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城的彩灯节离医宗堂虽有些距离,阿青看墨轻欢有些累,便提议坐马车去。
马车上,阿青打开车帘,想看看外面的风景,可是天已经黑了,墨轻欢见此,安慰道:“隔一刻钟再看,就能看见有彩灯的主街了。”
阿青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刚转过身,就感觉肩上多了份重量,阿青知道是墨轻欢靠在了自己的肩上,阿青正想推开,就听见墨轻欢很轻的声音:“一会就好,有点累。”
阿青想了想,虽然对娘亲口中说的彩灯节很好奇,但是还是不忍心他在这么累的情况下,还得陪着去看彩灯。
“墨轻欢,咱们回去吧。”阿青小声建议。
“不了,好久没吃红豆斋的点心了,”墨轻欢把头靠着阿青身上,很安心,哪能愿意回去,他也希望阿青能看到她喜欢的彩灯节,“所以,等会我们逛完彩灯节,便去红豆斋吃点心。”
“你确定?”阿青还是不放心。
“阿青,你知道,我可以为了那红豆羹,跋山涉水也得去的。”墨轻欢的语气恢复往常的玩世不恭。
“真的那么好吃?”阿青不免对红豆羹好奇起来。
彩灯节,娘亲说过,很美。
熙熙攘攘的人群,阿青却坐在桥上,手中提着一盏灯,双腿轻巧地晃着,很是开心。
墨轻欢手中捧着红豆羹,嘴里已经塞了不少,“你不是说逛彩灯节吗?为何坐在这桥上?”
“谁说彩灯节一定要走了,娘亲说过,彩灯节是看的,不是走的。”阿青笑着说道,“况且,我已经买到了想要的彩灯,接下来,就看看这彩灯节的绚丽和热闹就行。”
“哈哈,这样想还真是,那我们就这样看吧,你确定不吃红豆羹了吗?”墨轻欢把红豆羹又捧到阿青眼前,阿青连连摆手,“是好吃,不过我已经吃了一盒,你已经吃了三盒了,你确定还要吃吗?”
阿青第一次见人这么爱吃一种东西的。
“我觉得是解馋了。”墨轻欢将最后一块红豆羹塞到嘴里,开心说道,“走吧,你既然喜欢看灯,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你去了就知道了。”
墨轻欢将人一路带到刚才买过红豆羹的红豆斋,驾轻就熟地上了红豆斋的三楼,两人靠在楼廊上,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小小的管城,绚烂地呈现在二人的眼前。
阿青手中的灯早已经到了墨轻欢的手上。此刻半靠在扶栏边,一双清眸仿佛也沾上了尘世的光,温暖得让人流连忘返。
阿青回过头来,便看着墨轻欢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一刹那,也迷失在了墨轻欢那双温暖的眼眸里。直到一声“越哥哥”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出于本能,两人下意识地躲在了暗影处,还把彩灯给灭了,两人躲得隐秘,轻易不会被察觉。只是空间有限,两人几乎是贴身挨着。
隐约听着是两人,一男一女。
阿青看着那男的身影,有一丝出神,白越?
“越哥哥,你为何······?”那女子正想说什么,却被那男的阻止了,“月郡主,有些事情,你不要问,好吗?”
阿青眉头紧锁,真的是越?
“好,月儿不问,越哥哥谋的是大事,可是月儿也可以帮你啊,越哥哥带上我可好?”墨轻月担忧地问道,听其话语,应该是真的关心眼前的人。
“月郡主······”白越欲言又止。
“好,越哥哥不用担心,我不问就是了。”墨轻月连忙道:“越哥哥救命之恩,月儿一直想报答,到了圣都,我定会找到长老,打听那图的下落,越哥哥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拿到的,现在我已经一个亲人也没有了,连巫族都不回,特意来江湖寻你,就留月儿在你身边侍奉一二。”
“月郡主,我要去做的事情,容不得丝毫差错,你留在我身边,会有很多风险。”白越拒绝道。
没想到话还没了,墨轻月却已经跪下了,“越哥哥,你知道月儿,月儿既然找到了越哥哥,断然不会离去,我不求什么,只求在越哥哥身边,做一个小小的丫头,以报恩德。求越哥哥收留。”
白越语气里有一丝无奈,“你堂堂巫族圣女,岂能给我做丫头?月儿,快起来,我现在做的事情太危险了,回西支去吧。”
“越哥哥若如此说,月儿便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墨轻月快速起身,退了一步,一个越身,已经飞身出了围栏,眼见就要从三楼摔下去了。白越见此,也是一个飞身,随着跳了下去。隐隐却又听得背后一声惊呼,待要回头,已经来不及多想,手中扯住墨轻月的衣角,将人拽在了怀里,几处借力,已经将人安然带到了楼下。
楼下赏灯之人见此突变,早已经退在了一旁。
白越将人放好,墨轻月仿佛刚才没经历过生死,躺在白越怀里,看着白越的眼睛,说道:“越哥哥,月儿的命都是越哥哥的,再危险,月儿都得陪在你身边。”
白越没有说话,抬起头来,见着一双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面色上有惊讶,“阿青?你怎么在这?”
