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纾岑提请辞官,宰相之位即将空缺,这年一过,前朝再次热火朝天。
刑部审监司司史汪如海如返老还童,整日斗鸡似的往上冲,翰林府一品学士许笠亦有冒头之势,参谋院院史方思悔更在后备之列。
苏晚辞从许纾岑手里接过了修律法的差事,受万众瞩目,成为了舆论中心。
此次修律法,他挑选了汪如海为首,领衔众人精修律法,制定初稿需一年半载,汪如海按照正常流程走,谭真那里亦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待秋日里两厢给个章程,归拢各方的意见,再择定初稿。
翰林府许笠与参谋院方思悔皆是许纾岑的亲信,间接为太子所用,苏晚辞刻意排除了他们,从参谋院与翰林府择了其他几位经验老道的官员。
只是有一事,苏晚辞不曾想到,许纾岑竟亲自找他说,让他将李常佑纳入名单之中。
早前就听说李常佑搭上了许家,这些年一直备受器重,只是不想,能劳动许相爷亲自来说。
苏晚辞顺势应下,将人交给了汪如海。
人员差不多都定下来了,还余一人,是苏晚辞无论如何都要拿下的。
也是这一场博弈中,圣上放不下的人。
*
“春眠不觉晓,处处鸭子叫。”赵念安往湖里撒了一把饵食,小鸭子从莲下探头,一路戏水而来。
赵念安这就高兴了,趴在栏杆上笑:“今日倒是听话,昨日不知躲去了哪儿,叫了好半天都不来。”
他转头,见亭子里空荡荡,问道:“沈容还没来吗?”
“与嘉信侯在书房里谈话,好半天了,不见出来。”侍女答道。
赵念安歪着脑袋,沉思了半晌,莞尔一笑:“算了,我的元宝去哪儿了?”
“方才追着麻雀跑,玩了一身泥,双喜带它去洗洗脚。”
元宝是他养的小狗,细细算来,也有八九岁了,仍是活泼调皮,永远长不大的样子。
书房里,苏晚辞缠着沈容不放,哀求他挪时间出来,共修律法。
沈容惶恐道:“我这些年管着国库,每日拨算那些金银,满身铜臭味,早已不通文墨,还是算术精益些。”
“算术好啊,咱们修律法,税赋是大头,沈大人精通算术,再合适不过。”苏晚辞伏在桌子上,一手端着茶,一手捏着糕饼,不成体统的样子,“沈大人莫要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探花郎,文采飞扬,多少人都比不上。”
沈容哑然失笑,从前朝到府邸,苏晚辞缠了他半个月。
他搁下茶,掸掸袍子,垂眸道:“明人不说暗话,侯爷是聪明人,此次挑选的都是宸王昔日旧部,又要将赤子继承权提上议程,你此番招我入麾下,可不是害我吗?”
苏晚辞放下糕点,用帕子擦干净手,笑道:“精修律法,办好了是大功一件,何谈害你?”
“说来不怕侯爷笑话,宸王在前朝是杀伐果断的人物,有脑子有手段。”沈容微微蹙眉,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哀愁,“安亲王文不精武不通,亦没有强大的母家倚靠,荣华富贵皆靠圣上垂爱,这皇位继承权,恢不恢复都好,皆与我等无关,你将我拉入局,便是要将安亲王拖下水,恕我不能奉陪。”
从前沈容靠赵念安扶摇直上,他朝新帝登基,赵念安失去倚仗,反要靠沈容与北远侯,此时得罪太子,实在非明智之举。
“赵成岚当皇帝,难道会好过赵北辰吗?”苏晚辞敛去笑容,目光森冷道。
沈容听他直呼太子与宸王名讳,心下一惊,眉宇紧蹙道:“你想说什么?”
“宸王与安亲王自小养在太后身边,同食同寝,感情深厚,宸王亦是重感情之人。”苏晚辞替自己斟一杯茶,饮尽后道,“若宸王恢复继承权,登上帝位,可保安亲王一世荣华。”
道理沈容岂会不懂,这可太难了,恢复宸王的继承权,未必代表他有机会登上帝位,今时不同往日,太子在朝堂上的威信不可同日而语,连圣上都要忌惮他三分。
霍氏一族必然唯宸王马首是瞻,谢氏一族却未必,赵北辰拥有的筹码实在太少。
抛开这些阴谋算计,沈容并不认为宸王比太子更适合当皇帝,恰因为宸王过于重情,用人唯亲,感情用事,非帝君之选。
沈容垂眸,沉声道:“多谢嘉信侯抬举,沈容不欲参与进党派纠纷之中,还请嘉信侯另择他选。”
“若我告诉你,”苏晚辞顿了顿,直视沈容的眼睛,“陛下中毒已久,命不久矣,而下毒之人,正是太子赵成岚,沈大人又该如何?”
