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格格党”最新网址:http://p7t.net,请您添加收藏以便访问
当前位置:21格格党 > 其他类型 > 恶毒女配和霸总互换身体后 > 60-70

60-70(1 / 1)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好书推荐: 让你充军送死,你直接升成元帅? 旧神,连发枪和禁酒令 没人和我说他是个O啊[GB] 到底谁教你这么当新兵的? 龙魂武帝 开局剑落南海,我布局天下九洲 一入华娱深似海 1986:我的普罗旺斯幸福生活 冠朱门 蒸汽之国的爱丽丝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爹的,最烦装逼的人……

乔缨抱着电脑包, 一头雾水地走了出来。

走廊上,一个亚裔长相的男人正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着字,身前忽然出现了一堵肉墙。

他抬眼看去, 顿时惊慌失措地想要转身逃跑,却被那彪形大汉一把揪住了领子。

Grani Trees, 本名葛崔实,现年36岁, 于两年前撕掉护照从墨西哥走线入境, 从码农摇身一变成了流浪汉,靠洗盘子送外卖维持生活。

可钱还没挣到,身体先累垮了,他却被免费医疗忽悠成了瘸子,坐个救护车大摇大摆去了医院, 从此背上了21w美金的巨额债务, 还要记入高额利息。

身无分文下,一家科技公司找上了他, 让他把昭星的资料偷出来,这才和蒋南宇对接上, 有了刚刚厕所的乌龙。

可他万万没想到, 经过乔缨一掺合,加上蒋南宇感人的智商, 直接无痛把资料送回了老家。

现在到了约定的时间,葛崔实拿不出东西, 科技公司觉得自己被耍了, 当然会来找他麻烦。

角落里传来一阵拳拳到肉的闷声和抽气声。

乔缨虽然不知道这些内情,但她也明白异国他乡的别去凑热闹比较好,于是避开人群走到旁侧的楼梯口。

一个高大的白人男子和她擦身而过, 肩头相撞,他露出歉意的表情,道:“抱歉,借过。”

乔缨挑眉笑笑,没有说话。

白人男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上,而乔缨抛抛手中刚摸来的钱包,悠闲地朝林曌走去。

菜,就多练。

想偷她的钱,下辈子吧。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高兴?”林曌奇怪地看着她。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乔缨身上忽然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堆装备,像是从谁身上捡的。

她到底是去干嘛了?上厕所还是抢银行?

乔缨打开手中的皮夹,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事,刚刚在厕所碰到个神经病,出来又碰到个好心人,非要往我手里塞东西。”

皮夹被一个圆柱形的物体塞得满满当当,她本打算找一找失主的证件好物归原主,却没发现任何其他的物品。

有点奇怪。

室内,参会的人员陆陆续续落了座,林曌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

她不知道裴砚知和乔缨什么时候互换的身体、有没有信息差,只好接着刚刚在车上的话题聊:“你认识蒋南宇吗?就是前段时间发财树被浇死的那个———”

“认识啊,”乔缨诚恳地眨眨眼睛,“我浇的。”

恍然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真相,林曌迟疑地问道:“那发布会也是……”

“对,没错,都是我干的,”乔缨大方承认,“商战,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难怪。

就说以裴砚知冷傲的脾性,怎么会想出这种损招。

既然都是熟人,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曌放下心来,正色道:“情报说蒋南宇把资料都存在电脑里了,今天大概率会带着包来拍卖会,我们先找找———”

她说着说着,低头看向乔缨手里的电脑包。

现场除了乔缨,好像没有人符合标准。

乔缨干笑两声:“你听我说,是这样的……”

听完她在厕所的奇妙遭遇后,林曌匪夷所思地揉了揉太阳穴,逐渐理解了一切。

在今天接二连三的世界观冲击下,任何魔幻的巧合发生在乔缨身上,都显得无比正常。

稀里糊涂解决了第一件事,现在还剩下第二件事要做。

“乔俞诚被抓后,盛宇科技抵押给了王继盛,但蒋南宇跑的时候把公章带走了,起诉很麻烦。”

林曌微微蹙着眉,拿出手机看了看,守在会场外的保镖称蒋南宇并没有离开现场。

“王继盛说如果我帮了他这个忙,合同会让我十五个点……你有见到蒋南宇本人吗?他是不是把公章别在了裤腰上?”

乔缨默默打开皮夹里的圆柱体,往拍品图录上压了压,一个鲜红的公章图案印在了白色纸张上。

两人对视一眼,陷入诡异的沉默。

乔缨抽抽嘴角,问:“咱……还要继续待在这儿吗?”

林曌默了默,呼出一口气:“来都来了。”

前排忽然响起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许声蕴昂着头,凹出天鹅颈,和傅司宴十分高调地出现在了现场。

席间众人纷纷循着声响转头,一脸莫名地看着两人。

知道内情的林曌给乔缨小声解释:“听说傅司宴办砸了事情,而傅南明喜欢收藏葡萄酒,这是想买回去给他叔叔赔罪呢。”

乔缨摸摸下巴,沉思片刻。

听说那天裴砚知离开球场时,许声蕴突发恶疾骂了他一顿,最后喜提两个巴掌印,灰溜溜地滚了。

所以她就是傅司宴办砸的那件事吗?

那还真是活该。

拍卖师走上台,示意拍卖会正式开始。

许声蕴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朝身侧打了个手势,做作地挺直了身体。

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尽职尽责打开了相机,将镜头对准这一对璧人。

酒品拍卖和寻常拍卖会的流程不太一样,现场摆着数十张用于品酒的圆桌,无限量供应着酒水和餐品。

台上,拍卖师拿出今天的一号拍品,介绍完年份和产地后,即刻开始竞价。

许声蕴略显瑟缩的神情暴露出一丝紧张,煞有其事地歪头问道:“这瓶要拍吗?”

“不,这瓶一般。”

傅司宴翘着二郎腿,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侃侃而谈:“我对酒的评价很严苛的,这瓶是法国南部波尔多酒庄的新酿,赤霞珠混梅洛,口感一般,还需要沉淀一下,味道会更好。”

许声蕴眼里立即浮现出崇拜的神色,冒着星星眼,鼓掌吹捧:“老公,你懂得真多,好厉害。”

自尊心得到强烈满足的傅司宴轻哼一声,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立马表现出一幅味蕾被劣质洋酒袭击了的表情。

他皱眉把酒杯放下,往外一推,轻蔑地说道:“我们懂行的人,能轻而易举地喝出年份和产地。像这种酒……啧啧啧,都入不了我的眼。”

声音之大,所有来宾都在望着两人,却因听不懂中文而困惑。

作为全场为数不多能听

懂的人,乔缨和林曌不禁为这些无法体会到乐子的外国佬感到遗憾。

林曌翻了个白眼,嗤笑道:“爹的,最烦装逼的人。”

喝个酒还能喝出年份和产地来,舌头是探测仪成精了还是咋的?

乔缨则跃跃欲试,进行了一些科学的假设:“嘴这么刁,喂他喝点蜜雪冰城会不会直接把他给毒死?”

在两人的右后方,一名长发男子也觉得不对劲。

他指着摄像的人,和同行的女孩窃窃私语:“他们这是在拍什么,与卡戴珊一家同行吗?”

而那名女孩显然也来自京市,在发出一句地地道道的国粹后,语气鄙夷地说:“哦,我认识那个男人,他上学的时候曾经追求过我,还说我们很般配。”

长发男子惊愕地侧过头,上下扫视了女孩一圈,严肃道:“No,you pretty,he ugly,you swan,he frog!”

乔缨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后的两人听到声音,好奇地抬头看去,在看见她的侧脸后,眼里迅速划过一抹惊艳。

流程很快就来到了十六号拍品,这也是本场拍卖最受瞩目、起拍价最高的一瓶葡萄酒。

拍卖师做完起拍的手势,立马有人举起了牌,场子瞬间热烈了起来。

一片此起彼伏的加价声中,备受瞩目的两个人终于动了。

傅司宴一手撑在下巴上,端的是神秘莫测的大佬模样,看起来排场很大地和许声蕴交头接耳,像是在商量什么机密要事。

片刻后,许声蕴气势汹汹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放下后迅速凑到傅司宴耳边,偷感十足。

她知道傅家很有钱,今天借势耀武扬威了一把,简直比磕了药还亢奋,雀跃地问道:“三十二万美金了!我们还要继续加价吗?”

然而傅司宴的反应却很耐人寻味。

他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紧抿着嘴唇,挤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继续。”

林曌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表演。

据她所知,傅司宴现在外债可不少,而且名下的灰产太多,要是傅南明不打算保他了,太子爷分分钟变流浪狗。

“要是倾尽家产买到了酒,我猜他俩下一站就是去拉斯维加斯进行一些违法活动。”

林曌竖起几根手指,“那种两万变四万,四万变八万的活动。”

乔缨从餐盘上抬起头,一脸智慧地问:“啥活动能翻这么多倍?线面啊?”

“算了,玩去吧。”

林曌叹了口气,觑了一眼不远处的两口子,抬手加价。

拍卖师立马喊道:“三十五万,现场后方的女士出价三十五万,要不要加到三十八万呢?”

许声蕴眼神一凛,迅速举起号码牌,得意洋洋地瞥了一眼镜头。

“哦,这位女士出价三十八万,三十八万,有人出到四十万吗?”

二五八的竞拍太墨迹了,林曌预估着傅司宴的心理价位,和拍卖师沟通直接跳价到五十万。

“好的,五十万,后方的女士出价五十万,现场还有要竞拍的吗?”

听到这个价格,傅司宴僵住了,迟缓地放下二郎腿。

他举手示意了一下,忽然站起身走到前方的工作人员面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需要和他们沟通。

全场人的目光跟向日葵似的,都自动跟随着他的身影。

万众瞩目下,傅司宴涨红了脸,语气严肃地问:“你好,请问可以分期付款吗?”

“不可以的,先生。”

工作人员挂起假笑,三两句把他打发走了。

傅司宴好像感觉不到尴尬一样,在一众人的注视下,神色自若地回到了座位上。

他两条腿抖成筛糠,咬牙切齿:“加,继续加!”

接到指示,许声蕴立马兴奋照做,手指拈着号码牌高高举起。

“五十二万,五十二万,确定不加价了吗?”

“最后一次,五十二万成交,恭喜3017号!”

落槌的瞬间,林曌脸上浮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乔缨擦擦嘴,被她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吐槽:“你们有钱人还真是恶趣味。”

两人一路走到出口,因为风太大,林曌散下头发把皮筋递给乔缨,找保镖交代事情去了。

乔缨百无聊赖地候在车边,先前的长发男和国粹女孩见到他后一愣,踟蹰片刻,慢吞吞地走到了她跟前。

女孩笑着问道:“帅哥,能不能借一下小皮筋?”

乔缨也笑着回答:“姐妹,这是我结扎用的。”

女孩的脸绿了。

她旁边的长发男眼睛一亮。

男人正要开口搭讪时,林曌带着保镖走了回来,拿起皮筋疑惑地看着两人。

见状,女孩立马把长发男扯到一旁,边跑边嘀咕:“别看了,人家是富婆的小白脸,小心被揍!”

林曌看着两人逃也似的背影,疑惑不解。

“别管他们了。”

乔缨拍拍她的肩膀,催促道:“你不是说你家有粉色Hello Kitty的枪嘛?快带我去看看!”

……

不远处,两人的亲密举动落入了许声蕴的眼睛里。

她冷笑一声,拿起手机偷拍几张照片,见傅司宴过来后,又快速收了回去。

倾家荡产的傅司宴拉着一张驴脸,看着林曌和乔缨一前一后坐进了车,瞬间明白了她想干什么,冷声训斥道:

“我警告你别做多余的事,他们几个你谁都惹不起,包括乔缨!今天这五十二万刀就是你得罪她的后果,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会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许声蕴抱着他的手臂撒娇:“我知道啦老公,人家只是觉得很幸福嘛。你看,连不近女色的裴砚知都会变心,全世界只有你对我一心一意。”

傅司宴微笑着,手心攥紧刚刚才找美女服务员要来的号码,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沈颐说得没错,许声蕴真的很蠢,也真的很好骗。

当然,在许声蕴眼里,傅司宴也是个蠢货。

吃完晚餐后,趁着男人不注意,她还是将照片发给了阮绵绵,还附赠了一条语音。

收到消息时,横店刚到早上八点,阮绵绵打开宾馆房门,和裴砚知撞了个正着。

两人站在同一个电梯前,单方面觉得尴尬的阮绵绵故意点开那条语音,许声蕴幸灾乐祸的声音顿时回荡在走廊上:

“我还以为乔缨有多大能耐,还不是被裴砚知给抛弃了!我就说裴家怎么可能会看上她这样的贱女人!相信我绵宝,我一定会让那些骂你的畜生给你道歉,让所有人知道乔缨的真面目!”

“哎呀,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按到了。”

阮绵绵假模假样地惊慌道歉,斜着眼睛一个劲地用余光打量他的神色。

裴砚知撩起眼皮,戏谑地朝她看了一眼,轻而易举从她手中夺过手机。

在阮绵绵惊愕的眼神里,裴砚知按下语音键,对屏幕那头的许声蕴说道:“我的真面目是你爹,傻逼。”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巧笑倩兮地走向黄总

裴砚知说完这句话后, 把手机往阮绵绵手里一扔,抱臂靠在廊柱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幽幽地问:“你为什么会觉得裴砚知出轨能打击到我?我看起来像是很喜欢他的样子吗?”

“没, 没有。”

本就被吓到的阮绵绵讷讷摇头,以为能平息他的怒火。

可感觉对方听完后, 心情好像更不好了。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了门,裴砚知神色恹恹地走了进去, 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到底进不进?”

阮绵绵咽了下口水, 抬步上前,战战兢兢地和他站成了一条对角

线。

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后悔。

以前都是沈颐和乔俞诚替自己出头,她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再不济也有尹悦和许声蕴当嘴替。

可为什么没人和她说过, 乔缨生起气来, 居然这么吓人啊!

看起来会分分钟拿出把菜刀剁了她啊!