随着飞身下来的二人已经站立多时,墨轻欢见白越终于发现了他们,便俯身伸手,搭了一会墨轻月的脉,说道:“没事,三姐挺好。”说完便又站在了阿青的后面。
阿青看着墨轻欢,这人还懂得点医术,也难怪,毕竟凌叶是医宗少宗主嘛。
白越将墨轻月扶好,墨轻月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的人,原来是自己那尊贵的王兄,要不是他,自己的娘亲和哥哥还有父王,又怎么会死?正想说什么,被白越制止住了,阿青看着白越紧握着墨轻月的手,莫名刺眼。
白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问道:“阿青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有事要去圣都一趟,”阿青回道,却懒得再说。
“你们俩确定要站在这大街上说话?”一旁的墨轻欢见两人如此,提议道:“去红豆斋里吧,好好聊聊,以后同行,就更有伴了。”
阿青看着反应奇怪的墨轻欢,有一丝摸不着头脑,不过看了看周围聚集的人,确实不是说话的地,便和白越一起进了红豆斋。墨轻欢早已经帮两人安排了个包间,自己去找红豆斋老板又要了不少红豆羹打包。在外面大堂的桌椅上坐了,看着对面明显气急败坏的墨轻月调侃道:“三姐的苦肉计出神入化。”
墨轻月本来很气,听得这话,更是愤怒起来,“我这样的伎俩,恐怕入不了你平西王的眼。”
墨轻欢但笑不语。
“阿青,你也要去圣都?”白越看着阿青看着墨轻欢的样子,打断道。
阿青这才回过头来,看着白越,见他问,便回答道:“穆府有些事情要处理。”
白越见如此,高兴道:“正好。”
阿青问道:“那月郡主,怎么回事?”
白越见她问,以为她吃醋,心里很是受用,“阿青不必介怀,她向来这样无理取闹,才有这一出。”
“你接下来的路是步步艰险,刚才你们躲在三楼,想必她差点揭穿你的身份是吗?你确定要留在身边吗?”阿青想到白越的境地,还是说出心中的担忧。
“一开始,我也有些担心,经过刚才那样,应该是不用担心了。”白越整理了一下刚才弄得有点乱的衣服,分析道。
“你自己决定吧。”阿青转念一想,是了,他或许并不知道是她亲手递上的毒,或许知道,或许不知,是不是不再重要了,便如此说道:“你现在落脚何处?”、
“管城驿站。”白越道:“那边还有好些空闲的屋子,干净清爽,阿青要一同吗?”
“不了,官家之地,我不喜欢,”阿青摇了摇头,“今天也晚了,彩灯也赏了,我们先各自回去,明天早上在管城城门处见,再一同出发吧。”阿青想到此刻见完,又想到墨轻欢今晚疲惫,又因墨轻月心情烦闷,便要回医宗堂。
白越连忙阻止道:“阿青住在哪里?医宗堂?”
“我住的挺好,你不用担心,你先把你的月郡主带回去好好安置吧,走吧,明天还要赶路。”阿青便先起,往外走去。
白越想想,再不舍,也同意了。
墨轻欢见两人走出来,手上早已经提了五六盒红豆羹,顺手塞了一个在白越手里,“红豆斋的红豆羹,天下只此一家,钰郡王,别错过了,”转头走几步,又将一盒放到了月儿手里,“三姐,甘愿如此报恩,在下钦佩,你也尝尝。”
墨轻欢做完这一切,便对着阿青招了招手,手上一边还有两盒,欢喜道:“阿青,走吧。”
阿青见他如此贪吃,摇了摇头,“你已经吃了三盒了!”
“路上带着,明天再吃。”墨轻欢便跟着阿青走出去,说道。
“那你刚才对老板定的明早的六盒,又是怎么回事?”阿青无情指出。
“阿青听见了?那这是带给老郑和当归的。”墨轻欢辩解。
阿青见走到了门口,回头还是看向白越,但终究还是走了。
白越半晌没有动作,只因墨轻欢口中的“钰郡王”,原来,界限还是划清了是吗?
白越看着一旁痴迷地看着自己的女子,要不是巫族······算了。
马车上,墨轻欢一改来时的疲惫,竟然好几次傻笑了起来。阿青问他怎么了,他也只是傻笑,并不回答。墨轻欢送她到了医宗堂竹苑,温柔说道:“阿青,你去睡吧。”
阿青见此,便先去休息了。墨轻欢先去看了凌叶,回来也便洗漱歇息了。躺下刚想入睡,巫族两个字却突然冒了出来,巫族?自己曾经游历过一个地方,那里人人的脚踝都有一朵红莲花,刚才三姐的脚踝上,不是一朵一样的花吗?三姐和巫族有什么联系?
