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做人最重要的是火候
“我不需要。”
怔忡脆弱的神情只在乔缨的脸上短暂停留了几秒, 而后迅速恢复成那副铜墙铁壁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jump漫画里的反派,主角只要打几句嘴炮她就能改过自新。
乔缨推开门下了车。
京市的冬天很冷, 雪花纷纷扬扬从红墙上飘下,乔缨用围巾把脸结结实实包住, 只露出一双泠然的眼睛。
她倚在车身,两手搭在降下的车窗上, 朝车内缄默无言的男人笑笑:
“造物主并不善待于我, 孤独和分离才是我的人生常态,而信任是种预判,能让我正向积累数值的人寥寥无几。”
一个因作者的恨意而诞生的角色,一辈子都在踽踽独行挣扎求生,所以她理解秦铮和林曌的困顿, 那是她的内心投射。
与之相反的是, 乔缨很难相信裴砚知这种人能和她们产生什么共鸣。
“我不会试图去说服你这个世界没这么糟糕,你有自己的判断力。”
裴砚知将手边的一本包着牛皮纸的书递到她眼前, “你觉得我可以,那我就可以, 你觉得我不可以, 那就是我还不够努力。”
乔缨接过,低头打量了两眼, 问:“这是什么?”
裴砚知扬眉道:“《毛选》,送你的。”
“好, 我收下了。”
很特别的礼物, 她笑着晃晃手中的书本,珍惜地装进了包里,挥挥手告别, 转身向机车走去。
雪天路滑,她用着比自行车还慢的速度爬回了家,带着小区外的狗仔兜了几圈后,终于走进了大门。
入眼,便是一条红底黄字的横幅标语挂在门口,仔细一看,旁边还竖着一个一人多高的广告立牌。
她觑着近视眼走近几步,喃喃念着上面的文字:“东湖社区……第五届……围棋大赛报名处?”
小区的工作人员见到她后连忙迎了上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激动道:“乔老师,你总算来报名了,你可是我们小区的种子选手,我们都等着你呢。”
乔缨手指自己,瞪大眼睛,错愕不已:“我?啊?我吗?”
她这辈子唯一和围棋相关的事情,就是小时候欣赏《围棋少年》而长大后唾弃《围棋少女》,偶尔还去方圆市逛逛。
还种子选手,怕是没发芽前就被泡烂了。
一番推脱后,几个眼熟的大爷大妈也看见她了,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说。
“小乔,你可是咱们小区围棋梯队建设的重要骨干成员,有事儿你得顶上啊。”
“对啊,要不是前几天你把老喆下进医院了,我还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呢,他可是咱小区商业比赛参加得最多的人呢。”
“嘁,老喆棋品本来就不好,参加得多有啥用,每次都是64强。喏,上次没下赢小乔,居然把棋盘掀了!还怪我把他掉到地上的棋子踩了一脚。”
老喆?
乔缨紧皱着眉头,在脑子里细细思索片刻。
印象中,小区里似乎确实有个长得像破壳开心果的斜刘海中年大叔,总是摆着棋盘坐在树下的石桌前吹胡子瞪眼,特别用力地在表演对弈。
那人看起来是个高手啊,难道裴砚知已经全面到连围棋都从无敌手了?开外挂了吧?
“这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乔缨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一句,而后挂上亲切的微笑,温声道:“叔叔阿姨们,并非我不想参加,而是和你们下围棋的人不是我。”
“怎么可能。”
苏阿姨的视线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乔缨,眼神犀利,先发制人道:“你不会想说……其实是什么几千年前的古代人附身后帮你下的棋吧?我是老了不是疯了,那种剧情只有漫画里才会出现。”
爹的,苏阿姨还挺潮,居然连这都能预判到。
乔缨眼珠子颤动,还没想好怎么编下一个借口。
人格分裂?
不行,苏阿姨退休前就是精神科医生来着,柳黎还是她给介绍的。
要不然,说自己其实有个双胞胎妹妹?
那更不行了,乔家的事闹这么大,这些邻居肯定也没少吃瓜。
见她半晌没有回答,报名处的工作人员一脸严肃地问:“乔老师,做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火候。”乔缨确信。
“是诚信,诚信!”
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劝:“我答应你,要是你参加了,我们一定给你拉大横幅表扬,在小区挂它一个月!”
乔缨摇头,如同叫地主的语音包一样木然喊出两个字:“不要。”
“如果小乔你实在不愿意,那就这样吧,”一旁看热闹的刘大爷插话,“你今天和我下一局,我手上这盒鸡蛋,就归你了!”
四周立即响起一片嘘声。
作为老喆的狐朋狗友,刘大爷也是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角色,最爱在别人下棋的时候指点江山。
最重要的是,他还特别喜欢胡搅蛮缠,仗着年轻人脸皮薄不跟他计较,经常下着下着就开始撒泼,倚老卖老,搞得对手下不来台。
他每次都用物质来诱惑别人和他对弈,看似不划算,但他只损失了一盒鸡蛋,却获得了巨大的心理满足。
苏阿姨深知这人的尿性,皱着眉头想要阻止,被刘大爷大声打断,朝乔缨挑衅道:
“小丫头,你是不敢,还是大明星瞧不起我们小老百姓的这点三瓜两枣?”
一顿上价值扣帽子的说教已经到了嘴边,他正要开口时,没想到乔缨却主动坐到了石桌前,神情雀跃。
她催促道:“快开始吧,我占便宜等不到明天。”
拜托那可是免费鸡蛋,拿这个考验干部,这她怎么忍得住!
刘大爷瞪大的眼睛一愣,甩甩衣袖,捋着胡子坐到了对面。
他眼神阴翳,发出一种拿腔拿调似太监的声音,冷哼几声:“你年纪小,我让让你,你先下。”
乔缨并未推脱,拿起黑子就往最中间的格子一放,动作自信,气势唬人。
刘大爷眼珠子转了转,沉下脸色。
嘶,天元开局,这小丫头片子摆明了是瞧不起他吧?
他不满地抬起头,对上了乔缨那张跋扈嚣张的脸,她无所吊谓的态度让刘大爷心里的戾气更重几分。
思考片刻
,他想起先前乔缨和老喆对弈时那诡谲多变的棋风,决定稳扎稳打地来,在星位落下一颗白子。
两人一来一回地下着,刘大爷却越下越疑惑。
他四个角全占完了,乔缨还跟没事人一样,不进攻不防守,气定神闲地拿起一颗黑子,丝毫不慌。
这是什么路数?
刘大爷擦擦额头上的汗,表情凝重。
下一秒,乔缨猛然落下一子,随后笑着向他抱拳,大言不惭地说:“承让了。”
刘大爷:“?”
什么玩意儿就承让了?
他往下一看,一溜烟的黑色棋子斜斜连成一串,嚣张无比地摆在棋盘上。
不多不少,正好五颗。
他奶奶的,被耍了。
“cinema要跟你下五子棋啊!”
刘大爷怒目圆睁,一巴掌挥了过去,发誓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一点颜色看看。
可对面哪里还有乔缨的身影,她早就抱着鸡蛋逃之夭夭了。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地目送着她离开。
数十米开外的地方,乔缨提着鸡蛋,脚步飞速挪动,逃得比街上抢包的小偷还要快。
刘大爷迈着愤怒的步伐跟了上去,俩人跟竞走比赛似的较着劲。
偏巧路上落了一层雪,一步一个出溜滑。
两个人一前一后,急赤白脸地保持着身体平衡,速度惊人的一致,居然达到了一种相对静止的效果。
“大爷,你太客气啦!别送了,再送就送到拉萨了!”
乔缨朝身后高声喊道:“鸡蛋我收下,心意你收回去!小心摔倒啊!”
刘大爷指着她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老子不怕摔,老子带了医保卡!”
连苏阿姨都忍不住感叹:“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警察抓小偷啊,你俩搁这儿玩金山打字呐?”
天色暗了下来,小区的路灯亮起,不知道为什么一闪一闪的,而且刘大爷每路过一盏,一盏就会熄灭几秒。
乔缨发现了这个奇观,转头好奇地问:“大爷,你干嘛老闭灯啊?”
刘大爷反应了两秒,吼道:“你骂我老闭灯?!”
乔缨:“我不骂你老闭灯我骂谁老闭灯?老闭灯!”
“你!”
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奔到了单元楼下,刘大爷感觉自己肝都气疼了,左脚还不小心磕了花坛上,一拐一拐地挪着步子。
他喘着粗气,眼睁睁看着乔缨推开了安保大门。
隔着一层玻璃,乔缨朝他手指比心地笑了起来。
有个牵着狗的年轻女孩从一楼电梯走了出来。
因为都是圈内人,所以她见到乔缨后并不惊讶,反而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寒暄道:“乔缨姐姐,你也去遛狗啊?我家狗看到下雪可兴奋了!”
乔缨指了指门外的刘大爷,摇头道:“不呢,我刚遛完人,你别说,大爷看到下雪也挺兴奋的。”
读懂她嘴型的刘大爷气得跺脚,骂骂咧咧地打道回府:“祸害,这绝对是个祸害!”
门被推开,毛茸茸的萨摩耶撒欢儿似地蹿了出去。
女孩牵着绳子跟在它身后,见前面路上杵着一个跛脚大爷,忙声制止。
幸好,狗狗还算听话,跑了几步后就慢了下来。
不知为何,它开始亦步亦趋地跟在刘大爷身后。
“爱护老人,好狗。”
空寂的道路上,女孩夸赞的话语格外响亮。
那只憨厚老实的萨摩耶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尾巴甩成螺旋桨。
“嗯?宝宝你怎么了?是想给我看什么东西吗?”
萨摩耶“汪”了一声。
然后,它学着刘大爷的模样,缓缓收起一只前脚。
一人一狗,一前一后,一瘸一拐,一模一样。
地狱笑话太过缺德,乔缨差点笑出猪叫,对着刘大爷的背影拍了张照,乐道:
“太好了,是同步率100%的驾驶员,第三新东京市有救了。”
按下快门的瞬间,豆瓣后台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她疑惑地点开一看:
【您好,看见您在组里非常活跃,请问有兴趣发cp领嗑贴吗?乔缨和沈颐的,大方向就往烂人真心和追妻火葬场上写,大致内容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五元一条。】
乔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是,这也太寒碜了,好评返现都比这抠抠搜搜的五块钱多吧?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老公,你快说句话呀
紧接着, 后台又跳出来一条私信:
【亲,看您在组内比较活跃,请问有兴趣接明星黑料投稿吗?是关于乔缨在剧组霸凌阮绵绵扇她巴掌的事情, 正文内容我们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五元一条。】
乔缨:“?”
这两口子还真有趣, 找水军居然都能找到正主头上。
正巧国家最近正在严打网络水军,沈颐和阮绵绵这一出就是自己往枪口上撞, 作大死。
想到这里, 她把两条私信截图,登上微博,添加图片,点击发送,退出软件, 一气呵成。
不出意外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而数公里外。
仍旧是那个京郊的自建房别墅, 仍旧是那个沈颐,他仍旧在厨房里捣鼓着什么。
林娇娇眼神颓丧地看着他的操作, 心如死灰。
自打前段时间沈颐出事后,经纪人李群气没地方撒, 只能拿手底下的牛马泄愤, 陆陆续续开除了一大批人。
就连助理小吴也在半个小时前被辞退,脸上洋溢着解脱般的笑意麻溜滚出了别墅, 就差放一首好日子了,丝毫没有失业的沮丧。
也就是说, 林娇娇现在只能一个人面对情颐绵绵cp的甜蜜暴击。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 不禁悲从中来。
沈颐端出来一碗榆钱拌饭,左右张望,没见到阮绵绵的身影, 皱眉问道:“她人呢?”
林娇娇回:“薇姐找她有事,她去隔壁的空房间里打电话了。”
沈颐没说话,仍旧紧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看了林娇娇一眼,将手中新鲜出炉的食材递了出去,顺便用不锈钢碗照了照下颌线。
他如恩赐般对林娇娇说道:“榆钱拌饭,春天的味道,吃吧,便宜你了。”
大哥,现在十二月,哪里来的春天?
等等,不对,重要的是哪里来的榆钱?不会是去年的吧?
仔细一想,这次的沈颐厨房用到的食材好像都挺原生态。
譬如,细菌含量超标的山泉水;
譬如,从老乡手里讨来的生鸡蛋;
以及没淘过水的米;
还有去年春天在路边摘的榆钱……
所有食材都半生不熟、半死不活地融合在一起,一滴油都没有,一块肉都不放,吃得比原始人还原始人。
沈颐别是破产了吧?
不小心窥见真相的林娇娇半眯着眼睛,小心翼翼往上面一瞅。
像谁屙碗里了。
她抗拒的意味太过明显,虽然在老板面前及时控制好了表情,但看在沈颐眼里,无异于轻视和奚落。
他这段时间接连翻车塌房,商务解约和剧组退货接踵而至,一时间成了没人要的赔钱货。
娱乐圈这种封建名利场,最是拜高踩低看人下菜,更何况他之前风光无限的时候太过招摇桀骜,得罪的人不少。
如今新仇和旧恨纷纷都来看他笑话,落井下石,沈颐这段时间的日子很不好过,连路过的狗都能踹他一脚,一向高傲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落差太大,沈颐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莫名其妙破防的沈颐怒极反笑,发疯似的搅动着手里的榆钱拌饭,伸到林娇娇面前,状若癫狂道:
“吃啊,你怎么不动筷子?是不是瞧不起我?好好好,现在连个助理都看不起我了是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给我等着!”