电梯又一次停下。

沈颐一瘸一拐从黄富贵房间里退出来,挪到电梯口, 看两人后一愣,黑着脸走了进来。

沈万钧说了, 必须要他追回乔缨, 等她消气后撤回诉讼,才会把股份还给自己。

因为没钱, 又声名狼藉,他不得不巧笑倩兮地走向黄总才能拿到资源。

突破底线, 非常痛苦。

昨晚被钢丝球擦过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下定决心后, 他攥了攥拳,鼓起勇气说道:“乔缨,对不起, 以前是我错了。”

预感到他将要说什么,阮绵绵难以置信地去扯他的手,被一把甩开。

沈颐继续睁着眼睛编瞎话,艰难地张开嘴:“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对那些女人只是有新鲜感,而我一直喜欢的人,只有亻———”

“你再恶心我,我就扇你了。”

裴砚知冷声打断。

“不,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颐急了,举起三根手指,面露哀求道:“现在没有一个剧组肯要我,广告商也撤了资,你喜欢了我这么久,难道你忍心看我退圈吗?”

裴砚知听笑了,淡淡开口:“没关系,可以来昭星工作,我让你当厕所管道工,每天下班还能打包点吃的带回去。”

“你!”

沈颐深吸一口气,默念几句小不忍则乱大谋,深情款款地告白:“乔缨,其实我……身上带有系统,它说我如果对你好的话,你就会死,我是为了保护你才故意冷落你的!”

阮绵绵听得快要晕倒了,脸色一阵一阵发白,颤抖着问:“真……真的吗?”

裴砚知对这两个人的智商感到匪夷所思。

他拧着眉头,不怒反笑:“我看起来很像傻逼吗?”

“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没关系,这次换我来追你。”

沈颐摸出一颗批发来的心形石头,含情脉脉地递到他眼前,语气温柔:“这是我的心,我把自己送给你。”

阮绵绵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说错了吧,你应该把自己送给潘宏。”

裴砚知一巴掌打掉石头,生怕被这俩神经病缠上,皱着眉快步走出电梯间。

早上八点半,各大剧组陆陆续续开了工。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喻季年站在早餐店前他招招手。

裴砚知走进店内,一股肉香弥漫在空气中。

哪怕他一向对食物没什么兴趣,此时也被勾起来一些食欲。

林娇娇打来豆浆和稀饭,大马金刀地坐到板凳上,热情招呼道:“缨姐快来,这家羊肉粉可好吃了。”

她身前的餐桌被各类早餐摆得满满当当,不仅有羊肉粉,连酥饼油条生煎包都各买了一份。

莫名有种明天就要被拉去枪毙所以抓紧时间吃断头饭的悲壮感。

裴砚知:“……真有这么饿吗?”

林娇娇咬了口包子,眼神幽怨:“如果你知道我以前每天都在吃什么,你也会觉得我命苦。”

什么澳大利亚妃子笑,什么榆钱拌饭,什么沈颐小厨房,狗看了都摇头,猪吃了都想上吊。

隔壁桌,钟奇和余景阳误解了她的话,摸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一阵惊愕。

难怪这大妹子力气这么大,原来是上了科技。

钟奇冷笑:“那我问你,你头顶怎么尖尖的?”

“那是我特意给她做的高颅顶,有什么问题吗?”

喻季年掰开筷子坐了下来,一脸茫然。

在几人插科打诨的声音中,裴砚知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备注名叫「AAA杭城专柜Emma」。

他点开通话键,Emma的声音立即从听筒中传出:“乔女士您好,您在我店预定的腕表已经到货了,请问您是来门店自提,还是由服务人员送货上门呢?”

“腕表?”

裴砚知顿了顿,若有所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的生日就在下周,难不成……是乔缨送他的生日礼物?

那多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Emma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对的,是您送给陶小姐的十周年纪念日礼物,两位的感情可真好。”

“陶小姐?”

裴砚知的唇角瞬间垮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沉着脸挂断电话,木然喝下一大口豆浆。

眼见气氛迅速降到了冰点,林娇娇停下了进食的动作,碰了碰喻季年的手肘,问:“她这是咋了?”

喻季年摇摇头,捂着嘴小声道:“听说乔俞诚被放出来了,他欠了缨姐那么多钱,别是打电话过来想赖账吧?”

“那怎么行!”

林娇娇拍案而起,义愤填膺道:“缨姐别怕,我帮你揍他!”

钟奇和余向阳对视一眼,也表情坚定地说:“没错,乔小姐请放心,我们现在已经不怕板砖了,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一片混乱里,裴砚知从热气腾腾的羊肉粉里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打开和乔缨对话框,缓慢敲下几个字:

【Dioretsa:我有个问题。】

【Dioretsa:你的性取向是?】

“不好说,可能是外星人。”

乔缨发去一条语音,把手机放进衣兜里。

抬眼一看,震惊地张大了嘴。

她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碰碰那把Hello Kitty涂层的AK,语气讶异:“姐,你这哪是储藏室,你这是军火库吧?”

“这把是我在航展上买的,好看吧。”

林曌拿起狙击枪架在窗口,往街上瞄了瞄,淡淡道:“没办法,这个月很多人都出门度假了,附近出了好几起入室抢劫案,为了安全,不得不加强点火力。”

乔缨抓起一把子弹,啧啧感叹:“你确定是一点?我玩游戏都捡不到这么多装备,感觉整个白宫都能被你打下来。”

“还行吧。”

林曌放下枪,捋捋头发,指向对面街区的某幢别墅。

“那里住着一个华人女孩,比我还夸张,用大卡车一箱一箱往家里运军火,也不知道什么来头。”

这地方是纽约著名的富人区,每个邻居都大有来头,要么是国际上响当当的人物,要么就神秘到查不出任何背景资料。

而那个华人女孩就属于第二种,一看就很不好惹。

“是吗?”

乔缨走到狙击枪的倍镜前,好奇地看向那座房子。

借住在林曌家的白然对这些不感兴趣,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椅子上。

楼下的门铃不知被谁按响,她神色微微一动,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对两人笑道:“我下楼看看。”

按下门铃后,蒋宗琰紧张地理了理衣领。

自打白然消失,他从京市找到白家村,又从白家村找到美国,才终于打听到了她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屋内响起脚步声。

感受到白然正隔着一扇门观察自己,蒋宗琰按耐住情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缓缓开口:

“然然,别闹了,回家吧。”

没有人回答他。

于是蒋宗琰自顾自地开始剖析起了心路历程。

“我知道,以前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已经和那些嘲笑你的狐朋狗友断了联系,以后不会再来往了。”

这么说只是为了稳住白然。

他其实一直知道白然受的委屈和误解有多深,但没办法,生意场上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就把关系闹僵。

“我和外面那些女人只是逢场作戏,只是为了公司利益的炒作,我喜欢和在乎的,一直都只有你。”

他承认自己在这段婚姻里晃了神,但他只是一时被新鲜感吸引了而已,玩玩罢了。

他甚至不懂白然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激烈,外头那些女人又不会威

胁到她。

“你可能不知道,我并不是因为那次意外才和你结婚的,其实我暗恋了你很久,得知和我上/床的人是你后,我的第一反应是高兴。”

虽然白然一直不肯承认是她下的药爬的床,但他只当是女孩子害羞。

他也真的是很喜欢白然,毕竟离了白然,他再也找不到这么称心如意的妻子了。

“回来吧,我知道林曌帮你申请了学校,但我有她违规操作办理留学手续的证据,我也可以举报你的签证有问题。”

其实根本就算不上违规,但不妨碍他在举报材料里添油加醋。

哪怕林曌在纽约是地头蛇,他也笃定对方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涉险。

可屋内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蒋宗琰的耐心耗尽,不知道白然在迟疑些什么。

他都低头向她认错了,而她明明还放不下自己,为什么还非要这么犟。

他急切地去拧动门把手,企图强闯进去,说出口的话也多了一层浓重的强迫意味:

“别闹了白然,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去办休学手续,你得跟我回国———”

“砰!”

一声突兀的枪响,子弹正中眉心,让一切都戛然而止。

保镖举着枪走了出来,邱凌抱着双臂,踢了一脚倒在血泊中的男人,嫌恶地捂住了口鼻。

“什么玩意儿,私闯民宅还磨磨唧唧的,有病。”

一条街之外。

白然接过外卖员手中的披萨,听到由远及近的救护车警报声后,心里忽然一空,慌得厉害。

“怎么了?”

林曌奇怪地问。

白然压下了心中的异样,笑着回答:“没什么,快进去吧。”

唯有在倍镜里目睹一切的乔缨,因为场面太过血腥而晕了过去。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Lets 绷脚尖

“太刺激了。”

乔缨坐在早餐店的木桌前, 狠狠揉了一把脸。

其实她很爱看cult片,对血腥场面几乎免疫,但真在现实里遇到枪击现场, 比起感官上的刺激,更多的是心理上的不适。

偏偏裴砚知那双眼睛视力又好, 连喷射而出的脑浆子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行不行,不能再去想了。”

她拿起辣椒油, 往碗里不要命地加加加加到厌倦, 吸溜着羊肉粉,企图摆脱那个画面。

喻季年连忙拦住她的手,奇怪道:“你不是说感冒才刚好,要少吃点辣吗?”

从刚刚开始乔缨就有些不对劲,又是突然黑脸, 又是突然两眼发直不说话, 看起来像中邪了一样。

原来乔俞诚被保释,给她造成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啊?

喻季年有点心疼乔缨。

但一想到她那几个亿的赔偿金, 那股淡淡的同情便顿时烟消云散了。

唉,单纯的金钱关系, 就是这么脆弱。

“对了, 我银行卡收到乔俞诚还的欠款了,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

乔缨骤然从羊肉粉中抬起头, 真心实意地问道:“什么都行,我觉得我是时候忘本了。”

没想到林娇娇想也不想地开口:“京市户口。”

喻季年默默收回了嘴边的“大别野”, 跟着点点头, “还有车牌摇号。”

乔缨:“……”

大妹子,咱们走的是玛丽苏剧情,要不要这么现实主义啊?

她知道, 喻季年和林娇娇这么说其实是不想给她添麻烦,心里涌起一阵感动,顺手给两人发了几个大红包。

因为之前的意外,舒乐给了她两天的休息时间。

正好,送给陶希彤的礼物已经到货,而杭城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富婆姐姐,刚刚也发消息邀请她去自家马场玩。

擦完嘴,乔缨当即大手一挥:“走,姐带你们进城看猴戏去。”

天骑国际马术俱乐部。

阮绵绵站在马厩前,看着许声蕴新发的微博,心里很不是滋味。

听说傅司宴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花了五十多万美金给许声蕴买了一瓶葡萄酒,还送给她一座私人马场。

因为作风高调,许声蕴本人也在短时间内收获了一大批粉丝。

人人都羡慕她嫁给了傅氏太子爷,纷纷在评论区里留言催更,不仅自称老奴,还说感谢太子妃带他们见世面。

照片上,许声蕴正穿着马术服站在一匹高头大马前,笑容灿烂:

【傅先森的小菇凉V:不好意思~最近净发和大马马的照片了!这些是今天下课后老公给拍哒!运动后脸蛋红扑扑儿!高兴!!】

看得出来,嫁给傅司宴,她真的很幸福。

连脚尖都比以往绷得直了。

阮绵绵为闺蜜高兴的同时,又产生了一点微妙的胜负欲。

要知道,放在以前,都是许声蕴跟在她屁股后面跑,如今沈颐失势,两人的地位隐约有颠倒过来的趋势。

好胜心使然,阮绵绵不想输给许声蕴。

所以她趁着剧组没戏,特意跑到杭市最大的俱乐部买了一节体验课。

大冬天里,只见她上半身穿着浅色摇粒绒,下半身套着莫兰迪色瑜伽裤,头顶戴着遮阳帽,鬼鬼祟祟站在了一匹骏马前。

新来的助理战战兢兢:“绵绵姐,咱们偷偷溜进来蹭照片,这不太好吧?”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阮绵绵学着许声蕴绷脚尖的姿势,催促道:“快点!怎么笨手笨脚的!记得给我拉腿啊!”

助理手忙脚乱地拍照,忍不住腹诽。

人腿拉得比马腿还要长,什么T台遗珠,下届NBA你去打好不好。

“行了吗行了吗?”

阮绵绵一拍完,便立即蹿到手机屏幕前查看照片,随后满意地点点头。

挑一张发就足够了,贪多贪足,反而显得急功近利。

Let’s 云淡风轻!

P好照片,她有样学样地发了条微博:

【阮绵绵V:虽然没有一起上过课、但这匹从丹麦来的栗色大马和我有点一见如故的意思。照片都拍虚了可还是想分享!下次一定带好吃的给他!】

评论区很快就涌入了一批忠实粉丝:

【哇,竟然还有女孩子喜欢骑马!绵绵真厉害!】

【小姑娘不错啊,我这个身份证110开头985毕业年薪百万热爱爬山和户外运动的男性都佩服。】

【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和那些娇娇弱弱的白莲绿茶就是不一样!】

【哦?有趣,那我考考你,马受惊了应该怎么办?】

【绵绵果然还是女孩子,不懂运动,穿这身衣服来骑马根本就不专业。】

阮绵绵看着这些评论,嘴角逐渐扬起笑意。

这群直男粉丝还是这么可爱,居然没一个人察觉到她这是在和许声蕴暗戳戳较劲。

她心情颇好地收起手机,走出马厩,和一行人迎面撞上。

一群大学生模样的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将一个矮壮如牛蛙的男人簇拥在中央,表情谄媚,嘴里说着讨好恭维的话。

其中一个人语气尤为浮夸,大张着嘴巴喊叫道:“哇,韩哥,这就是你家的马场吗?真大!哥们儿太有实力了!”

被称作韩哥的人戴着墨镜,倨傲地昂着头。

阮绵绵暗中打量他一眼。

这家俱乐部的老板,好像的确姓韩来着。

如果突然发现有女明星来上课,老板应该会很激动吧。

但怎么办,毕竟是在公共场合,她不想耀眼夺目的。

阮绵绵清咳一声,牵着教练交给她的马,梗着脖子绷起脚尖,不经意间挡住了他们的必经之路。

几个男生先是皱眉瞥向她,随后像猴子一样怪叫起来:“哇!哇!我没看错吧?你是阮绵绵?”

“女神!你也是被韩哥叫来的吗?还是韩哥懂兄弟们啊!”

“我听别人说过,俱乐部老板和一个女明星关系很好,还送了她终身vip,那个人一定就是你吧!”

