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刚才所有的对话,左娑早已听到,他也知道,若平西王真有三长两短,眼前的女子,大概是要说到做到的,到时候不说民间疾苦,但他们所有的努力定然会毁于一旦。
阿青一听,仿佛想到什么,立马带着三人迅速离去。
左娑见此,双眸里是无尽的凄凉,转身对着庵里跪下,哭道:“圣帝,我们回去吧,一切都结束了。”
东临越仰天怒吼,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痛楚都喊出去,一时冷风来,那满园的梅花纷纷落落,那红的梅如他心口所有的后悔和不可得,阿青,我错了。
我错了。
终究是,走错了。
西郊山庄,是烟雨幻在西支的所在,刚才东临越说把影送到了这里,没想到竟是声东击西的计谋。
阿青还未走进山庄,就听得里面兵器之声,待进了大门,果见十分惨烈,再走进,只见几个武功高深的人正围住墨轻欢,墨轻欢此时白衣染血,竟有些不支,阿青看着他的脸色,明显是中毒之像,飞身到了他的身边,其他三人早已经解决了那几人。墨轻欢收了月华白玉扇,滑落了扇面的血迹,要不是中毒在先,这些人,他还真不看在眼里,这也是东临越的计谋。
“轻欢?”阿青担心地问道。
“没事,只是中毒了,已经吃了解药,”墨轻欢安慰着阿青,又见凉意要去看放在一边的棺材,连忙阻止道:“别动,上面还有毒雾。”
凉意冷冷地转身,“让我去杀了他。”
阿青不语。
倒是墨轻欢笑道,“不可冲动,我无妨,这毒虽然有点霸道,但是我有解药,只是要点时间起作用,你们是如何知道我在此处的?”
“东临越的侍卫告诉的。”阿青回答道,观察着墨轻欢的状况。
“你见他去了?”墨轻欢有些诧异,待一想也明白了,“真够狠,好计策,我们还是太低估他了。”
“低估他的手段?”阿青冷冷地道。
墨轻欢无力地笑道,“低估了他可以为你疯到什么程度,既然你没事,我也没事,我们先回王府吧,这里让凉意和冥因安排吧。”
阿青点了点头。
“凉意,过来,”墨轻欢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是这毒的解药,洒在棺材上,一个时辰后就可以动了,这边你和冥因安排,我们先回王府想想对策。”
凉意接过药,看了看阿青。
阿青点了点头,“冥因和你,我放心,都安排好了,我们过来一起好好送他。”
凉意点了点头,“你们先去吧,怕再生事端,这边放心吧。”
阿青和冥雾快速将墨轻欢送到了王府,消息便传来,东临越和左娑已经回了军营,此时并无动作。
阿青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又让府中医师来看了,确认只是解药过程中的正常反应,这才安心。自己亲手将那沾了灰尘和些许血迹的白裳换了,又替他擦洗一番,自己也沐浴换了衣裳,这才在他身边躺下,闭目养神。
也许是有他在身边,竟沉沉睡去了,醒来时,身边早已无人,阿青反应过来,一个跃起,下了床,见人在桌案上处理公务,一颗心这才放心,墨轻欢早已发现了她的举动,如往常一样,放下笔和文案,张开双手,等着软香入怀。
阿青笑着,脚步轻快,便入了那怀中,墨轻欢将人卷入怀中。
墨轻欢抚了抚她颈上的那道细微的伤口,也大概猜出了发生了什么。
阿青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枕在自己的脸侧,那么安心。
两人就这样,不言不语,彼此依偎着。
这份静默的美好终于被那一封信打破:
征西平乱之战,已经打响了。
神翼军早已经下了一城。
西支军退守。
圣军团也下了一城。
西支军退守。
重新整编的南曳圣军团和北荒圣军团也下了一城。
西支军退守。
西支军的防线,往后退了一圈。
狄望看着那并列而立的两人,并未有任何着急,仍是胸有成竹般的自信。
“走吧,狄望,还是要打几仗,才能有提条件的机会的。”阿青貌似有些气不过,话都说得那么明白,还打?
“就算,他此时有退心,但是四大军团全摆在西支,总要有个结果,才有说服力,这是他必走的棋,你不是早知道吗?”墨轻欢看着她和狄望的熟络,就想笑,没想到这个向来严肃的大将军竟然对阿青十分信服。
“哎,就是麻烦。”阿青在马上抱怨。
狄望也上马跟在二人身后。
“谁让我家青儿,到处沾花惹草,尽给我惹事。”墨轻欢打趣道。
阿青一时无语,当年清水城里的戏语,他竟然这么久了还记得还回来。
狄望难得见阿青无语对话,大声爽朗笑了。
“狄望,你还笑,还笑,要是抵不住大军,看你还笑得出来。”
“抵得住的。”狄望一般都是四两拨千斤,与阿青相处两月有余,他很喜欢和她的相处方式,所以向来少言寡语的他,每次总是会忍不住接一下她说的话。
话一说完,三人竟在城门口分了三道,本着三大军团的方向走去。
那两天,三人都只是死死防守住。
阿青早已调来了烟雨幻的势力。
墨轻欢有医宗人的护卫。
狄望有西支军。
所以守城五六日也是绰绰有余,不是什么难事,三大军团自从各拿下了一城,竟再也无进展。
圣帝军帐。
东临越看着眼前的局势,扔了好些沙盘上的士兵小人,阿青的那句“我会把你所有的骄傲,踩在泥里”就像一句魔咒,怔住了他。三大军团合力,竟然攻不下西支一个域的防守,他这圣帝的威望要如何守住?
