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进的宅子太大,从前院走到后院,走得腿脚疲乏,白鸽城萧宅比嘉信侯府大了两倍,萧文钦却从未觉得那宅子空旷。
他在院子里坐了一下午,茶空了几轮,黄昏时,苏晚辞方慢悠悠的过来,脸颊染着红晕,漂亮的唇角翘起,眼底是掩不去的笑意。
萧文钦岔着腿,坐在凉亭石凳上,埋头打算盘。
苏晚辞吃了酒,走路摇摇晃晃,走近后抱着柱子打量他,轻笑道:“你在干什么?”
“有几间铺子要收回来,左右我也无事,不准备赁出去了,自己做些玉石生意。”萧文钦没抬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算盘珠子上来回拨弄,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做什么生意,你是我嘉信侯的夫人,出去抛头露脸像什么样子?”苏晚辞嘴角垮了下来,又说,“咱们府里如今叔母操持着,长此以往也不是个事,你既然当了我的赤子,就该学着操持家事,开什么铺子?”
萧文钦手指一顿,从算盘上挪开,抬起眼,笑道:“侯爷如今要纳妾了,还要我当什么家?”
苏晚辞站直了,气息不稳道:“我何时说要纳妾了?”
萧文钦抿住唇,低头又打算盘。
苏晚辞跨前一步,掀了他的算盘,低吼道:“我让你说清楚!”
算盘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萧文钦气极反笑,冷笑道:“你是不曾纳妾,开府宴上,那些官员送来的侍女,也不曾见你推却,纳妾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苏晚辞呼吸不顺道:“你怎么这么说,那些侍女不是我想要的,实在推却不来,官场上那些事情你不明白,与其故作清高,不如顺水推舟。”
“我是不明白。”萧文钦弯腰把算盘捡起来,笑容苦涩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你惯是如此,凡事只顾自己高兴。”
他起身往房里走,苏晚辞跟了上去,怒吼道:“你给我站住,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萧文钦不理他,摔了门进去。
苏晚辞眼眶血红,吃了个闭门羹。
典墨眼神游弋,想把自己藏起来,谁知苏晚辞突然看向他,凝视他片刻,冷声道:“典墨,你以后不要往后院来。”
典墨噎了一声。
苏晚辞呼吸粗重道:“文钦该学着赤子的做派,他既然学不会三从四德,那就少出去抛头露面!”
典墨皱眉:“侯爷言重了,少爷总有几个旧时的朋友,怎能不出门?”
“那就滚出去!再也不要进我侯府大门!”苏晚辞怒不可遏,厉声骂道。
他一脚踹在门上,怒吼道:“萧文钦!给爷开门!”
*
苏晚辞叼着包子坐在蒲团上,举着一册卷宗来回翻阅,谢牧屏端着茶坐在对面,打量他半晌,问道:“这几日,文钦怎么不跟你来?”
苏晚辞狠狠咬了口包子,“别提了,好几日没跟我说话了,我都在书房睡。”
谢牧屏挠挠脸,把茶杯放下,“为何啊?你们吵架了?”
“嗯。”苏晚辞气闷道,“他不许我纳妾。”
谢牧屏愣了半晌,没说什么。
谭真坐在不远处,抻了抻腿,问道:“晚辞,你要纳妾啊?”
苏晚辞闷声闷气道:“我纳不纳妾是一回事,他许不许又是另一回事。”
“这不是一回事吗?”谭真不明所以。
苏晚辞睨他一眼,幽幽道:“本来是不要纳妾的,可他总这般给我脸色看,我只好纳妾了。”
谢牧屏纳闷地望着他,他冲谢牧屏一笑,托起腮道:“牧屏,不如你嫁给我吧。”
“谢家祖训,男不为赤子,女不为妾室。”谢牧屏慢悠悠道,“我又是赤子,你还要我当妾室。”
苏晚辞煞有其事地说道:“这好办,我休了文钦,你当我正室。”
谢牧屏笑眯眯点头:“好啊。”
谭真翻过一页书,将卷宗凑到阳光下去看。
苏晚辞咧开嘴笑,稍一偏头,却见萧文钦站在门下,日光从背后洒来,他逆光而立,脸色晦暗不明,稍站片刻,转身离去。
苏晚辞慌乱起身,追着萧文钦出去。
“文钦,我们说笑呢,你别走!”苏晚辞跑得慢,爬上拱桥时方追上萧文钦,刚拽住他衣袖,萧文钦回身一甩手,将他带了一个踉跄。
萧文钦扯起嘴角:“侯爷追来做什么?可是休书写好了,要紧送来?”
苏晚辞站直了身体,握住他的衣袖,慢慢往下滑,最终握住他的手指,轻声道:“都是些小事罢了,你何必较真?你都与我闹了好几日了,再不消停,我可真要纳妾了!”
萧文钦把手抽出来,凄苦道:“这繁华烟云,你适应得很好,你可还记得,要与我去西域,去摘红铃果?”
“我有差事在身,岂能说走就走?”苏晚辞板下脸道,“你成日里不干正事,就知道闹脾气!”
“那我就去干点正事!”萧文钦愤然转身,头也不回离去。
苏晚辞无语极了,又回到卷宗库里,往蒲团上一倒,就势躺下。
谢牧屏奋笔疾书,嘴里说道:“要我说,每个人只能娶一个妻子,不能纳妾。”
萧玥儿等人在楼上研讨,四下无外人,苏晚辞坐起身,问道:“倘若了后悔了如何?”