韩哥脸上的笑一僵,旋即飞速恢复了正常,散漫摆手,示意他们低调一点。

阮绵绵也并不回答,

挽挽头发,清冷开口:“抱歉,我本来不想太张扬,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她高贵冷艳地路过,回想着体验课上的内容,努力蹦跶几下,纵身上马。

“驾!”

她拉着缰绳,一夹马肚,开始绕场跑了起来。

那群人果然又发出一阵怪叫。

“我觉得阮绵绵好酷,又洒脱又不做作,很潇洒,一点都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娇娇弱弱。”

“对啊对啊,平时女生跟我们说话都扭扭捏捏的,拎个包都嫌重,下雨没伞就脆弱得不行,出去玩没人接就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就是,感觉这些女的柔弱做作到随时都需要男生帮助,在我们面前个个都是林黛玉,等她们为了男人扯头花,撕得比谁都难看!啧,果然还是女人最恨女人啊。”

人群中央的韩哥摸摸下巴,赞同地点点头:“确实。”

几步之外,坐在观景台上的乔缨旁观着这起闹剧,一把按住拍案而起的韩佳仪。

她悄声道:“再等等,还有好戏看呢。”

韩佳仪揉揉气得发疼的太阳穴,觑她一眼,凉飕飕道:“你最好是没骗我。”

林娇娇和喻季年也抖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双目无神地说:“缨姐,你想让我们去死可以直说的,何必用这种方式折磨人。”

话音未落,阮绵绵因技艺不精,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被马甩了下来。

见她倒地不起,一群男人立马哄闹着围上去,关切地问她怎么样了。

“没关系。”

为了维持特立独行的人设,阮绵绵眨巴着眼睛,看向韩哥手中未开封的奶茶,故作坚强道:“我可以拥有一杯奶茶吗?”

韩哥没理解她的脑回路,不情不愿地递了一杯过去,闷声说:“好吧,你的那杯十三。”

阮绵绵表情扭曲了一下。

一向对金钱十分敏感的韩哥精准捕捉到了她脸上的不自然,冷哼一声:“你别是想吃白食吧?捞女!”

身为一个大男人,谁都别想占他便宜!哪怕是女明星都不行!

这话说得太难听,立即有人为阮绵绵打抱不平:“不就是买杯奶茶吗?干嘛这样说人家。”

另外几个男生也点点头,替她辩解道:“多得是女生巴巴地让我们买包包钻石项链的,奶茶这种也太不拜金了。”

韩哥面子上挂不住,阴沉沉地盯着他们,几人立即噤声。

“够了!”

在场唯一一个女生突然拨开人群冲了进来,一把握住阮绵绵的手。

她莫名其妙地抹着眼泪,语气激动:“对不起,我最开始对你很有敌意,以为又是一个故意接近我哥的bitch……”

阮绵绵绷着表情,努力压下了翻白眼的冲动。

请问这里面哪个男的值得她故意接近?

长得像牛蛙的暴发户还是瘦得跟麻秆似的疯猴子?

女孩仍然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感动里,滔滔不绝地倾诉:“可你居然根本就不在意我哥!我哥往常带女孩来俱乐部时,她们各个都跃跃欲试,毕竟这种活动很容易和男生拉近距离……”

她是真的很喜欢骑马,可每次组局,别的女孩就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想让男生带带自己,看着就恶心。

放在以前,她早就说了那句“你们女生就是事多”的至理名言,没想到阮绵绵却不走寻常路。

她欣慰地笑笑:“我还以为自己又要跟bitch进行battle呢,然而你根本不在乎,你知道吗,我现在甚至有些微妙的失落,毕竟连绿茶技能都没机会发挥。”

听着她的胡言乱语,韩佳仪一个头有两个大。

她指着这群人,表情惊悚道:“这是群什么物种?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起来就听不懂了?”

“我要去砍了这群傻x,吹彩虹屁就吹彩虹屁,诋毁别的女生算什么东西!”

林娇娇磨刀霍霍,被喻季年拦腰抱住。

乔缨高深莫测地喝了口汽水。

现在发生的事,正是原著里的一段狗屎剧情。

为了体现阮绵绵的万人迷属性以及清纯不做作的人设,甚至原著的描述比现实更加歹毒:

【阮绵绵从马上摔了下来,她被沈颐抱进医务室,伸出两只小脚让医生上药。】

【软糯的女孩攥紧了小拳头,不哭不闹地咬着唇,只有在痛极时才小声抽泣,红通通的眼睛像小兔子一样,却始终坚强地憋着小泪花,可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简直比哭了还叫人心疼。】

【沈颐心中一阵激荡,第一次对阮绵绵另眼相看,毕竟他身边的女生,一个个娇气得不行,拎个包都嫌重,别说见血,怕是连上马都不敢。】

谁看了不说一句:好一场酣畅淋漓的雌竞啊!

虽然不知道沈颐滚去哪儿了,但到目前为止,这场闹剧和原著里的情节几乎完全一样,都挺令人恶寒。

而韩佳仪更在意的,是那名女孩说他哥带其他女生来俱乐部的事情。

那可是vip的特权,而作为这里的老板,她对在场的人可没半点印象。

一行人捏着鼻子靠近闹哄哄的人群,女孩正在眉飞色舞地贬低中伤着某位女同学。

林娇娇当即一道马鞭抽到她脸上,忍无可忍道:“闭嘴吧,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

女孩捂着脸尖叫,四周的男人也跟着叫唤起来:“大胆!你知道她哥是谁吗?”

“光顾着抽她,忘记抽你们了。”

林娇娇又是几道闪电鞭,暴躁地挥舞着双手。

“喜欢阮绵绵就喜欢阮绵绵,不拉踩其他女孩就沟子痒是吧?真以为你们那两厘米的物件人人都爱啊?”

韩哥狼狈逃窜,躲避之余还不忘愠声警告:“我告诉你,我可是杭城韩家的独子,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别太放肆!”

“我怎么不知道,我妈还有个私生子?”

韩佳仪双手抱臂,从林娇娇身后缓缓走出。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一瞬,懵着脸问:“她什么意思啊韩哥?”

“哼,能有什么意思,装的呗。”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站到韩佳仪面前,眼神挑衅,趾高气昂地看着她。

韩林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富二代,她好不容易才认他当了哥哥,也的确捞到了不少好处,自然不会怀疑韩林的身份。

然而韩佳仪才没空管这个神经病,抬脚踹了踹地上的韩林,冷硬道:“说话,你手里的vip卡是哪里来的?”

“捡的、捡的!”

装逼碰到正主了,韩林不敢再扯谎,哆哆嗦嗦地跪在她面前,老实交代:“我室友是这里的会员,他把卡落在了宿舍,所以……”

破案了。

偷的。

那群狐朋狗友立即用鄙夷的眼神看向韩林。

女孩深感自己被欺骗,更是气得扇了他几巴掌。

一时无言,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人问津的阮绵绵,此刻正瞪着眼趴在地上。

忽然,一道洪亮的嗓音如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您好,您的9.9团购体验课已经结束,如果还要继续使用场地的话,需要付超时的费用哦!”

好丢脸。

阮绵绵泫然欲泣,又因为许声蕴的刺激,发觉这是一个绝好的卖惨机会。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掏出手机开始拍摄九宫格哭泣照,还配上了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

【阮绵绵V:好久没有和妈妈聊天了,今天我哭得很伤心,对不起,妈妈,让你担心了,我真的好压抑,我好累,我好难受……】

乔缨无语地抽抽嘴角,抬头望天。

半晌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大字:“格格水灵。”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牌子货,几多钱?……

马场后方的山坡上, 便是韩佳仪接待宾客的私人会

所。

林娇娇一进门就被满屋子珠宝钻石闪瞎了眼,不可置信地掐了一把大腿。

谢谢,昨天刚和自己和解, 今天看完想解决自己。

她要是从商朝开始打工,能买得起这里的一个戒指不?

“你掐我干嘛, 掐你自己啊!”

喻季年拍开她的爪子,眼睛却黏在展示柜里的项链上, 挪不开视线。

一整块红色发晶载着如血管般丝丝缕缕的包裹体, 很巧妙地被雕刻成了心脏的形状。

一只三面成像的蝴蝶镶嵌其中,定格在振翅而飞的一瞬间。

灵动,轻盈,像是心脏跳动时散发出的无穷的生命力。

“这些是明天要拿去展览的珠宝。”

韩佳仪笑笑,给她们一一讲解着设计灵感。

她的母亲名叫韩璋珏, 是蜚声国际的珠宝设计大师, 其独创的切割法和镶嵌工艺至今无人能超越,一件难求。

和母亲比起来, 韩佳仪则更注重商业性,接手企业后一眼便看中乔缨, 和她签订了全球代言的合同。

因为做BJD的缘故, 乔缨经常从韩佳仪手里购买一些边角料当作装饰品,因此两人私下关系也非常不错。

在几人聊天的间隙, 乔缨也佩戴好了新系列的珠宝,自信地一撩头发, 臭屁地说:

“红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衬托出本女王无敌的气质,怎么样老铁们像不像性感忧郁女主?”

“像,我幼儿园第一次戴大红花就是你这表情。”

韩佳仪将她推到化妆镜前坐下, 面无表情地吐槽。

镜子中,耳坠上大面积镶嵌的红宝石和钻石交错成藤蔓的模样,不对称的缎带钻石链在右侧缠绕成只有半边翅膀的红色蝴蝶,栩栩如生。

乔缨看得有些入迷,忍不住问了一句:“牌子货,几多钱?”

“我这套珠宝,可是四个法国老师傅花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昼夜不分做出来的…… ”

韩佳仪故意停顿几秒,伸出3根手指:“3000上车。”

这得是三千万吧?

林娇娇听罢,打了个哆嗦:“那算了,我黄二白,戴这个显黑,不买了。”

喻季年也跟着抖了抖,点头小声道:“你不买,那我也不买了。”

“你们都不买,那我买会有优惠吗?”

乔缨在镜子里对对手指,“3000太贵了,我只能给到一半,大概30这样子。”

“你以为你闲鱼砍价呢?”

韩佳仪似笑非笑,从展柜里拿出一个球形的东西放到她手里。

乔缨低头看去。

它的外观和月球达芬奇辉光的照片很相似,流光溢彩的白上有着环形山一样的凸起。

沿着中间的缝隙打开,则是五彩斑斓的黑,碎星般的晶体镶嵌在壁上,中空的球体里放着一颗尚未打磨的月光石和一颗成色极好的海蓝宝。

韩佳仪语气慷慨:“我做来玩的半成品,你要是想要,三十块卖给你。”

“你可不许反悔。”

乔缨拿起月球对着灯光转了转,当即给她转了三十块钱,迅速揣进了口袋里。

本来还在发愁给裴砚知送什么礼物,现在总算有着落了。

拿回家打磨打磨,或许还能给他一个惊喜。

乔缨打开和裴砚知的对话框,抿唇敲下几行字:

【Dioretsa:我跟你说个事。】

【Dioretsa:哎呀,那个,就是你想听吗?】

【Dioretsa:其实吧……】

发过去后,她又思考了几分钟,忽然觉得有些不妥。

虽然她没过过生日,但按常理来说,作为当事人应该……不会想被提前剧透生日礼物是什么吧?

而且她才刚把东西拿到手,就这么急吼吼地去告诉人家,搞得好像在献宝一样。

作为一名性感忧郁的女主角,乔缨感觉自己OOC了。

她眉头紧锁,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拿着聊天记录找上了面前的三位军师,虚心求教:“你们说,我是不是有点舔了?”

林娇娇眯着眼睛,一句话都没看懂,冷静思考:“你确定你俩都是碳基生物?不是伪人?”

喻季年虎躯一震,看着页面上的内容,眼神逐渐犀利起来,道:“他都没发现你上下两行的‘就我’是在向他求救,这人不行!”

乔缨被说服,也跟着点点头,无比赞同:“我都害羞到用语气助词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细思极恐!”

韩佳仪沉默片刻,问:“你们谈过恋爱吗?”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摇头。

“那没事了,”她长叹一口气,循循善诱,“乖,咱还是打麻将吧。”

屏幕那头,裴砚知一直在等待乔缨的下文。

可眼见着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对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短短三句话就能让霸总抓狂,他已经对这位精通人性的女讲师没脾气了。

裴砚知认命地发去一条消息询问:

【磷脂分子:说吧,我听着呢。】

听他这样问,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乔缨十分贴心地补上了两句:

【Dioretsa:算了,还是不说了。】

【Dioretsa: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

裴砚知捏紧拳头,被气得发晕,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

他拿起手机,皱着眉,恨铁不成钢地追问:

【磷脂分子:你不会又去找沈颐了吧?】

【磷脂分子:他那心形石头都是批发的,别被骗了。】

【磷脂分子:不对,难道你结婚了?】

裴砚知度秒如年,漫长的三十秒过去,才终于收到一张乔缨回复的照片。

她抚摸着脖子上那颗硕大的鸽子血,笑意盈盈地看着镜头:

【Dioretsa:我们[爱心]】

紧接着,她又发过来一条语音:

【Dioretsa:我正忙着呢,我给你点零花钱你自己玩儿吧……等会打给你六万!】

六万?

乔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裴砚知盯着毫无动静的对话框,冷笑连连:

【磷脂分子:不是要给我打钱吗,钱呢?】

那边回得很快:

【Dioretsa:我给了你一百个零和零个一百,你没看见吗?九筒!】

裴砚知:“……”

受不了了,居然是在打麻将!

他瞳孔震颤,发出血泪控诉:

【磷脂分子:在我担心你被沈颐欺骗的三十秒里,你是在想怎么敷衍我,还是在思考下一张牌出什么?】

紧接着,对话框里弹出来一行冷漠无情的字:

【Dioretsa:我在等人给我点炮。】

一旁的陆嘉泽看着老板阴晴不定的脸,小声提醒道:“那个……裴总,已经和拍卖行沟通好了电话竞投的委托,您看……”

裴砚知坐在警局的长廊上,向室内投去一眼,问他:“你确定我盯着那条粉钻项链看了很久?”

