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园内,云溪还在苦读那本《孙子兵法》。
听到窗边有动静,抬头看去,离已经站在了窗前。
云溪有点无奈,低声说道:“离将军进这东宫,像入无人之地一般轻松。”
“谁让你这溪园在最边上,竹林树木还那么多,最方便藏人。”离也轻声说道,手里紧紧攥着一方手帕。
“你是看准了折虞去殿下书房吧,我现在喊一声,你也跑不了。”云溪暗示他不要乱来。
“文种来姑苏,想和你见面。”离把文种两个字咬的很重。
“好啊,正好我也想见文相。”云溪点点头。
离扔过来一个纸团,上面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云溪看完后顺手烧掉了。
烧完纸,她抬眼再看过去,离还站在窗前。
云溪站起身,走过去问道:“还有何事?”
离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说道:“这是谁的?”
云溪接过来看了一眼,说道:“是我的,那天好像是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来吧。”
“这样式和花纹不像是你的东西。”
“我从越国带来的东西不多,有一方手帕被太子妃拿走了,后来偶尔就会用到这个。一般男装出门,都会拿这方手帕,比较搭配。怎么了?”
“文相说是他的。”离说完轻笑了一声。
“哦,确实是的。”云溪点点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离把手帕扔过来,冷冷一笑,“别岔开话题,你收藏男人的东西,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了作何感想?”
云溪听到太子殿下,又想起因为自己手伤引起两人之间的误会,心里顿时升起火气。
“殿下作何感想关你什么事,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你若是敢在他面前乱说话,别怪我不客气!”云溪凶巴巴地说道。
“呦,急了?”离依旧似笑非笑,“看来现在,太子殿下才是你的逆鳞。”
“对,不相信你就试试看。”云溪死死地盯着离。
离只感觉心里扑通一声,人像沉到了水底,随即他又轻笑起来说:“别忘了和文相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准备看场好戏,哼。”
随着“吱呀”一声,他早已翻窗而走。
第二天下午,云溪按照离给的时间来到一家食肆。上到二楼,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早已静静坐在窗前等待了。
听到动静,他回头看向云溪,清瘦的脸庞浮上笑容,眼神还和从前一样炯炯有神,温声说道:“清越,你来啦。”
云溪也静静地看着文种,刚离开越国时,这是自己最想见的人,许久不见,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却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感觉。
云溪默默走上前,行礼说道:“文大人。”
云溪略显生疏的寒暄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文种示意她坐下,默然不语。
“云姬以前不是住在文相家吗?又是师生关系,怎么看上去如此疏离。”离笑眯眯地说道。
“我如今已是吴国太子的云姬,自然和那时不同。”云溪淡然说道。
“是我没有……”
“文大人,”云溪打断他,“您这次亲自到吴国来,所为何事?”
文种本想问问近况,但云溪直奔主题,他也不得不调整了语气说道:“借粮。”
“越国一直风调雨顺,在我离开时就已经建好了数个粮仓,这些年又无战事,怎么会缺粮呢?”云溪提出疑问。
“国家运转,难免不周。时而缺粮,也是正常。”
“恐怕文大人借粮是有什么谋划吧?”云溪说话越来越直接。
“清越,这不关你的事,你只在东宫做好自己就好。”文种说话还像从前一样语重心长。
“要是只想做好自己,那时干脆不出山得了,不比这东宫自由?”云溪开始堵着气说话。
“我这次约你出来,除了想看看你,叙叙旧,还有是希望你就算不和离合作,也不要阻碍他的行动,他都是在为越国做事。”
“我做的事是为了吴国吗?就像今日我想劝您别借粮,是为了我那个太子夫君吗?文大人,您真的做得越来越过了呀。”
“什么过了?”
“阴谋过了。两国相争,大大方方交战,就像吴王要伐齐,起兵就是了。您在背地里做这么多,坑害的是吴国最下层的百姓,损的是您自己的德行啊。”云溪终于说出自己一直想说的话。
“吴国的百姓?他们过什么日子,那是吴王决定的,不是我。我的德行?我为越王尽忠,不遗余力,助他复国甚至争霸,这是千秋的事业。大丈夫,只拘小节,如何成事?”
“难道就为了成事,为了名留青史,就可以滥用计谋和手段,泯灭人性和仁爱之心吗?”
“我早就说过,你的仁,是小仁。真正的仁爱,是彻底消除这两个国家的界限,成为一个国家,从此和平,再无战争。”
云溪听到这儿,不禁鼓起了掌,哈哈笑道:“您是大义啊,文大人,以前我真的认真考虑了您说的这句话。可是如果您真这样想,为何在吴王要灭掉越国,统一两国时,又劝越王苟且活命呢。”
“啪!”文种把茶杯重重地摔在案几上,厉声说道:“你竟能说出如此的话,是吴国,还是姬友给了你什么?”
“您先想到的就是他们吧,不呢,是越国把我当做礼物送给吴国时,我的处境给我的。”云溪又想起她无处可逃的那个夜。
站在一旁的离稍微有点尴尬,他本来以为文种和云溪相互有情,准备看一出相聚又离别的好戏,谁知竟为国家之事吵起来了。
他轻声笑笑,说道:“云姬,你毕竟是越国人,不能这样对文相说话。”
云溪转头看向他,也笑笑说:“我倒想问问文大人,他是楚国人您知道吗?”
文种看了一眼离,点点头说:“当然知道,我也是楚国人,你忘了吗?”
“但他和凤……”云溪话刚说了一半,就被窜过来的离捂住了嘴。
她只好咬了他的手一口,离连忙缩回手道:“你是狗吗?”
“谁让你越来越过分,我手上的伤可还没好呢?”云溪把右手伸在他面前。
离不理会,岔开话题道:“文大夫的手帕你怎么办了?烧了吗?”
“你乱说什么话。”云溪从怀里掏出手帕,“我专门带过来了。”
文种坐在对面有些怔怔地看着两人,他们看上去水火不容,但举止却透着朋友般的亲密和熟悉。。
两人正要接着吵,只听见楼下折虞的声音,“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