林娇娇惊恐万状地躲避着追捕,朝走廊上跑去,崩溃的声音宛如被老虎追的急支糖浆广告:
“婉拒了哈!我弟刚流产,吃不得生冷食物!”
两个人你追我赶了半幢自建房,弯腰曲背扶着膝盖喘息的间隙,两道微博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了起来,重合在一起。
林娇娇先是一愣,而后迫不及待打开了手机,目光灼灼。
她一会儿低头看看屏
幕,一会儿抬头看看沈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响。
沈颐被她看得后背发凉,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忙也打开了手机,顺着消息栏跳转到页面。
开幕便是两张豆瓣私信的截图:
【乔缨V:都好说但是得加钱[图片][图片]@沈颐工作室 @阮绵绵工作室@网信办】
沈颐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再往下翻翻评论,另一半也彻底不动弹了。
【我就说,沈渣男现在要是想挽回风评洗白,只有两条路:要么下海演耽改卖腐,要么装深情人设蹭乔缨热度,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我有点人脉,据说连沈老爷子都松口,说只要他让乔缨消气撤回诉讼,就把股份还给他,沈颐这才精心策划了一出火葬场的戏码。】
【妈呀,找水军营销找到了本尊头上,脚趾扣地了,我都替他俩尴尬。】
【乔缨不要再奖励阮绵绵了好吗好的,下次来扇我。】
【死变态。】
【等等,我发现p2那个私信爆料的账号好眼熟啊,好像和阮绵绵的常用id一样啊?】
与此同时,躲进客房打电话的阮绵绵也正在大脑升级中。
经纪人吕薇扶了扶额,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劝道:
“别老惦记你那b沈颐哥哥了,那根烂黄瓜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还没被骂够吗?”
“现在流行girls help girls,女性主义更是明星们的时尚背包,时尚背包!懂不懂?”
“你明天就发个声明,说自己是被沈颐欺骗了,然后和乔缨道个歉卖卖姬,说不定还能蹭上点她的热度。”
阮绵绵拉拉个驴脸,倔强道:“我不要。”
吕薇简直想伸进屏幕里扇她几巴掌。
娱乐圈更新换代何其快,阮绵绵这条件本来就一般,粉丝还全是屌丝男,商业价值趋近于零,最近一连串的事件更是让她风评跌到谷底。
眼瞅着都快flop了,还不争点气。
爹的,都说了恋爱脑应该列入国家重疾医保。
说不定在阮绵绵的心里,她和沈颐人见人打的现状,甚至还会让她产生一种为了爱情和全世界对抗的快/感。
吕薇深感自己带不动这只一意孤行的倔驴,只得撂下狠话: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你问问自己,这么多年粉丝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有时候找一下自己的原因好吧!每天给你处理烂摊子,头痛得要死,我真的快要疯掉了!”
阮绵绵没说话,攥紧了小粉拳,两只小脚啪嗒啪嗒地在房间转来转去。
想不通,怎么人人都在妨碍她和沈颐哥哥的爱情。
电话那头有人靠近,贴在吕薇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倒吸一口气,随后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你在豆瓣爆乔缨黑料了?你知道你找的那个网友就是乔缨吗?她把你的私信挂到了微博上,现在网友都已经扒出来这个投稿爆料的账号是你本人了!”
“什么?”
阮绵绵眼神迷茫了一瞬,然后又理直气壮起来,不服道:“那又怎样?她扇了我十几巴掌又不是假料,剧组里多得是人看到啊!”
“那你看看现在有人替你作证吗?剧组的人都知道实情,所以没一个帮你说话!”
吕薇冷哼,简直不明白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乔缨扇你是因为你欺负剧组的龙套女演员在先,一直NG把人家脸都扇肿了,乔缨那是在替小演员出头好伐?”
阮绵绵嘟囔一句:“谁让她不知好歹拒绝沈颐哥哥,我只是帮他报仇罢了!”
吕薇只能摇头,对这个带不动的猪队友再一次感到绝望。
和林娇娇一样,她也听了无数次阮绵绵因为一杯红糖水对沈颐一见钟情的故事。
而这位被阮绵绵掌掴的龙套演员,正是沈颐那杯红糖水原本要送的人,所以一直被她隐秘地记恨着。
据说这位女演员本来势头非常猛,在事业上升期拒绝了沈颐的追求。
这狗男人抹不开面子勃然大怒,利用沈家的势力将她封杀,逼得人家只能演一些边缘小角色。
而与此同时,阮绵绵却因为搭上了沈颐,在剧组里混了个女二号,于是便仗着咖位伺机报复。
扇人巴掌也就罢了,阮绵绵居然还在扇完后假惺惺地挤出几滴眼泪,茶里茶气地编瞎话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刚是我入戏太深,恶魂上身了,我不是有意的。”
偏巧,乔缨是这部剧的女一,咖位更大,也更加跋扈张扬。
她看不惯阮绵绵的做派,有样学样,也在拍戏时故意NG。
阮绵绵扇了女演员多少巴掌,乔缨就直接两倍数扇了回去,一边扇还一边笑:“哎呀,我也恶魂上身了,你让让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为小演员出头,有人来劝和,也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阮绵绵不是喜欢以权压人吗?那就好好感受一下特权的大逼斗啊。”
如果吕薇不是阮绵绵的经纪人,她一定会忍不住为乔缨鼓掌。
这是什么教科书般的爽文打脸剧情,她要是那个女演员,一定当场就爱上乔缨了。
说起来,这个人似乎从此之后就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干哪一行。
啧,人好好一美女,遇到沈颐和阮绵绵这两公婆也是倒了血霉,早早脱离苦海也算及时止损了。
吕薇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让阮绵绵十分不爽,她皱了皱眉,板着脸开始训斥起来:
“你只是我的经纪人,不要试图控制我,我有我自己的想法。”
“别一上来就教我做事,我觉得没意思,那也不好玩。”
吕薇彻底无语了,发自肺腑地说出四个大字:“你傻逼吧?”
可阮绵绵没再管她,挂掉视频自顾自地推门出去了。
然后她就看见了沈颐和林娇娇追逐打闹的身影。
阮绵绵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捂着嘴站在原地,不可置信,摇摇欲坠。
冷眼看着她的林娇娇掐着嗓子,忍不住为她补充了一句话外音:“老公,你快说句话呀!”
但她是谁?她可是大绵!大绵只会打小三,亲亲老公是舍不得动半根毫毛的。
阮绵绵想也不想地冲了过去,扬起一巴掌就朝林娇娇的脸上扇,被林娇娇一个扭身闪开了,还反手将榆钱拌饭扣到了她脸上。
沈颐不关心女人之间扯头花,只关心自己的黑暗料理,见状忙问了一句:“口感如何?好吃吗?”
由于条件反射,阮绵绵停下动作,咽下一口又酸又臭的夹生饭,闭上眼仔细品尝了一番,眼角沁出两行晶莹的泪水。
“好吃,层次特别丰富,特别清香,特别春天,我仿佛……仿佛闻到了山间清晨的味道。”
说罢,她还煞有其事地收缩鼻翼,嗅了嗅空气,道:“好吃得想死。”
马屁拍到了点子上,沈颐笑着赞同:“酸溜溜,甜滋滋,这味道,绝了!”
一旁的林娇娇愣在原地。
她总算知道这俩人为什么演戏演得那么差了,一个个的笑跟哭一样,哭跟便秘一样。
还影帝呢,金扫帚奖的影帝吧?
演了半晌的猴戏,阮绵绵回过神来,避开沈颐的视线,凑到林娇娇身边,颐气指使地小声骂道:
“你被开除了,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别墅!”
林娇娇惊了:“现在?”
这里又不是市中心,偏僻到连个车都叫不着,居然半夜三更让她一个人穿过黑灯瞎火的树林子?
助理的命就不是命吗?
“对,现在,带着你的破烂滚出沈颐哥哥的房子。”
阮绵绵得意地将包袱扔到林娇娇脚下,哼道:“别白费功夫了,沈颐哥哥可看不上你这种平民女孩!”
硬了,林娇娇的拳头硬了。
她气势汹汹地拎起包袱,往阮绵绵的脑袋上一抡,立即响起一声脆响。
“咯咯咯咯的,你是要下蛋吗?”
包裹里的电烙饼砸得阮绵绵头晕眼花,刚才吃下的蹿稀小套餐开始发功,她捂着肚子旋转跳跃躲到沈颐身后,指着林娇娇不住地颤抖。
“你、你……沈颐哥哥,快把这个疯子关进牢里去!我要看她家破人亡!”
沈颐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挺了挺胸脯,冷笑着上前,想钳住林娇娇的双手。
暴走状态的林娇娇毫不费力地把他掀到一旁,捏起拳头直朝沈颐面门砸去,喝道:
“老娘不伺候了!尝尝你工人奶奶的铁拳!”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放下羞涩,重拾男性雄风,……
清晨, 机场FBO航站楼。
贵宾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裴砚知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顾舒柔搀扶着一个陌生女人走了进来, 那女人面容憔悴苍白,应该是通宵哭过, 眼睛显得有些红肿。
女人手中的电话铃声一次又一次响起,又一次一次被她掐断, 对面耐着性子仍旧不死心地继续骚扰, 她索性关了手机,把电话卡掰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顾舒柔看着女人脆弱恍惚的神情,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愤慨道:“扔得好,就该这样!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干嘛去了, 现在才来着急……”
这声音不大, 奈何裴砚知的听力实在太好,有些诧异地看向两人。
顾舒柔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和裴砚知对上了视线,颇为意外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她牵着女人坐到了裴砚知对面, 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房间里的人不算少, 一看就是昭星的员工,因为他们全都自动离裴砚知三米远。
顾舒柔要了两杯热牛奶, 寒暄道:“裴总这是要去出差吗?”
“嗯。”
裴砚知点点头,尽管他不感兴趣, 还是出于社交礼仪问了一句:“这位是?”
女人伸出手虚虚和他握了一下, 勉强挂起几分微笑,礼貌道:“你好,我叫白然。”
其他更多的信息, 她似乎并不愿意透露。
裴砚知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埋首继续看着杂志。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也并不想点明女人的身份。
白然是昭星的下游合作商———蒋宗琰的妻子,虽然裴砚知从未见过她本人,但耐不住徐言洲这个业内知名的八卦达人整天趴在他耳边念叨,记不住的都记住了。
这两个人的故事,和贺晓女士看的那些霸总小说里的背景设定大差不差:商业联姻,感情不好,相看两厌。
两人一直在闹离婚,不过蒋宗琰那边死活不松口,一拖再拖,后来干脆气得把白然的卡停了,企图逼迫她回家。
可就在前不久,白然的妈妈突发脑溢血,由于银行卡被蒋宗琰冻结,交不上费。
紧急时刻,白然打给蒋宗琰的几十通电话却无人接听,又因为不受蒋家待见,在圈子里借了一圈才凑够钱,给老人家安排了手术。
在她等在手术室外焦头烂额的同时,蒋宗琰的身影却出现在了某十八线女艺人的照片里。
小岛阳光,笑得开心无比。
照片虽然很快就被本人删除,但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白然被伤透了心,手术做完后就带着母亲消失不见了。
徐言洲说起这事时,眼里全是鄙夷,赵予珞也特别愤怒,还说不想让这些薄情寡义的死男人赚大钱。
好巧不巧,裴砚知早就有更换合作商的打算,于是找了个由头不再续约。
别人问起时,他有意无意提了几句蒋宗琰私德有亏,品行欠佳,其他各家窥见风头不对,也纷纷效仿解约,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等蒋宗琰鬼混完了回国时,老婆跑了,事业也快没了,人厌狗憎,谁看了不说一句大快人心。
故事发展到这里,外界对于白然的去向也有诸多猜测。
而最着急的莫过于蒋宗琰本人,将京市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根毫毛都没找到。
不得不说,都是烂俗的虐文剧情,白然做到了李娆做不到的事。
裴砚知一心想着事情,顾舒柔见他的视线长久停在某一页,忍不住伸头过去看了看,随后眼里划过一丝震惊,紧接着便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她表情复杂地说:“加油,不要放弃希望。”
“我怎么了?”
裴砚知一脸莫名,然后往杂志上一瞅,顿时僵住了———
【放下羞涩,重拾男性雄风,请到xx医院,还您幸福一生!】
该死的男科广告。
这不是本商务杂志吗?怎么会放这种东西!
他脸色一阵变换,将杂志合上扔回书架,默默无言喝了口茶。
顾舒柔以为他是害羞了,秉持着医者仁心的精神,贴心安抚道:
“没关系的裴总,我们都理解,抗ED的药物我国一年销售额十几亿,你不是一个人在悲伤。”
裴砚知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随口问道:“你不是心外科的吗?今天不上班?”