“……嗯。”

不仅盯着看,眼里甚至还泛起了绿光,让陆嘉泽一度将他幻视成黄鼠狼。

“处理完这里的烂摊子就回家吧。”裴砚知揉揉眉心。

听说一心追妻的蒋宗琰找错了门,被房主当作抢劫犯一枪放倒,还没来得及抬上救护车就断了气。

警察在排查周边住户时找到了白然,得知两人关系后把她带去了警局问话,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万幸的是,由于互换身体的缘故,裴砚知并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好歹蒙混过了关,省去不少麻烦。

他往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不经意间和那位涉案的房主本人对上视线,对方朝他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因为邱凌一到美国后就整了容,裴砚知此刻并没有认出她来,只是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林曌给他端了杯热咖啡,坐在他身旁,语气凉凉地调侃:“那可是把白然前夫一枪爆头的猛女,你居然还敢瞪她。”

“开枪的是她保镖。”

裴砚知纠正道:“还是个叠满各种buff的保镖。”

什么少数族裔叠加跨性别素食主义肥胖症患者,这一套以

后或许不好使了,但在新总统就任前多少还是能管点用。

所以,可想而知的是,这事到最后一定会不了了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林曌看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语气里带着嘲弄:“这种男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高高在上,低个头跟要了他的命一样,非要错过后再追悔莫及,结果造成现在的局面,除了活该我没有别的评价。”

“大家谈点健康的恋爱吧。”

她哈出一口白气,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被警察放出来的白然。

但和林曌想象的不同,白然此刻的心情很平静,平静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昔日母亲患病求助无门时,蒋父蒋母奚落侮辱的嘴脸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蒋宗琰猝然去世,听说二老受到刺激突发脑梗,如今生命垂危。

与此同时,她的母亲现在却住在顶尖的私立医院里,享受着最好的医疗资源,身体逐步好转。

状况完全颠倒了。

甚至作为蒋宗琰的合法妻子,白然还能继承一大笔遗产,将来把蒋父蒋母随便扔去哪个养老院,她就能顺畅痛快地过完下半生。

原来这就是拥有了一切但失去爱情的感觉。

太悲惨了,这报应可真够大。

“上帝,果然是个好编剧。”

白然发出一句感叹,不再停留,转身上了车。

对此,裴砚知倒是没太在意。

作为一个很有求知欲的人,他还在思考林曌那句“谈点健康的恋爱”,和乔缨认真探讨:

【磷脂分子:乔老师,你觉得追妻火葬场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虽然觉得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乔缨还是耐着性子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Dioretsa:物理阉割吧,你当太监我坐牢,怎么不算是一种happy ending呢?】

裴砚知:……

你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

见他半晌没有回复,乔缨还以为他是在纠结之前的问题,安抚性地回道:

【Dioretsa:放心吧裴总,本人不婚主义哈。】

输入框的光标闪了又闪,裴砚知决定遵从内心,问出一直以来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磷脂分子: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喜欢哪种人?】

看到这条消息,乔缨轻笑两声,推出一张三条,云淡风轻道:

【Dioretsa:我喜欢给我点炮的。】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去你爹的,老娘就是不死……

离十二月结束还有四天时, 乔缨顺利拍完了所有的戏份。

庆功宴上,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包厢里醉得东倒西歪。

乔缨不爱喝酒,到走廊上透气时, 透过窗户发现后院里有一棵巨大无比的装饰树。

天色渐晚,树梢上的残雪尚未消融, 串灯和地灯罩成一张暖色调的网,亮得堪比九级光污染。

圣诞节的装饰被撤下, 象征元旦的彩灯穿插着小红灯笼一圈圈缠绕, 组合成2025的字样。

最近在微博上吵架太多,陈意芝勒令她发几条日常博挽回一下形象。

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你再这样抽象下去,小心明年上海万圣节有人cos你。”

乔缨不理解但尊重,走到树下,调整好相机的角度。

背景里的树影一动。

乔缨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脸上, 完全没发现角落里多出了一双男士皮鞋。

她按下快门, 一无所知地将照片发到微博,配文道:

【乔缨V:12月快结束啦~猜猜我在哪里~】

评论区的粉丝来得很快, 短短几秒就破万。

乔缨挑了其中几条回复,通知栏忽然冒出来一条提醒:

【微博小助手提醒您:刚刚有好友转发了您的微博哦。】

乔缨有种不好的预感, 脸皱成一团, 点开转发区,沈颐那个人尽皆知的小号赫然排在第一位:

【身怀宝藏总会遇到恶狼:我就知道, 你心里还有我。】

这是在干什么?

沈颐他失心疯了?

乔缨这辈子没这么疑惑过,刚想打字骂人, 身后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

沈颐还是皱着半永久的川字眉, 抬手扶额,无奈苦笑:“你也真是的。”

乔缨:“?”

“暗戳戳地发我们的合影,你不必嘴硬, 我都懂。”

他摸着下巴逐步靠近,身体挺得标直,死了三天的人都没他硬。

“合影?什么合影?你的意思是说地上那坨狗屎其实是你变的吗?”

乔缨后退几步,盯着照片看了半晌,终于在沈颐的指示下,找到了犄角旮旯里那双陌生的脚。

……

有病是吧?

乔缨低声咒骂,立马重新编辑了文字,生怕被他这个脏东西沾上。

粉丝还以为两人又和好了,刚准备脱粉,却又眼睁睁看着那条微博被乔缨改动了几个字。

从【12月快结束啦~猜猜我在哪里~】改成了【12月快结束啦~猜猜谁是乔缨谁是狗~】。

评论区顿时发出一阵惊天爆笑:

【姐,被癫公缠上,真是苦了你了。】

【乔缨:螳臂当车,我还安好。】

【啊啊啊求求来个人收了沈颐吧,脚趾抠地久了也是会累的。】

【潘宏:发来!】

评论刚翻到一半,视线还未从屏幕上收回,乔缨便感觉有一阵疾风朝她袭来,手腕被谁狠狠攥住。

她身体一扭,侧身闪躲到一旁,一个大比兜下意识地甩了过去。

“啪!”

寂静的夜里骤然爆发出一道响亮的巴掌声。

被抽成陀螺的沈颐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缨。

这怎么跟小说里的不一样?

面对欲擒故纵的女人,那些男主角不都是霸王硬上弓,搞点性骚扰,三两下就哄好了吗?

沈颐伸出的舌头还停在空中,因为刚刚的飞天螺旋巴掌,被牙齿咬得几乎失去了知觉。

他从地上爬起来,双目猩红,口齿不清地怒吼:“乔缨!你好大的胆子!”

“求你,我要再来几次?”

乔缨掏掏耳朵,挥开他掐向自己脖子的手,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上一巴掌偏商务,而这一巴掌偏运动,声音更加响亮。

“真是的,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要求。”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沈颐,嫌弃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行,满足你,离了我谁还把你当孙子。”

“啪!”

“啪!”

乔缨是个实干派,不由分说地伸出手,又是两巴掌招呼上去。

她一边打一边嗤笑:“两个睾/丸逐渐发育成左右脑,虽然布满沟壑但也不是不能思考。”

在左右开弓的大比兜下,沈颐的两颊迅速肿胀起来,猩红的眼睛逐渐变得清澈。

是了,听说乔缨请了两个保镖,这段时间除了拍戏都是在特训。

看她扇巴掌的力道,以及发力的技巧,他这下是真的打不赢了。

死腿,快爬啊!

惊恐的情绪让沈颐肾上腺素飙升,他宛如一只刚化形的大苍蝇,在冰凉的石子路上手脚并用地阴暗爬行。

老天开眼,因为天黑路滑,他又蒙头乱窜,就这么水灵灵地一头撞在了花坛上。

在他晕过去的前一秒,乔缨语气轻蔑地说了一句:“你Q/Q农场响了。”

沈颐迷茫地张开嘴:“……什么?”

乔缨拍拍他的脸:“你菜死了。”

转过身,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院子里,指了指尚有一丝气息的沈颐,眼神里满是担忧。

“别怕,”乔缨笑容温和,“他只是被姐姐哄睡着了。”

看着她一副法外狂徒的模样,小女孩瘪着嘴就要号啕大哭。

乔缨横眉冷竖,双手抱胸,正气凛然地喝了一声:“Queen Never Cry!”

小女孩一怔,双手抱胸,表情坚毅地瞪大眼睛。

助理姗姗来迟,在见到一头血的沈颐后发出一声尖叫

,忙叫人把他抬进了屋里。

一个男人跟在他身后,见到小女孩后也是快步上前,连忙把她抱了起来,头疼地说:“裴小姐,你别再乱跑了,我这个月的奖金都快扣没了。”

裴星摇靠在他怀里,把小天才手表递到乔缨面前,圆溜溜的葡萄眼一闪一闪。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我能跟你合个照吗?想送给我舅舅当他二十六岁大寿的生日礼物。”

乔缨摸摸女孩的头,欣慰一笑:“真是个好孩子,和我一样孝顺。”

拍完合照,人群散去,一个工作人员颇有眼力见地迎了上来。

她手里拿着拍立得,礼貌询问:“乔老师,您今年也要参加元旦节的活动吗?这回我们老板可是下了血本,奖品很不错哦。”

这是餐厅每年都会举行的活动,和装饰树合影并写下留言,装订成贺卡后挂到树上,便能得到一次抽奖的机会。

乔缨曾经参加过,喜提两大包纸巾,从横店一路拎回了京市。

凭借着记忆,她在树身上扫了一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自己去年留下的照片。

眼睛还是这双眼睛,鼻子还是这个鼻子。

只是去年的她还在被剧情折磨着,眼神里装着不易察觉的迷茫和浓厚的自我厌恶。

正因为当时的心态,她在留言处没写下什么美好的新年愿望,而是一句【老不死的地球你好】,笔触用力到快要划破纸张。

彩灯一闪一闪。

乔缨抚摸着笔迹的凹痕,仿佛和去年困顿迷惘的自己隔空对视,忽然畅快地笑了起来。

你看,我活下来了,还活得很好。

我不再是单薄的恶女,不再是踽踽独行的异类,不再是潦草退场的工具。

我只是我自己。

摸上胸口,那里有颗鲜活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我可是乔缨。

狗屎原著,它算个屁。

工作人员被那笑容晃到眼睛,快速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留下了一张明媚张扬的脸。

乔缨接过马克笔和贺卡。

和去年的文艺风不同,她大手一挥,写下了一行简单粗暴的文字:

【去你爹的,老娘就是不死!】

寒风吹过,那张贺卡被挂上树梢。

一如她本人的模样,在夜里高高扬起,飘得张牙舞爪。

工作人员微笑着把乔缨引到一楼大厅,柜台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个抽奖箱。

活动了一下手指,乔缨把手伸了进去,一番摸索后,凭着直觉抓出一颗球。

她把球递给负责抽奖的女孩,两只眼睛牢牢盯着,比看双色球开奖的彩民还紧张。

以前她永远都只会抽中安慰奖,但今年不一样,她可是从原著里觉醒的女人!

验证自己的倒霉体质是否失效的时刻到了!

女孩被她盯得掌心出汗,因为手滑,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打开。

她看着乔缨严肃凝重的脸,默默咽了口唾沫。

这要是没开出奖来,她不会被乔缨暗杀吧?

女孩擦掉手上的汗,战战兢兢打开,再小心翼翼拿出。

瞥到纸条上的字后,她顿时长舒一口气,高声通报:“二等奖!”

乔缨热泪盈眶,像得了冠军一样高举双手。

激动了一会儿,她忽然反应过来,微笑着问:“那二等奖,是什么呢?”

女孩结结巴巴:“一、一个安全锤。”

嗯?

一个安全锤?

然后呢?就没了?

乔缨惊愕地睁大眼睛,拆开包装,拍下照片在某宝上搜了搜同款。

然后她就沉默了。

安全锤甚至还是九块九包邮的那款。

“这就是传说中的……下了血本?”

乔缨的表情一言难尽,“就,不顺手送个灭火器什么的吗?”

她在原地凌乱的时候,林娇娇也写完了贺卡,走到桌前挽住乔缨的手臂。

“姐,你也在这儿啊?抽到啥好东西了?”

她喝得有点多,脑子晕乎乎的,一边和乔缨说话,一边把手伸进抽奖箱,随意摸出来一颗球。

一旁女孩倒吸一口气,激动大喊:“特等奖!你抽到了特等奖!”

“啥?”

林娇娇大着舌头,从女孩手里接过一沓彩票,眯着眼睛开始刮第一张。

“嘶……”

林娇娇的眼睛都看成了对眼,指着彩票上的图案问:“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瞅了一眼,再次倒吸一口气,难掩激动地小声道:“十万!你中了十万!快去兑奖,别让其他人发现了!”

乔缨也是一惊,发现四周已经有不少人看了过来,赶紧拿着剩下的彩票,搀着林娇娇到了隔壁的彩票店。

喻季年一头雾水地跟了进来,在又刮出三千块后,忍不住大力摇晃林娇娇的肩膀。

她仰天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运气这么好!”

林娇娇挠头,嘿嘿一笑:“可能……因为叫ABB的人比较欧?”

乔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掏出手机,给裴砚知发去一条消息:

【Dioretsa:你说,我改名叫乔炜炜怎么样?】

收到这条消息时,裴砚知刚在科大的学术报告厅里做完演讲。

掌声雷动,他回到座椅,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

刚刚在台上时,他莫名感觉有道阴冷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达到恶意的程度,但绝对算不上友好。

可那股若隐若现的感觉又很快消失,一直到会议结束都再没出现。

真是奇怪。

裴砚知走到茶歇的位置,打开手机刚瞥了一眼,一位和他相识的老教授便走了过来。

两人正寒暄着,老人向他身后招招手,亲切地喊道:“小陶,快过来,这位就是裴总。”

裴砚知忽然感觉后脑勺一凉,那道阴冷的视线再度出现。

他泰然地转过身,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女孩的玻璃镜片反射着冷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朝裴砚知伸出手,淡淡开口:

“你好,陶希彤。”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难说,男人的底线一向很低……

凄然, 是陶希彤给自己起的新名字,象征着她被裴砚知毁灭的粉丝情。

她要变得狠毒,冷血, 一心沉浸在科研中,走到行业顶尖, 在昭星抛来橄榄枝时狠狠拒绝,让裴砚知后悔招惹乔缨。

这是陶希彤此时所想的。

作为毒唯, 她害怕乔缨和裴砚知谈恋爱, 即使两人看起来已经在谈了。

她深吸一口气,绝望地戴上社交面具,木然道:“电子工程系,凄……陶希彤,裴总幸会。”

而聪明如裴砚知, 显然也从她的姓氏, 以及怪异的举止联想到了那通专柜的电话,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没想到, 他和那位十周年纪念日的陶小姐,居然在这种情形下, 相见了。

两人各怀心事, 敷衍地握了握手,几乎一触即分, 动作快到看不清。

一无所知的老教授半点没察觉到异常,在两人恨不得化眼神为刀刃的视线里, 乐呵呵地开始介绍。

“小陶可是我们实验室最顶尖的人才之一, 科研能力非常强,主要研究大规模无人机蜂群组网技术。”

裴砚知微微颔首,没想到陶希彤的研究方向这么硬核。

和昭星的产品一结合, 搞不好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上都是一段佳话。

不过目前看他俩这水火不容的样子,陶希彤应该不会和昭星合作,还很有可能会选择把技术卖给昭星的对家公司。

嘶……有点头疼。

有个女孩走过来和陶希彤打了声招呼,被老教授抓住不放的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和他们告辞。

“你要去哪?”

