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71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进冬日，到处都是一片萧瑟的景致，那满树金黄色的银杏叶添了一抹亮色，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金黄的银杏叶簌簌落下，宛如振翅的蝴蝶。
椒房殿里暖和，刘胤拿着一沓亲自书写的纸张,抱着儿子坐在腿上，教他识字。
别看阿蒙还小,他经刘胤教了过后，一些简单的字，已经能过目不忘了。刘胤甫一拿过最面上的纸张，下面那张纸书写的字，阿蒙昨日才认识这个字，小手指着，脱口而出道：“个！”
他说完，手指在纸上沿着干了的墨迹，从上到下比划了一遍，然而这笔顺完全不对。
“字对了，但笔顺不对。“刘胤握住儿子的手，以他的手指为笔，重新书写一遍，纠正他错误的书写。
阿蒙学着，又按照刘胤教的，指尖沿着墨迹画了一遍，最后一笔画完后，特别高兴地拍了拍小手。
姜月如在一旁看着,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夸赞道：“阿蒙真棒。”小家伙听见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胤翻了一页纸张，然而这次上面写的字，阿蒙不认识了，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抬头看着刘胤，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写满了迷惘。刘胤开口，教他识字。阿蒙跟着刘胤读出来，然而发音不是很准，念了好几遍，才准确无误地学会，笑得格外开心。姜月如拿过盘子里的一个橘子，慢慢将橘子皮剥开，当闻到橘子皮清香的味道时，她心里舒服多了。
前三个月已经过了，姜月如的孕吐好转许多，不再是一整日都吐得昏天黑地，什么都吃不下。
姜月如掰下一瓣橘子，送入口中，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将心里涌起的一丝恶心压了回去。
阿蒙抬头看见姜月如手里的橘子，小孩子哪有不馋嘴的，于是分了心，眼巴巴看着姜月如。
在儿子的注视下，姜月如慢条斯理掰了一瓣橘子，然后仔细地把橘子外面薄薄的一层皮剥下，连同白丝也一起剥下，掰了一些橘子果肉下来，喂到儿子嘴巴里。
阿蒙尝到酸酸甜甜的味道，眼睛都眯了起来，将橘子在嘴巴里嚼嚼嚼。姜月如喂了儿子，又掰了一瓣橘子给刘胤，阿蒙这厢吃完，眼瞧着续上的橘子果肉还没来，他从刘胤的腿上下来，过去抱住姜月如的手臂，奶声奶气地措娇道：“念念，我还要吃。”
姜月如剥橘子的手一顿，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话是跟谁学的。”阿蒙正是学话的年纪，他撒娇得摇了摇姜月如的手臂，语调微微扬起，又唤了一声，“念念，我的好念念。”
姜月如的脸颊慢慢红了，嗔了刘胤一眼，“看儿子都跟你学了什么。”刘胤将阿蒙从姜月如的身旁抱过来，捏捏他柔软的脸蛋，“学嘴学舌，以后可不准这样喊了。”
刘胤掰了一点橘子果肉来喂他。
阿蒙笑了笑，嘴里慢慢嚼着果肉，肯定是父皇又在跟他争抢母后了，那他就等父皇不在的时候，才这样跟母后撒娇。小孩子总是精力无限，阿蒙才吃完橘子，便有些坐不住了，小手一抬，抱住刘胤的脖子，软乎乎的声音撒娇道：“父皇，我们出去玩嘛。”之前他是缠着姜月如，让姜月如带着他玩，可知道母后的肚子里住着弟弟或是妹妹，很辛苦时，他就只缠着父皇了。刘胤抱着儿子起身，带着他去殿外玩耍。
今日是个大晴天，但是寒风一吹，还是很冷，姜月如拿过虎头帽，给儿子戴上。
阿蒙摸了摸头上的帽子，非要去镜子前看看。他对着镜子，伸出小手来理了理可爱的虎头帽，这才满意地跟刘胤出去玩。阳光融融，腊梅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阿蒙让刘胤抱着，小手折了一枝花，簇簇金黄色的腊梅花朵簇拥在枝上。
阿蒙小手一伸，拿给姜月如，“这个给母后。”他回过身去，又折了一小枝腊梅花，眼里满是笑意，“这是给妹妹的。”姜月如接过，摸了摸有些显怀的肚子，连太医都说不准她这一胎是男是女，更别提才几岁的稚子了。
