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简面前的被子鼓鼓, 蜷缩着条闷闷的小人鱼。
咦？
叶简戳戳这团小人鱼包。
小人鱼包动不动。
叶简：唔，自闭了。
可是，为什么？
他思绪稍转, 随即意识到什么, 再戳戳洛翎。
洛翎依然动不动。
叶简声音温：“不是因为你没有成年，也不是因为你是只鱼。”
“而是, 我不太好意思。”
“……”
蜷成小团的洛翎起先动不动，听到这话慢吞吞冒头，从被子里『露』出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的小眼神还是有点不解。
为什么？
不就是泡在水里的嘛？他在海里的时候有什么不样？
叶简：“海底陆是不样的呀，鱼可以不穿衣服，你见过我什么时候没穿衣服吗？”
洛翎：“其, 人鱼也会穿衣服。”
所以叶简可以穿着衣服他起泡澡！
叶简笑着摇摇头：“穿衣服泡水里的话, 会不太舒服的。”
他想起这天从网上看来的东西，又补充句：“而且衣服湿淋淋黏在身上，也很容易生病。”
洛翎震惊。
原来人类穿着衣服泡水里会生病！
叶简会生病吗？
那……叶简不是很脆弱？
洛翎从被窝里钻出来, 小心翼翼轻碰下叶简，仿佛那是什么易碎的瓷制品。
“没关系，”他副“我会保护好叶简”的模样, “等叶简以后我回海里，我肯定不会让你湿淋淋的。”
“人鱼都有特殊的能力, 可以隔开周围的海水！”
叶简：“好呀，你真厉害。”
洛翎晃晃尾巴, 安静注视叶简。
生病的话, 肯定会很难受吧。
他不知道人类病是否人鱼生病样，不过他见过自生病的同族，他们躺在床上的模样都很痛苦。
嗯……他保护好叶简，不能让叶简生病。
洛翎轻轻抱住叶简。
叶简拍拍这只小人鱼。
晚间的时候, 辆黑车低调停在酒店后门，拍卖行的人恭敬敲响叶简房门，请他们出发。
在车上，拍卖行还为叶简洛翎送来套服装。
那是件斗篷以及副面具，入拍卖会的人都是这样的打扮，以免暴『露』自的身份。
斗篷很宽大，刚好将洛翎从头到尾兜住，连尾巴都『露』不出来。再披上兜帽、戴上张半边面具，根本看不出是只小人鱼。
不过兜帽太大，时不时就会掉下来挡住眼睛。洛翎只能拽住兜帽边沿，抬头。
叶简的眼眸隐于面具之下，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垂落于兜帽外的缕墨发，以及清瘦的下颌弧线。
洛翎软软喊了声叶简。
叶简垂眼，那缕墨发随之扫落肩头：“嗯？”
洛翎伸手，轻揪下他的头发。
叶简：“……”
好动小鱼。
他抬手，将洛翎的兜帽边沿轻折下，这样就不容易掉下来。
下车前，叶简通讯手环微响，是顾玫的消息。
他之前询问过顾玫是否知道士兵口那位“被通缉的守望者”，此时顾玫发来答复。
【最近并没有被通缉的守望者，那只是他们例行检查惯用的个借口。】
【际上，叶先生您应该是被查出曾停留于我们城市，而我们那又出现过巢，所以经过的人都会被格外排查下。】
【在您走后，神庭禁都有派人来询问这边的情况，我没有泄『露』您的消息，那片巢也被定义为b级，叶先生可以放心！】
叶简了然，回了个谢谢。
夜幕降临于城市，灯火辉煌，宛如不夜城。
叶简洛翎到时，门口已有人迎接，他们被请到间贵宾包厢内，苏西位者已在那里等待。
这里位于拍卖场高处，可以俯瞰整片场。柔软的座椅旁摆满精致的点心与水果，如果有意竞拍，只需按下右边的按钮。