陶希彤看着自己紧紧攥住的手臂,表情疑惑。

这个女孩名字叫向宁,是隔壁人文学院研究古

脊椎动物的博三,两人做过一段时间的舍友,关系很不错。

向宁把她拉到一旁,焦急地拿出手机,给她看了看刚刚收到的短信。

这是她的师妹赵又京发来的,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救】,还有一个看起来像私人会所的定位。

陶希彤皱了皱眉。

赵又京和她们这种苦哈哈搞科研的不同,有一对当院士的爹妈,是个标标准准的学阀二代,一出生路就被铺好。

作为一名小学就能写出研究生水平论文的天才儿童,她根本不愁毕业和发刊。

可哪怕掌握了这么好的资源,她却无心科研,和父母的关系差得人尽皆知,泡吧喝酒蹦迪才是常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

美其名曰叛逆,美其名曰不想被父母安排人生。

作为师姐,向宁虽然对赵又京的观感不好,但也知道她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短信是一分钟前发来的,连字都没来得及打全,可见情况十分紧急。

向宁有些担忧:“她应该碰到什么事了。”

“先报警,和学院里说一声,再找几个男生一起去。”

陶希彤三言两语说完,抓起衣服就要走。

走到一半,她瞥了一眼窗外的大雪,又瞥了一眼打车软件上接近三位数的排号,果断折返到裴砚知的面前。

“裴总,帮个忙。”

她把那条求救短信展示出来。

本以为还要多费些口舌才能说服,没想到裴砚知只是看了一眼便点头答应,什么也没问。

时间紧急,陆嘉泽方向盘都打出了残影,一头雾水地载着几人来到定位里的地址。

那个叫来帮忙的男生自告奋勇地走上前,被侍者毫不留情地拦下,示意要出示VIP卡才能他们进。

“不是,我朋友有可能遇到危险了,你们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被不安笼罩的向宁急得去抓侍者的胳膊,站在门口的保镖顿时威胁式地逼近几步。

裴砚知将她挡在身后,示意陆嘉泽翻包的手快一点。

这里就是傅司宴那家私人会所,为了招揽生意,给各家公司的助理秘书们都送过卡,昭星自然也不例外。

因为从没用过,陆嘉泽手心都找出了汗,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那张贵宾卡递了上去,憋着火气问:“现在能进了吗?”

大门被打开,保镖退到两旁,一条黑漆漆的路出现在眼前。

这里鱼龙混杂,裴砚知瞅了瞅三个明显没出过象牙塔的学生,快速分配道:“向宁跟着Jesse,你俩跟着我,分头找。”

这里一共有四层,除了一楼外,其余几层都是包厢。

陶希彤站在四楼的走廊上,和几个穿着光鲜、刚推开包厢门的男人擦肩而过。

透过门缝,能隐约看见里面跪着三四个身上只穿着一小块布料的女人。

香水味混杂着烟臭,顺着门缝飘出来,她胃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包厢外,这里的人穿着考究,皮鞋蹭亮,言谈举止矜贵有礼。

而包厢内呢?在哄笑声中撕开那层套上的人皮,个个都是衣冠禽兽。

转眼看看四周,这里除了烂得毫无意外的208们,甚至还有几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熟面孔,个个都立过顾家爱老婆的好丈夫人设。

真恶心。

陶希彤指甲掐着掌心,看着前方裴砚知的背影,深深地皱起眉头。

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人?

难说,男人的底线一向很低。

一个服务员模样的女人见她直愣愣地站在走廊上,语气不算温和地说:“小妹妹,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回家吧。”

陶希彤回过神,匆匆道谢。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惊呼。

“你们要干什么!”

这是赵又京的声音。

她大力推开门,赵又京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一个瘦弱阴翳的男人拿着红酒瓶往她嘴里灌酒,手掌正要不安分地朝某处摸。

陶希彤抄起服务员手中的托盘砸过去,一声闷响,男人的额角霎时留下一行鲜血。

“我操,谁他妈扔的?”

男人捂着头大吼,周围的几个壮汉立即朝陶希彤围了过来。

服务员叹口气:“小妹妹,你还真是会给我惹事。”

她一把揪住陶希彤的衣领,将她推到一边,几个闪身躲掉壮汉的拳头,陷入缠斗。

陶希彤顺着那股力道溜到了赵又京身旁,脱下衣服替她盖上,拉起她的胳膊就跑。

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张近在咫尺的丑脸。

瘦弱男人拿起酒瓶,阴狠地砸了过来。

距离太近,躲不掉了。

陶希彤深吸一口气,转身护住赵又京,头上却没有传来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抬起头,看到裴砚知捏住了男人的手腕,三两下便让他脱了臼,任凭他躺在地上嗷嗷叫唤。

包厢里,几个彪形大汉脸上都挂了彩,横七竖八地趴在地上。

战斗力爆表的服务员从兜里抽出对讲机,言简意赅道:“行了,收网吧。”

与此同时。

仍是那个私人包厢,傅司宴正喝着酒,忽然一个电话打来,报告会所里有人打架斗殴。

傅司宴掐灭烟头,恶狠狠地咒骂:“让保镖去解决不就行了,多大点事,老子现在忙得很,别来烦我。”

正如林曌猜测的那样,拍卖会上那瓶酒花光了他大半积蓄,在狐朋狗友的劝说下,傅司宴抱着翻盘的心思去了赌场。

然后不出意外地欠下了几千万的赌债。

傅南明刚被哄好,肯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事。

为了还债,傅司宴决定从会所的老本行入手,通过沈颐的娱乐圈渠道,连接起了皮肉生意的上下游。

今天阮绵绵的叔叔阮正也在,傅司宴给他物色了个博士生,对方似乎很是满意。

阮正是著名制片人,虽然前段时间被人举报给了国安,但毕竟手握众多爆款综艺,所以台里也只是明面上撤除了他的职位。

而这些爆款综艺中,一档真人秀推理节目口碑尤其好,来的嘉宾都是名校生,在节目里按照剧本装装逼就吸引了一大批学历崇拜的粉丝,从此跻身娱乐圈,连演唱会都开了好几场。

而那个姓赵的博士是他在酒吧里认识的,听说他有门路让自己当嘉宾,想也不想的就来赴约。

傅司宴鄙夷地晃晃酒杯。

也不知道她这脑子是怎么读到博士的。

这种节目都是男的吸粉好不好?

电话又一次响起,傅司宴皱眉接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到底有什么事?都说了别烦我,就算天王老子来了———”

“砰”的一声,包厢门被踢开,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出现在了门外。

傅司宴惊异不定地打量着来人,认出为首的女人正是那天替沈颐斟酒的美女之一。

他大张着嘴,结结巴巴:“你、你不是服务员吗?”

“抱歉哈,我是公务员。”

女人亮起一对银手镯,朝他抬抬下巴,“傅司宴,你被逮捕了。”

会所外。

赵又京披着外套,抱住向宁和陶希彤号啕大哭:“我再也不想出名了,好可怕!他们压住我的肩膀,让我跪在地上吃水果,还、还给我灌酒,呜呜呜……”

向宁安抚性地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她知道,这时候再去苛责没有任何意义,稳住她的情绪才是最要紧的事。

赵又京的父母匆匆赶到现场,见到女儿后不由分说地扇过去一个巴掌,被裴砚知拦下。

而赵又京则是把向宁薅到面前替她挡着,脸上的感激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声埋怨:

“师姐,亏我还这么信任你!你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呗,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爸妈?现在好了吧?他们要教训我了,都怪你!我宁愿你别来救我!”

向宁的太阳穴一阵抽痛,又碍于导师在现场,不好发作。

陶希彤戏谑地看着两人,猝不及防地给了赵又京一个大嘴巴子,冷声道:“闭嘴吧,巨婴。”

被一巴掌抽懵的赵又京直到上了警车还没回过神,扭过头一个劲的往后面望着。

向宁朝陶希彤竖起大拇指:“还得是你。”

裴砚知也难得鼓起了掌:“很精彩的巴掌。”

男同学愤愤不平:“这都什么人啊,农夫与蛇,东郭先生

与狼,郝建与老太太。”

想到刚刚在走廊上思考的问题,陶希彤直勾勾地盯着裴砚知的眼睛,直球发问:“裴总为什么会有这里的卡?你经常来吗?”

“怎么可能。”

裴砚知的眼里闪过明显的厌恶,快速否认。

陶希彤觑着眼睛,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沉默的氛围里,陆嘉泽待不下去了,拿起钥匙转身去开车。

几个看热闹的住户在会所外拍照,他从人群中间穿过,嘴里哼着歌。

“江湖一笑,浪滔滔。”

“哎呦卧槽———”

陆嘉泽脚下一个出溜滑,正好栽倒在一个手机镜头前。

拿手机的大姐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怼到他脸上拍。

她高声道:“姐妹们看看啊,这就是经常泡会所的男人,看看!眼下发青!四肢虚浮!内外两空!要不得要不得。”

陆嘉泽看着镜头,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不对劲,颤抖着声音问:“姐,你在录像啊?”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call me,我去干死……

读博, 哪有不疯的。

因为昨晚的插曲,向宁做了一个晚上的噩梦,第二天头重脚轻地走进了学术会议厅。

一散场, 她跟游魂似的飘了出来。

一路飘到茶歇前,却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块饼干被别人拿走, 两眼一黑,感觉天都塌了。

“还得沉淀。”

陶希彤抱着一个大书包, 从她身边云淡风轻地路过。

“等等!”

向宁眼疾手快地拉开书包拉链, 果不其然,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用塑料盒打包好的点心和水果。

她吞了口口水,和陶希彤打商量:“学术大拿,我快饿死了,给我赏点东西吃吃吧。”

陶希彤抬抬眉毛, 看了一眼后方眼皮子抽筋般给她递眼神的导师, 果断拒绝:“不要,我导今年都九十岁了, 一辈子都没吃过好的,我得孝敬她老人家。”

“你导不是才四十吗?你老家那边虚岁虚了五十年啊?”

向宁不再跟她废话, 直接掏出了杀手锏:“我有乔缨做实验时的珍贵影像资料, 白大褂戴眼镜,你要不要吧。”

“成交。”

在导师三分惊慌三分疑惧四分信任崩塌的眼神里, 陶希彤迅速拿出几个塑料盒摆在她面前,动作快得能去摇花手。

向宁立即给陶希彤发了一个视频, 叉起一颗草莓, 悠悠道:“没骗你吧?”

陶希彤低头看着镜头里那个侧脸,虽然只在角落里出现了几秒,也能明显辨认出那就是乔缨。

她放大画面按帧截图, 头也不抬地问:“你上哪儿得来的视频?”

“我表弟和她一起上过实验课,记录反应过程不小心把她拍进去了,最近清相册的时候才发现。”

向宁咬下一口司康饼,表情疑惑地看着陶希彤操作。

正如开头所说,读博哪有不疯的,多多少少都沾点不可告人的小癖好。

譬如向宁自己。

每次听到导师说“毕业这种事咱们不着急慢慢来但一定要快”时,她就爱在宿舍学牛叫。

因为心情就是个草。

再譬如隔壁宿舍的小王。

她一到晚上就化身摇子发泄压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上周刚凭借一曲青海摇成功秋招上岸拿到了offer,给绝望的粉领子文科生们提供了就业新思路。

据说小王前几天刚提了辆新车,离校时,给PUA自己多年的导师留下了一封潇洒的离别信:

“亲爱的导,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开上库里南了。”

“老登,姐们儿提前上岸了,好消息,比你一辈子挣的都多。”

其他还有笑着笑着就去天台、然后笑着笑着又下楼的。

不走楼梯也不搭电梯的那种下楼。

但向宁不理解陶希彤追星。

作为一朵高岭之花,陶希彤是出了名的冷淡疏离,她很难想象陶希彤去乔缨微博底下叫“宝宝”的样子。

向宁摇摇头,又往嘴里塞了块小蛋糕,口齿不清地问:“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啥这么喜欢乔缨呢?就因为她是你高中同学?”

陶希彤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觉得,我现在看起来怎么样?”

向宁捏捏她手臂上的肌肉,点头称赞:“眼神明亮坚定,体格勇猛有力,举止大方得体,非常好。”

“但我高中的时侯,被同学选为班上最丑的人。”

陶希彤找出一张高中时的照片,指着中间那个胖乎乎的女孩说:“这是我刚入学的样子,满脸青春痘,因压力过大而肥胖,灰头土脸,畏畏缩缩。”

那是她第一次去大城市读书。

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周围是不认识的新面孔。

她拿出纸笔写着学习计划,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极其微小的声音:

“好丑。”

是在说她吗?

是在说她。

陶希彤身体骤然一僵,指间攥得发白。

好丑,好胖。

这四个字伴随了她前十几年的人生。

每一次她刚说服自己不要去相信,又会有人重新冒出来提醒,日复一日,无穷无尽,乐此不疲。

从懵懵懂懂的童年,到敏感的少女时期,哪怕她永远是年级第一,也从未摆脱过这些标签,梦魇一般追着她跑。

怎么会不自卑呢?

一直面对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她甚至想不通为什么。

陶希彤自欺欺人地捂住了耳朵,将头埋进书本里。

老师发完座位表就被叫走了,教室里讨论声愈发大了起来,几个男生见已经坐满了人,拿出本子神神秘秘捣鼓着什么。

身后爆发出一阵一阵的哄笑,后背被人戳了戳。

陶希彤转过头,看见后座的男生憋着笑,把本子递给了她,视线明晃晃地落在她脸上。

猎奇。

这是她唯一读懂的情绪。

陶希彤皱眉接过本子,低头看清纸上的东西后表情一滞。

纸张被分成左右两栏,一栏是选班丑,一栏是选班花。

班花是一个叫乔缨的女孩,票数多得一骑绝尘。

而班丑那一栏,陶希彤的票数同样碾压,全班一共四十个人,有三十多票都投给了她。

怎么会不自卑呢?

