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噗的炸开,惊扰了驿站屋内的飞虫。
柳江白屈指一弹,将那只飞虫击落,顿觉屋内安静了不少。
“所以,涂州现在的已经改换了天地了?”
他继续擦着剑,眉梢一挑,看向坐在一边念情报的徐信。
“也不能这么说。涂州城里的消息已经被切断了,阿盈若是真的掌控了涂州,不应该连穿风刃的消息也截断了。”
徐信愁眉苦脸一叹,捧着时间最近的那一道消息看了又看,继续道:“阿盈连破好几家乡绅的防备,太过冒头,不知道卫嘉的眼线是否已经注意到了她。”
柳江白擦剑的动作不变,闻言只道:“这一趟,无论阿盈冒不冒头,卫嘉都已经注意到她了。”
徐信倏地站起身,“什么?卫嘉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分明将徐盈的身份遮掩得很好!
柳江白擦完后,还剑入鞘,不紧不慢地说:“摩诃门不是无缘无故找上门来的,在你为阿盈寻师父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确认了。”
不是寻找而是确认,那就是说徐信在找上静山派的时候,徐家藏着徐盈的消息已经被察觉了。而察觉到这一点的人,与确认的人是同一个!
“江女侠?”徐信跟上他的思路,“你是说,江女侠她是……”
柳江白轻轻点了下头,继续道:“摩诃门门主曾说,卫嘉为了寻找平安王之女的下落,派出了不少细作混进胥国。静山派弟子不曾背信弃义,江师伯真心爱护阿盈,这才受了无妄之灾。后来摩诃门大肆屠灭胥国各行天下第一,来立威扬名,其实是在找机会对阿盈下手。”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中宫与卫嘉的目标一致,所以静山派也好,徐家也罢,这些各行第一一旦覆灭,朝廷不敢管。”
听到这里,徐信才知静山派覆灭的真相,又想起徐家这几年走货开业频繁有江湖人挑衅的事,甚至好几次在京城里都有闹事的,京兆尹府的人却好似没看见一般!
如今看来不是不敢管,是等着徐家倒了,分徐家的钱的!
徐信哼声,“我还从未见帮着敌国之人对付自己百姓的朝廷!”
柳江白不咸不淡道:“如今不是见识到了吗?”
徐信看了他一眼,“柳少侠,你就不要在一旁说风凉话了。静山派的冤屈和阿盈的事,还等着你帮把手解决呢!”
柳江白捡起桌面上情报,一一扫过,见确实没有传回更多关于徐盈的信息,修长的手指旋即将写着讯息的白纸逐渐收拢,微微催动内力,顷刻间,所有情报变成了齑粉,从他指缝中散落。
“我不是已经加快行程赶路了吗?”柳江白看了眼又一次被内力摧灰吓坐下的徐信,“长公主暗中跟着的人身手不差,对付你绰绰有余,但要跟上我还远远不够。今晚恐怕他们还要来试我们的底,你好生应付就行。”
徐信听他大言不惭将自己贬了一通,畏惧又不满道:“那你呢?”
柳江白挑剑一笑,“我是个江湖人,又在摩诃门那样的地方待了两年,疑心狠绝惯了。有人打探我的行踪,我自然是用江湖规矩破解。等后日到了京城,长公主问起时,我再请罪也不迟。”
从凤曲城到京城的路程,连飞鹞也得五日,柳江白在驿站换了好几匹快马,直接将路程缩成三日。
徐信深知柳江白要不是带着他们拖累了脚程,恐怕他一人提着轻功,一日半就到了京城。
“诶——”徐信见他提着剑就又要冲出去杀人,期期艾艾伸手拦了一下,“那个,你动手的时候给我留个脾气好的来问话,白日里我去方便时,遇到的那个太凶了。”
柳江白十分痛快道:“行,我给你留个怂的。”
说罢,他推开窗子轻巧一跃,像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兽踏夜而去。
徐信望着漫漫夜空,视线不自觉转向涂州方向,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夜色里很快划过几声闷吭,徐信端坐在屋内,暗暗缓了缓心绪,等人破门来问话。
长公主派人来问,必定是想知道徐家的衷心,以及徐家所掌握的罪证里,有几分能将太子党和皇后扳倒。
若是罪证力道太过,势必会引起长公主对徐家的忌惮。
若是力道太轻,长公主也不会将徐家放在心上,届时徐家连安插到长公主党的缝隙都够不着。
全然指望柳江白这个江湖人,去长公主府牵线铺路,徐信又不太放心他能办成这种细活。
他擦了擦被汗濡湿的手心,正要端起桌上那杯冷掉的茶,窗子嘭的一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后便见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影滚了下来,与他来了个四目相对。
徐信颇为上道:“有刺——”
“客”字被对方迅速捂进肚中。
感受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顺着对方手心传来,徐信暗骂柳江白不给他留个干净点的人,只好装出一副惶恐嘴脸看向对方。
那人见他害怕,开口安稳道:“我是奉长公主之令来护送你上京的,徐大老爷别害怕!你不出声喊人,我便松手问你一些长公主所要问的急事了。”
急事?