沈容猛地抬起眼,瞳孔震颤,惶惶不已。
“又或许,我该将此事,告知安亲王。”
苏晚辞欲起身,沈容厉声一喝:“且慢!”
他支撑着桌子站起身,艰难发出声音,“请侯爷给我一些时间。”
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念安径直走了进来,不满道:“你们要说到什么时辰?快要晌午了,嘉信侯何时走?难不成还要留下用午膳!”
苏晚辞瞥一眼沈容,收回视线作揖道:“王爷恕罪,我这就走。”
赵念安怒瞪他一眼,请人送他出去。
待人走后,见沈容呆坐在椅子里,赵念安茫然道:“苏晚辞怎么总来?是不是为难你了?他若是惹你不高兴,我即刻把他叫回来打板子!”
沈容恍惚仰起头,呼吸疲重道:“前朝修律法,全都忙翻了天,嘉信侯投石无路,问到了我这里,想我搭把手。”
“你搭什么手,你都忙成这样了。”赵念安坐去他身旁,环住他的肩膀,闷声道,“早些用午膳吧,父皇该忙完了,我午后还要进宫陪他下棋。”
沈容犹然沉浸在方才的对话里,闻言闷闷点头。
“父皇昨日赏了我一套笔墨,我还不曾拿给你赏玩,那方砚台可是有趣,你定会喜欢的。”
沈容偏头,望向他含笑的眉眼,戏谑道:“都这么大了,还总是撒娇卖乖去讨赏,叫人看了笑话。”
“那有什么关系,父皇疼我嘛。”赵念安笑眯眯道,“父皇私库我也是常去的。”
沈容笑道:“待他日太子登基,未必还有这样的好日子了。”
赵念安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些,坐直了身体,怔怔望着沈容,他素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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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想过这件事,父皇是天子,合该万万岁。
他懵了半晌,重新倚去沈容肩头,轻声道:“荣华富贵都是身外物,你陪在我身边,过一日,便是一日。”
沈容阖上了眼眸,太子若要弑君,为人臣者,岂能与他为伍。
更遑论,当今圣上是他夫人孺慕敬仰的父亲。
*
苏晚辞钻进马车里,见萧文钦等得睡着了,憋着笑,走过去捏他的鼻子。
萧文钦豁然睁开眼,脚尖一绊,苏晚辞被他绊的一个趔趄,身体前冲,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萧文钦扬袖一捞,将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容那老狐狸,与他说话费劲。”苏晚辞抱怨道,“总与我兜圈子,好几次被他带到沟里去了。”
萧文钦笑笑,抱着他挪了挪身体,让他坐得舒服些。
“沈容脑子好,阴谋阳谋皆擅长,有他替我冲锋陷阵,不怕这律法修不好。”苏晚辞叹道,“陛下到底是疼爱安亲王,要我去试探沈容,明面上是要拉他入局,实则也是想他立功,这宰相之位,陛下心有所属,任他们争破了脑袋,有陛下保驾护航,也轮不到别人去。”
圣上如此与他说,可苏晚辞隐隐察觉,圣上希望沈容忠君,忠的是君,而非人。他既想安亲王荣华富贵,也执拗于为太子铺路。
“就怕陛下卸磨杀驴,折腾了一圈,你仍然是那枚废卒。”萧文钦道。
“不怕,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文钦眼珠子一转,接道:“莫怕九曲十八弯,船到桥头自然直。”
苏晚辞:“夫人好文采。”
萧文钦:“夫君也不差。”
两人饥肠辘辘回家,放进门,瞥见乌泱泱的人头,穿红戴绿,铜锣花鼓,好不热闹。
这刚搬了新府邸,地方还都不大熟,苏晚辞一时不知发生了何事,当是出了什么乱子。
有人高喊一声:“侯爷回来了!”
众人陆续回头,夏秋霜从人群中挤出来,悠着帕子走向苏晚辞,喜滋滋道:“晚辞啊,这些人都是来说亲的。”
苏晚辞恍然道:“玥儿如今也是名门闺秀了。”多少沾个侯爷堂妹的名头。
“哎呀,你这傻孩子,到底是年纪小,这些啊,都是来给你说亲的。”夏秋霜拽着苏晚辞往屋里进,将他按到太师椅里,命人将画卷展开,成列的画像延展开去,才子佳人无数。
苏晚辞惊得合不拢嘴:“都是给我说亲的?”
萧文钦在旁黑了脸。
夏秋霜将萧文钦按到椅子里,亲热道:“文钦呐,你是正室夫人,也帮忙看看,多上上心。”
萧文钦怒极:“你是谁家的叔母?”
夏秋霜纳闷道:“晚辞如今是嘉信侯了,三妻四妾才是体面,你动哪门子气?”
萧文钦噎住。
夏秋霜又绕到苏晚辞身旁,笑道:“晚辞啊,还有些是给你爹说亲的,你先瞧着,我让人把画像拿进来。”
苏晚辞乐不可支,好整以暇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