脸上的青春痘微微发痒,沉重的身体如磐石做成的锁链,拖拽着虚弱的灵魂。

她的自尊心比津巴布韦币还廉价。

为什么要这样?这才开学第一天,他们甚至都不了解自己。

陶希彤握着笔,眼泪控制不住地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大片墨迹。

不行,不能哭,不能显得她很在意。

那样看起来会更可怜。

指关节的某处陡然泛起酸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陶希彤压住颤抖的手掌,正要在自己的名字后投上一票时,手指忽然被人轻轻握住。

下一秒,本子被抽走。

众目睽睽下,身旁的女孩站了起来,环视一圈,将撕得粉碎的纸屑扬了一地。

女孩的个子很高,声音很好听,表情嚣张,不屑地说:“一个个长得跟巨人观一样丑到凌霄宝殿,你们还点评上了。”

她看向发起投票的男生,捏着鼻子扇了扇,语气格外嫌弃:“我说教室里怎么有股臭味,原来是你这头猪混进来了。”

“我告诉你,你不仅丑,你还下贱,有点良心就别浪费爹妈的钱读书了,你一辈子都是穷屌丝的命。”

“你!”

男生攥紧了拳头,脸涨得通红。

“你什么你,没根的阉人,没爹的孬种。”

鸦雀无声的教室里,女孩翻了个白眼,施施然坐下。

陶希彤红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忘了动作。

刚劈头盖脸骂完人的女孩转过身,伸出一只手,自顾自地和她握了一下,淡定道:“不用谢,我叫雷锋。”

陶希彤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深吸一口气。

第一次有人像这样维护她。

没有和别人一样,哪怕替自己说话,也总是会补充一句“她可是全校第一”。

仿佛作为一个丑女,她必须要优秀千倍百倍,才能得到和普通人同等的尊重。

也是第一次有人像这样安慰她。

不对,没有安慰,全是诋毁,一张嘴跟机关枪似的对着座位表一排一排扫射。

说到最后,女孩莫名其妙就燃起来了,语气坚定地说:“以后谁再敢来惹你,call me,我去干死他。”

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世界倾倒在女孩眼底,融化成一片一片的云朵。

那一秒,陶希彤身上一轻,恍惚间听到有锁链断裂的声音。

那场持续了十几年的、曾带给她无尽潮湿的漫长雨季,在十年前的盛夏,就这样被一个如飓风般席卷而来的少女,轻易地吹散了。

“所以那个女孩就是乔缨?”

向宁吃惊地张大了嘴,喟叹道:“天呐,我都快听哭了,这谁能不爱上?”

年少时遇见过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写进救赎文里都能配个“灵柩长埋深谷底”的bgm,妥妥的青春疼痛风味。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但因为乔缨的外形太出众,逐渐有谣言出现,还被传得很难听。”

陶希彤耸耸肩,“说她就是故意找个丑女当朋友,想让我来衬托她。”

“之后呢?你相信了吗?”

向宁好奇地瞪大眼睛。

“后来乔缨直接找到了传谣的那群人,嘴跟淬了毒一样,说———”

陶希彤清清嗓子,学着乔缨的语气:“咳———我要是真想找个丑八怪来衬托自己,也该找你们呀,全校最丑的就是你们,又丑又挫,人品稀烂,你们别活了,趁早找棵歪脖子树吊死重开吧。”

“牛,舔一下嘴唇会中毒的程度。”

向宁竖起大拇指,忽然想到了某条新闻,恍然大悟道:“难怪有人爆料她高中的时候搞霸凌,原来是恶人先告状啊。”

陶希彤点点头,“所以你懂了吧?只要她不违法犯罪,我就能一直溺爱下去。”

“那她要是谈恋爱呢?裴砚知和她传过绯闻吧?不过裴总人也特别好,他们还挺……”

向宁对于追星族的禁忌话题一无所知,看着陶希彤越来越黑的脸色,音量逐渐小了下去。

经过昨天的事,陶希彤对裴砚知确实改观了一点,但也仅仅只有一点而已。

她尝试着去说服自己,破罐子破摔道:“算了,总比沈颐好。”

乔缨在科大的访客名单上签好字,顺着大道走了进去。

一群像是在拍短视频的男生看到她后眼睛一亮,立马围了过来。

其中一位红发男子拿着采访的话筒,十分突兀地开始搭讪:“嘿,小姐姐,你很像我的一个亲戚。”

亲戚?

难不成是乔俞诚派来的?

乔缨往上拉拉口罩,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往后警惕地退了退。

红发男还以为自己的搭讪技能有效果,手指比心逼近几步,自信一笑:“你像我妈的儿媳妇。”

乔缨:“?”

不是,哥们儿,你有病吧?

“小哥哥,你也很像我的一个亲戚。”

她拨开人群,伸出一根中指,微笑道:“像我妈的孙子。”

红发男见她要走,连忙拦住,拱手温声地说:“姑娘请留步!小生不才,未得姑娘青睐,扰姑娘良久,望姑娘莫怪,只愿姑娘余生安好,臣退了,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服了。

谁家古风男友?

作为一名老戏骨,乔缨大方接招,遮住一只眼睛,摇头苦笑起来:

“呐呐呐,三次元的巴嘎,这个世界已经抛弃我了吗?呐……为什么连你也逃避我……soga……你终究,不是我的蕾姆呢……”

人群里当场就有人绷不住了,小声道:“姐,你也不是我的电公。”

红发男立即发出一声尖锐而短促的鸡叫。

要知道,憋笑这种事,只要有一个人没憋住,那就完了。

此起彼伏的猪叫声里,一群人在天地一白的背景中,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排成“大”字,脸涨得通红。

晃眼一看,像雪地里站了一堆关公。

少年的脸红胜过一切情话了这下。

脸上毫无波澜的乔缨负手离去,只留下一个无敌的背影。

老弟,还得沉淀。

主干道上立着一块优秀校友墙,乔缨瞥到一张熟悉的脸,停下脚步凑了上去。

在一堆现实版商界大佬的照片里,裴砚知帅得很不现实,格外醒目。

她双手抱臂凝视着那张照片。

应该是大学的时候拍摄的,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一点,很明显还没有染上班味。

长相倒是没变,一张臭拽臭拽的冷脸,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熟人更是滚开的感觉。

可一想到自己顶着这张脸都干了些什么缺德事,乔缨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隔着一层玻璃摸了摸照片,一道阴影罩了下来。

乔缨茫然仰头,一张和照片里别无二致的脸倒着出现在了瞳孔里。

裴砚知的声音宛如天外传音般响了起来:“好看吗?”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谁给我男神调成这样了?……

“噫吁嚱, 吓得小女子一命呜呼。”

乔缨伸出手指把他脑袋戳远一点,“公子怎么跟天外来音一样,小女子还以为是天灵盖在说话呢。”

今天又吃错什么药了?

裴砚知扯扯嘴角, “你好痞,有点像古风美女, 我愿称之为痞古。”

乔缨转身,扫了他一眼。

宽肩窄腰大长腿被包裹在大衣里, 上半身还穿着一件传闻中的黑色高领毛衣。

色吗?

不觉得, 只是花开的正艳,她不欣赏倒显得不解风情了。

“公子容颜甚好。”

乔缨捂嘴假装羞涩地问:“汝之腹肌可否与小女子一见?”

“可以啊,要是我被冻晕了,记得替我打120。”

裴砚知说罢就要撩起上衣,先前那排雪地里的关公飞奔而过, 吓得乔缨赶紧把他拉到告示牌后面躲起来。

她扯过大衣把人包住, 难以置信地说:“你这也太随便了,说看就看啊?”

不愧是东北孩子, 露个腹肌都大大方方的。

“帮你祛魅罢了。冷知识,当你摸一个男人的腹肌时, 你离他的屎只有两厘米。”

裴砚知放下衣摆, 一本正经地说:“接吻,就相当于你在吸一个另一头是屎的吸管。”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

乔缨瞳孔地震, 惊恐地用手去捂裴砚知的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又飞快地把手放了下去。

她盯着那只手掌喃喃自语:“那是不是, 我握过的每只手都擦过屎?”

裴砚知缓缓上扬的唇角陡然僵住。

正好路过一群人,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被这段发言吓了一跳,震惊地看着两人。

这对吗?

这不对吧?

你俩长成这幅尊容, 应该谈点风花雪月的事,而不是这些屎尿屁吧?

其中一个人认出裴砚知的身份,迟疑地和他打招呼:“学长……好。”

她伸出一只手,刚要和裴砚知握上,脑海里突然又响起了乔缨那句振聋发聩的话,手指尴尬地蜷缩起来。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拳头和裴砚知碰了碰,表情复杂地说:“饭是屎的小时候,学长你长这么高,也是不容易哈。”

在众人直勾勾的注视下,裴砚知挺了一辈子的腰,终于弯下去一点点。

他僵硬着脸,一步一步慢慢往后挪动,直至身影完全被草丛挡住。

看着他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乔缨笑出了眼泪,幸灾乐祸道:“踩到鸡屎了就去梯坎上刮一下。”

裴砚知神情木然地控诉:“你倒是戴着口罩,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丢脸。”

“你们学校的学生还真是挺热情的。”

乔缨好心地给他递过去一只口罩,“我在找去实验剧场的路,随机问了三个人,仨人给我指了仨方向。”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问的是故宫在哪呢,搁这一个指台北,一个指沈阳,一个指北京的。

“实验剧场?就在湖对面。”

裴砚知示意不远处的某栋建筑,状似不经意地问:“你是来找谁的吗?”

乔缨老实巴交地答:“对啊,来找我朋友。”

“是那个十周年纪念日的朋友?”

裴砚知的眉头微不可见地往下压了压,直视着乔缨。

为了掩饰某种不愿被对方发现的情绪,他甚至还诡异地笑了一下,温柔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过呢?”

冷风灌进领口,乔缨脖子一凉,恍然间好像抓住了空气中流动着的某种微妙气氛。

可那转瞬即逝的感觉太过浅淡,她觑着眼睛,奇怪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

然后啥都没看出来。

还是那张冰山面瘫脸,冷冷的,很安心。

乔缨挥去了脑子里的念头,不在意道:“我也没跟她提过你啊,但不妨碍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晃晃手中的礼物袋,匆匆告别:“哎哟,我先走了啊,彤彤还在等我呢。”

彤彤?

叫得这么亲密?还送礼物?

可他这个要过生日的人至今连个礼物的影子都没见到。

无形之中又被戳中了几刀,偏偏罪魁祸首浑然不觉,转身欲走。

裴砚知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直截了当地问:“你跨年夜有安排吗?”

乔缨懵然点头:“有啊。”

听到这个回答,裴砚知肉眼可见的低沉下来。

“那天你不是过生日吗?”

乔缨瞪大眼睛,忽然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衣领,语气不悦地逼问:“喂,难道你没打算邀请我去你家玩?那我这段时间掰着手指数日子算什么?”

“算你手指多。”

阴郁的心情被一扫而空,裴砚知替她擦去头发上沾的雪,咳了一声:“那说好了,后天,我在家等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乔缨笑了笑,转身跑开,在道路尽头朝他挥挥手,用《大地飞歌》最后一个“嘿”的语气喊出这句话。

欢快,高亢。

成年人的承诺太过轻飘飘,所以要说得格外掷地有声才行。

“别跑了,慢点!”

裴砚知回以同样的动作,傻里傻气,又很鲜活。

他很少有扯着嗓子喊话的时刻,以至于有些破音,路上的人纷纷侧头,只能看到他脸上溢满的笑意。

众人咋舌:“我勒个冰雪消融啊。”

谁给我男神调成这样了?

科大的各个社团都在忙着准备跨年晚会的彩排,乔缨站在实验剧场的门外,淹没在乌泱泱的人群中。

不夸张地说,往这儿一站,一张嘴她能吃十个人,让七步蛇咬一口都能活半年。

陶希彤站在石柱下,打眼就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站在眼神清澈的学生堆里,显得偷感尤为强烈。

“你到底要偷什么?”

她走过去精准地抓住乔缨的手腕,穿过人群来到走廊。

“你的心。”

乔缨一歪嘴,手指比心,做作地wink了一下。

陶希彤哑然失笑,多年未见的尴尬感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手中被塞了一个礼物袋,她举起来端详了一圈,疑惑道:“这是什么?”

“我记得你很喜欢腕表,待会儿戴上去试试吧。”

乔缨新奇地打量着建筑内部,感叹道不愧是顶级学府,连剧场都这么高级。

不远处忽然一阵骚动,一群人携带着各种乐器走了进来。

偏厅的小型舞台上放着设备,看背景墙上贴着的海报,这应该是一支由科大学生组成的乐队。

一阵劲爆的音乐响起,现场气氛十分热烈,人群逐渐围拢聚集,乔缨拉着陶希彤过去凑热闹。

向宁站在第一排朝两人招招手,兴奋地喊道:“我抢到了座位,快来!”

干冰做成的烟雾喷出,空中飘洒着金箔彩纸。

乔缨坐在第一排,摘下口罩,仰头打了个哈欠,一张金箔纸不偏不倚刚好黏在她鼻子下方。

她摸摸下巴沉思道:“咦,怎么感觉人中痒痒的?”

舞台上的主唱正唱得兴起,一段E6高音飙得跟公鸡打鸣一样,一听就是真唱。

他陶醉地看了一眼台下,正好看到乔缨呲牙咧嘴地和金箔纸搏斗,高音瞬间劈了叉。

“噗”的一下,发出一道华丽而响亮的屁声。

因为是彩排,观众们对乐队的要求不高,现场的人也大都是乐队成员的朋友。

为了化解尴尬,不少人开玩笑似的站起来,对主唱大声喊道:“还可以再高一点吗?给我一个震碎世界的高音!”

可经过这一吼,本就紧张的主唱更是雪上加霜,大脑一片空白,忘词了。

舞台经验较为丰富的他立马机智地放下话筒,和台下热情互动:“强音在哪里?”

向宁听罢一愣,思考半秒后果断举起乔缨的左手,大声回答道:“乔缨在这里!”