墨轻欢想了片刻,想不明白,便暂时放下,安然入睡了。
梦里,他都梦到了阿青,梦里的阿青,并没有因为那人吃醋,并没有,所以,那不是爱,是吗?
翌日,却没有墨轻欢梦中的那么美好。
墨轻欢中毒了。
凌叶一早来看,说是中了巫族的毒,不过恰好有解药。
墨轻欢只是说了句,不能与白越和轻月他们一道,便不再有任何言语。
阿青岂能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因此几人便早早地到达城门口,错开了其他人,顺道还去了趟红豆斋,果然发现是墨轻月动的手脚。当归坐在前面赶马,墨轻欢也听话地躺在了马车里休养生息。
阿青骑着马,静静跟在墨轻欢的马车旁,或许是感受到阿青的低落,墨轻欢掀开车帘,露出有些苍白的脸,阿青抬头望去,有些心疼,“你还跟着去吗?我知道,你可以不去的。”
墨轻欢见她说破,也并不羞恼,仿佛早就知道如此,“你把手给我。”墨轻欢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话,阿青皱了皱眉,但见他脸色真诚,便把手伸了过去。墨轻欢见此,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笑容无比灿烂,他伸出手,将手中的物件放在了阿青的手心,竟是一枚别致的玉牌,上面有着“医宗”二字。阿青抬头看他,“这个给我干吗?”阿青想着樱花玉还在自己手上了,这又是什么?
“你昨天不是问我,医宗堂其他地方的后院,是什么样子的吗?以后有时间,自己去看就行。这枚玉牌,可以让你随意出入。”墨轻欢笑着解释道。
“我要是去,自然你也在,要这个玉牌干什么?”阿青不解。
墨轻欢听得此话,莫名高兴,正要说什么,听得一阵马蹄声近,叹了一口气,怕被凌叶骂,“我今天不出马车了,阿青,你可护好我。”墨轻欢说完就放下车帘,真休息去了。
阿青看了看玉牌,又看了看来的人,“你家的玉牌?”
凌叶看了看,又看了看马车,“也是他的,几年前我脱离医宗自立门户,所有的医宗堂都是他资助的,以前的医宗堂是江湖势力,现在的医宗堂,更多是行医治病。所以是我的,也是他的。”
“所以你们,是生死之交。”阿青感叹道。
“是,”凌叶笑道,“走吧,不然到时那些人来,又是好一顿折腾,我们要尽快赶到听泉轩。”
“好!”阿青答道。
几人连忙启程,凌叶不放心墨轻欢的病情,便让阿青和墨轻欢一个马车。
墨轻欢醒来,只觉得周身舒服,有力而又轻盈,看来是恢复了。这下好了,又可以看着阿青了。正想伸手搭搭自己的脉,才发现自己正握着一只手,柔软而修长,指尖晶莹剔透,甚是好看。再看过去,便见着阿青横卧在马车另一侧,睡姿乖巧可爱。墨轻欢静静地看着,手中握着的手,是怎么也舍不得松开。
墨轻欢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可比平西王府好了几千百倍。
可是偏偏什么时候都给力的当归,居然突然停了马车,阿青眼看就要被撞出马车,墨轻欢伸手一捞,握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将人捞在了怀里,阿青被惊醒,迷迷糊糊勉强看清形势,一掌已经挥开。
“阿青,我不是故意的!”墨轻欢放开阿青,摸了摸有些疼的胸口,就知道醒来时太像梦里,这不,就被打醒了。
“你,你刚才手放哪儿了?!”阿青气急,好心没好报,早知道,就让他躺着就好了,一醒就恢复了原形。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墨轻欢有口难言啊,“当归,你怎么赶车的?!”墨轻欢决定把火引向外面。
“阿青姑娘,是当归停得太急了,姑娘要责罚就责罚我吧。”当归赶紧接上。
“算了,怎么了,当归,为何停车,现在是几时?他们了?”阿青问道。
“凌少宗主他们在前面了。属下看你们睡着,便赶得慢了点。”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少宗主说,要有人看着你,所以我才留在马车上。”阿青解释道。
“我知道,谢谢阿青,”墨轻欢笑道。
“你这睡觉必然握住人手的毛病是怎么养成的?”阿青不解道,要不是怎么也抽不出自己的手掌,也不至于出现刚才那一幕,“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墨轻欢被问得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回是自己耍赖吧,虽然这是事实,正不知如何回答,听得外面有响动。
外面的当归说道:“少宗主,何事?”
马车外响起凌叶的声音,“兰汝城里,有个人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