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从江县到了洛阳还没有半天,就碰上这么大的案子,真是应了那句“屁股都没坐热又被拉起来干活”的话。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赵惊鸿居然早在回来之前就申请了批文,让唐安变成了大理寺的仵作。
“赵少卿,赵少卿!”唐安跟在赵惊鸿的身后呼喊道,“小的……小的什么时候变成了大理寺的仵作?这似乎和之前说的不同啊。”
“哪里不同了?”赵惊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把唐安甩开了两三米远。
“您当时没说,要把我调往大理寺啊。”唐安擦着额头的汗追问道。
赵惊鸿停住了脚步,唐安一个不小心直接撞在了赵惊鸿宽厚的背上,等他抬起头的时候,赵惊鸿正勾着笑地看着他,“那你说,不把你调进大理寺当仵作,我让你来神都做什么?看风景吗?”
唐安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赵惊鸿这话说的似的很有道理,他一个小仵作还能翻了天去,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求不来的事情,他难道还敢有意见吗?
“可是……可是小的无德无才,更何况是任职大理寺。”唐安一脸苦大仇深,“小的也没有什么丰功伟绩,怎么能和大理寺的各位官员比,您这不是把小的往火坑里推吗!”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阎王还怕这个?”赵惊鸿觉得唐安这样子就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
居然有些可爱。
“这可是在神都,又不是在江平县。”唐安瘪了瘪嘴,嘀咕道。
赵惊鸿叹了口气,就像是摸宠物似的摸了摸唐安的脑袋说道,“无妨,我已经同大理寺卿禀明,在大理寺你不需要负责别的案件,只需要听我指派就行。”
唐安虽然不高兴,可是又不敢反抗,气鼓鼓的样子就像是只鼓起来的河豚。
“行了,知道了,我让白一风给你去买吃的了,吃完再开工行了吧。”赵惊鸿见他没说话,只好继续安抚道。
“整只烧鸡加招牌女儿红!”唐安眼睛一亮,忍不住脱口而出。
赵惊鸿眉尾一跳,放下了手,“那还不赶紧走?”
“走走走,马上走!”唐安咧嘴一笑,拽着赵惊鸿的胳膊往前走。
“别拉拉扯扯的,大庭广众成何体统!”赵惊鸿嫌弃道,“瞎跑什么呢,你认得大理寺的路吗你?”
“嘿嘿。”唐安挠了挠头,一双眼睛乌溜乌溜地转着,把原本那一丝张皇失措与不安巧妙地化解了。
赵惊鸿当然没有看出来唐安隐藏起来的东西,他只以为是一顿烧鸡便收买了这个小不点。唐安在他眼里,虽然油头粉面,不过却有他自己可爱的地方,赵惊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喜欢亲近他,总是觉得和他呆在一起很是舒服。
“对了,怎么没瞧见白郎?”唐安问道。
“他是定安侯的
世子,真正的神都贵公子,你真的以为他是来调查命案的?”赵惊鸿听到唐安提及白一风,脸上表现出了一丝的不高兴。
“他不是来调查命案那是来做什么的?”唐安忍不住追问道。
这时候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大理寺的门口,赵惊鸿停在了大门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并没有回答唐安的话。
“赵少卿?”唐安狐疑地喊了他一声。
“这就是大理寺了。”赵惊鸿声音低沉,“走吧。”
唐安微微一蹙眉,却也没说话,只好跟在赵惊鸿的身后,高声喊道,“赵少卿您可慢点,等等我!”
另一边白一风离开了天福客栈之后就回到了定安侯府,虽然离开了一个多月,但是府里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平时,即便白一风是在洛阳,也时常不回家。白一风以身作则,是出了名的贵公子做派,加上定安侯向来不管他,他也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白一风这些年来和父亲定安侯的关系不咸不淡,他回到府邸后先去了在家里的佛堂。白一风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也正是在这之后,他的父亲白秦山因为哀伤过度,一直将自己关在房屋内,闭门谢客。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白一风成了有爹养没人管的孩子。
他和白秦山的关系很淡,但他对白秦山的情绪很复杂。他一方面觉得母亲的死和白秦
山有着某些关系,另一方面又困于那是他的父亲,毕竟他们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
白家的佛堂里供奉着列祖列宗,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白一风的母亲。最近几年,白秦山越发不管事,整日里不是在佛堂中就是在书房里。洛阳里人人都知道,定安侯是一个痴情男子,妻子死后多年都不曾续弦,就连妾室都没有,人丁单薄,只有白一风一个儿子。就连白一风这个听着有些女子气的名字,也是因为白秦山深爱妻子,任由妻子取的。
这会儿白一风前脚刚进了佛堂的大门,就看见站在祖宗牌位前的定安侯。
“父亲。”白一风站在他的身后,作揖。
“回来了。”白秦山淡淡道,连身子都没有转过来,眼睛只是看着佛堂上供奉着的牌位。
白一风也没有说什么,点了三柱清香,插在了香炉之上,便闭上眼虔心祝祷,在这过程中,两父子谁都没有说话,直到白一风上完了香准备离开。
“等等。”白秦山忽然出声,叫住了白一风。
“父亲还有什么事吗?”白一风一贯是耐着性子温温柔柔的,让人丝毫看不透他的心思。
“我听说,你与赵家小子去了一趟江州,带回来了一个人。那是什么人?我叫你调查的事,你又查到了多少?”白秦山转过身,板着一张脸,语气冰冷道,“如今回到府里,就是这
般的态度?”
白秦山在册封为定安侯之前,也曾在朝中位及从一品,是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即便现在已经年迈,眉宇之间仍旧透着一股锋芒。因为消瘦,白秦山的颧骨微微凸起,棱角分明,显得很是犀利,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威严感。
“父亲难道只关心你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作为儿子的我,是否遇到什么危险?”白一风冷笑一声,反问道。
“哼,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你能有什么危险?若不是你的长相……”白秦山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一时间佛堂里变得异常安静。
“你不如说,若不是我的母亲长得像她,也不可能成为定安侯的正妻。”白一风讽刺道。
“你住嘴!住嘴!”白秦山忽然暴躁怒吼,额角青筋暴起,双眼圆瞪,布满了血丝。
“父亲,在我还叫你一声父亲的时候,希望你能做好你该做的事情。至于你想知道的那东西,如今神都势力盘根错节,似乎都是围着这东西,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白一风冷着一张脸,语气入数九寒冰,说完就离开了佛堂,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白秦山一个人在佛堂气得吹胡子瞪眼,过了好久之后才缓了过来,他长叹一口气,转头看着佛堂里的牌位。
“我一定会查明当年的真相!”白秦山咬牙切齿,握紧了双手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