“客人的晶石很受欢迎呢，”苏西笑道，“消息刚刚放出，预约就像鸽子样纷纷飞来，今晚不少大人物都是为您而来。”
“不过放心，我们拍卖行最注重保护客人的隐私，因此，您的身份不会泄『露』分毫。”
叶简：“多谢。”
“我们才感谢您。”苏西笑道，“请好好享受这个晚上，如果有什么需可以按下左手边的按钮，我们随唤随到。”
她微微鞠躬，人起离开。
包厢外，人道：“不趁着这个机会，多这位先生打好关系吗？”
“还是算了，”苏西摇摇头，声音细而低，“这位守望者大人虽然还好话，可他身边的人鱼却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对上那条人鱼的眼神，我都忍不住心害怕。”
人默然片刻，道：“好吧，这样级别的守望者也不是我们想攀就能攀上的，只不罪他，未必以后没有交集。”
苏西点头，跟着人往外走出步，又忍不住回身望了眼那间包厢。
a级守望者……s级之下的最强者，却是这么位年轻男子。
苏西心波澜涌动。
真是……深不可测。
——
深不可测的叶简此时正在喂洛翎吃水果。
水果酸酸甜甜，很合洛翎口味。不过点心甜甜的，他不是很喜欢。
是叶简喜欢！
于是这条小人鱼开始给叶简塞点心。
拍卖如走马观灯，流水般过去，大概小时后，气氛被炒到高.『潮』。
洛翎却有些犯困，现在是晚上十点，如果在平时他已经睡着，毕竟他是只作息规律、从不熬夜的小人鱼。
叶简低声道：“不先睡会？”
洛翎摇摇头，拉着叶简衣服，勉强打起精神。
叶简：“那，吃点东西。”
洛翎呆呆张嘴，木木咀嚼。
叶简：“……”
叶简没忍住轻笑出声，拍拍这只困兮兮的小鱼：“你还是先睡会吧。”
“待会到我们了，我再喊你。”
洛翎：……好吧。
洛翎在叶简怀挪了挪，软软的小脸轻轻埋他的胸口。
拍卖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在以百万的价格成交笔拍卖后，枚硕大如拳的红『色』晶石被推到台前，颜『色』鲜红似血，在展台灯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整个拍卖场为之静。
“a级，巢兽晶石。”主持人微笑着道，“起拍价，五十万。”
叶简轻声喊起洛翎，洛翎『迷』『迷』糊糊抬头，刚好听到这个价格，呆滞秒。
这样的话，他们最少不也能拿到五十万？
好多！
叶简给他塞了块水果。
主持人话音刚落，就有人报价：“五十五万！”
“五十八万！”
“六十万！”
洛翎震惊。
叶简给他塞了块水果。
六十万并不是结束，这块a级巢兽晶石的价格还在路攀高，短短数分钟内，便有人再度给出高价：“百万！”
洛翎：“？？？”
叶简给他塞了块水果。
下秒，这个价格被刷新：“百零五万！”
洛翎默默点开通讯手环，他想查下a级异兽到底有多强，为什么值这群人这么争抢。
最后查到的结果是——a级异兽，仅仅头便可屠城。其晶石蕴含巨大能量，可以为座小型城市提供年的能源，也能使位c级守望者能力瞬间涨至a级……前提是，那位守望者不会在吸收庞大能量的过程自爆而亡。
洛翎陷入沉思。
巢兽的力远远大于普通异兽，这么看来，他们遇到的那头巢兽确很强。
尽管如此，那头巢兽也在叶简手，甚至没有挣扎太久。
洛翎仰起脸。
叶简：“怎么啦？”
洛翎：“叶简好厉害！”
叶简：唔，嘴巴真甜。
对于这块晶石的竞争已达到白热化，价格也度攀升至惊人的百五十万。
“三百万。”
电子音自侧响起，叶简偏头，是左侧的贵宾包厢亮起今晚的第次出价。
