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辞未换囚服,单薄的棉衣扛不住风,冬天的天牢仿佛冰窖一般,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他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眼神怔怔望着腕上的铁链。
他被关进来两日,一直未有开堂审案,现下联络不到外面,不知情况如何。
中午时,狱卒来送饭,苏晚辞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接过那碗热粥,捧在手心没有动。
狱卒凑近后低声道:“吃吧,你夫人让人送进来的,新鲜的菜粥。”
苏晚辞冻得发寒,连连咳嗽:“大哥,你有没有见到谭真?”
狱卒垂下眼:“我们这里换班都是有规定的,我不清楚你说的是谁。”
苏晚辞饥肠辘辘,耳边有老鼠吱吱叫的声音,他抱着碗坐回原来的角落里,假意低头喝粥,余光瞥见那狱卒在看自己,他不着痕迹把碗放下,趁其不备,倒进了旁边的稻草窠里。
片刻后,狱卒来收碗,见那碗空了,轻轻叹息。
苏晚辞两天没有吃饭喝水,嘴唇已经开裂,他不断吞咽着口水,虚弱地靠在栏杆上。
夜半时,有人敲了一下铁栏杆,苏晚辞从梦中惊醒,在一团黑暗中,他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力气,连起身都费力。
谭真蹲在地上,抓着栏杆朝他喊:“晚辞......”
苏晚辞艰难地挪动着身体,隔着栏杆抓住谭真的手,“谭真,你来了,外面怎么样?”
“外面乱成一团了,裕亲王求见陛下不成,在御前撞墙了,听说快要死了。”
苏晚辞回首,望向那一窝已经断气的老鼠。
“快别说这些了,先吃点东西。”谭真从怀里掏出水囊和布包,里面装了白馒头和酱牛肉,“你藏起来慢慢吃,我是偷溜进来的,待会儿就得走。”
苏晚辞拔了塞子,一口气将水喝了。
谭真把手伸过来,揉了揉他的脑袋,“别怕,咱们行得正坐得端,老天爷一定会还你公道。”他顿了一下,低落道,“就怕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苏晚辞苦笑,问道:“我爹怎么样?”
“他皮肤烂的严重,幸好是冬日里,若是夏天,恐怕都无力还魂。”谭真道,“文钦这几日四处求人,能打点的都打点了,就怕公主铁了心,非要你偿命。”
苏晚辞吃了几口馒头,暂时恢复了力气,“只要留着这条命,我还有翻盘的机会。”
是夜,苏晚辞正在梦中,有人打开了门进来,一鞭子抽在他肩膀上,剧痛将他从沉睡中唤醒,迷蒙的眼难以睁开,他听见北阳公主气急败坏的骂声,鞭子一下下抽在他身上,他避无可避,抱着脑袋钻进了角落里。
北阳公主难解心头之气,众人拦不住她,只能由她撒气。
“这刑部大牢是吃干饭的不成!把人给本宫拖出去打!打到他招认为止!”北阳公主咆哮道,她历经了丧子之痛,早已失去了理智,苍白的脸颊比苏晚辞更显得憔悴。
苏晚辞魂不附体,钻心蚀骨的疼痛在身体里蔓延。
北阳公主举起鞭子,朝着苏晚辞脑袋狠狠抽了下去。
人群中一道身影闪过,掌心钳住鞭子,用力向后一拽,北阳公主脚步踉跄,险些栽了下去。
苏晚辞脸埋在臂弯里,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稍稍抬眼看去,湿漉漉的眼眸里恍惚出现萧文钦的身影。
萧文钦扔了鞭子,将苏晚辞抱进怀里,“没事了,我来晚了。”
“大胆!”北阳公主嗓音尖锐,“把他给我拖出去!”
萧慎走前一步,抱拳道:“奉太子口谕,裕亲王病重,特赦苏晚辞回府侍疾,非传不得外出。”
“病重!”北阳公主讥讽一笑,眼泪却簌簌流淌,“他岂有我病的重!我儿去了,我的心也死了!好他个赵成岚,还未登基就敢徇私枉法!”
众人吓得神色惊变,嬷嬷冲上去捂住了北阳公主的嘴,眼泪纵横地将她扣在怀里安抚。
苏晚辞浑身泄力,失去了知觉。
萧文钦不管北阳公主作何反应,将气息微弱的苏晚辞打横抱起,急匆匆往外走。
萧慎再次抱拳,跟上了萧文钦。
待去了外面无人处,萧慎方道:“叔叔,此事我能办的仅有这些了,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有些事情本不该劳烦他。”
“我明白,只要他性命无虞,余下的,我信老太爷会还我们公道。”
“明日就要开堂审案,这件事情不会拖太久,镇国公为人正直,绝不会徇私偏袒,倘若苏晚辞确实杀人,恐怕......”萧慎握住萧文钦的胳膊,“叔叔可有对策?”
