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浏阳终于带着先登营攻下原州城外城。
七天时间,禁军以二百架投石机不间断的重点轰击一段城墙,投石机损坏了立马有匠作营维修或者直接建新的补上~~之所以只有二百架投石机,不是因为人手和物资供应不上,而是因为战场上只能摆的下这么多架投石机对某一段城墙进行重点轰击~~
终于在第四天,二百架投石机不间断的轰击,轰塌了一段原州城外城一段城墙,破出一道四丈宽的口子。
钟浏阳批着双层铁甲,身先士卒,率领先登营第一次突入外城墙破口,血战之后,身上带着近两斤被折断箭杆的箭头,钟家自己的子弟死了一轮,最终还是被范阀的黑甲军以弩阵和长矛阵拦阻,然后被逼退出突破口!
第五天,身披重甲的先登营甲士就在投石机的轰击之后,再一次突入城内~~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夜之间一道圆木造就的甬道,范阀黑甲军只是在高墙上居高临下放箭,倒下金汁(烧滚的粪水)热水,以高墙之利,再次打退了先登营和后续禁军的攻击。夜幕降临,两军休战。
只是休战,不是休息~~
城内城外的双方,时不时的要针对对方搞出动静,不让对方能够安心休息或者是备战,而同时,自己却也要克服对方的骚扰,尽力的备战!
经过昨晚一夜的维修和补充,禁军损坏的投石机得到又一次补充,第六天攻城开始,投石机继续开始了对原本倒塌城墙的重点轰击!三个时辰后,原州城原本被圆木加石块填充修补的城墙再次被轰开一个缺口,而且这次的缺口,是十丈宽!
先登营重甲加上弓箭兵互相配合前进;更惊险的是,在他们前进的同时,背后大阵里的近五十架安装了轮子的投石机跟进轰击。
带着呼呼呼破空之声,人头大小的石块从禁军头顶划着弧线呼啸而过,准确的轰击到原州城内~~
第一次在这样流星飞舞的情形下作战,着实让钟浏阳和先登营的战兵们背后起了一身冷汗,只怕投石机这边一个失误,石头砸下来,死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然而,投石机跟进轰击,那些经过打磨的石块,和被精心制作出来的可移动投石机,没有发生失误!一直就在缓步前进的先登营前方五十步范围内落下,摧毁了七家联军修补在缺口内的甬道,围栏,以及布置的弩兵,重甲长枪手!
先登营重甲兵和弓箭手在投石机终于停下的时候,呐喊一声冲上去,只是一阵冲杀,脚下早已经发软,战无士气,被落地的石块砸得阵型散乱的七家联军军心涣散,抛下旗帜鼓号丢盔弃甲就逃向内城!
以先登营为主的禁军占领原州城外城!
收缴的旗帜,以及审讯的几个重点俘虏之后,已经在几天里从佰长升为先登营营头的钟浏阳确认了自己的判断:范阀的黑甲军并没有在今天出现,甚至,这一波敌人,都没有范阀的人和谢家,陈家的人!
一边把审讯得到的消息紧急传回中军大帐,一边要求后续增兵清理外城各个防守要点七家联军的残兵,钟浏阳打算要挑灯夜战!
夜间作战,对于禁军而言,难度就在于,有近一半的士兵夜不能视物,在调兵遣将上,就会限制很多!所以,没有九分的必要,一个合格的将领,是不会进行夜战的!
但是,占领了原州城外城,让钟浏阳认为,禁军需要借着这一波胜利,士气高昂的时刻,奋勇直前!
但是,作为直接上级的前军统领传来命令:就地待命!
城头,城楼里,摇曳的火把光照下,一个高大的身影,映在了钟浏阳弯腰研究着的城内沙盘上。他急忙抬头,然后赶紧起身弯腰行礼。
“属下拜见前军统领!”
“你们都散开!”波曲曾一声令下,钟浏阳和波曲曾的亲卫都散开三丈外,警惕的举起盾牌,护卫周边~~毕竟还是战时,没有人敢于松懈!
“想的通吗?”波曲曾望着弯腰甚是恭谨的下属,没头没尾的问一句。
“…想的通!”犹豫了一下,钟浏阳才开口。
“呵呵,看来还是想不通啊~~”波曲曾一张满是愁苦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愁苦的笑。
“二十年前,镇北大将军曲波,是大周朝一百年来第一个成为将军的庶族子弟~~”他轻叹一声,接着道:
“曲家,曾经就是西北边军!甚至有人喊出了曲家军的口号!”他“嘿嘿”的冷笑两声,继续说道:
“然后,皇帝下旨~~”他摇摇头,“曲波升兵部左侍郎,你父亲任甘州左镇守使,我为右镇守使,曲家军被一分为二!作为左侍郎的曲波在兵部被架空,并且被弹劾,说任镇北将军的时候,向胡人走私铁器弓弩……入狱三年,到出来的时候,物是人非,多病的长子去世,曲家烟消云散!”