“那就和离再娶。”谢牧屏道。
“若文钦不同意又如何?”苏晚辞问道。
谢牧屏放下笔,拿起一包蜜饯,慢吞吞想了想,说道:“那就,每人可以娶两个夫人。”
“还真是个傻瓜。”苏晚辞忍住笑,走到桌边去,抢了他一个蜜饯吃,“怎么总有好吃的?”
谢牧屏道:“今早常佑来问进度,顺道送来的。”
苏晚辞啜了一下手指头,“他常来吗?”
谢牧屏点头,又去看卷宗,随口说道:“那日听家里说起,许相要辞官,近来总领着许笠大学士往太子府去,常佑也去了好几次。”他翻过一页书,又道,“太子妃三十岁生辰,东府要大办,也请了常佑。”
苏晚辞嘀咕道:“倒是不曾请我。”
谢牧屏诧异道:“满城勋贵皆在宴请之列,你受陛下器重,太后也借着寿辰重赏你,太子总该请你才是。”
苏晚辞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眼睛一眯,浓密的长睫毛翕动,笑容狡黠道:“说不定忘了给我递请柬,稍后会补上。”
*
萧文钦指尖拂过琴弦,试着拨弄了两下,铮铮弦音刺耳,满屋噪音。
岭南侯进门时,耳朵受创,像吞了苍蝇似的,萧文钦难得来一回,不与他父慈子孝,却跑去偏僻的楼阁里抚琴,且琴技拙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不去读书练剑,好端端弹什么琴?”岭南侯往长榻里一坐,斜眼睨向萧文钦。
萧文钦不为所动,犹然拨弄那几根琴弦,淡声道:“读书练剑有何用,还不是躲在后院里消磨时间。”
“此事为父斟酌过了。”岭南侯道,“趁着这阵子陛下心情愉悦,我打算中秋宴过后,请奏陛下,让你认祖归宗。”
如今方五月,中秋宴还待三月。
萧文钦抬了一下眼皮,“陛下会否同意?”
“记为嫡子,怕是陛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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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应允,先记为庶子,姑且先认了祖宗,待过些年,时机成熟些,再记到北阳名下。”
“只怕公主不会答应,她到现在还以为是苏晚辞杀了大哥。”
“管她作甚,她如今疯疯癫癫的。”岭南侯摆手,“倒是你,何时与苏晚辞和离?”
萧文钦苦闷道:“他如今是朝廷新贵,御前宠臣,想要和离,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你不和离,就只能终日待在后院里,我知你与他青梅竹马,多少有些感情,可你如今还年轻,再过十年,二十年,蹉跎了岁月,再来后悔,为时已晚。”岭南侯走到他身后,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你自己想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父亲说得容易!就算我狠下心与他和离,如何能办到?他如今侯爵在身,我拿他又有什么办法!”
岭南侯亦是苦闷:“赤子难当,难为你了,莫要忧虑,为父来想办法。”
萧文钦在岭南侯府上发了一通苦水,夜里用过晚饭才回去。
回程路上,典墨坐在车厢里,见他心情不悦,打趣道:“从前忙不完的事情,如今闲下来,反而不如意,看来少爷也不是享福的命。”
萧文钦长叹道:“是啊,以前在军营里,天不亮就要起身操练,深夜还要读书,闲时与人打架,从没有消停的时候,总以为守得云开,能与晚辞过几日舒坦日子,却不想,变成现在的模样。”
“少爷后悔了?”
萧文钦垂首,久久没有回答。
“依我拙见,少爷还是莫要与岭南侯为伍,虽说血脉至亲,可你与他毕竟没有相处过几日,孙庚是他养大的孩子,说没了就没了,也未见他多伤心。”典墨嗤之以鼻道,“还有那孙营,他说杀就杀,此人喜怒无常,难以琢磨,还不如留在嘉信侯府里,苏大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娇气些罢了,总比那杀人如麻的孙博斌好相处。”
“唉,到底还是建功立业的好,现如今,我或是去看岭南侯的脸色,或是看晚辞的脸色。”萧文钦自嘲道,“越活越回去了。”
典墨不知在想什么,车厢里黑黝黝一片,他对着虚空轻叹了一声,低声道:“从前在军营里的日子,如今想想,也挺开心的,不知道纾砚在那边过得如何。”
萧文钦按住他的肩膀,“别想了,或许他投胎转世,去了富贵人家。”
典墨喉头稍许哽咽,“但愿如此。”
两人下了马车,一路说笑往后院去,临近拱门时,典墨脚步一顿,迟疑道:“我还是不进去了,上回苏大人让我没事不要去后院。”
“为何?”萧文钦嗤笑道,“那些莺莺燕燕都去得,你凭什么去不得!”
典墨挠了一下头:“我也不是非要去,少爷有事,遣人来找我就是了。”他与纾砚跟在萧文钦身边,似主仆,亦似兄弟,往日里他也就是沏个茶,去了后院也不干什么。
“他苏晚辞反了天了!管天管地管到你头上来了!”萧文钦气极反笑,“今日我非得让他长长教训!”
他阔步往里走,典墨见他气势汹汹,生怕出事,只好跟了上去。
哪知走进院子时,却见主屋灯火通明,窗后人影婀娜,两道身影颈项交缠,甚是缠绵。
萧文钦脚步一顿,生生定在原地。
屋子里似是听到了动静,门扉被拉开,一位衣衫不整的纤细男子从里面跑出来,冷不丁与萧文钦碰上视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往另一边长廊跑去。
典墨呼吸停滞,偏头看向萧文钦,却见他萧文钦浑身僵硬,初夏季节里,像是被冻住了,散发着森森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