我突然的跪下,一边的秦阳羽吓了一大跳,本能的伸手来搀扶我。
可手碰到我胳膊的时候,他自嘲的呵笑了一声,甩了甩手,将手收了回去,转身大步的就朝外走。
我跪下来有点急,膝盖磕到冰冷的瓷砖,又痛又麻。
杨慧爸妈都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
“叔叔、阿姨,我是杨慧的室友,云淼。”我低垂着头,看着透亮的瓷砖上倒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
被楼在怀里的那个了,原本还因为害怕见到“杀人”凶手,害怕得有点抖。
可听到“云淼”两个字时,先是猛的一僵,跟着就是一声刺耳的尖叫。
我看着瓷砖上倒映着的身影,杨慧妈猛的推开了抱着她的杨慧爸,地板上的倒影迅速朝我靠近。
跟着我重重和倒在地上,耳边就是尖叫声:“云淼!云淼,你就是云淼!”
随后我就感觉头顶一痛,然后肩膀被一巴掌拍得发麻,尖叫声和嚎啕的哭声汇聚在一起,耳朵的刺痛,和身上的痛感汇聚在一起,我却感觉整个人都木木的。
身体被推倒,杨慧妈几乎坐在我身上,对着我不停的拍打。
头发被揪着,脸被抓挠着,她用力拍着我的胸口。
一次次扯着我头发,捶打着我,还不时的凑到我面前,朝我尖叫。
她几乎话不成音,一句句的质问,全部因为太过悲痛,所以尖悦到破了音。
我听不清,可我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每个这样扑向我的人,说的都是那样的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都是你害的。”
“你怎么不去死。”
我记得每一张脸,记得每一个死去的人,也记得每一个尖叫扑向我的人。
旁边的警察忙将杨慧妈拉开,可她一松手,我后脑重重的撞在地上。
杨慧妈被抱住,却还在尖叫着。
我眼前昏花,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很多张记忆中的人脸朝我扑了过来。
有人男有女,有中年,有老年,他们一个个都痛苦不堪,朝我尖叫,朝我怒吼,或是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眼中的凶狠。
我又感觉腿被重重踢了两脚,跟着杨慧他爸好像冲了过来,对着我大吼。
会室议一片混乱,好几个警察进来,将杨慧爸妈劝走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想将我拉起来,可我身体使不上劲,她拉着胳膊没拉起来,张嘴叫我起来。
可我用不上劲,她又还想叫人来帮忙。
我就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响起,跟着秦阳羽在我头顶旁边蹲了下来,拿着证件朝那女孩子挥了挥手,那女孩子立马就走了。
杨慧爸妈被拉到了走廊上,她妈还在嚎啕大哭,杨慧他爸几乎是在怒吼,间隙中夹着低低的安抚声。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感觉身上各种痛意,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其实不动,才不会感觉到太痛,如果起来那一下,才是真的会牵动着伤口痛。
秦阳羽就那样蹲在我旁边,等杨慧爸妈的声音远去。
或许是蹲久了,他干脆伸长腿坐在我旁边的地上,细细的打量着我。
过了许久,再也听不到杨慧爸妈的声音后。
他居然从怀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我:“吃吗?”
我想摇头,却感觉脖子好像梗到了,所以只得开口:“不吃。”
声音发出来,我自己都听到了更咽的声音。
“还是这样吗?”秦阳羽却将糖纸剥开,塞进了自己嘴里,重重的滋了一口。
嗤笑道:“云淼,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套吗?我一见你下跪,我就感觉虚伪!你就不能找个别的法子吗?”
“啊!”秦阳羽猛的低头,窜到我面前。
那棒棒糖的棍子差点戳到我,秦阳羽那张几乎能代表道门正统的脸,带着沉痛的看着我:“你就这么认为,这些事情,是你的错吗?你一见到他们下跪都下到,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了,好像下跪到认命了!”
“你是不是认为,连那个烧纸老太的死,也是你的错?如果你见到她的家属,是不是也是这样下跪啊!云淼!”秦阳羽一声比一声激动。
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跟着好像脱力了一般,嗤笑一声,将外套脱下来,往我身上一甩,也跟着往我旁边一躺。
只是吃着糖,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我大学那两次的案底,是你帮我销案了吗?”我感觉后背凉透的身体,被那带着体温的外套一罩,越发的感觉后背发冷。
杨慧事情发生后,我听念我的案底,就发现了。
最大的两次案子,并没有记录。
而那两次,都有秦阳羽参与。
“你只是报案人,和你没关系。而且这案子转到我们这个专案组,自然不会在他们这里留案底。”秦阳羽含着糖,含糊不清的说着。
我伸手,紧紧揪着身边的外套,看着头顶的灯光,好像一点点的晕开了水晕。
低声道:“那次死了多少人?是因为一次死了这么多人,才换我这五年多的太平,对吗?”
“都说了,不是你的错!”秦阳羽猛的跳坐了起来,扭头看着我。
然后“咔”的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
他盯着我,咔咔的嚼着碎了的糖块。
五年多了,他确实不再是当初那个连尖叫怒吼都线条柔和的秦阳羽了。
嚼着糖的下巴,棱角分明,带着一股凌厉。
直到他嘴里的糖块嚼完,再也没有了那咔咔的响声。
秦阳羽喉咙鼓动,把这些糖水吞下去,一把将他的外套扯走,直接翻身站起来。
这次背对着我,沉声道:“我已经接手这个专案组了,昨晚我将你以前的案底,全部整合了起来,专门针对你立了案。”
“云淼,我已经和师兄沟通好了,以后我都会跟着你,以确保凌云小区四栋那个东西,不再祸害你身边的人。以后我都会守着你,不会再出这样的事情了。”秦阳羽的衣服哗哗作响。
我躺在地上,眼睛微微朝前一瞥。
他穿着的里衬是黑色的卫衣,只是里面好像还穿着什么,线条有点鼓囊,更甚至有着什么濡湿出来,连黑色的卫衣都被濡湿了。
随着他将外套穿上,微风鼓动,我闻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