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母靠在卧榻上捻佛珠,徐氏在旁同坐,沈三娘坐对面的椅子上。
听了沈三娘的话,赵家母神色稍霁。
“他家里还有什么……吗?”
当初新村建成,只要是条件好些的都过新村这边了,即便知道老村都是些穷人,徐氏还是问了一嘴。
沈三娘知道这是想探探庄楚生的家底,便说道:“除了婆子婶子就是一大堆嫂子,没别的了。”
赵家母和徐氏闻言都笑了,男子都不在家,留下老弱妇孺,那可是真穷啊。
沈三娘笑道:“这小子可能想巴结柳家,现在带着全家在柳家做帮工。”
“那柳家姑娘对他器重得很,好像让他跟着李工一起给帮工们发工钱呢。”
难为沈三娘能从刘婶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发展情况,说得好像沈三娘整日埋伏在柳家偷看一样。
刘婶就不一样了,关注点很低,只能看见眼前的东西,没法把视角拉高,概括出所有的情况,所以沈三娘并不担心她的生意被刘婶“抢”,她也不急着说刘婶拜托她的事。
总得让刘婶在吃点苦头,知道主动给沈三娘些好处费,沈三娘才能帮她在赵家母这里提一提长山的事。
“行了,那没事你就回吧,等再有什么再过来。”
徐氏发了话,沈三娘知趣地先走了,她也知道,不能没回都让生儿“交”学费,等再来两次,她自然有别的法子让赵家母犒劳她。
“一个穷书生,你惦记他做什么?”
赵家母见徐氏颇为关注庄楚生,不由得好笑,现在柳家发工钱都费劲,这个穷书生还能帮上柳家什么忙吗?赵家母只觉得庄楚生想占柳家的便宜,对此很不屑,却忘了她才是最想借儿子霸占柳家家业的人。至于什么洗衣石板,她们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不过是一群没见识的村民图新鲜凑热闹,很快就散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柳家工钱不够,她怎么折腾都没用!”
工钱不是小数,赵家母觉得柳倾雪卖力给柳家铺子招揽生意就像个笑话,谁不知道石匠铺子发不了家,一个石器说不准都能用一两辈子,连木匠都赶不上,也只有柳庆云那种直脑筋能把石匠铺子在这种小村开到现在。
要赚钱还得有像赵家这样的商铺才行,流通的货都是村民必须的生活用品,谁也躲不过进赵家铺子里买点什么的日常。
徐氏却道:“姐姐,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赵家母诧异,手里佛珠都停了,转头看她:“什么意思?”难道柳家工钱不够的事儿不是准信儿?
见赵家母脸色下沉,徐氏知道她又开始担心柳家工钱到底够不够,便笑道:“放心吧,那事是准的,我要说的别的……”
“等等,你总也不说为什么,今天就说说清楚,你到底怎么知道柳家垫工钱不够的?”赵家母干脆放下佛珠,不依不饶起来。以往徐氏处事她从来懒得问,只管等着享受好处就罢,但这件事赵家母想来想去总是不放心。
徐氏哪里能知道柳家的户头有没有钱,柳倾雪没断气之前,赵家就是拿着婚书去钱庄问,人家也不会告诉的,除非柳倾雪咽了气,赵家有了官府的文书,才能查柳家户头。
赵家母脑子再笨,这点还是能想清楚的,不论徐氏这边肯定再肯定,她还是想知道徐氏是怎么调查的。
徐氏微微一笑,不答反问:“姐姐若是不信,那你说说,柳家为什么现在不专心修路,反倒从修路的帮工里抽人去做别的石器,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哦,那倒也是。”赵家母平稳下来,山路这么大的事儿,按理说修山路的帮工是绝对不能被耽误的,柳家石匠铺子还有其他一两个帮工在忙,何至于这么关键的时候,把山路的帮工都安排去干石器活,除非柳家遇到了逼不得已的原因。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从开始就知道的?”赵家母问道。
徐氏道:“姐姐先别操心这个了,眼下有比这着急的事。”
赵家母无法,每次问到这个,徐氏就打岔,这回徐氏又给打断了,她只得罢了听徐氏讲。
徐氏看了赵家母一眼,心里把柳家工钱的事又好好埋了埋,她也不想卖关子,搁往常赵家母这么问她早说了,但这事关系到赵青,她要是不小心说漏了嘴,赵家母又该瞎担心了。
赵家母担心不要紧,主要是赵家母在赵家就她一个亲近人,徐氏整日在赵家母身边回答她那些蠢问题已经够够的,再因为什么事被赵家母唠叨,她还要不要活了?
赵家母见徐氏愣神,忍不住问道:“你说有重要的事,你倒是说呀!”
徐氏拉回思绪,说道:“嗯,我要说的就是庄楚生,姐姐,你还记得老爷当初分家后怎么来的这个村子吧?”
赵家母神色一变,赶紧起身看了看窗外。徐氏道:“无妨,刚才让沈三娘进来的时候我就看过了,赵晟那几个婆子都不在后院。”
赵家母回身又坐下,不悦地说:“那也得小心点,你提这个做什么?”她这两天有些怕老爷了,上次挨打才发现,这么多年,老爷打她还是那个打法,一点儿不留情面,专门往脸上打。老爷当初那点儿事是老爷的死穴,谁敢在赵家提,她可不想再被抽一顿了!
