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玄一手撑在裴知行肩上,朝水波中心眺望过去,水浪中瞬间涌出一个水缸粗细的青绿色肚皮,又迅速沉入水底不见了。
“真是蛇,还这么大。”李玄玄叫苦不迭,想必接下来这几日夜夜都要发噩梦了,自己第一次独自降妖,没想到就来了个她最害怕的,这也许就是祖师爷的考验吧。
裴知行不耐烦道:“你到底想出对策没有,是打算就这样等死吗?你若是没办法就给我下去,我去对付它。”
李玄玄大骂:“你这混账狗官!给我殉葬都不够格,我可不要和你死在一块!”
“我只是怕蛇,并不是降服不了它们,像这样的东西,我随手就能像捏死一条小虫一样捏死。”
说罢,李玄玄举起左手,高声唤道:“幌金绳。”
那根金绳立马从水底钻出来,一圈圈缠绕在她掌心。
“这个是太清道德天尊亲手赐予我的宝物,九重天上的东西,无论神佛恶鬼,皆能捆住。”她蓄力将幌金绳向水中心一抛,又道:“缚!”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至水底深处开始猛烈地翻涌,油锅般沸腾起来。
看样子是捆住了,没想到这个道士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三清祖师的名号尽人皆知,是神仙中的最高神灵,如果这个道士没打诳语,那有神仙的宝物在手,还怕降服不了面前的妖物?
李玄玄湿漉漉的脸上也现出一丝得意,她摊开手掌,五指张开作抓握状:“接下来我只要用力将它捏死······”
她的五指僵在半空中迟迟没有握住,而后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裴知行。
裴知行一见她呆愣的神情就知大事不好。
李玄玄心虚道:“那······那东西好像是石头做的,坚硬无比,我捏不动它·······”
裴知行厉声质问道:“你拿的不是道德天尊的宝物吗?!”
李玄玄一挥手,幌金绳又收回她手中。
她略显尴尬道:“这个宝贝或弱或强,威力得看主人,神仙拿着它自是威力无比,我一介凡人,法力实在有限······”
此刻水里炸开了锅,水下的巨物正以极快的速度在水中旋转,在中心处带出一个漩涡,雨势瞬间暴涨,一个浪花涌来就将他们打上了房顶,要不了多久,整间屋子将会被水给填满。
李玄玄手脚并用,抱住房顶的横梁挂在下面,磕巴道:“它······它好像生气了!”
裴知行此刻越来越觉得这个道士一点也不靠谱,方才吹得天花乱坠,实际上与街上那些招摇撞骗的道士几乎无异。
“你不是说你还有一样宝物吗?用出来!”
“对······对······”李玄玄摸索着,又从水下掏出一把弯刀,这把弯刀周身洁泽盛雪,寒光四射,配以银质的刀柄,犹如将一轮弯月握在手中。
“这把弯刀是由千年狐妖的犬牙制成······”
裴知行生气地打断她:“别给我介绍了!快去把它解决掉!”
区区四品大理寺少卿,竟然指使她正一品长公主去打头阵,若不是实在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李玄玄真想一脚给他踹水里,她咬咬牙,猛地一吸气,将刀背衔在嘴里,扭身跃进水里。
水面下相比水上要平静许多,只是水底下众多杂物随波逐流,李玄玄拨开眼前的破瓦罐,又艰难地绕过立架,朝更深的地方摸索过去,心中不断默念道“打蛇打七寸,打蛇打七寸。”来给自己壮胆。
忽然一道阴影拦在她眼前,她以为是立柜什么的正要拨开,触手便摸到了一片片坚硬冰冷的鳞片,顿时慌了手脚,一时也忘了究竟是打七寸还是三寸,提起弯刀就往它身上劈。
这一劈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弯刀斩在妖物身上嗡地溅起一道冲击波,瞬时连水面上都水花飞溅,李玄玄强忍着手中的酸麻感,紧紧握住刀柄才没让弯刀飞出手,她定睛一瞧,鳞片完好无损,这一刀没有给怪物造成任何伤害。
李玄玄大诧,这把弯刀凝聚了那只妖物半世的修为,其锐利程度,更是连刀风都能置人于死地,在自己手上从未失效过,可斩在它身上犹如劈在一块顽石上,竟然不能伤它分毫?!