萧文钦皱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慎不再说什么,目送他登上马车。
*
谢牧屏躲在屏风后面,悄悄往外看,北阳公主哭到了镇国公府上,顺郡王妃陪同在侧,此事他们顺郡王府脱不了干系,若不能将苏晚辞碎尸万段,顺郡王府将永无宁日。
赵北辰喝了好几盏茶,想去解个手,硬是被拖着不让走,正巧见到谢牧屏的影子从屏风后晃过,他掂了掂手里的串珠,从袖子里掏出弹弓来,将串珠射了出去。
谢牧屏哎哟一声,从屏风后绕出来,唯唯诺诺行了礼。
赵北辰趁势逃了出去,将大夫人和谢牧屏留在了屋子里。
“我家牧庭行事向来公正,从不偏颇,公主大可放心。”大夫人虽非谢牧庭亲生母亲,可孩子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小就一板一眼,让他偏私都难。
北阳公主这几日都哭累了,眼睛鼻子血红,脑子里面一团乱,还得顺郡王妃替她出主意。
顺郡王妃淡笑道:“牧庭素有老国公爷之风,自然是公正不阿的,只是那苏晚辞行事乖张,将宅子都烧了,如今罪证烧了干净,只怕断案无门呐。”
大夫人笑笑,敷衍道:“是非曲直,没有物证,还有人证,总会有定论的。”
谢牧屏插嘴道:“晚辞好端端的,为何要杀人?根本说不通。”
北阳公主眼睛干涩发疼,泣不成声道:“他怀恨在心,怕我庚儿抢他夫人,所以杀人!这有什么说不通的!”
谢牧屏偏过头,小声嘀咕:“你家孙庚本就不是什么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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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死了也活该。”
大夫人呵斥道:“牧屏!”
北阳公主脸色一沉,口不择言道:“你也不配活着!赵长生是杀人害命的畜生,是反贼乱党,你就该跟他一起下地府!”
顺郡王妃要拦,已是拦不住了。
奈何谢牧屏像是没听明白一样,半点不动气,慢声慢气道:“长生是长生,我是我,我干什么要陪他下地府,你也没有陪孙庚去死。”
“住口!”大夫人彻底冷下脸来,“牧屏!回你的房间去读书!”
北阳公主正要发作,被顺郡王妃一把抱住,“冷静一点,明日还要靠镇国公断案做主!来日方长,你跟他置什么气!”
北阳公主垂泪涟涟。
顺郡王妃道:“大夫人,不知国公爷人在何处,是否方便见一面。”
大夫人如实道:“王妃不是不知道,我这府里大房的,三房的,还有四房借住的,人多的都能赶上一个营,牧庭来去自由,不喜人跟前跟后,我哪里知道他在何处,这会儿北辰也走了,我更是逮不住他了。”
顺郡王妃不知,此时的谢牧庭恰在她府上。
*
孙庚在废弃的雅竹苑被人割开喉咙,凶器暂时还未找到,经仵作查验,凶器应该是尖锐的利刃,一刀致命,看割口的深度或许是细小的利器,像是薄薄的碎瓷片,或是匕首的尖端。
孙庚浑身赤裸,衣襟上发现了喷溅状的血液,换言之,衣裳是死后脱掉的。
窗台上有血迹,是衣摆沾染了血,又爬上窗户,拖出了血尾,在墙角发现了一个血脚印,而这些血迹到了长廊上就消失不见了。
怪异的是,屋子里并没有血脚印。
顺郡王府里,众人有一套完备的说辞,而苏晚辞那里却一问三不知。
据他在牢里画押的口供,他收到顺郡王妃的召见,于戌时到达王府,在门房的指引下,进了一间无人的茶厅,干坐了一个时辰后,见无人传唤,又见天色不早,便擅自回去了。
他进门时碰见过谢家众人,离去时又与谢牧屏一道,时间上作不得伪。
死后脱掉的衣裳,突然出现的血脚印,苏家大火,所有的一切仿佛精心安排过。
让案情变得扑朔迷离。
无数人展开双臂,试图扰乱局势,迷雾中,究竟真相为何?
裕亲王府里。
赵权脑袋上缠着裹帘,躺在江郁白腿上呜呼哀哉,江郁白听得都烦了,把苹果塞进他嘴里,“你装什么病,晚辞都被打成那样了,都不见他喊疼。”
赵权咬下一块苹果,笑道:“晚辞是做大事的人,与我这种窝囊废不同。”
江郁白小心翼翼碰了碰他裹帘上渗出的粉红,心疼道:“什么窝囊废,敢往柱子上撞,也不怕真的撞死了。”
“傻瓜,我事先额头上割了一刀,做做样子罢了。”
“那就不疼了吗?”江郁白叹息,忧心道,“不知明日开堂,能否还晚辞一份公道。”
“成大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能缺。”赵权苹果咬得嘎嘣脆,“余下就交给天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