“我来帮林曌姐一个忙。”
顾舒柔示意了一下白然,顺着他的话,不再纠缠刚才的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裴砚知和上次在医院见到时有些不一样了。
气质不再那么随和,也没有那种二婚骗到白富美的窃喜感,而是真真正正的霸总风,彬彬有礼,但也能明显感觉到冷淡和疏离。
这让顾舒柔不敢再随意开玩笑了。
人际交往,边界感可是最重要的东西。
关于她的回答,裴砚知颇感意外。
能把白然一个大活人的消息瞒得这么死,丝毫不给蒋宗琰找到她的机会,背后的人一定能量很大。
但他没想到林曌居然会管这种闲事。
普遍的认知里,林曌可是利己主义的代名词,除了对乔缨有几分好脸色外,其他时候就是一条口腹蜜剑的毒蛇。
说起来,乔缨似乎是今天进组,也不知道送的书她看没看。
裴砚知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同一个机场,数公里外的某家飞机上,坐在经济舱的乔缨手机震了两下。
【磷脂分子:我要去出差了,消息回复可能不及时,不准骂我。】
【磷脂分子:也不准拉黑我。】
你小子,整得还挺霸道。
乔缨嘴角微微上扬,清早赶飞机的烦躁消散了几分,问:
【Dioretsa:去哪出差?】
对面弹出来一行字:
【磷脂分子:小不列颠快没北爱尔兰联合不起来王国。】
好强的攻击力。
乔缨噙着笑,从包里拿出裴砚知送的《毛选》,戴上耳机,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这次要进的剧组是明年国庆档上映的拼盘电影,她是其中一个单元的主角。
戏份不多,讲述的是一位海峡对岸的女孩,帮助年迈的爷爷回到家乡的故事。
羞于承认的是,其实她一开始的想法和众多不学无术的208同行一样,觉得蹭主旋律只是用来升咖的手段。
要说乔缨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她比较敬业,为了吃透角色,高强度地搜集了很多资料。
在看了许多纪录片和人物传记后,浮躁的心态逐渐转变,开始认真地去了解那段历史。
到了后期,这份工作对她来说,不仅仅只是拍个电影露露脸而已,她想把触动自己的那些东西表达出来,将故事有血有肉地呈现给更多人。
所以裴砚知给她送的这本书,正合她的心意,来得刚刚好。
乔缨取下书签,刚刚翻看一页,身旁忽然坐下来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道:“哟,看书呢?你还挺争分夺秒。”
耳机里放的金属乐唱着“My ears are ovee with noise”,却丝毫阻挡不了女人尖利的嗓音。
尹悦最恨的就是乔缨这副油盐不进、无所吊谓的样子,忍不住再度拔高了音量叫嚣:
“一天天跟你多委屈似的,我告这个我告那个,哗众取宠,显着你多能耐一样。”
她是阮绵绵的姐妹团之一,以前是网红圈的人,后来因为颜值出众当了一段时间的演员,可电视剧还没播出就被爆黑料,重新回了网红圈。
或许自我认知是女主身边的毒舌闺蜜,尹悦一向口无
遮拦,处处替阮绵绵鞍前马后强出头,吹嘘两人的关系有多么多么好,得罪了一圈人,让阮绵绵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不过从旁观者角度来看,比起闺蜜她更像是狗腿子,甚至原著里都没有她这号人物,阮绵绵根本鸟都不想鸟她。
尹悦拿出一个小袋子,不情不愿地往乔缨身上一扔,不屑道:
“我就说你这招有用,绵绵还不信……喏,沈颐让我带给你的口红,不过这种口红要有气质的人才能涂出来,你———”
话还没说完,她扔出去的袋子被乔缨一巴掌拍了回来,正好砸到她鼻梁上,连假体都砸歪了半寸。
“你干什么!”
尹悦愤怒地吼出了声,忽然发现随着她嘴唇的张合,四周的人纷纷捂住了口鼻。
乔缨捏着鼻子转过头来,动作浮夸地扇着空气,眼神无辜道:“你说什么?刚刚太臭了没听清。”
后排有人发出一声爆笑,乔缨的视线定定停留在尹悦歪斜的鼻尖假体上,好意相劝:
“对了,你刚做完鼻子,可能闻不到臭味呢~但是小悦啊,这我就不得不说你了,不要节食减肥,节食会损坏肠胃,而肠胃不好,会引发口臭的。”
尹悦瞪大眼睛,逐渐染上不可置信的神色。
乔缨故作惊讶地问:“你不知道这事儿吗?周围没有一个人跟你说过吗?我记得你朋友很多呀,什么‘大家都是自发地走向你’啦,什么‘半个娱乐圈都是你的人脉啦’,他们都没提醒过你吗?”
她遗憾地摇摇头:“看来只是你单方面地把他们当成朋友哦?原来如此,世界上好像没有人真心对待你啦,真可怜。”
表情笑眯眯的,却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尹悦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突然“嗷”的一声,拿上包,哭着跑进了卫生间里。
“啧,真不经逗。”
乔缨继续看着书,空姐推着餐车走过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假笑。
她对最外侧的大哥问道:“果汁汽水茶咖啡,要不要给您倒一杯?”
大哥:“有没有椰奶?”
空姐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没有椰奶。”
“那有没有加○宝?”
“没有加○宝。”
“那你们这儿有啥?”
“果汁汽水茶咖啡,可乐雪碧矿泉水。”
“那为啥没有椰奶?”
对话反反复复了五六次,空姐还没崩溃,乔缨先崩溃了。
她用沙哑的嗓子嘶吼道:“大哥,别问了,我快渴成楼兰干尸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毒唯只对真姐夫破防
一番辗转, 乔缨随着剧组来到了电影的第一个取景地,西南的某个小山村。
群山茫茫,雾气霭霭, 和北方干燥的冬天不同,鼻腔嗅到的是某种潮湿的寒冷。
剧组正在拍摄场地搭景, 乔缨闲来无事在住处的院子里逛了逛。
周遭是熟悉的乡音,由于地域差异, 她只能听懂个大概, 却也感到了一丝安心。
她是被拐卖来蓉城的,至于家乡,早已成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任凭她再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半点记忆的痕迹。
某种程度上来说, 乔缨和电影里执意替爷爷寻找家乡的主角差不多, 所以当初试镜时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演出那种迷茫与执着。
为了增加筹码,她还掏心掏肺给导演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后,惹得人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场拍板定下了角色。
“这么会卖惨, 我真是天生做明星的料。”
乔缨裹了裹大衣,哆哆嗦嗦地将双手伸进了袖子里。
听说有剧组来拍戏, 有几个提前溜回家的大学生过来凑热闹,爬在低矮的土墙上, 探出两颗脑袋向院内张望。
陶希熙嘴里哈出一团白雾, 兴奋道:“哎,看到了看到了,真的有好多明星啊!”
向子涵一向对这些不感兴趣, 撇撇嘴:“撒子明星哦,认不到认不到。”
“哎呀,乔缨你晓得不?我们高中优秀毕业生那一栏有她的照片。”
“她不是京市人吗?”
“不晓得,我姐和她是同班同学,说她是在我们这儿参加的高考。”
乔缨听到这话,好奇地转头看了过来,吓得两个小姑娘往后一缩,差点栽了下去。
“小心!”
她一把拉住两人的手,站在墙头和两人大眼瞪小眼。
“乔乔乔乔缨姐姐!你还记得我不?”陶希熙激动到不小心咬了下舌头。
“你是……”
乔缨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忽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你是熙熙?”
“是我,”陶希熙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院落里有棵银杏树,枯枝朝着天空张牙舞爪地散开。
树下放着张小桌,上面摆着一小盆炭火,煮熟的奶茶在陶壶里翻滚,空气里的中药气味还未消散。
乔缨把两个小姑娘叫了进来,一人倒了一杯奶茶,自己则是捧着一大碗温热的中药一饮而尽。
那味道极其苦涩怪异,她痛苦地咽了咽喉咙,忍住了呲牙咧嘴的冲动,十分镇定地擦了擦嘴。
向子涵看了一眼土罐里剩下的药渣,道:“姐,你是在治疗痛经吗?”
乔缨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她是学中医的,特别厉害。”陶希熙笑着答道。
向子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乔缨递给两人几颗糖,对陶希熙问道:“你姐姐还在搞科研吗?”
陶希熙点点头,眼里满是骄傲:“嗯,她博士快毕业了。”
乔缨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
她们这个村子地处偏僻,教育资源很落后,别说大学生了,连上完高中的人都寥寥无几。
可就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却横空出世了一位天才———陶希熙的姐姐,陶希彤。
乔缨初三那年就意识到,被乔家压榨着不断接戏、拍戏对自己来说没有半点好处。
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她铆足了劲学习,故意和乔盛合闹翻,一个人回到蓉城念高中。
那所重点中学分数很高,而她落下的课程太多,废寝忘食一整年,好歹以中不溜的成绩考进了目标院校,和陶希彤成了同学。
班级内,两人一个正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一,阴差阳错成了同桌,常常结伴一起去食堂,关系不冷不热。
后来陶希彤被保送,乔缨也在剧情的强行安排下休学好几个月去和沈颐拍戏,逐渐没了联系,顶多就是逢年过节发几句祝福语。
最后一次对话,还是去年陶希彤说她妹妹也考上了蓉大,而乔缨回了一句恭喜。
特别生疏,特别客气。
“我姐特别喜欢你。”
陶希熙猝不及防来了一句,一张嘴把她姐姐出卖得一干二净:“你是不知道,她房间里都是你的杂志和海报,还不准我动。”
“哈?”乔缨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陶希熙怕她不信,翻出聊天记录给她看:“是真的,前几天我把你和裴啥啥的绯闻发给我姐,她还臭骂了我一顿。”
向子涵默默吐槽:“毒唯只对真姐夫破防。”
陶希熙却不赞同这个观点:“但我感觉完全不可能啊,嗑不起来,没有cp感。”
乔缨一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我长太美了是吗?”
倒也不是自恋,主要cp感是种玄学,而她这种攻击力强的长相,大部分时候都是绝缘体。
就连当初和段羡秋演的偶像剧,也是因为人设的张力够足才中和掉了违和感。
加上段羡秋隔三差五就翻出来炒,总能骗到一些人。
这条赛道乔缨挤不进去,或者说挤了也没用,因为在原著剧情的操纵下,无论她准备得多么充分,角色依然会被阮绵绵抢走。
所以那些磨磨唧唧谈恋爱的本子她索性再也没接过,反而转型在悬疑片和电
影里演了几个出彩的配角,意外声名大噪。
压抑的杀人犯,偏执的精神病,怀抱仇恨的少女,心如死灰的主妇……
不管角色是正派还是反派,都挺复杂立体,都挺吓人倒怪。
向子涵想了想乔缨的荧幕形象,打了个哆嗦,觉得乔缨这话说得不假。
她道:“姐,不是我说,男的和你站一块,只会让人觉得你下一秒就要刀了他。”
话刚说完,喻季年推开院门朝乔缨招了招手,示意剧组的人有事要找她商量。
陶希熙见状,连忙拿出来几张自制小卡,眨巴着眼睛拜托道:“乔缨姐姐,我今天就是专程来找你要签名的,想给我姐一个惊喜,可以吗?”
面对少女亮晶晶的眸子,乔缨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
她拿出马克笔签完了字,又返回屋里拿出来几个包装袋,递到两人手中。
乔缨学着陶希熙刚才的语气:“这是那个裴啥啥送的耳机,定制款,说是给粉丝的赔罪礼物,我刚好带了三个,帮我给你姐姐捎一个吧。”
收下东西,向子涵一边往屋外走,一边小声和陶希熙咬耳朵:“我觉得这姐夫还不错啊,挺大方的。”
陶希熙耷拉着脑袋,有些犯愁地自言自语:“可我姐要是知道这是裴啥啥送的,一定不会收的啊!”
另一边,乔缨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穿着军大衣来到拍摄场地。
编剧小麦连忙迎了上来。
大冬天的,生生给她急出了一额头的汗,小声说道:“那个,乔老师,铭浩哥这边有一些小问题,希望和您沟通一下。”
乔缨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见怪不怪地问:“说吧,他是不是又要加戏?”
小麦擦擦汗,嗫嚅道:“这……这个确实……铭浩哥说他这个角色不太立体,发挥不出他的演技,所以……”
“嘁,一个台词只有两页纸的路人甲,他还想发挥什么演技,而且,他有演技吗?”
乔缨不屑地嗤笑几声:“你别管了,我来解决。”
她拿着剧本,大马金刀地坐到胡铭浩跟前,倨傲地扬起下巴,言简意赅通知他:“想加戏,没门。”
听到她说话,胡铭浩这才懒洋洋地摘下了墨镜,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
资源咖当惯了,身为资历浅咖位低的后辈,他却丝毫没有搭理乔缨的想法。
身在同一个剧组,他连个礼节性的招呼都不愿意打,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这般鼻孔朝天的态度让乔缨有些想笑。
娱乐圈里,这种人她见得多了,不过就是个强捧都捧不起来的废物。
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作威作福,等被金主抛弃了,有他好受的。
她拍拍手中的剧本,不紧不慢地问:“你的金主是宋骁?”