那庞大的身躯挪动了一下,收回了身体,在水底盘桓成一团,李玄玄此刻才看清了它的全貌。
鹿角、长髯、鹰抓,蛇身,这居然是一条青龙。
虽然不是自己最害怕的蛇,但却是更为棘手的东西,李玄玄脑海中迅速地回想了一遍所有能克龙的东西,铁器、楝叶、五色丝,竟没一样带在身上,心道是大事不妙,又打起了退堂鼓,她不敢背对着它逃跑,只不动声色地两手朝后划水。
可青龙哪里是吃素的,方才被一根金绳乱缠一通正是烦躁,不知何人又往它腰眼捅了一下,虽没给它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着实让它疼得蜷缩成一团。
面对眼前拿刀的始作俑者,青龙龇了龇满口尖牙,前半身向后蜷起,张着血盆大口猛然向李玄玄弹射过去。
李玄玄见状手舞足蹈地拼命划水,可在水中她哪有身体曲滑的龙游得快,眼见青龙的长嘴就要咬在她脚上,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胳膊绕过她的腰间,裴知行将她夹在臂弯下,又一脚踏在龙头上使劲一蹬,带着李玄玄向后躲过它的巨口。
青龙见自己咬了个空,在水中绕游一圈,又朝他们侧方冲过来,这次它没有张嘴,而是一个甩尾,绷紧粗壮的尾部就带着一股浪潮向二人拍去。
裴知行迅速换手,将李玄玄搂在身前,李玄玄心中大骂这是要将自己当挡箭牌,嘴里不停骨碌碌冒泡。
他抬起空余的那只手臂朝青龙一掣,李玄玄就见三枚银色的袖箭带着一连串气泡朝龙头的方向射去。
袖箭强大的后坐力带着二人向后退去,远离了青龙的攻击范围,青龙再次扑了个空,又被射中眼睛,痛苦地在水中翻腾。
没想到他身上有铁器!李玄玄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拽了拽裴知行的门襟,慌乱地指向她自己的喉咙,又冲青龙指去。
也不知他能不能看懂自己的手势。
裴知行蹙眉看了一会,也朝青龙看去,瞬间就明白了李玄玄的意思。
青龙髯须下一处不显眼的地方,有一片呈半月形状的异形龙鳞,她是想要自己打那个位置。
李玄玄拼命点头,那是逆鳞,也是龙的要害,若是能射穿那个位置,他们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只是那个位置极其隐蔽,又被髯须挡住,要想打中十分困难,且方才看他袖箭的攻击距离有限,这个距离就算打中了恐怕也无法将它挫伤。
李玄玄所顾虑的他也想到了,裴知行松开她,在水中翻了个身,腿朝身后的门板一蹬,加速朝青龙游去。
虽不是身经百战的除妖师,却还能如此冷静地与妖物周旋,这份胆识连李玄玄也不得不佩服。
青龙见裴知行朝它游来,仿佛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它示威般将身子一圈圈盘起,脑袋藏在中间,只要裴知行胆敢进入它的攻击范围,它便将全力猛扑过去,用躯体将他碾碎。
裴知行毅然向前,他虽从没有对付过妖佞,但只要是有弱点的东西,那就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方才藏在左手臂的三枚袖箭已尽数用完,他抬起右臂朝青龙横扫过来的尾巴一点,这一次射击的距离极近,箭头打在龙鳞上发出玉石迸裂的碎响,青龙痛彻入骨,整段尾部刹那间瘫软无力,它转而想用身子缠住裴知行,又是一道寒光闪过,青龙腹部又中一箭,痛不欲生地瑟缩成一团。
袖箭仅剩最后一枚,裴知行攀上青龙石柱般的身子,右手握拳,袖箭蓄势待发,对准青龙毫无防备的颈下。
电光火石间,一只带着青色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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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的利爪猛地探来捏住他的手腕,青龙紧紧抓住裴知行的手腕,将他戴着袖箭的手拔开。
裴知行咬紧牙关,手底暗暗发力,颤抖间竟有将手腕掰回之势。
