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不可置信的目光停在叶简上几秒, 战战兢兢地开口：“您……您真的听见我说话吗？”
叶简：“我还听见你骂我。”
人鱼：“！”
“没！绝没！”人鱼连连摇头，“我怎么敢骂您呢？您那么心，又那么看, 我没理由骂您啊, 肯定是您听错啦。”
“不过……刚才我用的是我们人鱼一族的语言啊。”他小声道，“只人鱼才听懂, 难道您也是人鱼吗？”
叶简心想难怪这只人鱼的声音忽然变得奇奇怪怪，道：“不是，我又不会吹泡泡。”
人鱼：“啊，殿下也不会。”
洛翎：“……”
洛翎目光幽幽。
人鱼：“不起不起呜呜呜呜！”
叶简：唔，他家小鱼凶巴巴。
低头轻戳一下洛翎。
洛翎拉住叶简的, 轻轻晃两下。
“不过, ”叶简道，“为么我听懂你们的语言？”
洛翎：“嗯……可是因为叶简特别厉害！所以听懂！”
叶简：吧，这只小人鱼也不知道。
“先离开这里吧, ”他道，“你的伤还吗？需要找人给你治疗吗？”
后半句话说是人鱼说的，他摇摇头, 道：“谢谢您的关心，但人类的『药』我没么作用。只要泡在水里, 我的伤口会慢慢变的。”
“只是在那前，可以请您为我解下这个吗？”
他的鱼尾没么力气地摆动一下, 一直蜷缩的尾鳍舒展开来。
叶简前注意到他的尾鳍一直蜷缩, 原本以为是因为疼痛，现在才发现，是为遮挡一个东西。
这条人鱼淡蓝『色』的尾鳍被一种宛若刑具的锋利锁扣穿透，看起来像一道丑陋的疤痕。
“这个不疼, ”人鱼上叶简的目光，解释道，“但是扣上后，我的尾巴不变成腿啦。”
叶简沉默地点点头，弯腰，稍一用力，将锁扣掰开。
人鱼长舒一口气，鱼尾再摆动一下。
无事发生。
人鱼：“咦？”
“你现在还太虚弱，”洛翎道，“暂不化腿。”
人鱼呆呆地听完：“那……那……谁把我扛回去吗？”
叶简：“我——”
话音未落，洛翎立马抓住叶简衣角。
“不准哥哥抱别的鱼，”他低声道，“可以让这里的人送我们回去。”
叶简想想也是，最后拜托苏西，派人将他们送回酒店。
酒店里，人鱼泡进热气腾腾的浴缸里，没么血『色』的脸上终恢复几分元气。
快他发现浴缸大，塞下三个自己绰绰余，是欢快地向洛翎发出邀请：“殿下！您也进来呀！”
洛翎窝在叶简怀里：“不要。”
人鱼：诶？可是泡在水里舒服啊？再没比这更舒服的事情！
洛翎鱼尾轻摆，抱住叶简臂。
这条蓝尾的人鱼名叫诺米，据他所说，他是在几天前离开深海不慎被海浪冲上岸，又遭遇一组守望者小队，因为不敌，惨被捉走售卖。
“还我遇到的是殿下和叶先生，”诺米感动地道，“一定是上天的指引，才让我这么幸运。”
洛翎：“人鱼一族，现在怎么样？”
“……”
诺米脸上的笑容凝固，停顿几秒才再次开口。
“在您离开以后，索伦独掌大权，驱逐多和他意见不合的族人。”
诺米没再用人鱼的语言，而是腔调正常地道。
“我觉得那里已非故乡，所以主动离开。”
洛翎：“索伦？”
他似乎想起么往事，嘴角浮出一个冰冷的笑容，笑意却未达暗沉眼底。
诺米点点头：“是的，他已经是族中大长老，但多人都不服他，他们和我一样，都希望您——”
洛翎淡淡道：“不用再说。”
诺米闻言闭上嘴，片刻后，声音微微哽咽：“不过，现在的您还活着，我们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惊喜。”
叶简垂眼。
故人重逢，触及往事，确实会令人伤感。
诺米的啜泣声隐隐约约，洛翎却只是安静地待在他怀中，唇角抿成一道冷漠的直线。
