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个没完。
近几日家里余粮也剩下的不多。
赵越和徐征二人一早便赶着马车送来了一些吃穿用度。
二人只是将东西放在门口，敲了敲门知会里面的人一声就要走。
“等等。”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叫停了他们的脚步。
沈昭禾撑着油纸伞打开门，赵越和徐征近几日在病坊间奔波，唯恐过了病气传染给了她，脚步不约而同的后退约有一丈远。
他们二人穿着蓑衣，雨水顺着斗笠滴落。
沈昭禾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两个鸡蛋大小的不知名物。
“香囊，防疫的。”她伸出手里拿着两个用布包裹起来像是药锤一样的东西。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犹豫要不要接，沉默片刻赵越声音沉稳道：“少夫人，这……”
不等二人拒绝，沈昭禾将那两个丑不拉几的香囊朝着二人扔了过去，那香囊尾部得绳子还系着两块面巾大小的布料。
赵越伸出手稳稳抓住，看着手里那两个被沈昭禾称为香囊的东西，模样跟香囊丝毫不沾边倒是跟蘑菇颇为相似，他眼神有些狐疑，只是片刻便又恢复了神色，握拳恭敬回应，“多谢少夫人。”
沈昭禾女工不好，这香囊就是剪了一块四方的布将那些药草包起来，再用绳子系紧而已。
虽然只是一瞬沈昭禾也看到了赵越和徐征脸上的那份诧异。好用就行了，管他那么多干什么。她指着拿香囊绳子上系着的两块布说着，“面巾，草药泡过。”
二人走远了些才换上沈昭禾给的面巾，围上后鼻息间都是淡淡得药香味。
沈昭禾看着门口的板车上的物品，招呼了念一他们搬进了屋子里。
冬日又是下雨，屋子就里格外冷。
念一打开看着赵越和徐征送来的东西还有炭火，拿了一部分出来在点燃了炭火盆子。
屋子瞬间暖和了起来。
眼看着半月的隔离期就要过去，雨势却怎么也不见停。
后面的那个池塘水已经快要涨到了岸边，街道上的雨水冲刷着那些石灰仿佛是倾倒而出的牛乳。
终于解封那日天放了晴，江晏霖仿佛是困在笼子猴子一般终于逃出生天，高高兴兴的拜别回去了京城。
走时候腰间还别着沈昭禾做的那个防疫的香囊，唯恐别人看不见似的。
趁着天晴，沈昭禾和念一若水三人又走去了北荒山，隔着病坊远远看着，看着那围栏内来来往往的人始终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昭禾吹响了脖颈的玉婵哨子，甚至踮起了脚，唯恐自己看漏了。
“啾”
“啾”
沈昭禾连吹了两下，看到那人群一个蒙着面巾的人脚步匆匆往围栏边走着。
远远的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他挥舞的手臂。
看到人相安无事，沈昭禾方才放心了一些。
三人一起回了家，沈昭禾合计趁着现在把要铺子翻修一下，让念一去了县里找大木作打探打探行情价格。
天冷，沈昭禾畏寒，就在家里等着，若水和念一同行。
夜里二人摸着回来了，沈昭禾早早做好了饭菜等着。念将那些那些木作的报价和大致修缮方案一一说给沈昭禾听。
修缮不仅要大木作，还要有石匠，土作……，事情并没有沈昭禾想的那么简单，光是开工日子还要挑个好日子。
眼下村子闹瘟疫，一些木作眼下也不愿意前来相看，本来就临近年关了，他们心里也忌讳。
此事就先作罢，京城的茶铺已经又两月多没有消息了，赵越和徐征也不在，春桃一个人毕竟年纪小，沈昭禾也放心不下。
把对铺子那些工人的工钱要发，还有看那些东西需要采买，嘱咐了念一回去京城看看，其他事情可以拖着，工钱不能拖。
冬月十八，飘起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念一骑马只身前去了京城。
这场雪下的不大，只是稍稍没了脚踝处。
沈昭禾体弱十分畏寒，屋子里炭火染着，手中拿着暖炉，坐在屋子看着医书。
赵越和徐征传话说病坊的村民情况逐渐好转，应该是在年前就能撤离。
他们每次来都很匆忙，沈昭禾拿了棉衣给父亲，让他们帮忙带过去。
这场雪下了足足七日，积雪都能没过了膝盖。
若水将院子的雪清扫出来一条小路。
沈昭禾担心本就有些破落的药铺子在背这场积雪压塌了。趁着现在雪停了跟若水一起将屋顶得积雪扫一扫。
本来不到半刻钟就能走完的路，因为积雪的缘故，二人足足走了有半柱香。若水在前面开路，沈昭禾跟在后面。
药铺大半边门被积雪覆盖着。
若水将门前的积雪清理了一番，才开了门，免得一开门那些雪落进了药铺不好清理。
“师姐你进去。”外面冷若水先清理出来一个能容人过去的空当，沿着那空当将雪往两边推。
清理完一番后，若水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鼻尖呼出的热气像是一团雾，罩着他。
沈昭禾从拿了一把笤帚出来。
