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72章
又是一个炎炎夏日,热浪翻滚,盛夏蝉鸣,一声赛过一声,此起彼伏,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书房静谧,七轮扇不停转动,将热浪吹散。六岁的刘瞻端端坐在书案边,手里握着毛笔,正在聚精会神地练字。如今他的模样长开了,除了那双眼睛跟姜月如很像,五官轮廓俨然与刘胤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手投足间有刘胤的影子。书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与清脆悦耳的银铃声交织在一起。很快,脚步声和银铃声在书房外面戛然而止。刘瞻浅浅一笑,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头认真练字。俄顷,身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探出头来,在书房外面偷看,她头上扎了两个圆圆的小揪揪,用粉色的发带绑着,圆圆的杏眼随了母亲,娇俏可爱。刘瞻抬眸,不偏不倚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刘婉卿又被哥哥发现了,她笑了笑,捧着一朵粉白相间的荷花跑进书房。“哥哥,你看卿卿摘了朵好看的荷花。“刘婉卿捧着盛开的荷花,朝刘瞻跑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她刚从御花园回来,见满池塘的荷花开得正盛,便折了一朵回来。她如今三岁了,长得粉雕玉琢,娇俏可爱的模样随了姜月如。刘瞻放下毛笔,将妹妹抱坐在膝间,将她手里的荷花拿过,放在案上,又拿锦帕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瞧你,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刘瞻拿过玉骨折扇,扇动着送来凉风。
“就是啊,好热嗷。"刘婉卿圆圆的杏眼一转,肚子里的小馋虫忽然就被勾起,古灵精怪地看着刘瞻,软声道:“哥哥,前几日吃的那个是什么样呀?甜甜的,冰冰凉凉的。”
刘瞻轻轻捏了捏妹妹柔软的脸蛋,“卿卿还太小了,不能吃这冷凉的。”对于妹妹的小心思,刘瞻早就洞悉了,每次馋嘴想什么东西,她便故意装作不知的,这般一问,让旁人说出来,然而再顺着说下去。一一想吃,要尝一尝。
刘婉卿将可怜的目光投向疼她的哥哥,小手摇了摇刘瞻的手臂,撒娇道:“哥哥,卿卿就尝一小囗。”
刘瞻态度坚决,“不行,吃了冷凉的酥山,卿卿会闹肚子,肚子疼。”嬷嬷不让她吃,然而刘婉卿的馋虫被勾了出来,双手合十放在心口,央求道:“哥哥,拜托拜托。”
“就吃一小口。“刘婉卿伸出手来,比划着一个指节,撒娇地央求,“哥哥最好了。”
她扑到刘瞻的怀里,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打湿了,说道:“卿卿给哥哥摘了荷花回来,真的好热。”
刘瞻素来疼爱这个妹妹,此起彼伏聒噪的蝉鸣在耳边啼叫不停,外头热浪滚滚,日头毒辣。
刘瞻的心软了下来,松口道:“只能吃一小勺,切不可贪嘴。”“好!"刘婉卿笑着答应,眼睛眯了起来,欢喜地小手拍了拍,满足道:“哥哥最疼卿卿了。”
刘瞻屈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命宫人端来一碗酥山。酥山上点缀了她喜欢吃的葡萄,刘婉卿从刘瞻的腿上跳下来,望着桌案上冰凉诱人的酥山,伸手去拿勺子,小手还没碰到,刘瞻先一步将那碗酥山端起。刘瞻舀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小勺,喂妹妹道:“卿卿听话,只能吃一小勺。一板一眼的,有些严肃,这副神情倒和刘胤如出一辙。刘婉卿乖巧地点头,就着哥哥递来的勺子一口含住,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唇间化开,将那份炎热消退,她高兴地笑了笑。小手指了指酥山点缀的葡萄,刘婉卿软软的声音响起,“哥哥,卿卿要吃葡萄。”
“小馋猫。"刘瞻用勺子舀起葡萄,喂她吃掉。刘婉卿还想吃,但是刘瞻直接将剩下的酥山端走了,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刘瞻严肃说道:“等一阵才能吃。”
刘婉卿叹了一口气,圆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够不到的那碗酥山,只好作罢。刘婉卿迈着小小的一步,跟在刘瞻后面,腰间的银铃声清脆叮咚,“哥哥在写什么字啊?卿卿也要写。”
书案旁,刘瞻抱起妹妹,温声说道:“那哥哥教卿卿写一个简单的字,怎么样?”