叶简忽然觉得这只小人鱼变得些陌生，也些过冰冷。
还是说……这是洛翎原本的模样？
“啊，差点忘记问。”
诺米抬头，眼睛湿湿的，却没泪珠落下——除非悲痛到极点，人鱼算再伤心也难落泪，这是他们的天『性』。
“您的伤还吗？如果一直无法痊愈，那……”
洛翎眼眸微冷，吐出一个词汇。
叶简歪头。
他听不懂洛翎刚刚的词汇，那似乎比一般的人鱼语言更为晦涩难懂。
但诺米显听懂，甚至偷偷往叶简这边瞄一眼，埋进浴缸里，不再吭声。
是叶简知道，是洛翎不愿意让他听见。
为么？
诺米刚才想说的关逆鳞的话么？
叶简心中情绪流转，没开口，而是伸戳戳洛翎的脸。
洛翎轻轻拉住他的，耳鳍软软贴着背，磨蹭几下。
叶简一言不发地注视他。
洛翎冲叶简眨眨眼睛，又乖乖巧巧地把他的掌贴上自己脸侧，继续磨蹭。
叶简：嗯……开始装无辜。
他依然么也没说，闷起脸。
洛翎开始冲他轻晃尾巴，揪着他的衣角摇来摇去。
浴缸里的诺米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慢吞吞沉进浴缸里，当看不见这一幕。
最终，叶简也没从洛翎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只小人鱼想瞒着他。
他若所思。
那么，也许得从其他地得到答案。
叶简抬眼，目光偏向浴缸那边。
浴缸里的诺米正在装透人：“咕嘟——”
洛翎猛地回头：“不准吐泡泡。”
诺米：“啊？”
“你吐的泡泡不看，”洛翎面无表情，“我不想看。”
诺米：“？？？”
开么玩笑！他可是族里吐泡泡大赛第一名！蝉联十年的冠军呢！
不过，不过……
诺米上洛翎漆黑的眼眸，还是识相噤声。
“咦，”叶简道，“他也不会吐泡泡？”
洛翎立马点头。
一条人鱼是这样，两条人鱼也是，叶简不由得生出怀疑：“难道人鱼都不会吹泡泡？”
洛翎冲他轻晃鱼尾：“呀呀。”
叶简不太相信，又看诺米。
洛翎同样将目光投来。
诺米：“……”
诺米：“……啊，我们人鱼一族都不擅长吹泡泡，那么多族人里，殿下吹的泡泡最看，哈哈！”
叶简震惊。
怎么会这样的鱼！
“叶简。”
洛翎抱住他的臂。
“我会努力练习，肯定吐出看的泡泡的。”这条小人鱼软乎乎地道，“所以叶简只要看我一条鱼。”
叶简：“嗯……叭。”
其实他也不是想看其他鱼吐泡泡。
毕竟其他鱼没这条小鱼可爱又看。
夜『色』渐深，三人回来已晚，叶简让诺米先休息，低头洛翎道：“你要泡在浴缸里吗？”
“不要，”洛翎毫不犹豫，“想和哥哥一起睡。”
他的声音甜滋滋的，旁边的诺米再次睁大眼睛。
叶简抱着洛翎起，向诺米道过晚安，拉上浴室的门。
没过多久，柔软的大床上，洛翎靠在叶简臂弯间，半张脸庞埋进他的胸口，睡得香。
叶简睁开眼，墨『色』眼眸没一丝睡意。
他垂眼注视洛翎，发现这只小人鱼一只还揪着自己衣角，轻抬指，试图挪开那只。
洛翎在睡梦中哼哼唧唧，不太愿意。
叶简立马『摸』『摸』洛翎。
洛翎不哼哼唧唧，但还是不太愿意松。
……花费小半天的功夫，叶简终把自己的衣角从洛翎中解放出来，又给这只小人鱼盖过被，把他裹成软软一小团。
洛翎缩在被里，眉心轻蹙，伸似乎想抓住么东西，却么也『摸』不到。
叶简心想：我快回来。
随即，他无声无息下床，走向浴室。
浴缸里，诺米从水底浮上来，『露』出亮闪闪的牙齿：“我知道您会来找我的。”
叶简轻声道：“可以问问他小候的事情吗？”
诺米：“可以呀，只要是您想听的，我都会告诉你。”
