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内的空气,一时寂静下来。
沈理和沈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父亲果然没有忘记那天的要求,一直心心念着二人名次超过沈瑛一事。这不是在强人所难吗?
沈理和沈珍一阵无言,同时感到头皮发麻。
二人对面,沈耀祖从两个儿子的神态中,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真考不过沈瑛?"
沈耀祖问到这,自己的声音有些急了,“我可是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你俩身上,还跟同僚说过,咱们永平侯府的将来就看你们了,这次县试你俩定能名列前茅。”“要是你们俩最后考不过沈瑛,我的面子还往哪搁?”
完蛋了。
沈珍一听见面子二字,顿时内心一阵抽搐。
知父莫如子,他心里很清楚,父亲向来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一旦牵涉到父亲的面子,事情就不可能蒙混过关。
这意味着哪怕他考不过沈瑛,现在也得在父亲面前先把军令状给立下来,否则父亲一定会大发雷霆。想到这,沈珍硬着头皮作出了保证:“等到张榜那一天,孩儿的名次一定在沈瑛之上,父亲你就放心吧。”
沈耀祖见他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那为父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他又看向沈理。
沈理内心一阵绝望,又没有其他选择,只好也拍着胸脯作出保证:“他沈瑛又算什么东西。请父亲放心,我这回的名次一定在他上边。”
如此一来,兄弟二人才算应付过沈耀祖。
可等沈耀祖吃完饭一走,沈理立即炸了窝:“四弟,都怪你起的坏头,在父亲面前乱作保证。这要是没考过沈瑛,我们事后又该如何交代?”
雅间内,沈珍看着一脸不淡定的沈理,微微眯起双眼,托着下巴沉默片刻后,方悠悠开口:“谁说我们一定考不过他的?”
说这话时,一道恶毒的阴谋,在沈珍心中已悄然成型。
沈理还是没反应过来:“四弟,父亲看不清局势也就算了,怎么连你的脑袋也跟着不清楚起来了?”
"咱们考不过沈瑛,这还用说吗?"
沈珍摇摇头:"那是一般情况。可要是沈瑛遇到了一点特殊情况呢?"
说到这,沈珍的目光中透出一丝阴鸷。沈理心里咯噔了一下:“特殊情况……你的意思是?”沈珍卖了个关子,没有给出答案,"你别再问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反正,沈瑛是不可能顺顺利利参加剩余考试的。”
沈理有点被他的话吓着了:“四弟……你,你可千万别干出出格事。咱们跟沈瑛是有仇,可倘若真闹到见官那一步,咱们恐怕也落不着好。”沈珍皮笑肉不笑地扬起了嘴角,
"二哥,平常看你咋咋呼呼的,没成想真要办点事了,却怂成这副模样。"“你就放心吧,四弟我办事自有分寸,且无论怎么做都不会牵连到你的。”
……
……
五日后,县试第二场考试开始。
清晨时分,距离开考还有半个时辰,沈瑛就和顾驰一道,从客栈出发往县衙走去,书童观砚跟在二人身后。路上,表兄弟二人心态轻松,沈瑛还讲了个笑话,逗得顾驰直乐。谈笑间,沈瑛和顾驰走进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尽头即是县衙对门那条街。
就在这时,书童观砚轻轻凑到了沈瑛身旁,手指向前方:“三爷,前头聚了几个泼皮,而且目光一直盯着咱们。”"咱们要不绕个路吧?"
沈瑛经观砚提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果真有几个泼皮正盯着自己。
“行,绕路吧。”
沈瑛低声道,转身拍拍顾驰肩膀,“走,咱们换条路去县衙。”顾驰心领神会,同沈瑛一道转过身。
晚了。
他们转身后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多出了三个泼皮无赖,将那头的路给死死堵上了。与此同时,前后两拨人一道向沈瑛、顾驰一行三人走来,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堵在巷子里。
这帮泼皮,显然是受人指使的。
确定这一点后,沈瑛脑中飞速开始了思考:他平常没得罪过什么人,顾驰刚从被流放的地方回来不久,更不可能得罪人。
而眼下正处在县试第二场即将开始的关口上,指使这帮泼皮的人,明摆着就是想阻止他去考试。至于有动机这么做的人……嗯,应该不是沈理,就是沈珍。沈瑛在内心推断道,眼看着泼皮们围了上来。
“你们想干什么!”