没有语气助词的问句,显得格外直白尖锐。
加上她眼里明晃晃的嘲弄,有种让人如坐针毡的压迫感。
胡铭浩那张发面馒头般的脸这时才动了一下,僵硬道:“是又怎样,你想说什么?”
宋骁可是电影的投资方之一,任凭乔缨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可能拿他怎么样。
想到这里,胡铭浩的神色立即恢复了原样,吊着眼皮半死不活地道:
“阿姨,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剧组我说了算,连导演都听我的使唤,张越都得对我恭恭敬敬,你又算哪根葱?”
张越便是饰演爷爷一角的老前辈,奖杯拿了一大堆,却被他如此直呼其名。
真有种小人得志具像化的蠢和坏。
乔缨悠悠道:“友情提醒你一句,你的好大爹宋骁也是跟着乔盛合混的,从我这里捞走了不少钱,也就是说,我现在是你金主的金主。”
前几天宋骁还特意来找她求过情。
他的公司上市在即,比起乔缨追回财产导致资金链断裂,他更怕这个疯子把事情捅出去,只好低三下四地让她宽限几天,等自己凑够钱了再还。
两人还签订了一份合同,为表诚意,宋骁甚至愿意多给出百分之二十的利息。
有乔家这个先例,他是万万不敢耍心眼子的,恨不得把乔缨当祖宗伺候。
“对了,你刚刚的话我已经录下来了,表演得很精彩,很生动,所以我给导演、张越前辈以及剧组大群各自抄送了一份。”
乔缨晃晃手机,然后当着胡铭浩的面将视频发给了宋骁。
在他惊恐错愕的眼神里,乔缨站起身,朝着被雾气笼罩大半的太阳眯了眯眼睛,叹道:
“珍惜吧,这么好的阳光,你以后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话音刚落,胡铭浩的电话铃声陡然间响起,经纪人也惊慌失措地握着手机跑了过来。
几个助理一头雾水,跟着他无头苍蝇似的瞎蹿,顿时乱作一团。
风声猎猎,乔缨卷着剧本,负手离去。
一直躲在角落默默围观的小麦拿着本子疯狂地记录着素材。
在乔缨身上,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装逼和呼吸一样简单。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闹鬼
远离人群外, 喻季年背过身站在院子里,正和身旁的林娇娇聊着天。
她皱眉道:“你真被开除了?”
“对啊,这个月工资都没发, ”林娇娇咬紧了后槽牙,“幸好场务里有我认识的朋友, 愿意让我来剧组打杂,不然我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喻季年对阮绵绵的种种事迹也有所耳闻, 只能宽慰地拍拍林娇娇的肩膀。
现在十二月快到尾声, 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在这时候被辞退,拖欠工资还拿不到年终奖,也太惨了点。
林娇娇裹紧身上的衣服,大度道:“算了, 我给了阮绵绵一电烙饼, 还邦邦打了沈颐几拳,就当我赔给他俩的医药费了。”
她刚搬完道具, 身上闷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如今再被冷风一吹, 更加阴冷黏腻了起来。
林娇娇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压低了声音,神神叨叨地说:“不说这个了, 小喻,其实我总感觉剧组闹鬼。”
“闹鬼?”喻季年惊诧地瞪大眼睛。
林娇娇谨慎地朝四周看了一眼, 绘声绘色地开始讲述。
“就是刚来这里那天,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道具间,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吓得半死, 然后打开手电筒往里一照———好家伙,原来是小王和小李在亲嘴儿!”
“嚯,还有这种事?”喻季年惊讶捂嘴。
“这还不算完,手电筒一照,他俩就嗷地一声跑开了。然后我把门锁好,就没再管了。但是上完厕所后,我再一次路过道具间,又听到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以为还是小王和小李,就在房间外面喊了几声,那阵声音停了下来,但奇怪的是,没有人回答我。”
林娇娇摸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声音颤抖地说:
“当时,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想进去看看情况,可手电筒的光突然就熄灭了!死活都打不开!我手忙脚乱摆弄的时候,不经意向房间里扫了一眼,然后———”
“然后?”
喻季年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然后,恍惚间,透过那扇黑漆漆的窗户,我仿佛看见一个黑脸的秃顶男人,正在望着我……”
“Kanye?”
她话说到一半,身后突然如惊雷般炸开一道幽幽的女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浑身一僵,捂着头尖叫,往旁边飞速蹿开。
二人颤颤巍巍地抱在一起,满脸惊恐,眼睛眯出一条缝隙,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乔缨站在院子里,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她们。
因为工作关系,乔缨之前也见过林娇娇几面。
知道对方是阮绵绵的助理,还被俩主角迫害得不浅,所以对她倒也没有什么敌意。
似是被两人惊恐的表情逗笑了,乔缨眨了眨眼睛,学着恐怖片的音效,轻轻弹了下舌头。
“缨姐,你好油啊。”
弹
舌音在空旷的场地里回荡,喻季年松了口气,拉着林娇娇走到她跟前。
乔缨不解地嘟囔:“很油吗?那电影还挺吓人的来着。”
林娇娇缓过神来,点头道:“我知道,《遗传厄运》是不是?我老喜欢看了。”
喻季年听罢,言之凿凿地确信道:“所以……你可能是恐怖片看多了,才幻视看到了Kanye。”
“不是!什么Kanye啊,我说的是真的!”
林娇娇急切地比比划划:“那个人大概这么高,这么壮,而且那间房子只有我们组有钥匙,他是怎么进去的?”
乔缨问:“或许真是道具组的同事呢?”
林娇娇摇摇头,语气严肃:
“可后来我仔细比对过,根本没有长这样的人,我就在想,会不会是什么逃犯或者小偷之类的人混了进来。”
像剧组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又不像正规公司会调查档案和背景资料,稍稍有点关系就能糊弄过去。
以前还有个逃犯在横店当了十几年的龙套配角,演过四十几部剧后才被发现身份,给抓了回去。
她郑重其事地握住两人的手,正色道:“总之,你们要小心一点,尤其是乔缨姐,现在想害你的人比一个加强连的人都多,你长点心吧。”
乔缨被她说得背后发凉,莫名感觉后脑勺上有道阴冷的视线,一直牢牢黏在自己身上。
她疑惑地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现场氛围一片祥和。
执行导演跑过来宣布开工,乔缨挥去了心头的那点疑惑,拿着剧本跟了上去。
第一场戏,是电影的最后一幕。
爷爷坐在夕阳下的大树旁,面对着家乡的群山,逐渐闭上眼睛,安静离去。
画面一转,在屋内和人交谈的孙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切地冲出了大门,顺着土路爬上山坡,却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一镜到底的长镜头,十分考验演员对细节的处理能力。
感染力、爆发力,以及台词功底,甚至连做表情时的肌肉走向,都至关重要。
乔缨一边阅读着剧本,一边听导演舒乐讲戏。
她已经习惯了电影的拍摄节奏,对于镜头调度下该如何切换表演模式也有了些经验。
舒导见她状态不错,于是止住了话头,高效率地开始了拍摄。
乔缨脱下军大衣,冷得一哆嗦。
打板声响起,她迅速调整好了状态,一秒入戏。
舒导坐在镜头前,心里隐隐有些兴奋。
她此前从未和乔缨合作过,但却看过许多乔缨演的戏。
极端的,压抑的,疯狂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拿着铁叉从草垛下跳下来的……
情绪大开大合的多,而细腻平静的少,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很唬人,但技术含量不高。
乔缨能演得出普通人吗?
舒导推了推眼镜,在心里思考这个问题。
镜头里的女孩几乎没有妆造,穿着最普通的毛衣和牛仔裤,坐在镜子前,任由几个小姑娘摆弄着头发。
她用蹩脚的西南话和村里的小女孩们打打闹闹,忽然间神情一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而后急切地冲出了家门,手里还攥着爷爷早上刚给她的红包。
路上积着脏雪,一行蹒跚的脚印独自向山坡上延伸,她眼眶逐渐泛起了红,似是不相信一般,又用力擦去了眼泪。
脚上的拖鞋不知何时被甩掉了一只,脸上被树枝刮出几道红痕,嘴唇失去血色。
在暖色调的残阳下,显得格外哀恸。
乔缨沉浸在表演中,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惊呼一声:“乔老师,小心!”
情绪骤然间被打断,乔缨猛地从角色里抽离出来。
侧头看去,一堆巨大的雪块裹挟着落石,正朝着她的方向飞速砸落。
“我靠!”
乔缨惊诧地爆了句粗口,也顾不得表演不表演,形象不形象了,屁滚尿流般开始了逃命。
那落石的速度极快,冻得坚硬的雪坡为它提供了天然的场地,摩擦力微乎其微,像颗保龄球一般气势汹汹地飞了过来。
喻季年和林娇娇想冲过来救人,乔缨一边预判着方向,一边向两人拼命挥手:“走啊,快走!别管我!”
倒也不是她良心未泯。
主要是从轨迹上判断,她一个人能逃掉的概率占百分之六十,可三个人就不一定了啊!
溅落的雪粒砸到乔缨的脸上,留下几道污点。
她咬咬牙,弯下身子,护着头往旁侧一滚。
在落石和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抓住了树干,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乔缨坐在树枝上,紧紧抓着树身,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得、得救了。”
然后她往下一看,傻眼了。
天杀的,这要怎么下去?
从悬崖滚动而下的巨石发出几声闷响,在山崖上回荡良久,听得人不寒而栗。
在场的人反应过来,纷纷震惊地围了上来,瞪眼仰头望着乔缨,叹服地鼓起了掌。
有外国来的工作人员指着她激动尖叫:“Jackie Chan!Jackie Chan!Jackie Chan!”
有围观的村里人惊讶万分:“好厉害的身手,这过年的时候按年猪,不得手拿把掐。”
还有一堆小朋友围在树下转圈圈,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发问:“姐姐,你是孙悟空吗?”
最后,终于有人发出了振聋发聩的疑问:“乔老师,你还不下来吗?”
乔缨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没别的,她长这么大,就活两个字:体面。
有这么多人围着,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卡树上了。
她朝喻季年使了个眼色,然后朝着众人笑道:“没关系,我刚刚被吓到了,想在树上多待一会儿散散心。”
众人:好别致的散心法!
喻季年收到暗示,连忙连哄带骗将众人驱散带离了树下,留给乔缨一个“等着我”的坚毅眼神。
还是小喻靠谱。
乔缨松了口气,余光往树下一扫,发现林娇娇居然还站在原地。
她仰着头认真道:“乔老师,你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
乔缨飞速否认,故作轻松地晃晃手指,实则上臂死死夹着树干,连一刻都不敢离开。
笑话,林娇娇是什么人?林娇娇可是阮绵绵的前助理!
让她在林娇娇面前丢脸,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真的不需要吗?”树下的女孩眯起眼睛。
冷风吹过,没穿外套乔缨感觉身体的温度骤然下降,僵硬的肢体逐渐使不上力气。
她咽了口口水,犹犹豫豫地嘴硬道:“不需要,我没事就喜欢坐树上玩,你不懂,这是我思考生命的方式。”
“好吧,那我走咯。”林娇娇挥挥手,转身离开。
“诶,等等———”
乔缨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欲哭无泪。
温度越来越低,寒风越刮越重,她瑟瑟发抖,倔强地望着天,不让眼泪流下。
喻季年,喻季年,好缱绻的名字。
你啥时候来救我?
早知道就别那么要面子,答应林娇娇就好了,总比现在留到树上喝西北风强。
下方一阵微弱的响声,乔缨颓然地向下看了一眼,猛地睁大了眼睛。
去而复返的林娇娇手上拿着保温杯和外套,放在一旁。
随后,她一个助跑,猛然跳到了树上,用公主抱的姿势将乔缨抱起。
乔缨发誓,她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惊慌失措。
她用着最无助的语气问道:“你、你要干嘛?”
“我才不信你那些思考生命的鬼话。”
林娇娇没什么表情,语气冷酷地命令她:“抓紧,我要跳下去了。”
抬手勾住林娇娇的脖子,乔缨破罐子破摔把眼睛一闭。
风声喧闹起来,夹杂着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好了,下来吧。”
稳稳落地的林娇娇将她放下来,拍拍手掌,一脸云淡风轻。
默默围观了全程的喻季年无声地张了张嘴。
老天奶,怎么会有人帅成这样啊?
说好的娇娇软软abb呢!
下一秒,她便看到自落地后一直垂眸沉默的乔缨,缓缓抬起了头。
她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邪魅狂狷道:“呵,真是个有趣的女人。”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你又在山海经的哪一页……
就这样, 林娇娇成了乔缨的临时保镖。
原因很简单,在拍戏之前,场务为了安全特意确认过场地, 为此还专门多加了一层防护网。
可那石头偏偏就落了下来,还不偏不倚地朝着乔缨砸去。
虽然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 但她总觉得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哪怕乔缨再怎么高调任性,也没有请一堆保镖来片场看自己拍戏的习惯。
尚且不说舒导不喜欢这种浮夸的风格, 连她自己看到像胡铭浩那般排场很大的糊咖, 都忍不住去网上发帖吐槽,骂他几句小牌大耍。
她又不是什么巨星,搞出这种操作,唯一的效果只会像是带了两排保镖走机场的张大大。
于是,综上所述, 目前唯一能相信且武力值过硬的人, 只有林娇娇一个了。
“乔缨姐,你放心, 我人虽然窝囊了点,但该打的架, 一次都没输过!”