刘婉卿甜甜应了一声,刘瞻将案上写好的纸张拿走,取来张干净的宣纸平铺在桌案。
他细心地将毛笔笔杆放在妹妹的掌心,虎口握住笔杆,教她如何握笔,然而带着她在干净的宣纸上一笔一划慢慢书写。刘婉卿眼前一亮,激动说道:“我知道!这是母后的名字!”她已经能认识简单的字了,母后名字里的“月"字,她再熟悉不过。得了哥哥的夸赞后,刘婉卿转过头,眼巴巴看着他,说道:“卿卿想再吃一口酥山。”
刘瞻揉了揉她的发顶,宠溺地端来那碗酥山,碎冰已经融化很快,他拿勺舀了融化的冰水,混着一粒葡萄干喂她。
刘婉卿吃得津津有味,书房门忽然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脚步声渐近,她看见熟悉的面庞时,忙将哥哥手里的勺子藏起来,小手背到身后。刘瞻抱她起来,稳稳地放在地上,拱手行礼道:“父皇,母后。”刘婉卿跟在哥哥后面,奶声奶气地行礼。
姜月如的目光看向桌案上的酥山,敛眉看向女儿,“怎么又缠着哥哥偷吃这凉物,仔细肚子。”
刘婉卿心虚地摇头,伸出一截手指,“卿卿就吃了一小口。”“父皇。”
刘婉卿委屈地看向刘胤,奔过去小手抱住他的腿,仰头看着他,那双杏眼委委屈屈,朝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刘胤笑着抱起女儿,对姜月如道:“就吃了一口,不碍事的。”姜月如:“你啊,总是宠着她。”
上次就是因为馋嘴,女儿贪凉多吃了冰鉴里的葡萄,夜里闹肚子。刘婉卿小小的手臂抱着刘胤的脖子,小脸在他的颈间蹭了蹭,撒娇道:“卿卿是父皇的小棉袄嘛。”
父皇自然是要宠她。
姜月如刮了刮女儿的鼻子,笑道:“那母后呢?”刘婉卿窝在刘胤的怀里,想了片刻,笑道:“是母后的贴心小棉袄,也是母后的掌上明珠。”
姜月如笑道:“油嘴滑舌。”
刘婉卿摇了摇刘胤的手臂,“父皇,卿卿想去外面玩了,我们出去吧。”刘胤抱着她离开书房,刘婉卿回头见姜月如没有跟来,古灵精怪地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父皇,去荷塘边,卿卿要摘荷花送给母后。”她都送给哥哥一朵了,自然也要送给母后。夜里,椒房殿烛火通明,宛如白昼。
姜月如趴在画案前,轻纱薄衣褪至臂弯,堆叠的衣裙逶迤在地,似水面盛开的莲。
冷凉的笔毫游走在玉肌,勾勒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刘胤看了眼不远处的花瓶,里面的四朵荷花,全是下午女儿和他一起摘回来的。
他们一家四口,故而摘花也摘了四朵。
想起女儿说的话,刘胤不禁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握住笔杆,笔毫掠过女子玉骨冰肌般的雪背。
姜月如酥酥痒痒,内心逐渐不安,抬眸看了眼侧面的大镜子,窥见一丝春光,不禁红了脸。
她难为情地咬了咬唇,催促问道:“好了没?”刘胤长指按住她的肩膀,“别急,慢工出细活。”他左臂绕到姜月如的身前,捧着一对盈盈,右手握住笔杆,在雪背上描绘艳丽的粉色莲花。
笔尖沿着背脊,勾勒出纤细的花枝。
刘胤忽然换了一支新的毛笔,柔软的笔毫被水慢慢晕开,笔锋一顿,在雪纸上压出一汪水痕。
他修长的指握住新笔,湿润的笔毫轻轻扫过,姜月如心尖一颤,双膝不由闭上。
刘胤好似察觉到她的想法,挡了一下。
他凑到姜月如的耳畔,沉声道:“念念乱动,这画要何时才能完成?”姜月如偏头嗔他一眼,双眸氤氲出一圈圈水雾,委屈地咬着唇,“可我都说了不想画。”
已为人母,这副娇怜委屈的模样,妩媚妖娆,勾得刘胤越发心痒,左手轻揉摩挲。
姜月如娇吟连连,红着眼睛嗔怨看他。
笔毫盈满了水,足以将雪纸上的莲花画完,可刘胤却扔了手中的笔,将娇哭的女子抱转入怀,托着她坐在画案上。
新笔怦然落地,笔毫吸饱的水珠溅出,划出一抹弧度,又被柔软的垫子吸入,濡湿一片。
刘胤挽着姜月如的细腰,吻去她娇颜淌着的泪,尝到眼泪的湿咸,唇缓缓挪动,还是饮了濯笔的水……
今年的初雪虽然晚了半月,但是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一夜的功夫蓄了层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雪景中,玉树琼花,银装素裹,美不胜收。御花园里,雪花飘飘,枝头坠着簇簇白雪。刘婉卿一袭赤色披风,毛绒绒的领子里露出张炽艳的小脸,她穿着厚厚的虎头鞋在雪地里踩出一深一浅的脚印,两排长长的脚印好似一对兔子耳朵。刘婉卿欢喜,悦耳的笑声响遍寂静的院子,“哥哥,你看卿卿踩出来的兔子耳朵!”
刘瞻牵着妹妹的手,垂眸看过去,笑着回应妹妹。刘婉卿眼里闪着光芒,声音软糯糯的,提议道:“哥哥,咱们去堆雪娃娃吧。”
这次也要堆一个小兔兔。
“好。”
刘瞻柔声应道,牵着妹妹在雪地玩耍。
孩童的欢声笑语响彻整个御花园。
雪景漫漫,刘胤握着姜月如的手,站在花园里,静静看着一双儿女嬉戏玩闹。
日升日落,四季轮回,唯愿和身旁的人岁岁常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