徐氏说的“当初的事儿”正是老爷的死穴,赵家母哪里会忘。赵家老爷并非出生就有这么大庄子和店铺,相反的是,赵家老爷当初在家里很受排挤。
赵家老太爷另有两个嫡出的儿子,在家产上出身庶子的赵青爹可是没有一点优势,被两个哥哥压得死死的。赵家母那时候还是一个通房丫头,差不多每天都要被受了兄长气的赵家老爷打骂。
幸亏后来赵家老爷遇到一个招赘的人家,生活才有了转变。这人家是开商铺的,也就是如今大少爷赵晟的亲娘,姓傅。
傅老爷想给家里小姐招个上门女婿,赵家老爷那时候在家里没什么出路,老太爷一死,他恐怕得立刻被两个哥哥赶出家门。与其让人赶出来流落街头,还不如给傅家当入赘女婿,好歹傅家是商户,最起码有吃有住不是?
于是赵三爷就去了傅家,傅家老爷去世后,家产都给了女儿,赵晟出生后不久,亲娘就没了,赵三爷这才翻了身,把姓氏改回了原本的赵姓,即便是这样,也被赵家大爷和二爷整日嘲笑。
赵家大爷和二爷时不时就借着赵家老太爷的名头来赵三爷家里探望,实则是骚扰一番再取笑一番,赵家老爷不堪其扰,正好赵晟的奶妈,傅小姐当年的贴身婆子提起傅老爷老家还有个庄子需要打理,赵家老爷就带着全家回傅老爷家乡打理生意去了。
赵晟成年后,京城的铺子自然是留给他经营,村子这边,明面上赵家老爷管家,实则都是傅家留给亲孙子赵晟的产业,这也是为什么赵家母一直迫切想给自己和赵青的后路安排好的原因。
她没什么见识,但亲眼看赵家老爷一路走来,便也想让自己儿子有个这样的出路。
“姐姐,你不觉得那书生想学老爷当年那套?”
徐氏打断了赵家母的思绪,提出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赖在柳家不走,柳家忙不过来,有时候办事也要倚靠男子。
“一来二去,还有不对上眼的?”
徐氏说的不无道理,赵家母心也是一跳,但她很快又冷笑道:“一个穷书生,也想跟青儿比,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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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女子家,想占那条山路?真是没出息……”
徐氏:“……”
赵家母这智商,动不动就把自己一起骂了,徐氏已经习以为常,不觉有什么惊异。
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要是这么走下去,咱们可使不上力气。”言下之意,恐怕得让青儿那头想想办法了。
赵家母自知养出来的儿子一无所长,但嘴上还是要撑起门面来的,即便是当着亲妹妹,也得夸一波自家儿子。
“瞎!你还说老爷当年,我呸!要不是跟了那个丧门星,能变成现在这样,青儿连科举都没得比!”赵家母狠狠骂道,赵家老爷入赘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商户后代不可参加科举,从当初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上头的政策还是没有变。
“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可见那书生狗屁不是,青儿要是有这么个机会,准比他强!单看这个,他就比不上咱们家。”
赵家母陈年老调的词儿一说出来,徐氏就没再说话,按照沈三娘的说法,庄楚生能跟着李工记账,那还是能写会算的,可赵青……
不管赵家母在他人面前如何捧儿子,一个人的时候,她心里也是心虚的,赵青小时候在京城,读过几年书,赵家母给夫子送礼的时候,夫子含蓄地表达了对赵青的评价:“头脑灵活,学问不足。”表示这孩子还是适合回去继承家业,就不要在学问上白费功夫了。
赵青乐得回家撒野,可账却完全不会看,因为字认不全,比打得一手好算盘,生意经朗朗上口的赵晟差了两条街,赵家母自是愁眉不展却无任何办法。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人再过问赵青的学问,在小山村里呆惯了,也没人敢嘲笑。没有嘲笑自然没有激励,赵青整日越发没了样子,被赵家母捂着长大到这个年纪,现在要拉出来遛遛,还真有点不敢看。
赵家母在赵青房里等儿子回来,一直等到过了晚饭,也没有动静。
秦红叶是徐氏的女儿,自小没了爹,跟徐氏一起来投奔的赵家母,和赵青一起长大,已经给赵青做了房里人。
秦红叶在房里绣花,陪着唉声叹气的赵家母一起等赵青。
好容易听见门外有动静,赵家母见到赵青就开始发脾气。秦红叶忙躲去母亲房里,她从小就知道,姨娘骂儿子的时候,最讨厌被别人看见。
“你还知道回家?”赵家母恨铁不成钢,但翻来覆去说的还是那些:“也不看书,也不看账,你知不知道老爷又给他置办了什么?”
赵青喝得双颊通红,迷蒙着眼,听见母亲骂他,自然知道是为着柳家的事。柳家的婚事搞成这样,他是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自认倒霉。以前很多次都是这样,一旦搞砸了什么,他缩着赵家母也就没法子了,想不到这次赵家母如此坚定。
“你爹已经打定主意跟你那个大哥了,咱们娘俩儿将来怎么办?啊?”赵家母骂着骂着就哭了。
赵青被赵家母声嘶力竭吓醒了一点酒,他想反驳,以后的事以后说呗,谁说大哥就不能管他了,现在还不是好酒好肉天天乐得欢,真不明白赵家母为什么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
“你、你今天到底去哪里鬼混了?!”
赵青跟着朋友从县里才回来,县里酒楼的舞娘真是会勾人,还约了他明天再去,要不是小厮催着说老爷不许他在外面过夜,他今儿就宿在酒楼里头了,不想赶着回来还是见到赵家母哭丧。
“娘,你看你这个样子做什么,我……我不过心里闷了,出去逛逛,我也愁啊,谁说我不愁!”赵青躲着赵家母锤在背后的拳头,大着舌头辩解,煮熟的鸭子飞了谁不心疼,他还想着真能扳倒大哥一局呢,谁知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