林娇娇拍着胸脯保证, 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雾气里格外明亮。
后来的几场戏拍得很顺利,因为收工早, 全剧组的人都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除了舒导。
胡铭浩被赶了出去,可明天有这个角色的戏份, 时间紧急,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的男演员。
小麦见她眉头紧锁的样子,建议道:
“这个角色原本设置的是女性,后来因为宋骁要塞人进组才改了设定, 反正剧本也不用大改,你试试有没有女艺人愿意接呢?”
舒乐摇摇头,说:“但明天一大早就要开拍,这人今天之内必须要进组,提前设计好妆造,还要熟悉剧本,就算有人愿意接,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过来……”
说到一半,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张脸,拿起手机,犹犹豫豫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山脚下的白家村。
白逸纯发完一条带着定位的朋友圈,百无聊赖地坐在便利店里,看着面前表情颓丧的男人。
蒋宗琰拿起两包烟放在柜台,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的西装皱皱巴巴。
“您好,一共140元,您扫我就行。”白二嬢站起来,推了推印着二维码的小牌。
男人不发一言,付完钱后就把烟揣进了兜里,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动作僵硬。
等男人走远后,白逸纯这才大起胆子问了一嘴:“这人是谁啊?”
她好歹也是半只脚踏进娱乐圈的人,认得出一些牌子货。
如果这个男人穿的不是盗版,那么他这一身衣服的价格加起来,都够把整个白家村买下来了。
白二嬢鄙夷地撇撇嘴,哼道:“他是你白然姐的前夫,在外面乱搞被发现,把白然气走了,现在跑到她老家来装深情呢。”
“也不知道是演给谁看,”白二嬢说完又补了一句,“哈戳戳的。”
白逸纯惊讶地抬抬眉毛,旋即飞速地拿起手机,开始搜索两人相关的新闻。
记忆中的白然,是个特别温柔的姐姐,还是村里少有的高材生,去京市读书后便在那里安了家。
据说她老公是京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很有钱,长得也帅,两人结婚时还邀请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乡亲去,回来都说二人般配得很。
白逸纯盯着手机上的八卦爆料,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二嬢摇摇头,叹了口气:“结婚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蒋家人其实瞧不上白然,她以后肯定会受欺负的。”
“为什么啊?”
“你不知道吧?姓蒋的在外头还有个老相好,说是妹妹,结果在婚宴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喧宾夺主跟哭坟似的,那场面尴尬得……”
白二嬢光是想想都忍不住脚趾蜷缩起来,怒气冲冲地唾骂道:
“蒋宗琰这个瘟桑,不仅不生气,还跑过去安慰他的情妹妹,留你白然姐姐一个人在台上主持婚礼,蒋家人也只抱着手站在一旁看好戏。要不是我们几个乡亲看不过去了找蒋家讨说法,还不知道那女的要在婚礼上闹出什么乱子呢。”
白逸纯思忖道:“难怪你们回来后表情都咬牙切齿的,我还以为你是嫉妒白然姐呢。”
“有什么好嫉妒的!”
白二嬢给她脑瓜子上来了一巴掌,“白然和她妈妈不容易,孤儿寡母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要真嫁了个好人家,我们当然高兴。”
可惜,白二嬢光看白然的眼神就知道,她太爱蒋宗琰了,劝不动的。
白逸纯捂着后脑勺呲牙咧嘴,嘟嘟囔囔:“你下手轻点哈,我可是明星。”
“明星?没看到过哪个明星一天天往老家跑的。”
白二嬢斜她一眼,“你今天住哪里?要我把房间收拾出来吗?”
没想到白逸纯一抬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用,我已经订了酒店了,如果不去住,那就亏了。”
她是十里八乡第一个考上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因为和乔缨有几分相似,在学校里颇受关注。
本以为前途无量星途坦荡,没想到出道第一年就因为得罪人被雪藏。
得罪的是谁?
当然是乔缨!害得她都没戏演了,连短剧都没人找她!
白逸纯愤恨地握了握拳。
小卖部的伙计要去城里进货,想起今天还得去蓉城面试快乐谷的npc,她连忙告别了白二嬢,搭着顺风车一起进了城。
一个小时后。
她凭借着多次被错认成乔缨的经验,戴上口罩和棒球帽,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进了地铁。
为了尽可能减少麻烦,白逸纯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时间段来。
却没想到今天正好有明星来蓉城开演唱会,地铁上一大半都是来追星的人。
整节车厢里就只剩下一个空位了。
她本来还有些纳闷,这些人为什么宁愿站着也不坐那个位置,然后她瞅瞅座位旁边那个张着双腿的秃顶大肚腩,瞬间又懂了。
她还是站着吧。
白逸纯随意地靠着车门,身边是两个打扮得时尚精致的漂亮女孩,脸上皆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两眼放空,胡乱瞟了一眼,却看见其中一个女生好像正刷着乔缨的微博主页。
白逸纯扯扯嘴角,嘲讽一笑。
该不会运气这么好,一进地铁就遇到乔缨的脑残粉了吧?
下一秒,却听到那个女生嗤笑出声:“这女的是真疯了吧,也不嫌丢人。”
嗐,原来是黑粉,那没事了。
白逸纯假装刷着手机的样子,实则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
另一个同行的女生没听出同伴语气里的厌恶,兴奋道:“怎么会?挺有趣的啊,我好爱看她骂人,又好笑又精准。”
白逸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她的确很讨厌乔缨,但一码归一码,对比起来,沈颐显然是更恶心的一方。
俗话说得好,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恶人还需恶人磨。
听到有人为乔缨说话,谢欢立马垮下了脸色,不满地捏捏夏蓁的手臂,冷哼一声:
“哪里有趣了?还不是勾引我们家沈颐不成,企图装疯卖傻吸引他的注意。这种手段我见多了,娱乐圈的女人,说不定背后都被多少人玩过了!”
夏蓁被她揪得生疼,听到这番□□羞辱的言论,和善的脸色也顿时沉了下来,皱眉问道:“你又知道了?趴人家床底听见的?”
“你!”
这边的两人眼见着正要吵起来,秃顶大肚腩男人坐着的方向忽然传出一声惊呼。
一个女生指着他惊叫道:“咸猪手!你刚刚摸我屁股了!”
秃头男瞬间暴怒,唾沫横飞地张嘴咒骂:“小姑娘,做事要讲证据,你说摸了就摸了?就你这长相,摸了也是我吃亏!”
女孩没料到他会这么不要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这、这里都有监控!你、你、你下车跟我去调监控就知道了!”
秃头男人拍拍肥腻的肚皮,油腻地朝她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眼里溢满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无赖之感。
争吵声让车门旁的两个女生停下了争执。
夏蓁朝女孩的方向走了两步,刚想要上去帮忙,却被一旁的谢欢拉住,在她耳旁幸灾乐祸地低语道:
“别去!你看她手上拿着的横幅,应援色是我对家的,哈哈哈哈谁让她穿这么少!咱
们看笑话就好啦,有什么好管的,是她活该!”
夏蓁蹙了蹙眉,心道你说的是什么猪话。
正要拍掉谢欢的手时,忽然看见戴着口罩、一直默默站在她们身边的长腿美女,先她一步踏了出去。
白逸纯大跨步挡在女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指着男人就开始骂:“你吃什么亏了?看你这一脸猪样,你又在山海经的哪一页啊?”
男人的脸上横肉一抖,想站起来和她对视,却发现有点小困难。
白逸纯之所以能顶着“小乔缨”的名号出道,除了长相相似,身高也和乔缨相差无几。
所以160的秃顶男,大概需要站到座椅上,或者把面前这个女人的腿锯掉一截,才能勉强和172的白逸纯对视。
白逸纯还在继续输出:“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我打了狂犬疫苗,我不怕你。警我已经报了,下一站跟我们下车去警局,我不信还治不了你个老登。”
秃头男震怒:“大白天包这么严实,怕是什么特殊工作,白天见不得人吧?”
白逸纯一只手捂嘴,一只手继续指着男人的鼻子,佯装惊讶:“这都被你发现我是勾魂鬼差了?我不装了,我摊牌了,被我指到的人今晚下地狱哦。”
周围的人一阵骚动。
半晌后,一个瘦瘦小小的女生站了出来,朝男人觑起眼睛,不屑道:“我是站姐,可以单手扛斯坦尼康的那种,力气大得很,你别想跑,跑也跑不脱咯。”
有她开头,四周立即站出来几个目睹现场的女孩。
“我我看到他伸手了我可以去警局作证。”
“我也看到了!”
“我也”
白逸纯得意地朝秃头大肚腩的男人扬扬下巴。
适时,地铁到站的通报声响起:
“不吃火锅,就吃烤匠!烤匠提醒您,天府广场到了,we are arriving at Tianfu square,出站和换乘地铁二号线的乘客……”
车窗外,几个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门外。
白逸纯向秃头男略一挑眉。
“走吧,死龟儿。”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将男人押送出站。
夏蓁拍掉了已经呆滞在原地的谢欢的手,头也不回地跟着下了车。
谢欢捏着手机,一瞬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不然为什么那个挺身而出的长腿美女,怎么看都是乔缨没错。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我们认识吗?我虽独身在此……
把秃顶男子扭送到警局后, 刚刚跟着白逸纯下车的女孩儿们都站在警局外等着她。
可待她出来,却又支支吾吾不敢上前。
白逸纯敏锐地发现她们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
为了配合工作, 刚才她不得已摘下了口罩和棒球帽,在场的又都是网速八十个G的追星人
完了蛋了, 她不会又被认成是乔缨了吧?
白逸纯身体一颤,忍不住朝着空气打了一套军体拳。
说句实在话, 乔缨这段时间惹出来那么多乱子, 她自己没啥大事,反倒让白逸纯好好焦虑了一把,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被乔缨的线下anti粉和仇家误伤。
入圈几年,半点颜值红利没享受到,替死鬼倒是先替人家当上了。
她扶额苦笑, 打起精神警觉起来,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探头探脑地趟着走出大门,生怕有谁突然冲出来暗杀她。
当事人女生见到她的身影后, 忽然眼睛一亮, 感激涕零地抓住她的手,连连道谢:“乔……乔姐, 刚刚真是太谢谢你了!”
白逸纯尴尬地挠挠头。
在这种气氛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表明自己身份。
说出来吧, 会有些扫兴, 不说吧,又觉得很憋屈。
正在她纠结之时,没想到一旁的夏蓁先她一步站了出来, 开口纠正道:“你们认错了,她不是乔缨,她是白逸纯。”
此言一出,几个女生相互之间看了一眼。
诧异中带着疑惑,疑惑中带着尴尬,僵硬着嘴角,假笑了两下。
这种表情白逸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每次当她自我介绍而对方不认识她,又出于礼貌不得不回应时,都是这种表情。
很假,很虚伪,虽然一句脏话不带,也没有任何主观恶意,但却能一举击溃人的自尊心。
好在这些事白逸纯经历得多了,现在已经免疫,对自己是个小透明的事实接受良好。
而且现场居然还有一个知道她名字的人,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进步呢?
白逸纯握住夏蓁的手,感动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啊?”
毕竟从地铁上的那番谈话来看,夏蓁明显对乔缨抱有好感,没道理认识她这个糊咖。
夏蓁听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找出一篇乔缨写的微博,疑惑道:
“你以前不是做过乔缨的武替吗?那时候乔缨的腿受伤了,多亏你临时救场,她还专门发了一篇文章感谢你呢。”
还有这种事?
白逸纯的表情如遭雷劈,急忙拿过夏蓁的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在最后一段的感谢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知道这事吗?”夏蓁眨了眨眼睛。
“啊,这个……”白逸纯瞳孔震颤。
她哪儿知道啊!
当初她拍完戏被封杀,为了泄愤就把乔缨给拉黑了,到现在还在黑名单里躺着。
谁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而且乔缨不是恶女设定吗?怎么还搞投桃报李这一套啊,崩人设了吧?
白逸纯站在原地,世界观像被飞机撞碎的双子大厦般,轰然坍塌。
舒乐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候发过来的。
她麻木地点开微信。
看着打了三个感叹号的备注名,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她在横店跑龙套时,死缠烂打了五个月才加上联系方式的知名大导演。
大脑陡然间清醒了过来。
“电影三番缺人,两小时内进组最好,你有……时间吗?”
白逸纯一字一句读着聊天框里的字,逐渐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再看看舒乐发来的定位,俨然就在白家村后面的那座山上。
白逸纯喃喃自语:“难怪……舒导一定是看到我那条朋友圈了。”
可问题在于,她现在在离白家村一个小时路程之外的蓉城啊?
这么点时间,除非用飞的,怎么可能在两小时内就赶到剧组呢?