徐信听他声音有些粗哑,口吻礼貌但幼稚,身形却跟竹子般瘦高,猜他是个没成年的小孩,便配合地一点头。
对方松开手,先是警惕地望了眼窗外,确认没人跟上,才给自己点了穴止血。
拉下面巾后,他又十分顺手地将桌上那杯冷掉的茶咕噜下肚,自来熟般坐在徐信邻座边抱怨:“跟你来的那个静山派高手还真是手黑!专挑我的膝盖踹,我正长个儿呢!”
说罢,他还揉了揉自己那两个倒霉膝盖。
徐信余光扫向窗边,虽未见丁点人影,他却知道柳江白就在附近守着,心下再叹。
柳江白给他留了个胆小话多的,除了多费些口舌,倒也好哄。
徐信稳了稳心神,刚准备套话,那小子已经十分熟络地自报家门了,“我是长公主府里最小的暗卫,徐老爷叫我廿一就行了,上京路上我们还有得聊呢!”
徐信只好道:“也是,廿一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能逃过那位高手的眼睛来找我,身手不凡得很呐!将来必成大器!”
廿一闻言却苦着脸道:“那个人才是身手不凡!我是趁几位哥哥被重伤的功夫,溜进来的。”
他眉眼带着股少年人的天真,望向徐信时,颇为无辜。“徐大老爷明日就和那位大侠说一声,别再逮着我们打了。都说了好几次,我们是长公主派来的,他听了手都不抖,直接一剑挥过来!”
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窗外,“不愧是在摩诃门待过的,真是多疑!”
徐信同样畏惧得看向窗外,知道柳江白也是个记仇的,识时务地没跟这小子一起说柳江白的坏话,只道:“他是江湖人,自然不懂这些规矩,廿一小兄弟受苦了。”
不等廿一再度扯一些有的没的,徐信主动问道:“敢问长公主因何急事,要派你们不辞辛苦来问我?”
廿一带着几分孩子气,闻言才正色道:“长公主听闻静山派那位高手曾是徐家的一名护卫,知道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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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向来恩怨分明,杀人偿命即是报仇。他手刃仇人后,为何没有离开徐家,反而跟着徐老爷一起上了京城,要替师门争个公道?”
这件事啊。
徐信了然道:“长公主慧眼,那柳玄本打算大仇得报后退隐江湖的,半途随我上京送那份罪证,实在是因为此人并非只是江湖人士。”
廿一瞪大眼睛。
徐信继续道:“他亲生父母家亦是朝中之人,可惜母族凋敝,父亲疏远,他为保命才被送往静山派的。可在手刃仇人前,那摩诃门门主道出他的母族凋敝隐情来晃他心神,故而在报仇后,他便想随我上京,查他母族被害真相。”
说罢,他看向廿一,“徐家得他救命恩情得以保全,也可怜他孤苦无依,身世可怜,便提议让他借亲手除去摩诃门这一大敌国组织的功劳,得见长公主垂怜一二。”
说到此处,担心这小子回去传话领悟不到其中深意,徐信又道:“徐家经此一番,也深知若无社稷,百姓难安的道理。徐家愿意跟随长公主左右,让我等再无后患!”
廿一点点头,认真道:“我记下了。还有一桩事要问徐老爷,那罪证可有明确信物为证?”
投诚之心得到确认,再问投诚能力。
徐信清楚这话里的“明确信物”的分量,是长公主在判断徐家穿风刃是否已经穿到了皇宫,探寻到了皇家隐秘。
如果回答的是“有”,长公主必然会提防徐家,不仅会对柳江白进入长公主党一事有所怀疑,日后还会借机将徐家势力从根上拔除。
若他回答的是“没有”,长公主对徐家的认可也只限于是丰厚的钱袋子而已,届时徐家想进入朝中为徐盈收服人心,也接触不到能左右朝局的大人物。
察觉到廿一探究的目光有些微妙,徐信稳了稳心绪,才道:“从摩诃门残余势力中搜出了他们总部的信物,不知道是否可用?”
廿一没能听到想听的,急着分辩道:“长公主问的分明是中——”
咔嚓。
窗边惊起一道劈裂的声响,令屋内二人同时屏息。
廿一来不及回头看,求生的本能让他迅速查看可以逃跑的空隙,不等徐信挽留,便丢下一句“你记得跟他解释清楚”后,头也不回地从另一道窗边溜出去了。
徐信倒是安心下来,视线一转,见窗边落下一记深深的掌印,提醒道:“这得赔钱的。”
话音一落,柳江白从房梁上跃下来,轻巧落座,看也不看徐信,道:“你不是带了很多钱吗?”
徐信见他跃下来的位置就在头顶不远处,而不是窗外,惊道:“你、你什么时候在房顶的?你不怕那小子看见吗?”
柳江白耸耸肩,“他那点儿道行诓你还差不多!要不是我出手,你打算怎么回他?那小子别看是个毛孩子,心思多着呢!你犹豫那会儿,他的杀气都快把你淹没了!”
徐信闻言,后怕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你不是答应了留个好说话的来问我吗?”
柳江白摊摊手,“不好说话的我都劈了,就他一个活口!你要是怕他回去乱说话,我追出去杀了就是。”
徐信见他说杀就杀的匪气又出来了,忍不住道:“算了,杀了他,明日又得说一遍。”
编好的话能不说第二遍就不说,不然容易露馅。
柳江白却目色一沉,环手直直盯着徐信。
“怎么了?”徐信被盯得心里发毛。
柳江白似笑非笑道:“你方才对那小子说我身世的话,不完全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