“那么，”叶简拖张小凳在浴缸边坐下，“和我说说你知道的吧。”
诺米想想：“那从一开始说吧。”
“人鱼一族每隔十年会一场盛大的祭典，向祈福。在这前，从未回应过我们——直到六十多年前的那场祭典上，殿下从祭坛中诞生，是降下的赐福。”
的赐福？
叶简道：“这世上真的吗？”
“当然呀！”诺米兴奋道，“否则殿下怎么会降临到我们一族？虽然当的他只是一颗蛋，但却是一颗看起来不一般的蛋呢！”
叶简：我知道，因为这颗小鱼蛋黑漆漆、丑兮兮，不太像一条漂亮的小人鱼。
“你继续说。”
“殿下和其他人鱼不同，普通人鱼在蛋里懵懂无知，要沉睡二十年才破壳。殿下在蛋里待整整五十年，却自己的意识，不仅感知到我们，也听懂我们说话。”
叶简不由得想：蛋里的洛翎会不会是一条黑漆漆的小鱼，天天扒着蛋壳想钻出去呢？
“破壳的那一天，海底震动，宛若末日来临——所以从那一刻起我们知道，殿下成年后一定会拥非凡的力量。”
叶简：“你们知道他会强大，但人还是背叛他。”
诺米：“是……是的，殿下的强大我们而言是祝福，一些别用心的人来说，却是眼中的毒刺。”
“以索伦为首的老一派盘踞族内的权力中心，人鱼一族在他们的掌控下日渐式微。强大的战士无法得到重用，弱小的同族不断被陆地的人抓走。他们不闻不顾，甚至想将人鱼一族迁离故土，躲到更深的海域，以此逃避人类，继续高枕无忧。”
“是这样的一群人，在见到殿下的强大后恐惧不已，认为殿下将来会不受他们控制，夺走他们的权力……所以布局数年，只为在殿下尚且弱小，将他扼杀。”
叶简蹙眉：“他的逆鳞——”
诺米小声道：“殿下的逆鳞，是被他们剥下的。”
他偷瞄一眼叶简，见眼底『色』如寒冰凝结，低头，不再说么。
“……一件事，希望你告诉我。”叶简声音低而沉，“失去逆鳞，伤口久久不愈——会怎么样？”
诺米略微呆滞，瞄眼浴室门外，一秒后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刚刚才会问殿下。”他的声音更小，“一般的人鱼失去逆鳞会死去，可殿下依然活着……说实在，我也震惊。”
“也许正因为他是的赐福，所以失去逆鳞并不会让他死去，只是会比平虚弱一些，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叶简仍些怀疑：“那他刚才为么不准你说下去？”
诺米道：“嗯……其实，殿下的『性』格是这样。”
“在族里的候，每次他不小心受伤，都喜欢自己一个人藏着掖着，不愿意别人关心他的伤口。”
“您可不太相信，那的殿下『性』格孤僻。因为他的份，我们都点怕他，不太敢靠近他……所以他总是冷冰冰的，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叶简沉默。
一条冷冰冰的小鱼。
和他刚刚捡到不一样。
“殿下那也从来不会亲近别人，我们一开始还以为他没普通人的情感，直到看见今天的殿下，我才发现是我们错。”诺米道，“在您面前，他是不一样的，所以您他来说，肯定是特殊的。”
“那么，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叶简：“你说吧。”
诺米轻吸一口气，用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
“等殿下快要成年的候……您离开他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