青龙大吃一惊,想不到区区凡人也敢与其抗力,它皱起鼻梁,喉头涌动,湛蓝色的电光瞬时积蓄在嘴里,透过利齿向外冒着蓝光。
不好,它想要放电!李玄玄一挥手,幌金绳眨眼间就捆住它的长嘴,同一时间裴知行手臂一送,那枚袖箭脱手而出。
水里一阵天翻地覆,青龙逃也似的扭曲着身子破门而出,屋子里的水也紧紧相随,带着李玄玄与裴知行,一齐向院外涌去。
洪水千军万马般奔腾冲进庭院,转眼间又褪去,只留下满地狼藉。一根金灿灿的细绳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啪地砸在泥地里,金绳扬起一端,从黏糊糊的泥地里抬起头,蛇一般蜿蜒匍匐着朝李玄玄腰间游去。
李玄玄从一堆破烂中艰难撑起身子,浑身疼得就像是才被人打了一顿,她仰首望着青龙消失的方向,发现原本漆黑暗沉的天空中划开了一道缺口,金色的光明透过裂缝间隙喷薄而出。
雨,终于停了。
手掌底下硌着什么硬物,她抬起手,泥地里露出一小片青绿的颜色,她连忙扒开淤泥,将那块东西掏了出来。那是一块月牙形的鳞片,颜色翠绿无瑕,质地温润细腻,说是一块美玉也不为过。
这块逆鳞定是跟着洪水一起被冲了出来,没想到那家伙不但射中,还将逆鳞给射下来了,难怪青龙会落荒而逃。
身旁传来几声咳嗽,一道黑影从地上爬起身,李玄玄赶紧将逆鳞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这狗官虽然不讲道理,但昨夜的确是立了大功,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自己就算小命不休也得丢一条腿,且最后多亏二人合力联手,否则也难以将它击退。于是李玄玄态度一转,假惺惺地关切道:“哎呀,少卿,您没事吧?”
“不过是水而已,你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裴知行坐起身,没好气地回答,他抬起袖口擦去脸边的淤泥:“我们这是将它打跑了?”
“也许吧。”李玄玄站起身,捞起道袍的下摆拧干。
裴知行同样发现雨已经停了,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向李玄玄。
虽然面前这道士满嘴不着调的夸夸其谈,但昨日的确是自己误会她了,而且对于妖怪,至少她了解得肯定比自己要多,说不定还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于是裴知行语调缓和了些,问道:“难道这阵子的雨水也是它在作怪?”
“少卿明鉴。”李玄玄又摘下发间的枯叶,漫不经心地回答:“呼风唤雨对它而言只是小事,你该庆幸它没在长安城搞出更大的乱子。”
“它连杀三人,又使得谣言疯传,让长安城官民不得安生,这难道还不算大乱子吗?它为什么会攻击我们?报官的人分明是安六郎才对。”
“龙这种妖怪,虽然厉害,但脑袋却不是很聪明。”李玄玄耸耸肩:“依贫道愚见,它之所以会攻击我们,与安六郎无关,而是与这间屋子有关。”
“它想报复这间屋子的主人,而昨夜恰好只有我们二人在,所以它理所当然地觉得我们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这间屋子有什么特别的?”裴知行说着,起身返回屋内。
屋内本就残破不堪,接受了一场洪水的洗礼后,家什上都挂满了淤泥,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
裴知行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这间脏乱的屋子,忽然眉心一凛。
“不对。”
李玄玄抱着胳膊站在门外,听他这么说,也好奇地探过头,问道:“有何不对?”
“一时说不清,我得回上一个案发现场看看,那位死者就住在隔壁的西市坊。”裴知行急切地说道,向院门快步走去,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身看向李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