她愁眉苦脸地盯着那条消息,夏蓁思忖半晌后,建议道:“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去?”
白逸纯有点懵,踟蹰地问:“可……你不去今天的演唱会了吗?”
“没什么好去的。”
夏蓁听罢,用她那张可爱清纯的脸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谢欢那种人喜欢的明星,能是什么好东西,不看就不看吧。”
“你……”白逸纯大为感动,抹了把眼泪。
大小姐,下辈子我要变成大青牛驮着你去成仙!
一番豪言壮语后,夏蓁握住白逸纯的手,星星眼忽闪忽闪,发誓一般郑重说道:
“现在像你这样愿意见义勇为的人不多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脑残粉,西八,我在娱乐圈有点人脉,把那些欺负你的狗崽子们都撕碎!”
说罢,她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举手投足间颇有种天凉王破的即视感。
这是什么走向?
一脸状况外的白逸纯看不懂了,弱弱问了一句:“麻烦问一下,咱们坐什么交通工具去啊?”
夏蓁抬头直视着她的双眼,轻飘飘地说出三个字:“直升机。”
恍惚间,白逸纯似乎听到了远处螺旋桨的声音。
在两眼发黑晕过去的前一秒,她被夏蓁塞进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轿车里。
“我们现在去停机坪,你放心,我一定准时把你送过去。”
夏蓁高深莫测地靠在座椅上,缓慢晃动着手里的酒杯。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土狗,没见过世面的白逸纯视线随着酒杯里的液体不断回旋往复。
眩晕之下,一不小心问出了声:“大小姐,上飞机前,不是不能喝酒吗?”
“……”
夏蓁诡异地沉默了两秒:“这是可乐。”
气氛尴尬了起来,白逸纯低头摆弄着手机,忽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连忙打开订单看了一眼。
她今天要进组,所以宾馆是住不了了,而现在已经过了取消订单的时间,也就意味着她要白白损失一晚上的住宿费。
两百多块,白逸纯感觉自己心在滴血。
她紧锁着眉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寻思着怎么把钱要回来。
万千思绪涌起,她忽然灵光一闪。
等等,今天的演唱会……好像就在酒店隔壁开?
翻开订房软件,同一家酒店,一晚上房间价格翻了好几倍。
也就是说,她把今晚的房间挂闲鱼上卖,甚至还能多赚几百。
原来这就是炒房。
白逸纯双手合十,无比虔诚地闭上双眼道:“感谢,感谢粉丝经济。”
夏蓁默不作声打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往外靠了靠。
这位姐妹,演戏演得走火入魔了吧?
而白逸纯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用手指在手机上左戳右戳,在闲鱼里杀疯了。
【你当我做慈善啊】:“你是学生?你是畜生都不行。”
【你当我做慈善啊】:“刀我可以,刀钱没门。”
【你当我做慈善啊】:“打五折?不如我白送你再倒贴你二百怎么样?”
【你当我做慈善啊】:“你还真敢要啊!”
【你当我做慈善啊】:“你来晚了,刚刚五块钱卖出去了。”
【你当我做慈善啊】:“丢掉都不卖你。”
演唱会场馆门外,谢欢拿着手机“啧”了一声,还是咬牙给对面那人转了七百块房费。
她和夏蓁是大学同学,本来听说夏蓁是个小富婆,这次忽悠她一起来就是想免费蹭个房间。
没想到地铁坐到一半,人跑了。
谢欢觉得,这都是因为今天遇到了乔缨这个晦气的女人,她才这么倒霉。
她打开微博,敲下几个字:
【沈颐的小宝贝】:刚刚好像在地铁上看到乔缨了,笑死,一身黑,好像女巫。
然后她又迅速切换了一个账号:
【君以外全员皆婢】:最后一站,最后一战,如果不能半壁银海,本人将自刎在十周年场馆门口,在此立誓!
她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用手扶着腰,护着肚子,慢慢地,一步一步踱到安检口。
周围的人在小声议论。
“怀孕都敢来,不要命了?”
“现场人这么多,她就不怕出什么意外吗?”
然而下一秒,说话的那几人就看到———
原本还挺着大肚子的谢欢,在过完安检后,就直接撸起了袖子和上衣!
她噼里啪啦撕下捆在身上的胶带,连同身上绑着的灯牌,也随之丁零当啷掉了一地。
全场寂静,而后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暴鸣声。
“卧槽啊啊啊啊啊,比我健身捆的沙袋都多!”
“伪装者,是伪装者吧?”
“爹的,早知道我们也这样干了!”
“最新消息!听说有人在红豆面包里投毒,还有人在身上藏银针,大家小心一点!”
谢欢冷冷一笑,提着灯牌昂首和已经进入场馆的同伙汇合。
领头的大粉给她们一人发了一面大黄旗。
迎风飘扬,威武霸气,整个画面看起来像《还珠格格》片头。
大粉仰天长啸一声:“我们的口号是?”
谢欢扯开嗓子叫道:“呱叽叽呱倒闭了!”
—
夏蓁和白逸纯的直升机到剧组时,乔缨正站在灶台前,眼巴巴看着从锅里冒出的水蒸气。
随后,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被陶希熙端了上来,放在乔缨面前的小桌板上。
她笑着说道:“家里人都出门去了,冰箱里没什么食材,姐你别嫌弃。”
说完,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自信地拍拍胸脯,道:“别误会,不是白粥,也不是胡椒米稀,而是红苕稀饭。”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乔缨连忙点点头,眼泪在嘴角打转:“你也太宠我了吧!”
刚喝下第一口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巨响。
风沙弥漫,灰尘席卷,乔缨一头雾水地捧着搪瓷碗出门,和悬在空中的白逸纯大眼对小眼。
白逸纯跳到地面,手脚僵直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原来乔缨也在剧组,早知道就不来了。
骤然得知害她雪藏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不是面前这人,而自己这么多年的怨气和恨意,居然找错了对象。
一时半会儿,她还不知道该如何调整心态来面对乔缨。
在螺旋桨的背景声里,白逸纯尴尬地挠挠下巴,问:“坐吗?”
乔缨眉头一皱:“我们认识吗?我虽独身,在此也住多年,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
白逸纯忍无可忍地打断:“我是问你坐不坐直升飞机!”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你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白菜和……
伦敦, 科技峰会的afterparty。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站到裴砚知身边,笑着开口道:
“裴总, 听说您最近在娱乐圈找了个小情人?啧啧啧,裴总真是艳福不浅啊, 有没有什么渠道,给我也介绍一下?”
裴砚知散漫地看他一眼, 戏谑道:“你要找女朋友?”
“女朋友?”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睛, 随后放声大笑起来:“这是现在流行的叫法吗?女人不就是用来玩的,谁还当真啊。”
裴砚知的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从罗圈腿到大肚腩再到地中海,嗤笑一声:“你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白菜和粉条。”
男人微怔:“什么意思?”
“骂你是只死猪的意思。”
裴砚知嘲讽意味十足地从他身边擦过,走出门, 给街头的teenager发了一把英镑, 然后指了指跟在他身后一脸错愕的男人。
接连不断的求饶声中,裴砚知坐进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里, 抬起手腕上的表看了一眼。
才刚下午五点,英国的天已经黑透了, 冷不丁被寒风一吹, 竟让人有种加班了很久的错觉。
十二月的街头亮起了圣诞节的彩灯,大街小巷又开始放起了玛丽亚凯莉的歌。
人头攒动,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车窗上迅速凝结出一片雾气。
“裴总, 乔小姐在剧组受伤了。”陆嘉泽看着保镖发来的消息, 一脸惊诧地说。
裴砚知诧异地侧过头,问道:“怎么回事?”
“拍戏的时候发生意外,山坡上的石头滚了下来, 然后……”
“被石头砸到了?”裴砚知抿紧唇,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从没见到他这般急切的模样,甚至连话都来不及听他说完,陆嘉泽瞬间感觉有被肉麻到。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如实禀告:“哦那倒没有,乔小姐爬到树上待了半小时,手上蹭破了点皮,还有点感冒。”
裴砚知神情稍稍缓和了一瞬,而后又冷下了脸,翻出和乔缨的对话框。
字里行间,她没透露出半点消息,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眉宇间迅速染上一层不悦,他有些烦躁地摩挲着指节,对着空气提问:“这都几天前的事情了,她为什么不和我说?”
“这个……”
陆嘉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还能为什么,人家拿你当外人呗。
别说乔缨了,她工作室的那些个员工也是如出一辙,口风出奇的紧。
尤其是喻季年,任凭他再怎么利诱都撬不开嘴,完全不像霸总小说里的闺蜜那样好收买。
万能秘书不再万能了,这无疑是他职业生涯里的滑铁卢。
在陆
嘉泽暗自神伤的间隙,裴砚知垂下眼眸,看着输入栏里一闪一闪的光标,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原本觉得,过度干涉乔缨的生活会适得其反,惹她讨厌。
可事实上,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早该想到,以乔缨的脾气,太过温吞、太过注重边界感的话,就没法和她拉近距离,下一次遇到意外,她依然不会对自己说一个字。
哪怕乔缨的嘴再硬,通过那天在车里的对话,也能看出她并非完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她只是不擅长,不习惯,害怕自己处于弱势,所以没办法坦诚,更没办法依赖。
所以每次相处时,乔缨那拧巴别扭的心态,他今天终于宛如拨开云雾一般,微妙的、完整的,理解到了。
———能直白地表达厌恶,但不能坦荡地说出喜欢。
车窗上的雾气化成水珠缓缓划过,灯火辉煌的夜晚让这座城市显得不再那么阴郁潮湿。
裴砚知看着前方的大天使灯,心情忽然变好了一些。
所以从现状上来分析,乔缨至少不讨厌自己,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逾矩行为。
这是不是说明,趁她还没对他失去兴趣前,或许自己还能再得寸进尺一点?
想通后,裴砚知整理好情绪,简短吩咐道:“让钟奇和余景阳多看着点,随时和我汇报。”
他今天才得知,当初被逮捕的张强不知被谁保了下来,如今不知所踪。
考虑到张强很有可能会去找乔缨,裴砚知紧急派了两个保镖跟去剧组,装成工作人员的样子,暗中保护。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隔着八小时的时差,国内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乔缨或许已经睡着了。
不想打扰她睡觉,裴砚知决定等到北京时间早上七点时,再发消息询问。
陆嘉泽打量着裴砚知的神色,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张强的事情,宽声安慰道:“裴总,放心吧,钟奇和余景阳可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不会有事的。”
不知为何,听到他这话,裴砚知眉心莫名其妙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
与此同时。
乔缨正披着被子缩在沙发上,拿起纸巾擤了把鼻涕。
林娇娇掏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放大后摆在她面前,板着脸严肃道:“姐,就是这两个人,形迹十分可疑。”
“怎么说?”乔缨也皱紧了眉头,神秘兮兮地朝照片上看去。
人群中,两个面目模糊的高大男人正搬着东西,眼睛却十分精准地扫向了拍摄者镜头的位置,锋芒毕露的眼神很是犀利。
林娇娇压低了声音:“我打听过了,他俩一个姓钟,一个姓余,今天上午才刚进组,据说是住在附近的村民。”
乔缨立即摇头否定:“不可能。”
白逸纯的直升机动静那么大,当时几乎全村的人都赶来围观看热闹了,可她却对这两张脸毫无印象。
“的确不可能,我今天借机试探过几句,这两个人连茄子是几月份播种、几月份成熟都不知道,对农活也一窍不通。”
林娇娇喝了口温水润润嗓子,噼里啪啦地再度开口。
“而且我观察了他们一天,虽然也在老老实实干活,但这两个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你的方向,且身手很好,我怀疑是上次推石头的那个人找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当然是帮忙杀她了!
毕竟经过上次的事件,场务更加严格细致,还新增了一批安保人员,让凶手几乎没有可趁之机。
乔缨听得后背直发凉,本就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是一阵钝痛。
她捂着脸头疼道:“那现在怎么办?”
“这样,我先去门外探查探查,有情况向你汇报。”
林娇娇说完,转身就从窗户上翻走了,来去如风,没留给乔缨说话的机会。
风声呼啸,林娇娇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
借着房屋前堆砌的柴火和稻草,林娇娇隐匿着身型,果不其然在乔缨的院子外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她抄起两块趁手的板砖,掂量了一下重量,计算着风速和角度,毫不犹豫地扔了出去。
先后两道闷响,钟奇和余景阳应声倒地,再起不能。
林娇娇找出两根麻绳,三下五除二地将两人五花大绑,在雪地里拖行,一直拖进了后门,扔进了柴房里。
屋内。
喻季年拿起体温计看了一眼,惊道:“三十八度,缨姐,你有些发烧了,要不要去找医生看看啊?”
“不去了,明天最后一场戏,再坚持下吧。”
乔缨拆开感冒药的包装吞下几颗,嗓子立即疼得跟刀片划过一样。
见喻季年仍然不放心,乔缨索性将她推进里屋里,不再多废话:“快睡。”
身后一阵响动。
转过身,林娇娇再度从窗户外翻进来,低声道:“那两个人已经被我撂倒了,关到了柴房里,要不要审问审问?”