正当东临越皱眉深思气急败坏时,左娑急急走进了军帐,步履还是有些飘忽,“圣帝,圣都、南曳、北荒、西北都来了军报。”
东临越一听,便觉不好。
连忙打开,圣都城墙各门兵士一夜间竟全部身中奇毒,自己留守的亲信也损失了不少,而且圣都不少未肃清的其他王的势力开始又异动,急需东临越回圣都稳定局势。
南曳盐铁司一夜间惨遭血洗,为保全国盐铁不动荡,南曳盐铁部只得让止家人重掌盐铁,这才稳定了盐铁的价格,保证了盐铁的供应。
大漠国余部知晓东临国不安,早已屯兵北荒边境,此时早已夺得北荒四城,还有一路南下的迹象。
西北神女山突然暴动,神秘势力将神女山驻扎的朝廷兵将全部斩杀。
东临越看到神女山的时候,眉头紧锁,该死的!
神女山的事自己从来都没告诉过她,她怎么知道的?
“少主!”左娑早已知晓内容,此时唤东临越一声少主,而不是圣帝,已经是非常急切了,“少主,咱们回吧。”
“我不甘!”东临越一拳打在沙盘上。
“少主,你难道要因为自己的不甘,置天下万民于不顾,置东临国运而不顾,少主,你在西支,没有敌人,你知道吗?是你一个人,一个人在苦苦挣扎!”
东临越所有的骄傲,都碎在了这句话里。
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拿着天下万民,拿着东临国运,在苦苦挣扎。
正在这时,九亲王东临歌入了军帐,见此,遣退了左娑,“越儿,我昨天自己去了西支一趟,本想捆了那人来,让你带回圣都作罢。只是那女子知道我要去,仿佛也等着我去,跟我说了一些话,还让我今日把这封信给你。”
东临越仿佛没听懂。
“那女子说,等你看了这封信,希望你做个正确的决定。”东临歌说完,便将信给了东临越,退到远远处站着。
东临越启信,是她的字,那么清丽的字体:
阿越,回头吧。
圣都反对你的势力在掌控中,勿担心。
大漠国早已有三大长老挡着,可以给你争取十日左右调兵前往的时间。
南曳止家已同意南面诸城盐铁归朝廷所有,只是任盐铁司而已。
神女山的财宝已运往圣都途中,那是你五颗珠子的用途吧,当时为何闯长天门的白骨阵,你并未告诉我。是墨轻月告诉我的,她如今是巫族的圣女。
西支早已无意称王,轻欢说过,当年他母妃叮嘱过自己,助你称帝,不可背叛,这西支本就是你的,他一直是他,他不喜欢这些,还记得吗?
当年是你救了险些摔下悬崖的他,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西支的势力才救他,你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小世子,也是无意间你才遇到轻欢的母妃。
阿越,回头看看,如果你给不了我要的情意,可否给我你答应了的天下,给天下百姓一个安定的天下。我一直记得九岁时,和阿爹见的那些民间疾苦,所以愿意一路助你,一路帮你,一路护你,是因为你说过的,为报仇,也为天下。一路变故丛生,此时才方见一丝光亮。
阿越,我想看到一个百姓安定的盛世。
阿越,我知道你是一位好帝王。
阿越,荆棘山,你问过我,你算什么?你是我曾经的阿越,听雪庵里,我骗了你,我记得的,我永远记得天山的那一场场红梅白雪,也记得飞燕玉滑落袖口的滚烫,记得廊城小院里,所有的等待和茶香,记得大婚时月下你走来的风姿。
阿越,我们,是错过了,是走错了。
可是,我们都做了选择。
这是你的选择,走下去,不要有悔。
阿越,这是你的天下。
若你愿,西支愿撤王权,从此西支无王,以你,为圣帝。
东临越握住那封信,一代帝王,在九叔东临歌的怀中,哭得却像个泪人。
次日,北荒军团和东临澈前往北荒御敌。
三大长老见人来,便退了,回了烟雨幻里。
南曳圣军团回南曳固守,圣帝命止家为新任盐铁司,但收归国有。
再次日,圣帝感天下大变,为安民安国,招降平西王。
平西王于阵前立誓,为西支安定,愿撤王权,从此为庶人。
圣帝封平西王为西支郡王,封地泉城。
西支划分为五城,各封城主,圣河城为主城,九亲王东临歌为圣河城城主,驻守西支,护西支平安。
十日后,圣帝带着圣军团回到圣都,稳圣都形式。
凌叶和七月见圣都安定,便启程回了听泉轩。
同时,二十辆运货的辎重马车也抵达了圣都,从圣城一直直接到了圣宫,顾若峰和长天隐将五颗珠子还给了圣帝,也便自若离去。
一月后,元月元日,东临越正式举行登帝大典,国号为新安。
新安元年三月,西支郡王上书,有意辞位。
圣帝允,同时任命狄望为泉城城主。
从此,再无平西王,也无西支郡王。
东临自从百年前分封王地,至今再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