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同一只被猎狗围住的鸡崽，弱弱地跟那女子解释道：“……我，我已经赔了你们家的钱，让咱大哥，放过我吧……”
那女子恍然：“你就是象蚁村那个骗子商铺的掌柜？”
“是我，是我，我给你们全家道歉。”赵青点头哈腰，“我已经把骗的钱都退了……”
布衣男子见赵青这副样子，气倒是消了些，跟他娘子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然后说道：“他是给我赔了那些钱，但是娘子你猜怎么着，这骗子居然让我给他保密，说不让我把退钱的事说出去，免得让别人知道了也找他退钱！你说可气不可气！”
女子道：“的确可气，那你不放过他也是对的！”赵青嘴角阵阵抽搐，正想着问问女子到底还想怎样，那女子却看见了柳倾雪，带着妹子们走过来，问柳倾雪道：“你就是柳家的东家姑娘？”
柳倾雪点头，女子摸着柳家那几块石板大喜道：“哎呦，这真货就是好！一看肯定好用啊，你家的摊子在哪里，我得带着姐妹们好好看看去，你家还有卖别的没？”柳倾雪被女子们簇拥着，只好引着她们一起离开这里，往自家摊位走去，霎时呼啦啦一大半围观的人都跟着一起过去了。
那布衣男子仍旧拽着赵青不撒手，对剩下几个看热闹看得上瘾的吃瓜群众喊道：“还有谁？还有谁被这骗子骗得买了赵家石板，都过来一起退货了，我就在这里看着，看他想往哪里跑！”
众人哄笑一声，给布衣男子鼓掌的，叫好的，跟着起哄的……赵青连同赵家帮工都如过街老鼠一般，被布衣男子一家按住头在那里道歉。
有人从人群里出来，说道：“我是象蚁村邻村的，我家也买了石板，不过放在家里没带来，没法子退啊!”
布衣男子道：“那有何难！”
他对赵青说：“你这样，先把石板钱给了人家，人家今天回村以后，再把石板给你家送去，不就行了？”
赵青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布衣男子冷下脸，怒道：“如何使不得，莫非你还想耍赖，看样子你在村里就豪横惯了，如今到了我们县里，还想骗人？”
赵青告饶道：“大哥，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账簿都在家里，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卖给谁，卖了什么样子的，我记不清啊！要是有人来说他买了，可是没凭没据的！”
布衣男子嗤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同你一样，想赖人家钱吗？你看看我，让你赔钱都是有凭有据的，石板八十钱，药费问诊费衣裳费分毫不差，我多要你一个大子儿了吗？”
赵青忙拱手道：“大哥是君子！我是小人，我错了，我改，我改！可、可是现在这些人都是空口说，偶有记错的，或者不知道情况的，我都没法子确定啊，再说现在没有纸笔，我们几个都不是管账的，实在没法乱退钱……”
布衣男子想了想，道：“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你回去再退吧，但是不许耍赖，否则我看见一次找你一次！”
赵青满口保证无不应承，布衣男子这才让亲戚都松了手，带人走了。
赵青没想到碰上这么个莽撞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想逃又怕布衣男子再来，摊子前除了看笑话的已经没有其他人，石板是再也别想卖出去了，倒是时时过来一个外村的，跟赵家帮工打招呼说回去要退石板，赵青惊魂未定之下都好声好气答应了，只耐着性子待了多半时辰，让人把他当笑话看了好久。
那机灵的小厮凑过来耳语，说街道管事捎话过来，让他们赶紧收摊子走吧。
见赵青还惧怕那布衣男子找上门来，小厮便又说街道管事说了，县城这么大，散了集，那些男子哪里还能找得到他，再说大集之上，赵姓的商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家了，过几天谁还认得出他是哪个？
赵青听说如此，立刻吩咐小厮帮工们慌忙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
同赵家摊子门可罗雀相比，柳倾雪这边可谓是人满为患了，庄楚生和李工都在记账，两个帮工收钱，四个帮工帮着搬石板，柳倾雪则是应对一些打听石雕小像的客人。
有个穿丝绸罗裙妆容精致的妇人正拿着那几个吉福娃娃爱不释手。
“小姑娘，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你从哪里学得这么好的手艺？”
柳倾雪道：“是的，我家祖传的石匠铺子，自然会石雕刻的手艺。”她指着妇人手里的小像说道：“这种粗雕只是用浅显的圆雕手法做的，仅仅形意相似，还可做细雕，带神色表情的……另外还有各种景物景色，做多大都行，墙壁石壁，都能雕刻。”
几个人围着听柳倾雪一一介绍自己的手艺。
“怎么我以前从来没在咱们大集遇见过这么好的石雕手艺工呢？”一个过来看石雕小像的客人奇怪道：“这么多年都没看见过，咱们这儿要想做这种雕刻的，都是去京城里请师傅，哎呀，那价签可贵着嘞！”
柳倾雪道：“我之前一直学手艺来着，今年是第一次参加大集，家里用的工具台就是从京城运回来的。”