乔缨:“?”

不是,姐妹?你要干嘛?

主唱十分有眼力见,看乔缨人气这么高,便作势邀请她上台和他们一起唱。

乔缨惊慌失措地戴上口罩,连连摆手拒绝:“这个我真唱不了!”

主唱两眼一瞪,震惊不已:“什么?你还要上《歌手》?!”

你大爷的,这都什么听力啊?

耳朵不要就捐了吧!

乔缨眼前一黑,崩溃了,红温了,脸涨得通红,身体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要碎了。

虽然她一直很有自信。

但真要她上台唱歌,对台下群众的杀伤力,不亚于空投一颗原子弹啊喂!

乔缨扶额苦笑,痛苦地闭了闭眼。

她破罐子破摔般朝主唱嚎了一嗓子:“我吃了很多豆子,我要出虚恭了!”

主唱激动坏了,握住乔缨的手半推半就地把她拉到台上,神情中带着满满的敬意,道:“你练了很多曲子,就快要出道成功了?!”

乔缨脸上的痛苦不似作假,人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碎碎她吧,她看起来要饱了。”

慌乱之中,她的棒球帽不知道勾到了谁的手,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一头长卷发在风中披散开来,如云似雾,仙气飘飘,也是在舞台上惊艳亮相了一把。

好好好,这么玩儿是吧?

今天在场的人都别想活了!

乔缨站定,大大方方向台下挥手打招呼,然后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地向身边的主唱伸出一只手。

主唱被吓得一激灵,两眼呆愣着,下意识就十分顺从地把话筒递了过来。

她清清嗓子,面带微笑,眼里充满着没必要的自信,问:“你们要我唱什么?”

乐队成员商量了一下,建议道:“那就网○云年度歌单排名第一的歌吧,小姐姐可以开原唱。”

排名第一?

乔缨瞳孔一震,迟疑地问:“你们确定?”

众人点点头。

此时此刻,一直沉浸在震惊中的陶希彤才回过神来,发出一道振聋发聩的呐喊:“你连她都敢邀请上台,你不要命了?”

而舞台上的乔缨歪嘴一笑,一把摘下口罩,邪魅道:“百灵鸟来了,谁敢听?”

在她的脸暴露出来后,现场立马响起了几道惊呼声:

“同志们,这不是演习,快捂住耳朵,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老天奶,早知道是乔缨,我就把降噪耳机带来了。”

“不是,你们怎么还不跑?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众人听罢,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如同恐怖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乔缨缓缓点开年度歌单里那首一年听了3678次的歌曲。

一道哀怨惆怅的背景音,配着没一个字在调上的死亡歌喉,从话筒里缓缓流淌而出,绕梁三日:

“正月里,正月正,家家门前挂红灯~”

“小寡妇门前无灯挂呀,伤心的啊,只好灵前哭亲人哪~”

“死鬼呀~”

……

主唱捂着耳朵无声尖叫。

姐,你也没说你歌单第一名是《小

寡妇上坟》啊!

乔缨越唱越投入,感觉十分良好,一曲唱毕,甚至还想来第二首。

台下的人受不了了:

“我死的时候,让乔缨来一趟,把我招回来。”

“这是跨年晚会,不是通灵之战。”

“你不是乔缨,你是破锣嗓音,好好休息,唱歌的事我另有人选!”

“服了,隔壁教室有人问我们是不是在杀猪。”

太过分了!

孩子乐意咋唱就咋唱呗!

陶希彤捂着耳朵,嘴硬反驳:“很好听啊,这是实验音乐,你们不懂。”

“抛开事实不谈,乔缨身上的自信和从容难道不吸引人吗?”

“算了欣赏不来是你们品味有问题,粉丝别来加我了,不扩列,同担拒否。”

有人忍无可忍,开始发癫:“快哉快哉,今日听君歌一曲,谪居卧病浔阳城,霍哈哈哈,人间竟有如此仙曲!我应在江湖悠悠……”

现场的人笑得东倒西歪,捧着肚子倒了一大片的人。

一个大哥捂着耳朵大声惨叫:“什么百灵鸟,我看是百草枯!”

作为始作俑者,向宁有些心虚,又听不得别人对乔缨的诋毁。

她堵着耳朵,转头就和那人呛声道:“服了恶意怎么都那么大,换你来唱未必有她难听!”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讨伐型人格她还是第一次见……

乔缨又火了。

一段街头搭讪视频, 一段《小寡妇上坟》演唱片段,挂在各大平台的热搜上被网友笑了一天一夜。

陈意芝在电话那头仰天长叹:“你……我……唉……这下跨年晚会更没人找你了,咋整?”

“谁说的, 那谁和那谁谁,不也五音不全, 演唱会都开起来卖门票割粉丝韭菜了。”

乔缨不以为意,一条一条翻着妙语连珠的评论区:“喏, 有个粉丝说她把胆结石笑出来了, 让我余生请多多全开麦,她胆囊里还有五颗。”

“你还挺骄傲是吧?”

陈意芝扶额,发现听筒里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诧异地问:“你在干什么?”

“搬家啊。”

乔缨打了个哈欠,搬家公司的员工小心翼翼打包着她的古董娃娃柜, 放眼望去, 整个房子只剩下了必要的家具和电器,显得空空荡荡的。

从横店回到京市后, 她抽空看了好几处的豪宅,三天领回来7袋大米和4桶油, 看来看去, 还是最中意棠溪湾的大别野。

付全款的时候,中介脸都笑烂了, 恨不得把她当财神供起来。

陈意芝对她的行动力表示惊讶,嘱咐了一句:“两天后恋综可就开拍了啊, 虽然咱们拿了炮灰剧本, 但也别演得太过分了。”

这次恋综将以直播先导版和后期剪辑版并行的方式播出,主捧阮绵绵和沈颐,其余都是陪衬。

用脚后跟的皲都能想得到, 这两个皇族为了节目效果和洗白黑料,一定会黏着乔缨不放,搞些恶心人的操作。

如今阮正被抓,新制片人以前是做情感调解栏目的,说不定还会在最后一期给他们仨加一个强行和解的环节。

配点催泪的音效,然后高喊一句:“大家一起~包饺砸~”

真是想想就恶心,对乳腺一点都不友好。

听到陈意芝的担忧,乔缨跟没事儿人一样,反而安抚她道:“没事,包的时候我给他俩饺子里掺点屎就成。”

相识多年,陈意芝深知乔缨说的绝不是句玩笑话,有屎,她是真的会掺。

陈意芝沉默半晌,道:“那你记得悄悄掺,至少背着镜头掺。”

乔缨失笑。

挂断电话,把最后一个打包箱搬上大卡车后,她拿着刚打印好的租房广告去了物业,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被裴砚知下棋下进医院的老喆此刻正蔫蔫地坐在石桌前,一圈人站在一旁拍着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

听说这次社区围棋赛老喆又是一轮游,他这人惯爱拉帮结派,在围棋协会也颇有人脉,自然一堆人来巴结讨好。

嘴歪眼斜的林大爷对着通报上本届冠军的名字唾了一口,谄媚道:“没你爆他。”

贼眉鼠眼的刘大爷也笑了起来,伸出五根粗粗短短的手指遮在脸上,看起来像是去偷鸡的。

面对此情此景,乔缨想了想,自己毕竟要离开这个小区了,还是得跟邻居们好好道别才是。

她不顾刘大爷杀人般的眼神,大剌剌地站在石桌前,朝老喆比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加油老喆,男人至死是少年,少年不缺从头头头头再来的勇气!”

“你!你!”

老喆那张宛如稻香村牛舌饼的脸迅速涨红,而愤怒的五官则如同饼上撒的芝麻一样,胡乱排布,扭曲变形。

经过上次和刘大爷的追逐战,乔缨一夜成名,现在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拦她,纷纷杵在原地,敢怒不敢言。

而乔缨则是奇怪地扫了他们一眼,一排臭老头气鼓鼓地瞪着自己,感觉下一秒就要冲上来碰瓷了。

她捏着广告单飞速从他们面前溜走,生怕被谁给讹上。

小李坐在物业办公室里,看见乔缨后神色一僵,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姐,业主群里又在闹腾了。”

小李唉声叹气。

乔缨不明所以地掏出手机,几个闹事头像的人在群里疯狂@自己,一打开微信就是99+的群消息。

【2116家有神兽:楼上WIFI能不能别24小时开着啊,辐射到我家孩子出问题了我要来找你算账的!】

【2101不吃香菜:对,还有车库的黑色机车也是她的吧?能不能挪一下,天天占着位置不动,烦死了!】

【2203贺先森的小菇凉:就是就是,这家是个年青人吧?我老公是公务员,我家孩子在她家门口玩,尽然被蚊子叮了两个包!还有没有公德心!】

【2203贺先森的小菇凉:我老公是公务员,目前已经给相关部门打过电话了!】

【2203贺先森的小菇凉:我们不闹事但也不怕事!我老公是公务员,一定会找她讨个说法!】

“有趣。”

乔缨看完嘴角一抽,没想到居然有人找茬找到她头上,开始活动起手指,重拳出击。

【Dioretsa:@家有神兽 好的,我这就把WIFI名改成“第六代核动力超强辐射穿墙打胎王中王”。】

【Dioretsa:@不吃香菜 好的,下次停你老公直肠里。】

【Dioretsa:@贺先森的小菇凉 好的,其实那不是蚊子包,是肿瘤,你家孩子要死啦,节哀!】

小李看呆了。

讨好型人格见得多,讨伐型人格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看着那些仿佛淬了毒的文字,小李唯唯诺诺地劝说:“姐,嘴下留人,这个月你已经被踢出群八次了……”

“怕什么。”

即将搬家的乔缨无所畏惧,在业主群里杀红了眼。

【牛毛月:乱中问一下,爸爸一下子给了100w零花钱,买什么车好呀?】

【Dioretsa:买三十辆奥拓,浩浩荡荡开到街上,一会儿排成个S,一会儿排成个B。】

【梓涵妈妈(家有三宝):对啦,咱小区谁家今年生了小龙女呀?给我家耀祖预定个娃娃亲,有意向的评论区发照片,让我挑选一下未来儿媳妇。】

【Dioretsa:哦,我刚刚不小心踩死一只蟑螂,带回来给你家耀祖配个冥婚。】

【幸福一家:册了!你怎么说话的!不要带坏我家孩子!】

【幸福一家:年青人不要心高气傲的!得挠人处且挠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我们都是为了生活家庭在努力奋斗,维护自己的家庭自己的生活有什么错!】

【Dioretsa:尊嘟

假嘟?我看到你老公偷偷在会所当鸭。】

下一秒,微信弹出来一条消息提示:

【“Dioretsa”已被“幸福一家”移出群聊】

“你看,又急。”

乔缨一手指着屏幕,歪嘴勾出一抹笑,把招租广告递给小李。

小李立即明白她是要把房子租出去,十分上道地联系了几个中介。

做好最后的交接,乔缨骑上机车,慢悠悠地来到了棠溪湾的新家。

别墅区的地势较高,脚下是城市CBD,四周是连绵起伏的小山,视野很开阔,闹中取静。

中午时分的阳光铺满了院子,万里无云的天空是某种通透的蓝,门外几株乌桕树上坠着满天星似的白色果实,宛如冬日的焰火。

别墅管家见她看得出神,笑着介绍道:“虽然现在光秃秃的,等来年开春就好看了,满山遍野都是花。”

乔缨点点头,这一片山头除了她家,还有另一间别墅,围墙隔开了两栋房子,从远处看像是一体的建筑群。

不过隔壁这栋别墅应该暂时还没有卖出去,看起来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搬家公司的人收拾了三个小时才把东西全都归置好,乔缨刚给他们结完工资,掌心的手机忽然一震。

她以为是裴砚知在催自己赶紧出门,想也不想地便接通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

“乔缨。”

乔俞诚阴森森地挤出两个字。

乔缨顿了顿,意外地挑挑眉,轻佻一笑:“哟,是你啊,小神兽最近在哪发财呢?”

“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还记得爸被你害得有多惨吗?”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他啊,看我过得好他比死了还难受吧?”

乔缨语气散漫:“哦已经死了呀?那他应该比投胎成我家的蟑螂还难受吧。”

乔俞诚咬牙切齿地说:“你不就是仗着有裴砚知给你撑腰才这么肆无忌惮吗?在他面前装受害者,装得自己都信了吧?要是他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你看他还会帮你吗?”

“那你去试试呗。”

乔缨把玩着水果刀,内心毫无波澜。

一听到她这没皮没脸的腔调乔俞诚就来气,他盯着前方的某道人影,眼里闪过寒光,威胁道:“我告诉你,裴砚知现在就在我前面,你要是不想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就给我转钱……”

“哦,请便。”

乔缨似是不想和他纠缠,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屏幕那头响起忙音,乔俞诚被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手机,脸色灰白。

他不相信乔缨一个女人仅凭自己就让乔家树倒猢狲散,她一定是勾搭上了裴砚知才这么嚣张。

乔俞诚咬牙盯着那道背影。

靠男人,全靠男人。

他如今走投无路,既然乔缨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他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

“裴总。”

裴砚知走在路上,冷不丁听到有人跟叫魂似的喊了他一声,像白日里撞了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头。

乔俞诚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绕到他面前,没有任何前情铺垫,十分突兀地问:“你以为乔缨真像你想的那么无辜吗?”

裴砚知挑眉看着他,不发一言。

拿不准他的态度,乔俞诚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不顾地开始揭露乔缨的罪行:“她十岁那年,把我爸捅进了icu,把我妈逼成了精神病,然后挑拨离间让我爸妈离了婚……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从小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心肠歹毒的人,你别信她!她一点都不可怜!”

“那咋了?”

裴砚知不耐烦地打断:“你看我像在乎的样子吗?”

乔俞诚愣住了,没想到裴砚知居然是这个态度。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又再度被打断,裴砚知将一个宠物佩戴的运动摄像头抛到他手中。

“你应该弄清楚谁才是罪魁祸首。”

裴砚知说完便转身离开,脸色冷得能冻死人。

他手里提着排骨,某人要来他家做客的好心情顿时被乔俞诚扫去了大半,神色恹恹地推开家门。

“谁又惹你了?”