姜月如只当他是想要一位妹妹，没往心里去，道：“阿蒙自己跟妹妹说。”阿蒙点点头，待被抱低了些，小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姜月如的肚子上，戴着虎头帽的脑袋凑了过去，还怕被听见他说了什么，一只小手遮挡嘴巴，跟肚子里的妹妹说着一连串的悄悄话。
姜月如半晌没听见儿子说了什么，倒是刘胤好似听懂了，不由笑了笑。刘胤将阿蒙抱起，姜月如看向刘胤，好奇问道：“他说的什么呀？”阿蒙忙抬手捂住刘胤的嘴巴，不愿悄悄话被知道。姜月如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打趣道：“跟母后还有小秘密了。”
阿蒙抿唇笑了笑，伸手抱住刘胤的脖子。
夜里，将隔壁的儿子哄睡着后，姜月如沐浴出来，在榻上擦精油。因有了头次怀孕的经验，姜月如不再手足无措，在肚子还没开始长一条条皱纹时，擦着特制的精油，提前预防着。
身后里传来脚步声，姜月如不用猜也知晓是谁，男人坐在她的身后，将她揽入怀中，顺势从她的手里拿过长颈瓷瓶。姜月如手掌的精油还没擦完，刘胤便带着她的手，一起擦精油。经历过一次生产，又在孕中，她的是身子越发勾人，卸掉珠钗，未施粉黛，肌肤也如霜赛雪，姣好的面容似盛开的灼灼芙蓉。刘胤也不是头次帮她擦精油了，姜月如起初害羞，如今都已经习惯了，往后靠在男人的臂弯，仰头吻了吻他的唇角，好奇问道：“今儿阿蒙说了什么悄悄话。”
刘胤垂眸看她，大掌还在帮她擦着精油，“美人计？”姜月如：“否则你也不肯说呀。”
刘胤眼角浮出笑意，大掌停在她的小腹上，说道：“他说：妹妹快快出来，哥哥以后牵着你玩。”
姜月如盈盈一笑，摸了摸肚子，阿蒙会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好哥哥。忽而想起小家伙正是学嘴学舌的年纪，姜月如敛了笑，神情严肃起来，对刘胤道：“以后可不能让阿蒙听见唤你哥哥了。”刘胤低头，面颊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无妨，夜里喊，阿蒙听不见。姜月如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嗔他道：“孟浪。”不仅是喊哥哥，还非让她说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刘胤的五指沾了油，满手都是滑滑的，慢慢揉着肚子，待精油完全被吸收。他的呼吸越来越重，但怕伤到姜月如，一直隐忍着。亵衣薄薄的一层，姜月如靠在刘胤的怀里，自然能感受到他的难受，握着他的手，带着搭过去，小声说道：“快四个月了，也不是不可以。”指腹停留，刘胤蓦地一愣，垂眸不单单能看到怀里的人。姜月如微微侧侧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唇瓣翕动，“你小心些就好。”她握着刘胤的手指，不急不缓地画圈，那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好似上乘的画笔，随性所欲地勾勒。
笔毫的吸水性极好，只蘸了一次，便可在画卷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景致。殿外飘起了零星的雪花，也不是这场雪会不会纷纷扬扬，殿中燃着暖炉，热汗淋漓。
姜月如细汗淋漓，娇红的面颊也渗出一层薄薄的汗。一缕乌黑碎发被汗水打湿，沾在娇艳的唇角，潋滟的眸子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妩媚撩人心扉。她唇瓣翕动，呼吸有些紊乱，纤臂攀着男人的肩膀，双膝抵着他劲瘦的腰，跟那会骑马时夹紧马腹一模一样。
刘胤把着细腰，唇凑到她的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女子咬唇嗔了他一眼，软绵绵地伏在他的肩上，似在拒绝。
刘胤捏了捏她细软的手指，轻咬了一下她的耳朵，哑声说道：“好了好了，不让你出力。”