“曲波在出狱后第二年,隐居,出家,拜天道教第二代教主重阳子为师,从此遁入深山!”
“至此,原本集合于曲家麾下的西北边军,被我波曲家,被你钟家,被朝廷派来的人分成了三个部分!”
“老皇帝死了,小皇帝现在才十八岁!或许他还不懂得权谋,但是,朱绵却是老皇帝的学生……”波曲曾八字眉微微皱起,“他…也不会喜欢看到我们西北甘州钟家波曲家和和气气的……”
“这个朱绵,也是个怪胎~~他自己是九姓杂胡出身,被西征的老皇帝俘虏,割了蛋蛋做了内侍,按照道理来说,他应该会仇恨大周朝的,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幅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的样子…”他目光看向钟浏阳,钟浏阳一幅有些吃惊的样子呆呆的看着自己。
叹一口气,波曲曾伸手拍拍小伙子肩头有些残破的兽头护肩,说道:
“明白了吗?我不喜欢老太监,但是我也不会同意你打夜战的!所以,明天,先登营会休假三天,外城交给京营禁军!之后几天的攻击也是禁军做主!”
“什么~~”钟浏阳目光闪动,双目圆瞪,嘴里大吼道:“那这攻破外城的功劳算谁的?”
“没护好鸿哥儿,小侄……”他后面这句,却是放低了声音。
“算神器营和你们的!没有神器营这二百多架投石机,这个外城你们没有那么快打破!当然,没有先登营兄弟们的拼死进攻,大军也占据不了外城!所以,功劳一边一半!”老头对小伙子怒目圆瞪很满意,放低了声音道。
“小子,我波曲家的孩子战死沙场,那是他的命!你给老汉我把孩子尸首运回来,老汉我感激不尽!”波曲曾声音也更加低了:
“我波曲家,为了皇帝,把孩子的命也献上了!我们家,不欠皇帝的了!”
“我不服!我要去找大总管评理!”钟浏阳怒声道,弯腰恭恭敬敬行礼,一甩手,脸上带着怒气转身而去,推开挡路的亲卫,暴怒的声音依然响起“我不服~~”
只留下一脸苦相的波曲曾,微微抬头看向黑沉沉的夜空,若有所思的轻声叹息!
夜风凛冽。
穿着软甲,外罩锦袍的朱绵一手筷子,一手端着一碗滚烫的羊杂汤,冒起的热气中,除了羊杂的味道,还有胡椒的特殊气息。
朱绵喝一口热汤,让胡椒和羊杂的味道在嘴里被充分的吸收,这才把汤水吞下肚子,胸口即刻就有舒爽的热气扩散~~作为一个残余之人,阳气不足,他十分喜欢这胡椒的味道,配合一碗羊杂汤,他喝下第二口的同时,无须的白面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十四岁之前的人生记忆,他依然铭刻于心,就如同先帝教导的:你之所以是你,你之所以成为今天的你,就是因为你曾经经历的过往造就的!
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是什么?劳累,困乏,无边的草原,无尽的荒漠,冬季没有尽头的白雪……这一切,归结起来其实就是一个字:饿!
他的阿达是饿死,阿姆是饿死的,姐姐被狼叼走的,因为饿得受不了,爬出破旧矮小的雪地里的帐篷去挖草根……
死亡,随时随地就会在头顶落下来!
头人不会来救助自己,因为自己还没有一头羊有价值,那些百户,千户如同天上的云一样高远,更加看不到如同蚂蚁一样渺小的,饥饿困顿随时会死的自己!
先帝率领的边军打来了!
族中能够拿的动的刀枪弓箭的人,无论男女孩子,在头人,百夫长的吆喝威胁下都出去拼命了!
饿得软倒在破烂帐篷里的木轮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倒不是想出去打仗,而只是希望趁着大家都在拼命,自己可以去别人家的帐篷里偷喝一口热汤!
可是他太饿了,除了像一摊烂泥那样软倒在地,他连爬出帐篷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人躺在帐篷口,他听到了外面不断传来的声音:族里那些出去拼命的人不断的呼喊,吆喝,激烈的兵器撞击,战马的嘶吼,人受伤或者临死前的惨叫……
然后,外面厮杀的声音逐渐减少,消失!