这次仍然没等乔缨的回答,她嘴里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又自顾自地翻了出去。
乔缨望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
不知道是不是感冒药的原因,她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恍惚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从银杏树下走了过来。
二十分钟后。
林娇娇大叫着跑进屋子,慌慌张张道:“完了完了,那两个人居然是裴砚知派来的保镖,我抓错人了!”
说完后她才发现,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桌上的热水杯还在冒着热气。
喻季年被吵醒,推开门走了出来,发现乔缨失踪后同样呆在了原地。
林娇娇捏起残余的药片端详片刻,皱眉问道:“这药是从哪里买的?”
“村里的诊所关门了,是剧组的人送给乔缨的。”
喻季年哆哆嗦嗦:“这药……有什么问题吗?”
林娇娇脸色凝重:“这是安眠药。”
—
乔缨是被人摇醒的。
刚一睁眼,一张和她有四五分相似的惨白色人脸便陡然间冒了出来。
距离近在咫尺,和她贴脸对视。
“啊———唔!”
乔缨被吓了一跳,挣扎了几下后,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被捆住了,动弹不了。
白逸纯一把捂住她的嘴,焦急道:“嘘,小声点,咱俩被绑架了!”
乔缨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随后小幅度地点点头,迅速镇定下来。
虽然搞不清状况,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逃出去。
还好还好,乔缨不是猪队友。
白逸纯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小截刀片,快速磨动着乔缨脚上的麻绳。
在还剩最后三分之一的绳索没割断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白逸纯拿刀片的手指顿住了,捏成拳头朝空气狠狠挥舞了几下,然后迅速闪到了角落里。
男人谄媚浮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诶,强哥,我在呢!是是是,上次是我办事不力,没找好时机。不过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人我已经抓到了,就等着您过来查收呢!”
挂完电话,男人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妈的,幸好老子机智,把两个都抓起来了,长这么像,谁他妈分得清。”
白逸纯面色一僵,朝乔缨投去一个怨念的眼神。
难怪啊!她就说自己一个小透明,哪里值得被人绑架勒索,原来是被连累的!
门把手被转动,状况紧急,乔缨只得向她歉意地眨眨眼睛,然后示意她赶紧找个地方躲好。
这个房间很大,中间有一根几人粗的大圆柱,两人被绑的椅子则是位于圆柱的前后两侧。
白逸纯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坐回椅子上假装无事发生,要么躲进角落里趁机逃跑。
不过,基于现状的判断,以及不能置乔缨于不顾的人道主义精神……
白逸纯瞥了
一眼逐渐被推开的大门,果断选择了另一条求生的险路———
上墙。
在男人推门而入的瞬间,白逸纯两只脚站在墙角,咬紧了牙,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挪动。
够了,大傻春,你要干嘛。
乔缨呆滞住,甚至连进屋的男人都忽略了。
她心惊胆战地用余光看着墙角,在男人麻秆似的身躯后,正趴着一只宛如蜘蛛般向天花板爬去的白逸纯。
“哼,你就是乔缨?”
被无视的男人颇为不爽地捏住她的下巴,油油腻腻一笑:“细皮嫩肉的,可惜了。”
经过先前的一番折腾,乔缨感觉体温又升高了一点,脑子越来越沉。
她甩了甩头,试图挣掉男人的手,诚恳道:“大哥,别靠太近,我感冒了,小心传染。”
“哈,你当我是傻子吗?”
男人贴到她面前,狰狞道:“喂,反正都要嗝屁了,不如先让哥哥我……”
“阿嚏!”
一声嘹亮的喷嚏声打断了他的话,因为靠得太近,大鼻涕不出意外地甩了男人一脸。
男人震怒:“你!”
“阿嚏!阿嚏!阿嚏!”
突如其来的三连击没给男人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踉跄着倒退,连眼睛上都好像糊了一层黏腻的东西。
男人眯着眼睛退到墙角,一不小心抬头,和天花板的白逸纯对上了视线。
由于重力,她一头长发披散在脸颊上,只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下意识朝他笑了笑。
“呃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满脸鼻涕的男人崩溃了,跌跌撞撞在屋子里爬来爬去。
热闹的场面中,刚刚的喷嚏带走了乔缨最后一丝力气,她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远在伦敦的裴砚知刚洗完澡,全身上下不着寸缕,只有腰上围着一条浴巾。
他走到衣柜前,拿起内裤正要换上时,忽然两眼一黑,栽倒在地毯上。
再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幅犹如地狱绘卷一样的场景。
“有鬼!有鬼啊!”男人鬼哭狼嚎地爬了过来。
条件反射下,裴砚知挣开绳索,朝男人脸上来了一脚。
世界重归安静。
他看着鞋底黏腻的液体,踩在男人的衣服上狠狠擦了擦,嫌弃道:“啧,这谁的大鼻涕啊?”
天花板上顿时传来一道弱弱的嗓音:“你的。”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好冷。
比大冬天脱完衣服去洗澡才发现打不着热水器还冷。
乔缨蜷缩着身体, 又做起了奇怪的梦———她在和人打麻将。
第一视角下,四周的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六院病服,脸上笼罩着一团雾, 看不清表情。
她低头睨了一眼面前的牌堆,倒抽一口凉气。
三条四万八筒一个红中, 烂得人神共愤。
奇怪,怎么刚坐下就想家了。
能不能先打个八筒, 然后举报他们在精神病院聚众赌博啊?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 身旁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戏谑嗓音:“接个闹钟就走吧。”
乔缨循着声音转头,仍旧是朦朦胧胧的人影,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人是裴砚知。
和其他人不同,他的影子要更淡一些,几近透明。
四周的人仿佛看不见他似的, 像个幽灵一样俯身在她耳边说话。
可身侧温热的气息又驱散了一些躯体上的寒冷, 乔缨迟疑地伸出手,果不其然摸到了几块结实有力的肌肉。
下一秒, 画面倒转,乔缨跨坐在床上, 手指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没有从他身上挪动半分。
裴砚知的那张脸在眼前放大,像是在勾引她一样, 眼里带着柔和轻佻的笑意。
不行,再这样下去, 就要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乔缨用尽这辈子最大的定力, 一身正气地把他的脸推远,眼皮下的眼球疾速颤动。
一睁眼,天光大亮。
乔缨发现身下铺着一层地毯, 一条白色没鸳鸯的浴巾还挂在她这个狂徒的腰带上。
从地上挣扎起身,她站在镜子前,两眼发直。
乔缨怅然若失地回想着刚刚的触感,忍不住又把手放到腹肌上摸了摸。
紧实有力,青筋凸起,手感细腻……
虽然再往下就不礼貌了,但从先前的观察和使用感来看,硬性条件很优越,长得也漂亮,干干净净。
明明是同一个身体,当她第一次变成裴砚知时,摸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想笑。
可经过刚刚那个尴尬的梦,现在却连触碰都有种微妙的战栗感。
大冬天的,一定是静电。
她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使劲揉了把脸,清醒清醒。
不管怎么说,做梦梦到这种内容,对人家挺不尊重的。
乔缨摸索着拿起手机,给裴砚知发去一条真心实意的道歉:
【磷脂分子:对不起。】
有人走到套房外敲了敲门,本就十分心虚的乔缨被吓了一跳,慌乱地扔掉手机。
她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衣服,一把拉开房门,绷着脸肃然而立。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陆嘉泽一个振刀,敲门的手悬在空中,讪笑道:“裴总,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他打量着乔缨的神色,打工人的直觉让他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试探性问了一句:“您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确实出了点事。”
乔缨摸着下巴,语气惆怅:“这么说吧,一天早晨,我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霸道总裁。”
你这是《变形记》看多了吧。
陆嘉泽擦擦额头的汗,问道:“太容易做梦或许是精神压力太大的缘故,需要帮您预约心理医生吗?”
“不用。”乔缨摆摆手,一屁股坐到餐桌前,看着一堆白人饭,完全没有食欲。
她一边食不知味地嚼着草,一边听陆嘉泽汇报工作。
几个合作商已经谈妥,参加完峰会,昭星的员工会在今天启程回国,而裴砚知则是要去纽约参加一个拍卖会。
“拍卖会?”
听到这里,乔缨叉起一块培根,眼睛一亮。
果然还是演到这一集了,霸总文必不可少的拍卖会剧情!
尽职尽责的陆嘉泽打开平板,拍卖行的主页挂着本次的拍品。
乔缨在页面上滑了几下,嘴角跃跃欲试的笑容又缓缓收了回去。
怎么是葡萄酒专场,这高级玩意儿她可一点都不懂。
“裴……咳,我是说,我很喜欢喝酒吗?”
乔缨刷着页面,随口一问,在看到一条粉钻项链后动作一滞,抬手挡了挡眼睛。
我去,差点被闪瞎。
陆嘉泽看着她的动作,心里越发奇怪。
裴砚知一向不沾烟酒,而这次参加拍卖会是因为受到了林曌的邀请。
具体的细节他不清楚,但总而言之,目的不在于葡萄酒,而是为了工作。
一想到之后还有几个小时的飞机要坐,乔缨就有些头疼。
今天还有最后一场戏要拍,这几个小时联系不上裴砚知,鬼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不担心绑架自己的张强,她比较担心裴砚知的演技。
一想到裴砚知要顶着一张冰山面瘫脸去演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乔缨就忍不住打寒战。
她喃喃道:“亲娘咧,搞不好会影响仕途啊。”
—
裴砚知做完笔录,走出警局后才看到乔缨发来的消息。
一句没头没尾的“对不起”,他第一反应是乔缨在为互换身体而道歉,但下一秒又快速否认了这个猜测。
乔缨的素质没那么高。
那是为了什么呢?
裴砚知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着答案,不经意往居民楼上一瞥,看到了一条迎风飘扬的男士花裤衩,昏昏沉沉的脑子悚然一惊。
他晕倒的时候,好像没穿衣服来着。
难道说……
但乔缨早就看过了啊,应该不会吧?
不,也不一定,她的好奇心一向很重。
裴砚知越想越惊悚,瞳孔颤抖着打字:
【Dioretsa: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那边回复得很快:
【磷脂分子:没什么。】
【磷
脂分子:只是产生了一些多余的情感。】
裴砚知的两条眉毛打成了中国结,深吸了一口气。
【Dioretsa:什么叫多余的情感?】
【Dioretsa:你到底做什么了?】
【Dioretsa:是我想的那样吗?】
【Dioretsa:说话。】
【Dioretsa:还在吗?】
【Dioretsa:算了,注意身体。】
【Dioretsa:……你真的很喜欢?】
此时的乔缨已经登机,所以没有人回答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只留下裴砚知一个人在原地迎风凌乱。
“愣着干嘛,走了。”白逸纯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二进宫的张强这次是跑不掉了,他身上的关系网值得深挖,看样子,大概率连保他的人都会被牵扯进来。
从出事到现在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剧组只能先把拍摄场次推后,等两人回来后再补拍。
时间紧迫,所以这次依然是乘坐了夏蓁的直升飞机才到达山顶。
一下到地面,舒乐和一众工作人员便关切地围了过来,其中两个人影大哭着跑到最前面,一左一右抱着裴砚知,声泪俱下。
右侧的林娇娇嚎啕痛哭:“呜呜呜,姐我对不起你,要是我没把那两个保镖敲晕,你也不会被绑架,都怪我呜呜呜。”
裴砚知往后退了退,没挣脱掉两人的桎梏,只好用眼神扫向一旁的钟奇和余景阳。
他不咸不淡地问:“你是说,这两个专业人士,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你放倒了?”
被点名的钟奇和余景阳缩了缩脖子,脸颊因羞愧而涨得通红。
不是,那谁能想到剧组里还有人大半夜的搞偷袭啊?
板砖扔得那么准,确定他们拍的是温情电影而不是手撕鬼子吗?
而左侧的喻季年也抽抽噎噎:“不不不,都怪我,是我不该乱接工作人员的东西,居然用安眠药冒充感冒药,是我没有认真检查。”
裴砚知又用眼神扫了一圈周围,冷声道:“你是说,有人混进了剧组,但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劲?”
工作人员集体噤声,默默低下了头,往后退了两步。
气氛开始沉重了起来,舒乐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是是是,我们太大意了,这次的事件有惊无险已是万幸,我十分理解两位老师的心情,我向你们诚恳道歉,之后剧组一定会加强相关的管理制度,请两位放心。”
白逸纯有些惊讶地抬眼。
舒乐这种大导演地位可不一般,居然愿意自降身段说这种话来讨好。
虽然是她理亏在先,但圈内肯拉下脸皮承认错误的人也没有几个。
殊不知在舒乐眼里,经过这两次高调的直升机亮相,已然将夏蓁和白逸纯联系在了一起。
而乔缨更是不用多说,金主中的金主,宋骁恨不得把她供起来,出了这么大事,她骑在舒乐头上拉屎都行。
今天剩下的一小段戏非常简单,就是两人扮演的角色和村子里的小孩嬉戏打闹的场景。
说完安抚的话后,舒乐赔笑道:“拍摄现场已经准备好,两位老师,咱们先开工吧?”