话音刚落，刘胤的虎口握住细腰，缓缓而来。姜月如臻首高仰，掌心攀着男人的肩膀，两人的胸膛紧紧相贴，能感受到彼此怦怦的心跳声，而这心跳声逐渐合二为一，融为一个频率。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厚重保暖的衣裳也轻减了，姜月如已经有了八个月的身孕，肚子高高隆起，事事都不方便，而且肚子里的孩子时不时踢她，扰得她夜里常被闹醒。
阿蒙盼着妹妹的到来，每天都要凑过去，和姜月如肚子里的孩子说话。这日，阿蒙跟刘胤从外面玩了回来，见姜月如午睡起来了，笑着奔过去。刘胤一眼就知晓这孩子要扑到姜月如的怀中，伸手从后面拉着他，“把手洗干净，再去抱母后。”
阿蒙在外面玩了一阵，手脏兮兮的，于是便被嬷嬷领着，去一旁将手洗干净。
阿蒙晃了晃白白净净的小手，跑到姜月如的面前，看了看那圆滚滚的肚子，问道：“母后，下午妹妹乖吗？还在踢母后吗？”阿蒙执意认为他有的是妹妹，刘胤则比他更希望这一胎是位小公主，每每听他这样说，眼底都盈出笑来。
姜月如眉眼弯弯，说道：“妹妹下午的时候很听话。”她牵起儿子的小手，放在肚子上，对腹中的孩子说道：“看，哥哥又来看你了，再等两个月就能看到哥哥了。”
阿蒙也想和妹妹说话，他小心翼翼抱着姜月如，将额头贴到她隆起的肚子上，小声说道：“妹妹要乖乖的，夜里也不可以踢母后呦。”俄顷，阿蒙忽然笑了起来，他仰头看着爹娘，“妹妹说好！”姜月如一愣，她方才确实感觉到腹中的孩子有动静。这种感觉异常奇妙，难以用语言形容，姜月如错愕地看着隆起的肚子，怕不是让阿蒙说对了，真是一位小女娃。
女孩好，如此便儿女双全了。
姜月如眼里盈出笑意。
越到后面，姜月如越感觉这一胎是女儿，她也说上来是什么依据，总之是一股很强烈的感觉。
是以给孩子备着的，都是小女娃的衣物。
刘胤抱着姜月如，脸上的笑越发明显了，“女孩好，定是和念念一样，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可可爱爱好看极了。”
烛火昏黄，姜月如搂着他，微微一愣，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孩。”刘胤面颊顶了顶她柔软的脸蛋，大掌轻抚她的肚子，温声道：“喜欢得紧。若真是女孩，她便是大黎最受宠的小公主。”姜月如笑了笑，垂眸看向隆起的肚子，眼里满是期待，“听说酸儿辣女，我感觉比之前更喜欢吃辣了。”
除了能吃辣，其他地方也比之前更…
刘胤下意识垂眸，姜月如察觉到那道沉沉的目光，仰头嗔他一眼。刘胤笑笑，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姜月如抬手捧着他的脸，回应着这一吻，缱绻氤氲，难舍难分。如今她的月份大了，刘胤小心着，可不敢碰她，然而胡闹一阵，他掌心感觉到湿濡，两人都愣了一下。
姜月如红着脸推开刘胤，抬手遮挡了一下心口。刘胤垂眸，“这么，早就有了？”
姜月如拧眉，有些难为情地点头，“我去一趟净室。”她欲起身，忽被男人的大掌挽着腰身，“何必跑一趟。”刘胤凑了过去，在她耳畔说道：“我帮念念。”姜月如双眸紧缩，眨眼间已被他抱着坐在腿上，葱白长指紧张地攀着他的肩膀。
微凉的风吹来，烛光摇曳。
梨花盛开又凋谢，转眼到了两个月后，一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清脆的婴儿啼哭打破了凝滞的紧张气氛。
刘胤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长舒一口气，大步流星朝产房里去。嬷嬷抱着襁褓里还在哭啼的婴孩迎过去，贺道：“恭喜陛下，喜得公主！母女平安！”
“给朕吧。”
刘胤眉眼间尽是笑意，他抱孩子已经有了经验，小心翼翼接过女儿，让宫人们领着接生的嬷嬷下去领赏。
刘胤轻抱着女儿往里间去，边走边温声哄着，大抵是因为知道抱她的是父亲，襁褓里的孩子吮着手指，哭声渐渐小了。姜月如满头湿汗，唇瓣苍白，因生产耗尽了体力，虚弱地昏睡过去。刘胤抱着女儿坐在床沿，拿来帕子轻拭她额头的热汗，长指抚摸虚弱的脸庞，满眼都是疼惜。
他忽而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念念，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