木轮根以为是自己饿得失去了听觉,这是不是说,苍狼神要来接他了……不,苍狼神只会来接那些千夫长,百夫长或者头人,怎么会来接自己这个小牧奴……
然后,有人掀开了他的破烂帐篷,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他~~
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是蓝眼珠的杂胡,大概是觉得这个营地里唯一还活着的小俘虏不值得脏了他的刀,也可能是自己福至心灵的,对这个明显和自己是同族的禁军挤出了一个笑容,对方收起了刀子,把自己提到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先帝的旁边,把自己丢在先帝脚下……
仅仅是一碗温温的羊杂汤,就让奄奄一息的木轮根活了过来!
族里唯一活下来的他成为了这支深入大漠的远征军的向导,每天早上和晚上有一碗羊杂汤和一个面饼子,还有一件从头人的小崽子身上剥下来的皮袍子御寒~~那个曾经鞭打过自己和阿达的头人的小崽子,因为比勒勒车车轮高,被先帝的远征军砍去了头颅!
羊杂汤很好喝,面饼子很好吃,木轮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吃不够!哪怕是后来自己被去了男人的那条根,可是,换来的是自己一辈子都有饱饭吃~~一个没有在饿死边缘徘徊过又被一碗温温的羊杂汤救回来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到了现在,吃饱饭的感觉有三十年了,这一碗羊杂汤,还是没有让自己厌烦!
朱绵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拿起矮几上的布擦擦嘴,放下布,拿起脚边的长刀,把刀横在膝盖上。
波曲家和钟家搞的那些小把戏他知道,但是却不在意!小把戏就是小把戏,只是这些边军军功世家自保的小聪明。
他可以给予这两家,以及向他靠拢的其他人他们想要的利益。波曲曾老了,可能没有勇气完全的让波曲家投入皇家的怀抱,那么,机遇,就留给更加年轻的人吧!
这世上,也只有自己愿意给出他们想要的利益!
因为,自己是皇帝的代表,是皇权的代言人!
皇帝,或者说皇权需要这些力量来对抗世家门阀!而他们,需要皇权这棵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这就是双方合作的基础!
机会,皇帝已经给你们了!怎么选,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这一场打了半年,前后投入兵力十几万,波及数个州十几个郡几十个县,振荡中原的大战,本质上,就是皇权和世家门阀对天下的控制权的争夺!
世家门阀想要通过控制皇权,完全的把持天下,年轻的皇帝,想要通过武力消减削弱世家门阀的影响和势力,双方谈不拢,终于打起来了!
打到现在,双方,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大家都在计算自己的投入和收获是不是值得了~~
朱绵在等待对方的信使!因为,他向对方派出了自己的信使!他相信,对方愿意和自己谈判的!
因为,双方都向对方显示了自己的尖牙利齿和杀伤力,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和自己势均力敌的力量!
杀不死对方,那么,就开始谈判咯!
先帝说过的:能打赢的时候,就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战胜敌人!打不赢的时候,能够谈判就谈;不能谈判,就要马上认输,投降,加入胜利者的一方,让自己也成为胜利者!
你们,算清楚这场仗是赔了还是赚了?要谈?还是继续打?
范居静静的站在门口,双手自然下垂,等待着大厅里的人。
这是一间一半面积和空间摆满了木格子和框架的大厅,另外一半,则是一个池子,此刻,池子里一名身形高瘦,穿着短打麻布衣衫的老人,裤脚卷起,有力的双脚正在踩踏池子里的软泥!
老人弯腰伸手,试了试脚下泥块的软硬,满意的点点头,手上挖起一大团泥,直起身,把泥团错落有致的堆叠在一处原本是光板的框架里。
老人无疑胸有成竹,手上速度很快,山,岭,河,城池一一出现在框架里。很显然,这是一个沙盘,正在被制作出来。
老人搓着手里的泥巴,向门口的范居招招手:“进来~”
范居快步走进大厅,靠近老人。“老祖宗!”他恭谨的开口。
“这是中州,这是原州……”老人从身侧的格子里拿出一把小旗,递给范居,“看看,你们和禁军现在的态势,让我看看……”
范居接过颜色不一样的小旗,略拉一下武服的手肘部分,手上麻利的把小旗擦在沙盘上,完成之后,手握着还剩下的小旗,抬眼看向老人。
老人看着犬牙交错的局势,目光在原州城的城头上挺住了。轻声叹口气。
“是要和朝廷谈判,是吗?”老人问。
“是!”范居依然是恭谨又干脆的回答:
“我们小辈辈分不够…还得劳动老祖宗~~”
“朱绵~~”老人把手上搓下来的泥团成一个球,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想不到周无病还给大周朝留下了这一把力挽河山的绝世神兵~~”他举起手里已经开始硬化了的溜圆泥球放在眼前,那一丝无奈的笑,带了一点讽刺~~
“当年的郑朝,可没有这样的人物阻止老周家的先祖黄袍加身~~”
老人手指用力,溜圆的泥球碎裂,从指头上落地。
“好吧,我这一百零五岁的前朝余孽,至少辈分比朱绵大,跑跑腿做个中间人,还是可以的!”