包厢内同样坐着位身披斗篷的客人，宽大的兜帽压下，看不清面容，只能通过身形分辨是个男人。
男人姿态随意坐在沙发上，身后侧各站有个戴面具的黑衣男人，像是他的保镖。
洛翎忽然抬手，遮住叶简的眼睛。
“不准哥哥看，”洛翎嘀嘀咕咕，“已经超过三秒了！”
叶简轻笑：“好吧。”
随着男人的出价，拍卖行陷入短暂的沉寂，就在倒计时即将响起时，另个贵宾包厢也亮出报价：“三百十万！”
普通拍卖席上又有人出价：“三百十三万！”
晶石的价格再度上涨，速度虽然比之前慢了些，却也丝毫没有收敛的势头。
就在它的价格攀至加恐怖的四百万时，叶简左边的包厢再度亮起报价。
“四百二十万。”
拍卖席：“……四百三十万！”
左侧包厢：“五百万。”
洛翎：“……”
叶简给他塞了三块水果。
“五百万次，”主持人拖长声音，“五百万次——”
“五百万三次！成交！”
叶简座椅左边，块电子屏幕亮起，个大大的笑脸从屏幕上浮出，随即是哗啦啦的金币落下，凝成金闪闪的“五百万”。
当然，除了包厢里的叶简洛翎，没人能看清这块屏幕。
洛翎时间不知道什么，片刻后小声道：“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叶简：“再等等吧。”
现在离开，很容易会被认为是卖家。
人继续坐在包厢上，叶简给洛翎喂了四块水果。
洛翎腮帮子鼓鼓：“唔唔！”
那块价值五百万的红『色』晶石伴随众艳羡又遗憾的目光退场，主持人在这时道：“下件拍卖品同样是难见的宝贝，而且十分特殊，各位可睁大眼睛哦。”
“请看——”
洛翎努力把水果吞下去，漫不经心抬眼。
下秒，他的眸光陡然凝住，瞬间变森寒冰冷。
叶简还是第次看见洛翎这副表情，就好像……出现了什么洛翎十分在意的人。
他抬头，顺着洛翎的目光望过去——
拍卖台间，是个深黑的铁笼。
铁笼里趴着个青年，他有头海洋般的蓝发，姣好的脸庞带着伤痕，鲜血点点落下，在肮脏的面绽开朵朵小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青年腰部以下并非双腿，而是条蓝『色』鱼尾。
这是只成年人鱼。
出现在拍卖会上的人鱼。
叶简轻声道：“他是你的朋友吗？”
洛翎眼眸依旧寒冷，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秒，淡淡道：“他没有背叛我。”
叶简微微颔首，按下左边的按钮，很快，包厢的门打开，苏西踩着高跟鞋轻快走来。
“叶先生~”她看叶简的眼神，如同看着块闪闪发光的金币，“有什么吩咐吗？”
叶简：“我那五百万可以现在提出来吗？”
苏西下明白他的意思：“您想竞拍吗？可以呀，直接出价就行，切的钱款在拍卖结束后交付。”
叶简：“谢谢。”
苏西笑着离开，叶简点开自的通讯手环。
五百万，加上他的账户里的二十万，不知够不够买下这条人鱼。
“叶简。”
洛翎在这时抬手，揪住叶简袖口，轻晃下。
“我，我以后会还你这笔钱的。”
这条小人鱼耳鳍垂落，闷闷。
“等我回到海里，就把那些漂亮的珍珠珊瑚都给你。”
叶简：“嗯——可是我不珍珠珊瑚哦。”
洛翎眼巴巴看着他：“那叶简什么？”
“我漂亮的泡泡，”叶简眼尾扬起好看的弧度，“串泡泡块钱。”
洛翎呆呆与他对视秒，垂下脑袋，声不吭抱住他。
轻蹭下，再蹭下。
叶简拍拍这只小人鱼。
拍卖席上，那只成年人鱼的起拍价是十万，叶简并没有急着出价，而是耐心等待。