一番劝说后,见二人动身前往了化妆间,舒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以为这事就这么被糊弄过去了。
可她放心还是放得太早了。
当她看到裴砚知在镜头里面无表情地跳皮筋时,忍不住扣了扣头皮,惶恐不安地问:“你说,乔缨她是不是生气了才这么表演的?”
怎么感觉她跳的不是皮筋,而是她仇人的尸体。
用脚演戏也不至于演成这样吧?
一旁的小麦推推眼镜,因为对乔缨有着八百米厚的滤镜,她摇头坚定道:“不,她这么演,一定有她的道理。”
有什么道理呢?
小麦皱起眉头冥思苦想,还真让她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我知道了!”
小麦拿出剧本,快速翻阅着,语气逐渐激动。
“你看,这个剧情点上,他们还没有找到家乡,但爷爷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了,主人公现在的心情应该很沉重,怎么可能一脸轻松地和小朋友玩耍呢?”
舒导不明觉厉:“原来如此。”
“不愧是乔缨,老戏骨啊!”
小麦拿着笔飞速遁走,只留下一句斗志昂扬的话:“这场戏的剧本逻辑有问题,我得改改,等着吧!”
而此时,裴砚知正和眼前的小孩大眼瞪小眼,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让嘴角上移了两个像素。
在导演喊“卡”的瞬间,小孩的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屁滚尿流地跑远了。
裴砚知额角抽了抽,疲惫地回到了座椅上。
虽然已经吃过退烧药了,但这具身体现在还十分虚弱,四肢酸软使不上力气,脑袋还一阵一阵地疼。
刚刚跳那几下皮筋,好悬没把他的魂给跳出来。
无论如何,他尽力了。
裴砚知揉揉酸胀的太阳穴,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在梦里,他被乔缨压在了身下。
肌肤相贴时,乔缨在他的左肩咬了一口,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牙印。
一室旖旎,裴砚知蓦然间睁开眼睛,喻季年的脸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酥麻中带着痒意的触感。
恍惚间,耳边响起了喻季年疑惑的声音:“缨姐,你脸好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裴砚知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掏出了手机,打下三个大字:
【Dioretsa:对不起。】
第60章 第六十章 很高兴你也喜欢艺术
乔缨一打开手机, 就被来自裴砚知的消息轰炸了。
她打了个哈欠,逐一阅读,困顿的大脑登时清醒了过来, 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不是,什么意思, 她喜欢什么了?为什么要注意身体?
应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天大的误会啊!
乔缨抓了把头发,想给他回复一句“我对你不感兴趣”, 又觉得心虚得很, 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敲不出一个字来。
你别说,这手长得还挺好看。
沉浸式欣赏了片刻,陆嘉泽走过来叫了一声“裴总”,她又猛然间回过了神, 欲盖弥彰地咳了咳。
经过之前那个梦, 现在真是干什么都觉得别扭。
纽约比伦敦要冷上几度,下了飞机, 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整个城市躁动又拥挤。
乔缨买了杯热可可, 裹紧大衣, 从入关通道出来后,便看到了等在不远处的林曌。
身后的助理很有眼色地接过了两人的行李箱, 林曌上前,和乔缨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寒暄几句后, 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异样。
总感觉面前这个裴砚知有点奇怪。
做生意前都得打听对方的喜好,据她所知,裴砚知可是个厌甜的人, 怎么会喝热可可这种甜腻的东西。
乔缨知道林曌是个很敏锐的人,可现下人多眼杂,她也不方便解释,只好向对方投去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林曌心领神会,示意助理带着一行人坐进停在门口的加长轿车里,车外的景色快速倒退。
按下后座的隔板,林曌抱臂靠在座椅上,指节缓慢敲打着肘关节,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很冷地质问:“说吧,你到底是谁?”
乔缨喝了口热可可,被腻得呲牙咧嘴,随口说出两个字:“乔缨。”
听到这个名字,林曌明显愣了一下,防备的神色顿时加重了几分,挑眉问道:“怎么证明?”
“这还需要证明?我们可是共犯。”
乔缨心有余悸地将热可可放下,然后轻佻地扬起嘴角,慢悠悠回道:“那年冬天雪在飘,时厌找你告白,然后…
…”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彼时的林曌还是个受人欺压的小可怜,时厌为了让林诗怡吃醋,在宴会上故意找她告白。
因为厌烦乔家人而躲到花园里的乔缨恰好目睹了全程,听到林曌答应做时厌的女朋友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待时厌走后,她走到林曌面前,面露嘲讽地说:“你知道他喜欢的是林诗怡吧?”
“知道啊。”
林曌收起了虚假的笑意,语气冷淡:“我缺的又不是喜欢。”
她缺的是钱,缺的是权,缺的是资源。
而和时厌谈恋爱,这些她都能得到。
乔缨听罢,古怪一笑:“和神经病做交易,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最初,林曌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以时厌女朋友的身份为集团拉来了不少资源,逐渐摆脱了任人宰割的困境。
可俗话说得好,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暗中标好价格,该来的意外一个都不会少。
林曌能力出众,林家对她越来越重视的同时,林诗怡对她也越来越不满,暗地里小动作不断。
她很清楚地知道,时厌和林曌谈恋爱只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所以常常做一些自认为很杀人诛心的事情。
什么纪念日的时候故意把时厌叫走啦,或者当着所有人的面和时厌亲吻拥抱啦,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可没想到,林曌根本就不在意。
她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本就不怎么健康的心理越来越扭曲极端。
盛怒之下,林诗怡想出来一个损招:让时厌玷污林曌的清白。
既能给林曌一个教训,又能让时厌对自己心怀愧疚,一箭双雕。
于是,趁着酒会,林诗怡给毫不设防的时厌下了药,约他到仓库见面。
而林曌的警惕性更强,一心扑在集团工作上。
为了让她一个人来,林诗怡便假借着林父的名义,谎称有要事商谈,也将她骗到仓库。
当林曌到达时,时厌的药效正好发作。
她还未看清全貌,一双手便将她拉了进去,压在身下。
慌乱中,林曌一脚踢向时厌的某处,皱着眉反抗:“你看清楚点,我不是林诗怡,别乱发/情。”
时厌吃痛地咬咬牙,神志恢复了一丝清明,而后阴狠笑道:“装什么装?难道不是你下的药吗?”
“我要下也是下敌敌畏好吧?”
林曌冷哼,两只手挣脱不开,只能冷静下来和他周旋。
可疯批就是疯批,无法以正常人的逻辑来理解。
空旷的仓库里,时厌阴冷的声音不断回荡:“你说,我要是和你睡了,她会不会吃醋?”
在林曌匪夷所思的眼神中,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手上的力气加大,打算强迫林曌。
“我操/你爹的。”
林曌破口大骂,两只脚狠狠蹬向身上那人,却被男人轻易地压制住。
她咬牙在地面上摸索着趁手的工具,可林诗怡显然提前清理过现场,除了灰尘什么也没给她留下。
千钧一发之际,乔缨的脸忽然从时厌身后冒了出来,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下一秒,苍白漂亮的少女在黑暗中拿起板砖,一下,两下,狠狠向时厌砸去。
血液飞溅,乔缨的眼皮沾染上一抹显眼的红,而她眼睫下是一双太过冷静的眼睛,反倒显得更加怪异和残忍。
像是某种切割完美的钻石,烁烁发亮得让人心神不宁。
脑子里一阵嗡鸣。
某一瞬间,林曌似乎连呼吸都忘记了,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
室外的一小缕光线穿透门缝。
瞳孔中,有尘埃飞旋,而她的救世主逆着光,倨傲地向她伸出了手。
乔缨说:“喂,站起来。”
不等她做出反应,林曌被乔缨拉着起身,脚步虚浮地跑出了仓库。
“等等,你先走。”
逃出去几米后,林曌忽然回过神来,止住了脚步。
乔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处理好所有痕迹后镇定自若地回到酒会,脸上丝毫不见异样。
数十分钟后,仓库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乔缨随着闹哄哄的人群凑了上去,装模作样地惊呼几声。
在时家人的痛哭声中,林曌站在她身旁,轻轻说道:“放心吧,死不了,顶多成植物人。”
乔缨挑眉:“那挺好,人间又少了个祸害。”
林曌紧盯着她的眼睛,问:“你说,我们会下地狱吗?”
“不好意思,我唯物主义。”
乔缨朝不远处惊慌失措的林诗怡睨了一眼,笑着回答:“就算下也轮不到咱俩。”
看来她们的确是同类。
林曌弯弯唇角,放下心来,愉悦道:“是啊,轮不到咱俩。”
……
“够了。”
故事讲到这里,林曌很显然已经完全相信了乔缨的话,姿势逐渐放松下来。
她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在那之后我就去学了格斗和自由搏击,反抗不了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那可不。”
乔缨笑笑,忽然觉得两个恶贯满盈的女配在这里谈笑风生的样子,有点像反派胜利后MVP结算画面。
有点荒谬,也有点爽。
好不容易消化了两人互换身体的事实,林曌又有些发愁,撑着脑袋幽幽地说:“我这次叫裴砚知来,是为了蒋南宇。”
乔缨惊讶:“蒋南宇?”
听林曌一番讲述,她才知道蒋南宇在乔俞诚出事时就卷钱消失了,手里还攥着一部分从昭星和各个公司偷来的技术资料,飞速跑到了海外。
因为各种原因,林曌常驻纽约,消息比裴砚知更灵通一些。
她得到情报,确定蒋南宇将会和背后的买家在拍卖会上碰头交易,于是便想顺水推舟卖裴砚知一个人情。
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乔缨。
说话间,汽车很快驶到了拍卖会的入口。
林曌拿出邀请函和乔缨并肩走进,乔缨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绞痛,匆匆和她告别,跑去了厕所。
一番寻找后,乔缨面露纠结地站在门口,遇到了每一部互换身体的文艺作品里,都会面临的一个世界性难题———
男厕还是女厕?man or woman?
虽然在这个有着112种性别的地方,她这个双性别流动者就算去女厕也不会有人感到奇怪……
但她总得为裴砚知的面子着想。
可乔缨又不是很想和其他男人坦诚相见,那太恶心了。
这时,走廊中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声蕴扎着一头永和豆浆似的头发,踩着高跟鞋,绷着脚尖,对着电话那头高谈阔论。
“对啊,我老公带我来了纽约的一个拍卖会,这次出差让秦铮去了,就当白送她个机会吧。”
“因为我不图钱,图灵魂,偏e的infp人格,如果我好好利用男人,绝对王炸。但是我就输在清高孤傲,只能说职场社会上,颜值是加分项,你的价值观和底线才决定你的上限。所以,其实我就算看起来妩媚风情样,但是其实同性缘不差,因为我不婊。”
“不,不是画作,是葡萄酒,不过很高兴你也喜欢艺术并有自己的见解,有时间聚一聚。”
擦肩而过时,许声蕴偏头奇怪地看了乔缨一眼,吓得她连忙从女厕前移开,转过身背对着门。
高跟鞋的声音消失,肚子再度叫了起来,早上吃的英国菜开始发力。
乔缨忍着疼痛,一咬牙,闷头冲进了男厕里。
还好,拍卖会的场所够高级,一路上七拐八拐,倒也没看见什么辣眼睛的东西。
她推门而入。
霎时间,一阵除夕夜的鞭炮声在美国的圣诞节上炸响。
清完肠胃,乔缨神清气爽地提起了裤子,正要推开门出去的时候,有人过来敲了敲她的隔间门。
三长一短,十分有节奏。
什么意思?搁这演007呢?
她试探性地敲了回去,门外那人立即用英语问道:“您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吗?我这里有一些从中国来的珍稀葡萄酒正在寻找它的买家,它大概16英寸长,10.6英寸宽,重量在2kg左右,有请问您有兴趣吗?”
我勒个英语听力啊。
说的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人在厕所推荐葡萄酒?
不对,谁家葡萄酒瓶长这样啊?
感觉遇到精神
病了。
上次来纽约时,被街头流浪汉纠缠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乔缨心里一紧,不小心说了句方言。
“没得。”
门外的蒋南宇顿了顿。
由于她语速太快,蒋南宇把刚刚的话听成了英语,不由得眼神一亮。
对上了,都对上了!
这是道陷阱题,正确回答并不是「有兴趣」,而「Mayday」才是他们今天定下的暗号!
他按耐住兴奋,接着试探道:“这位先生,这瓶葡萄酒需要实名制购入,能麻烦问一下您登记的姓名吗?”
啥玩意儿还抓着不放了是吧?
乔缨不耐烦地咂了下嘴,威慑道:“关你锤子事!”
对上了,又对上了!
蒋南宇眼睛又一亮,这次的买家代号确实是叫「Grani Trees 」!
听听,多么正宗的美式发音!
因为害怕被追踪到ip地址,他只能采用这种传统的方式来接头。
如今交易完成,蒋南宇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浊气,把装有资料的电脑连同背包一起放在了隔间门口。
他敲响门板,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轻快:“好了,祝您圣诞快乐,在新的一年里大便依然通畅!”
乔缨:?
与此同时,真正的Grani Trees正坐在三个拐角外的马桶上,却迟迟等不到人来。
他忍着腿部肌肉的酸麻,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SHI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