范居把腰弯得更低了一点,面上是依然恭谨的表情。
大厅外,看向东方,鱼肚白已经亮起…
晨光熹微,窗口逐渐明亮。满是伤药气味的内堂,岭南谢阀家主谢荣喉头发出一声异响,原本熬了一夜有些昏昏欲睡的医官一下惊醒,抬头看向躺在榻上,缺失了手臂和半边肩膀,被纱布包扎得如同蚕茧一样的老家主。
“使君~~你终于醒了!”医官靠近,低声细语。
“嗯…”柳州桂州安抚使谢荣回应一声,缓缓张开了双眼,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些血色~~医官心头重重的跳了一下,然后他听到了安抚使开口说话:
“给我用药,让我坚持至少一个时辰~~”安抚使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却不可违抗。
“让谢盛进来喂我吃药吧,你赶紧离开…能躲多好躲多好吧~~”安抚使微微闭上眼睛。
医官呆愣了一下,打开药箱,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是一粒黑色小手指大小的药丸。他把打开的木盒放在塌几上。
“温水化开,立即内服!可以为使君争得两个时辰!”医官说完,整理一下衣冠,深深行个大礼。
“谢道安告辞!”医官直起身,退出内堂,连药箱都没有拿。
不一会,一个肤色微黑,面目俊朗的年轻男子进来脚步匆忙的进入内堂。
“望之不似君上…”谢荣看着谢家的独苗,内心里满是无奈。
“几上的药丸拿去喂狗!派人杀了谢道安,隐秘一点!他的家人也一个不留,宅子过火一遍!”谢荣躺在榻上,声音没有了之前的柔弱。床榻背后一个影子闪动,应一声冰冷的“是”,然后消失。
“先不要问,听你老子说!”尽管是闭着眼睛,谢荣依然洞悉独子的下一步。
“亲卫前营营头向你老子我告密说你好男风,引致你的忌恨,于是你让他和五百亲卫前营断后,白白葬送我谢家的精锐,老子无话可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不是你的人,哪怕你老子我曾经想要留着他作为奇货,不过你要他死,死了就死了!”
“但是,你和陈家嫡女成亲三年,没有给我谢家留下一男半女,你是要谢家绝后吗?”谢荣张开一双锐利如同猎豹一样的眼睛盯着儿子。
谢盛只坚持了十几息,眼角抽动了一下,目光赶紧避开了他老子的逼视!
“连和快要死了的你老子对视都不敢…”谢荣叹息一口气,再次开口:
“陈家嫡女,确实野性难训,不合你的胃口!但是,和陈家结亲,可以让我们谢阀获得出海口,获得龙州交州的资源!”他看着独子的目光终究变得柔和了一点~~
“我死了的时候,先不要向龙州陈家发丧!现在,就可以派出信使,调我柳州精锐飞虎营秘密潜入龙州,突袭龙州陈家,鸡犬不留!然后接掌陈家的地盘!”他目光低垂看一眼自己的满身纱布,嘴角带着一丝笑,柔和的声音里有无尽杀机~~
“跟着中原六家门阀,本以为有好处,哪知道,损失最大的是我们谢阀!”
“我不在世了,你,对付不来老狗陈果的!所以,先下手为强,用陈家贴补我们这一次的损失!之后,守好谢家先祖留给你的基业,给谢家多留几个种!其他的,你老子我也看不到管不了啦~~”
原本挺起的胸膛,在谢荣逐渐短促的呼吸中缓缓的塌缩下去。他面上原本的血色逐渐消失,锐利的目光正在失去光芒。
“叫谢家的人进来吧!”他脸上的笑容有些艰难了,“唉,不知道谢阀会被你带去到哪里……”柳州桂州安抚使谢荣嘀咕声中,谢阀的人进入内堂。
“谢盛…正式接任谢阀家主和柳州桂州安抚使之位!”在一名侍卫的扶持下,谢荣有些艰难的坐在榻上,鼓起余力让声音尽量清晰的道。
“属下(下官)参见安抚使(家主)!”床榻外,除了谢盛,其他人都弯腰深深行个大礼,参见谢阀新的领头人。
谢盛深深吸一口气,隐在宽大袖子里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嘴里低不可闻的长长呼出一口气,才面无表情的开口:
“吾与诸君共享荣华!诸君与吾共治岭南!”
“谨遵命!”
谢阀前家主谢荣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一架牛车,由一个老仆驾驶,车上坐了一个高瘦的老人,出城向着禁军联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