虽然众人对人鱼的兴致也很高，竞争终究没有刚才那块晶石那么热烈。人鱼的价格被竞拍到五十万时，势头稍有缓解。
叶简在这时亮出报价：“六十万。”
“六十五万。”
他竞争的是左边包厢，那位刚刚以五百万高价买下那块红『色』晶石的男人。
叶简很快跟上：“七十万。”
男人：“八十万。”
洛翎微微蹙眉。
叶简安抚拍拍他，再度给出报价：“九十万。”
笼子里的人鱼愣愣抬起头。
到了后来，基本上就是叶简与那个陌生男人的竞争，价格毫无悬念突破百万，路走高。
百万的时候，洛翎攥紧叶简衣角。
男人停顿秒：“百三十万。”
叶简毫不犹豫：“三百万。”
“……”
包厢里男人不动声『色』扭头，面具下的眼眸向叶简投来凝望的目光。
叶简平静与他对视。
最终，男人放弃出价，叶简以三百万买下这条人鱼，账户从原本的五百万变成百万——当然，就算扣除拍卖会的手续费，依然是笔可观的数字。
拍卖会结束，叶简抱着洛翎起身，听见这条小人鱼在自怀里小声数数：“串泡泡、串泡泡、三串泡泡……”
整整三百万！
好多泡泡！
叶简：“漂亮泡泡哦，丑泡泡不。”
洛翎：“……”
等他回到海里以后，天天给叶简吐泡泡！
而且，还把最好看的珍珠都送给叶简！
这条小人鱼攥紧叶简衣角，暗下决心。
之后，在笑开花的苏西带领下，叶简洛翎在个单独的房间里见到他们买下的人鱼。
人鱼依然被锁在铁笼里，苏西交过钥匙便离开。在确认这里没有别人后，叶简摘下兜帽，打开铁笼。
“您……是我以后的主人吗？”
人鱼没什么力气抬头，小声道：“您长真好看。”
“谢谢您买下我，我不会吃很多的，天只五顿就可以了。”
叶简：“……”
叶简没有话，而是抬手，轻轻摘下洛翎的伪装。
当黑发黑眸、神情冷清的少年出现在蓝发人鱼面前时，后者的脸『色』登时变了。
“殿……殿下！”
出这个字时，人鱼的音『色』忽然变化，在叶简听来，腔调略有些古怪，声音微微震动，仿佛不是由声带发出。
“殿下，您果然没！”
人鱼用这特殊的声音激动道。
“可是，您怎么会在这里？”
洛翎安静注视他，没有回答，似在观察。
人鱼却好像误会什么，迟疑秒，忽然大惊失『色』：“难道您也是被这个恶毒的人类买走的吗？他有了您还不够，居然还再买条！真是可恶！”
可恶又恶毒的人类：“？”
“不过，虽然这个人冷冰冰、凶巴巴的，他看起来很有钱呢。”人鱼话锋转，欢快道，“应该能养起我们，对吧？”
——回应他的是洛翎加冷冰冰的话：“你想吗？”
人鱼悚，登时意识到什么，身体格格颤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侮辱他的意思，请您原谅！！”
“他，他很好看，人又很好，是个美人，又很好看……”
人鱼大概是被吓不轻，话颠三倒四，全无次序。
洛翎：“我知道，闭嘴。”
人鱼秒安静。
短暂的无声，他的眼珠子在洛翎叶简之间游移，很快又想到什么，『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道……”
人鱼小心翼翼道。
“他是殿下的那个那个？”
叶简：“？”
叶简觉自不能再沉默下去了，于是开口：“你是不是忘记我就在旁边？”
人鱼看了他眼。
霎时间，再度大惊失『色』：“你能听见我们话？？”
叶简：“……”
洛翎：“……”
叶简：“你们人鱼除了你以外，都不太聪明吗？”
洛翎：“是这样。”
人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