贺晓女士从电视剧里抬起头,诧异地看他一眼。

“没什么,遇到一只老鼠。”

裴砚知把买来的东西拎进厨房,裴淮生接过,熟练地开始处理食材。

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把裴砚知的生日和跨年夜并在一起,亲自下厨宴请亲朋好友。

因为裴淮生厨艺非常好,以往的菜品都是他一个人忙活,贺晓和裴砚知打下手。

没想到今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砚知居然破天荒地提出了要自己做菜,还说待会儿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吓得老两口心惊胆战了一个早上,整得比接待国宾还紧张。

看着儿子认真研究菜谱的侧脸,贺晓感觉十分里有二十分的不对劲。

有点像孔雀开屏。

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贺晓和裴淮生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旁敲侧击道:“儿子,你那个朋友,什么时候到啊?”

裴砚知停下手中的菜刀,看了一眼时钟。

下午四点,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他不自觉地扬起唇,语气轻快:“快了。”

贺晓跟见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喝了口水压压惊,觉得这个场景太诡异了。

裴淮生清咳一声,状若无意地问:“儿子,你这做的是什么菜啊?”

“糖醋排骨和辣子鸡。”

他朝喻季年打听过,这是乔缨最喜欢吃的两道菜。

日渐西沉,蓝得发透的天逐渐变成了一种融合着橘调和紫调的瑰丽色彩。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裴砚知端着菜走出了厨房,忍不住又看了一次时钟。

已经五点十分了,客人都陆陆续续到了裴家,看着裴砚知紧绷的身体和僵硬的动作,面面相觑。

童言无忌的裴星摇拉拉贺晓的衣袖,小声问道:“舅舅他怎么了?”

贺晓皱着眉,认为儿子应该是被放鸽子了,但直觉又告诉她,小乔姑娘不是这种人。

裴淮生拍拍裴砚知,眼里流出几分不忍:“还要等吗?”

裴砚知抿紧唇,看着石沉大海的微信和打不通的电话,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脑子里想起那天在科大,她挥手喊“不见不散”的样子。

所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乔缨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也不能让爸妈觉得她是个出尔反尔的人。

裴砚知深吸一口气,敛起情绪,平静地回答:“先吃吧,她有事,可能不来了。”

夜色渐浓,干冷的空气仿佛透过窗缝吹到了脸上。

裴砚知食不知味地吃着饭,心不在焉地看着跨年晚会,欲盖弥彰地等待着手机提示音。

可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乔缨都没有发来任何消息。

第70章 第七十章 恋爱,真的能让人变笨……

“青春的疼痛来源于少年的懵懂无知与那想尝禁果的想法, 当他看到腹部一天一天隆起时便开始幻想他与他的未来,可最终的结果却是被他殴打至流了产……”

林娇娇饿得两眼发直:“喻,炸鸡曾经也来过我的肚子。”

喻季年邪魅一笑, 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药片:“挚爱, 想逃就逃,我会用左手来帮你喂药, 后面忘了, 我们都太骄傲,忘记了医生开出的方子太苦。”

站在门外的乔缨:“……”

谁敢想,这样聪明伶俐的手下她竟然有两个。

她屈起手指给俩卧龙凤雏一人脑门上来了一下,没好气道:“够了,老子不忍开杀。”

林娇娇看着她精心打扮过的样子, 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眶湿润起来:“姐,我是不是耽误你约会了?”

“约会哪有你重要。”

乔缨摸摸她的头, 坐到床边开始削苹果。

几个小时前,她刚准备出门赴约, 突然接到喻季年的电话, 说林娇娇受伤了,正要送到医院抢救。

她匆匆忙忙赶到现场时, 只看见林娇娇腹部被割开了好大一个口子,旁边一个持刀的男人被警察控制了起来。

直到押送到警车上, 男人仍在面目狰狞地叫嚣:“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要替我女神报仇!”

警方一番调查后,才终于弄清楚了事情原委。

男人口

中的女神正是阮绵绵。

之前在马场的时候,她发现林娇娇做了乔缨的助理, 阴阳怪气地发了一条微博,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林娇娇背信弃义。

那群超雄男粉当场就愤怒了,不仅扒出了林娇娇的电话号码和住址,还扬言说要替女神教训一下奴才,粉丝群里满是污言秽语。

大部分都是口嗨,可没想到有人当了真,才在今天捅出来这么一个大篓子。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讨个公道。”

乔缨把削成兔子形状的苹果递给林娇娇,之前一直在忙着善后,这会儿拿出手机想看看时间,才发现早就没电了。

她心里骤然一紧,连忙找了个充电的插口,手指紧紧按住开机键,盯着屏幕上硕大的红色电池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终于攒够了开机的电量,来自裴砚知的未接来电和消息安安静静地待在app图标的左上角。

99+的数字下,鲜红的背景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乔缨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点开微信。

裴砚知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十分钟前,让她有空了记得回一下消息。

没有质问,没有责怪,字里行间只能看出担心和一点点委屈。

对,委屈。

乔缨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脑子里乱乱的,她倒宁愿裴砚知生气一点,他也理应生气,骂她爽约,骂她放人鸽子,骂她好端端的生日被她搅得一团乱。

总而言之,不要像现在这样。

她有些招架不住。

乔缨抿着唇,斟酌着敲下一行字:

【Dioretsa:抱歉,我今天来不了了。】

没想到下一秒,裴砚知直接给她打来了语音电话,乔缨手一抖,慌忙之中按下了接听键。

病房里的人太多,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想要跑去走廊,却被充电线拽了个趔趄。

“哎呦我———”

乔缨疼得呲牙咧嘴,差点闪到腰。

恋爱,真的能让人变笨。

喻季年不忍直视地给她手里塞了个充电宝,将她推出病房,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乔缨递给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匆匆来到楼梯间,靠着墙壁平复了一下呼吸。

她拿起手机,对着屏幕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然后故作镇定地清清嗓子:“咳……喂?”

听着对面一阵乒铃乓啷的动静,裴砚知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在哪里?”

“医院。”

乔缨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对面的人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惹得人耳根发麻。

伴随着讲述,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一直被她强行忽略的情绪再次反扑,心情骤然就低落了下来。

掰着指头数了这么多天,没想到期待还是落了空,或者说,再一次落了空。

她这个人,运气就这样了吧。

头发一圈一圈在指尖绕着,乔缨压下心中的情绪,遗憾地说:“对不起啊,是我没能遵守约定。”

电话那头的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沉默像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屏住呼吸,等待着裴砚知的审判。

可还没等乔缨酝酿好悲春伤秋的情绪,男人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一句:“饿不饿?”

乔缨茫然道:“什么?”

“你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饿不饿?”

裴砚知避开在客厅玩闹的小孩儿们,走到厨房,斜斜靠在岛台上。

他看着冰箱里那两盘几乎没有被动过的菜,十分欠揍地开口:“我下午吃了糖醋排骨和辣子鸡,味道特别好,只可惜,乔老师没这个口福。”

说罢,他拿起一本菜谱,看图说话般从色香味三个角度仔细给乔缨描述了一遍。

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在楼梯间回荡盘旋。

乔缨尴尬得脚趾抠地,差点给他跪下来:“求你,别说了,再说我就要抱着人啃了。”

裴砚知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愉悦地勾起唇角,语气里带着隐隐约约的蛊惑:“那你想吃吗?”

“想啊。”

乔缨一无所知地答:“你要送过来吗?我的地址是……”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眼前一黑,四周的场景“欻”的一下变成了裴砚知家的厨房。

面前放着两盘刚刚热好的菜,右手手指传来一阵痛意,低头看,一颗血珠从食指的伤口渗出。

还没搞明白状况,忽然有个小女孩跑了过来,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葡萄眼,问道:“小舅舅,我妈妈呢?”

乔缨心里咯噔一声。

您,是怎么想的呢?

孩子,这话可不兴说啊!

仔细一看,眼前的人颇为眼熟,正是那天“Queen Never Cry”的小女孩。

她心里又咯噔一声。

难不成那位二十六岁大寿的舅舅就是裴砚知?

果不其然,裴星摇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做成小卡的合照,信誓旦旦地说:“舅舅,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她凑近一点,狡黠笑道:“舅舅最近不是失眠吗,这个姐姐哄睡超厉害的,两巴掌扇走你所有烦恼!”

乔缨摸摸她的头,再度发出相同的感慨:“好孩子,你真孝顺。”

贺晓听到厨房里的动静,进来看了一眼,见她直愣愣地盯着两盘菜,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还搁这儿睹物思人呢?出息。”

贺晓摇着头,轻嗤着把她推了出去。

裴星摇拽着她的衣角来到了电视机前,四周不认识的亲戚正指着舞台上表演的一对明星夫妻,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八卦。

“中午才曝出来出轨,晚上还要来一起表演《全部都是你》,我都替他们尴尬嘞。”

“哎呦,这些明星没一个好东西,感情生活都乱得很。”

“这唱的都是些啥啊,口型也对不上,跑调跑到我姥姥家了,还没刘老根大舞台好看。”

感觉像是在点我呢。

乔缨如坐针毡地坐在沙发上,尬笑两声,心里有些不服气。

嘁,你们豪门圈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裴砚知唱歌更是不咋滴。

别问,问就是洗澡的时候唱过,唱得刘阿姨差点报警。

屋里的灯光不知不觉暗了下来,贺晓端着一碗长寿面,裴淮生推来一个大蛋糕,定定停在乔缨的面前。

她顺从地闭上眼睛,走流程般开始唱生日快乐歌,可第一个字还在嘴里打转,忽然感觉眼前一闪一闪的飘过了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睁开眼,一颗闪耀的灯球在房间中央熠熠生辉,极具冲击力的劲爆音乐伴随着不断旋转的绚丽灯光响彻云霄。

身旁,早已准备好的家人们开始摇起了花手。

人群中央走出来一个娃娃脸的男孩,嗓音浑厚得像抽了六十年的老烟枪,压低声音开始喊麦:

“祝我裴总四射光芒,威名赫赫创辉煌!一路长虹踏破九重,犹如耀眼的太阳!世界变幻雄鹰翱翔,不改赤忱的模样!祝你心愿能够得偿,留得佳人在身旁!”

“噗!”

乔缨笑得想打鸣,赶紧把头埋进长寿面的碗里,死命压住嘴角,吸溜了几口。

可裴家人却没有放过她,见她笑得开心,还以为这小节目把今天的寿星给逗乐了,个个都兴奋起来,吹拉弹唱轮番上阵。

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个大眼。

谁家霸总过生日还有这种才艺表演?

已经没有人在意电视里的跨年晚会了,屋里的歌声一浪高过一浪,气氛在众人齐齐高呼“生日快乐”时达到顶峰。

乔缨揉揉笑僵了的脸,忽然就很想流泪。

裴砚知,你也太幸福了,幸福得我想去跳楼。

她一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温馨的时刻,甚至连自己出生的具体日期都不记得。

刚到乔家那会儿,她总是羡慕别人家的小朋友能有生日大蛋糕吃,试探性地问了李娆后,喜提两个大巴掌,从此封心锁爱,再也没过过生日。

所以她才那么期待今天,旁观

别人的幸福,或许能偷走从他们指缝里流出的一点温暖。

乔缨吸吸鼻子,做了一个决定。

在众人错愕的眼神里,她抓起外套快步向门外跑去,路过时掀起一阵风,把贺晓的二人转手绢都给碰掉了。

“哎,这孩子,干嘛呢?”贺晓惊声喊道。

乔缨头也不回,朝身后潇洒地挥挥手。

她现在,要去见一个想见的人,飞奔着去-

裴砚知回到棠溪湾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

空荡荡的房子里没有半点人气,他在客厅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喻季年口中那个放着礼物的桌子。

定睛一看,7袋大米和4桶油,附加一个九块九包邮的安全锤。

很好,很豪华。

他无动于衷地抽抽嘴角,脱下高跟鞋,转身去卧室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衣服。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没有开灯,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在全景的落地窗前一览无余,隐约能听到人群欢呼的声音。

裴砚知端着一碗中药,萧萧肃肃地站在窗前,灯火将身影拉长,平添几分寂寥的意味。

他低头看向右手的食指,眉眼柔和,缓缓勾起唇角。

是的,在乔缨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明白了互换身体的关窍。

而为了让她今天不留遗憾,裴砚知自愿扎了自己一针。

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但能让某个张牙舞爪的人开心。

苦涩的药味在舌尖弥漫开,裴砚知仰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的水晶吊灯出神。

乔缨现在在干嘛呢?

她喜欢甜食,现在大概在吃蛋糕。

他的家人都很有趣,和她应该挺合得来的。

不过贺晓女士喜欢拉着人唱歌,他看过乔缨唱《小寡妇上坟》的视频,有点担心今晚邻居会不会上门投诉他们家的噪音。

怎么办,一想到乔缨就忍不住笑意。

裴砚知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12月31号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远处高楼上的灯光一秒一秒变换着数字,不知是谁提前点燃了烟火,偶有闷响划破长空。

倒计时还剩最后五秒的时候,有谁敲响了大门。

披衣起身,裴砚知警惕地将门掀开一条小缝,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3!”

“喂,你,你等等!”

乔缨喘着气,扒开大门,将手里的小型月球塞了过来。

“2!”

裴砚知打开月球,碎星似的晶体上镶了几颗月光石做成的明珠,下方嵌入的蓝色宝石净透而闪亮,在月光下像冰川一样清澈。

中空的腔内,放着一颗星星形状的陨石。

“这是我在南极捡到的一颗月球陨石。”

乔缨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有些晚了,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1!”

乔缨两只手做成喇叭的形状,笑嘻嘻地对他大声喊道:“今年遇到你,特别开心!”

烟火在她身后腾空而起,裴砚知感觉世界开始失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耳边嗡鸣声喧嚣不止。

唯一能听得真切的,只有他热切的、持续不断的,心跳声。

莫名想起了白天乔俞诚的话,他上前几步,抱住了乔缨携满凉意的身体,紧紧的,严丝合缝,密不可分。

“乔缨,你一点都不讨人厌。”

你并不恶毒,并不跋扈,并不心如蛇蝎心肠歹毒。

你是个非常温柔,非常浪漫,也非常……

可爱的人。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新书推荐: 冠朱门 一入华娱深似海 开局剑落南海,我布局天下九洲 龙魂武帝 旧神,连发枪和禁酒令 恶毒女配和霸总互换身体后 蒸汽之国的爱丽丝 玄学亲妈归来,反派儿子立正站好 郡主不可以登基吗? 庆云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