沈瑛身旁,顾驰的脸上浮现惊慌,声音颤抖情绪格外激动。
流放生涯中被欺凌的记忆,在此刻被又一次唤醒,他有点难以镇定下来。
这时观砚挺身而出,握紧拳头拦在两人身前:“别怕,顾公子。小的我就算豁出去,也得护送你和二爷稳稳当当地去考试。”
“暂时到不了那一步。”
沈瑛低声对二人说道,“这帮泼皮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不过受人指使拿钱办事。”"我待会把他们吓走便是。"
吓走?
顾驰跟观砚对视一眼,没明白沈瑛话里的意思。
这些泼皮加一块足足有近十人,沈瑛孤身一人,加上他俩总共也就三人,如何将他们吓走?就在顾驰和观砚惊疑不定间,众泼皮已来到他们和沈瑛面前,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沈公子,今日得罪了。"
领头的泼皮嘿嘿一笑道,“你们现在必须留在这,等我们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你们才能走。”
沈瑛微微—撇嘴:这些泼皮果然是受人指使的,否则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名。"是沈理还是沈珍指使了你们,说。"他丝毫不惧,紧紧盯住领头的泼皮问道。“这你就管不着了。反正现在,你们必须留在这。”
领头的泼皮大大咧咧道,“当然请你放心,只要你们乖乖呆着,我们也绝不会动手。”沈瑛冷冷一笑:"那要是我们先动手呢?"说完,他朝观砚递过眼色,在观砚走过来后,从他背的书笈中,拿出一把毛笔。
泼皮显然没明白沈瑛会说这样的话,略微惊讶了一会后,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若沈公子你敢动手,那我们也只好不客气了。”
说完他看向身旁手下:“拿麻绳来,把他们三个捆了!看他们还敢不敢动手。”
“好的大哥。”
手下连忙从挎包中拿出一捆绳子,准备分发给众泼皮。众泼皮拿到麻绳后,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将沈瑛、顾驰一行捆起来。就在这时,出乎他们意料的事发生了。
“咔嚓!”
只见沈瑛微微一抖袖子两臂发力,竟将先前抓手中的一把毛笔齐齐折断!他为了练习书法,每天都在锻炼腕力,就是没想到还能在这种场合下发挥作用。泼皮们全都傻了眼:这些毛笔加起来,都有一棵树粗了。眼前这名看着斯文俊秀的公子,究竟该是有多大的力量,才能给这些毛笔齐刷刷地折断了。
所有泼皮都被吓得立在原地不肯动弹,哪怕是他们的头领,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本来以为只是堵个人,谁知遇上了硬茬子!
弄不好的话,自己跟这帮小兄弟,最后都得折在这。
泼皮头领想到这,脸上流露出惧意。
"有谁不开眼的话,我马上就就让他的胳膊,变得跟这捆毛笔一样。"
沈瑛在将被折断的毛笔丢到地上后,用脚踢了踢说道。他的声音很平静很温和。
可是这帮泼皮却如闻魔音一般,被吓得连连后退。“呸呸,你给……你给我等着!”
领头的泼皮更是双腿直哆嗦,眼看退得离沈瑛越来越远。
"再不走收拾你们!"
这时,观砚又来了一声咋呼。
众泼皮被吓到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快跑啊!”
“被他揍走了可是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啊!”一阵鬼哭狼嚎中,泼皮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观砚不失时机地上前,揪住了一个跑得慢的,带到了沈瑛面前供他问话。
"说,谁指使你们的。"
沈瑛用脚轻轻踢开地上断掉的毛笔,不紧不慢地问道。
“是……是永平侯府的人,给了我们十两银子,让我们来堵你的。”
泼皮瑟瑟发抖道,“那个人他……他长着副黄面皮,个子不高,缺了颗门牙。”
嗯?
沈瑛听到这,跟观砚对视一眼:根据这番外貌描述,联络众泼皮的人明显是沈珍手下小厮鹤松。答案至此呼之欲出。
"我….…我可以走了吗?"
泼皮见沈瑛不说话,胆战心惊地问道。“滚吧你!”
观砚搡了泼皮一把,将他推得撞倒了墙上。“谢……谢谢沈公子!”泼皮吓得连喊痛都不敢,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四爷心眼可真坏。还有这些泼皮,他们不怕堵了您以后被秋后算账?”看着泼皮的背影,观砚恨恨道。
“他们弄到银子后肯定会去外地躲一阵,等风声过了后才回来。一帮居无定所的人,也不用担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沈瑛面沉如水道,“至于沈理,等考完这几场试后,是得好好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