门前的积雪已经清理了大概，若水看着她手里拿着的笤帚，指尖泛红，一把接过笤帚一边将人往屋子里推，“外面冷，你看看屋内的那个梯子放哪了，我扫完雪进去将房梁的雪扫一下免得过几日再下雪将房梁压塌了。”
沈昭禾进了屋子翻找着从前摆放在西墙角的梯子，上面布了一层灰。
若水将积雪清理好了，只有一层薄雪盖着地面，底部的雪已经被压得瓷实，脚走在上面鞋底子摩擦着咯吱咯吱地响。
“师姐，找到了吗？”若水将那笤帚夹在腋下，张着嘴朝来回揉搓的双手上哈着热气。
“在那。”沈昭禾站在西墙角指着那个梯子。
若水将笤帚递给沈昭禾，将梯子抗在肩膀上，沿着刚刚清扫的一条小路绕到后墙。
扫雪的时候人不能待在屋子里，以免雪塌了将人砸在屋子里，沈昭禾跟在若水身后。
若水沿着梯子上了屋顶，看到整个村子都被着雪压着，像极了在锅里的白馒头。
他习惯性的将一手伸向腋下去拿笤帚，手却捞了个空，糟了，刚刚抗梯子的时候忘在屋里了。
沈昭禾看着若水刚上去就又要下来，问着，“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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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来？”
若水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笤帚忘拿上了。”
沈昭禾转身朝着药铺里走，她在地上走一趟的功夫，比他爬上爬下的方便。
“师姐，快点出来，别待在屋里太久。”若水站在屋顶上看着那人影进了屋子，站在那屋顶朝着病坊的方向看着，太远了只能看到一片的白。
却不未觉察脚在慢慢下陷，看着看着视线不断下沉，他踮起了脚，蓦然回神，他看着脚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沈昭禾正站在地面上举着一个笤帚。
“快走。”身子下陷之际，若水从喉咙中喊出那句话，看着那屋顶将他吞没，漫天的瓦片混着积雪砸向他。
“轰”
不知过了多久，若水全身灼热，他睁开眼睛，全身并没有预想的疼痛，感觉手脚都不存在一般，他只能轻微转动一下脑袋。
回想着脑海最后的画面，师姐，不知师姐怎么样了，药铺塌了有没有砸到她。
若水想动一下手脚，发现全身能动的只有脑袋，他转过头看着手臂被埋在积雪里，试图动一下手臂，手臂好像不停使唤了一般，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感受到手臂微微的颤动。
已经被冻的失去知觉了。
师姐，师姐不能有事，他答应师傅要好好照顾她的。
若水躺着缓了片刻，勉强将手冲雪里抽出来，人清醒了过来后身体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知觉。
他从那片废墟中爬起来，朝着后墙的方向爬去。身体还有些僵硬，脚步有些踉跄，他朝着后墙的方向跑去。，
那些瓦片混着积雪仿佛是被凝固的冰块，任凭他用尽了力气也只能挖动分毫。
他的双手被冻的青紫，手指肿胀的想是一个个浑圆的萝卜。
赵越和徐峥踩着积雪走到巷子，巷子已经扫扫出来了一条小路。
二人敲了敲门半晌未有应声。
沿着那积雪的脚印一路寻到了药铺，远远就看到一片废墟上一个人在那挖着什么。
“是若水。”赵越看着若水发疯一般的在那坍塌的房屋上，心中一个不好的预感，他甚至不敢去猜。
二人加快了脚步，谁也没说话，像是几个木偶一般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北风呼啸，携着鹅毛般的大雪漫天而至，而后又悄无声息的飘落在地面。
严澈站在营长外眺望着远方，面色冷峻如霜，渐渐的他的衣服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像是一颗青松坚立在风雪中。
他心里今日格外不安，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是近些日子与两月与突厥和契丹多次交锋都不曾有过的焦灼。
那股不安的情绪如同暗潮，在他心中翻涌不息。心仿佛被一张无形的网收紧挤压着。然而，他清楚的预感到这次的不安并非来自敌军，而是心底深处的一种预感。
寒风如刀，肆意地吹乱了他乌黑的发丝，任由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间，他静静站在那里，思绪仿佛随着雪花飘向远方。
不知道她可曾回了京城，给她的那个狐皮大氅可有穿着。
营帐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额响声。
“少将军，京城来信。”竹青将一个信封递给严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