“哦呦，了不得啊，原来是京城的工具做的，我说怎么这么好呢！上个月我家里新装的大石壁墙找京城师傅来给做的，花了不少钱呢，早知道就找这个柳家东家姑娘给我们做了！”
几个客人七嘴八舌，议论个不停。最开始的那个妇人又跟柳倾雪谈了一会儿，留下了个地址，让柳倾雪明天来家里找她。
“我们夫人今天去庙里上香了，我一会儿就得去接人，今天家里还有客人不方便，你明天来，我们夫人正好要做一批石雕小像祈福，要是看中这些手艺，可能就得劳烦东家姑娘了。”
柳倾雪忙记下那地址，又寒暄了一会儿才送妇人离开。
就这么一直忙到了中午，大集上的客人这个时候都开始找吃的摊位吃东西了，柳家摊位才闲出一会儿功夫。
“我滴天呀，可累死了！”小帮工们互相打量着笑道，他们几乎个个儿都是汗流浃背。
摊子的人越多路过的越想看看是什么，庄楚生和李工为了以后的包修包换，不得不把所有客人的姓名地址都记录下来，这样柳家摊位上就有了一个长长的队伍，路过的人看见队伍，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跟着排，想来也是觉得人多的肯定有什么好东西在卖。
县城气候和象蚁村有些接近，虽然潮湿得没那么厉害，但木杵也是几天就要换一个，几乎看见柳家石板的都要买一个，还有觉得稀奇要买的，还有买两三个给亲戚带着的，那些最开始看热闹的人群，现场看了布衣男子的“演示”，更是基本人手一张柳家石板。
“咱们快先吃点东西吧！”柳倾雪招呼大家过来吃饼子，她也弄得一身汗，从在赵家看热闹开始就忙起来，众人连吃饼子的时间都没有。
饼子都凉了不说，茶水也没顾得上烧，但大伙儿还是都狼吞虎咽了一顿，柳倾雪几次想出去一趟给大家买点热乎的，但都被不断来询问购买石板的客人打断了。
“姑娘，我们先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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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其他一会儿客人走了再说，我先烧点水，咱们现在都没空出去买什么。”李工一边说着，就见又有几个人走过来买石板。
柳倾雪赶紧接过李工手里的壶，给其他人烧起水来。她听这几个新来的客人张口就要买波浪纹石板，不禁有些奇怪，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呢？
就听李工也这么问起客人：“您不用我介绍一下吗？”
那几个客人笑道：“一路上看见不少人手里都拿着这个东西，我们头一次见觉得新鲜就问了问，已经有好几个人告诉过我们，这个是用来洗衣裳的，波浪纹的是为了让皂荚粉多留一会儿在衣裳上，直条纹的是为了快点把皂荚粉和灰尘洗掉！我说得对吧？”
“对对！”李工忙点头，庄楚生也忍不住笑了，他们几个说了一上午，想来那些买过的客人也记住这些词儿了。
柳倾雪把烧好的水端给几个人，帮工们大口喝起来。柳倾雪抱歉地说：“真是让你们受累了，到现在才喝上水，吃上东西。”
“你不也是吗，赶紧吃点东西吧。”庄楚生起身走过来，拿起扇子给炉灶扇火，换柳倾雪坐着吃喝点东西。
柳倾雪猛吃了两口，又过来让庄楚生去吃，有两个小帮工过来笑道：“东家姑娘，庄公子，你们也都是到现在才吃上，快去吃吧，我们吃完了。”
就这样众人换着好不容易吃了些东西，又有新的问题来了。
他们带来的石板早就卖光了，为了做样品留下的几张石板也有人要出高价买，柳倾雪坚决没卖，跟客人耐心地解释清楚，首先感谢客人的厚爱，然后说明柳家卖东西都是价格公平，没有突然涨价的时候，现在就只能订货，等做好成品后，会再由柳家送到县城驿站来，客人同意之后付定金留下信息等取货。
“咱们得想个办法在驿站找个固定的地方放石板，不然客人不可能都赶着一天来取货，咱们还能天天把石板往返折腾一遍吗？”柳倾雪说道。
庄楚生道：“那就得租个房子了，好在驿站里主街道远，租金好像没那么多。”
李工翻了翻账本，说道：“咱们现在已经卖出去七百多张了，租个地方也是够本钱的了。”
“七百多张？”柳倾雪吃了一惊，她一直跟大客户谈生意，没注意这边的数量，居然一上午就不知不觉卖了接近村里全部销量的两倍了！
这岂不是有六七十两银子了？
“是啊，姑娘，你看这个钱袋子，都快满了。”李工指了指脚边那个原本用来装石板的麻袋，说道：“咱们的小钱袋已经装不下，换成这个装了。”
柳倾雪看着那个满是钱的麻袋，说道：“这可不行，得赶紧找个钱庄把钱存上，咱们下午万一要是再接到订货钱呢？”
“肯定是不够装。”庄楚生肯定地说：“你们看，大集上人还这么多呢，下午肯定还有不少客人要来的。”
柳倾雪思量了一下，由她来代替李工继续记账，让李工和另外两个帮工抬着钱袋子去钱庄，先把这笔钱存上。
李工答应着，嘱咐另外四个帮工和庄楚生照看好柳倾雪和摊位，就带着人走了。
他们三人先来到驿站取车，然后绕路去惠人钱庄存钱。
今天县城其他街道虽然不被集市占道，但人流也非常多，李工绕了一大圈，终于来到上次那家惠人钱庄，门口望风的小伙计远远看见来了一辆车，正伸头张望着，一看清下车的人是李工，立刻派遣人把肖掌柜请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