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浑然觉得无辜，抬起头看他，“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斯年眯起桃花眼，笑高里掺杂着淡漠，“别掩饰了，你要我去接你放学，是想让他吃醋，好增进你俩的感情是吧?你要我带你来打篮球也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制造偶遇，好名正言顺哄他。你说我不把你
当朋友，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是你俩感情的润滑剂，还是备胎?许卓，你个渣女。"
"….…"
许卓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她越听越能感受到陈斯年情绪不对劲，有些担心。
陈斯年低垂着眼眸，刘海遮住视线，整个人看上去阴郁沉闷，唇角却勾了勾，一字一句道：“百年好合。”果然，他的病还没完全好。
“你烧糊涂了吧?”
许卓推了他肩膀一下，权当是把方才那下还给他。"我跟庞飞……永远没可能。"陈斯年不认识他，问："刚才那个?"许卓点头。
"别人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许卓疑惑又好奇，“谁啊?怎么说的?”陈斯年见她打死不认，抱起手臂，道：“田谷柯，赖胜意他们说，你俩这就快好上了。”
许卓难以置信，他俩跟她同校，应该最清楚这一年里她是怎么被庞飞折磨的，居然还跟陈斯年这么说!她转念一想，这俩一定另有深意，神神秘秘地凑上前，对陈斯年说：“有没有可能，他们的意思，是想让你赶紧帮我摆脱那个魔鬼?”
陈斯年眉头一挑，“魔鬼?”许卓重重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如果有人能让庞飞不再纠缠，我愿意以身相许。”
“….…”
陈斯年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一提，“你这么便宜?”
许卓不敢对视，眨眨眼看向他滚动的喉结，闻言摆摆手，“也不是，也分人。”陈斯年扬眉。
许卓带笑，得寸进尺道：“如果是你的话，那就——”“胡闹。”
陈斯年面色打断，将她推开松手。他眉眼间的疏离感浓郁强烈，一下子就堵住了许卓的口，让她险些不能呼吸。
风追过，昏暗的路灯下。陈斯年毫不避让地垂眸看她，眼神中尽是淡漠与疏离，“放心吧，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许卓心口堵住，沉浸在夜晚的凉意，时光仿佛在此停留了许久。
片晌，她重新笑起来。"朋友，帮我摆脱他呗。"
陈斯年往庞飞那边看了一眼，断眉挑了下，问：“你真不喜欢他?”"不喜欢，完全不喜欢，一丝丝都不喜欢。"
说着，许卓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顺着陈斯年刚才的方向看过去，瞬间睁大了眼。
"啊啊完了，他又跟上来了。"
“那还等什么?”
陈斯年半眯起眼看过去，手向下滑动，忽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跑!"
许卓一愣，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陈斯年带出去了老远。
直到彻底不见人影，他俩才停下。
无厘头奔跑过后，运动使体内多巴胺直线飙升，许卓气喘吁吁，依旧被陈斯年攥紧手臂，搞得她有点儿想笑。这就是他帮忙摆脱庞飞的方式?
有够直接。
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俩是骑自行车来的….
停下后，两人决定先去了附近的烧烤店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会儿，再折返去推自行车。这家烧烤店才开了两年，许卓上放学经常路过，因为长得漂亮嘴又甜，很快就跟这里的老板娘结识。
老板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容貌清丽，经常涂着红唇，性格热情火辣，有话最喜欢直说。见许卓突然带了个男生过来，老板娘立刻将注意力聚集到这边。
她拿着菜单和点餐本走到他们落座的桌子旁，视线却一直凝聚在陈斯年身上，目光认真打量着，像是要看穿了他。"小伙子，长这么帅啊?"
许卓笑笑。
陈斯年礼貌道：“谢谢姐。”
老板娘吸了口气又道：“但是吧，男人光长得帅也没什么大用处，女孩子看人的眼光得放长远。”
许卓怔了一下，瞬间明白，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当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算肩并肩手拉手，也绝对没有人会这么想。只是好巧不巧，他们长大了。再这样单独一起行动，确实很容易被人误会。
许卓跟陈斯年对视一眼，场面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陈斯年“嗯”了声，“说的有道理。”
“是吧?”老板娘再次看向附斯年，继续打量着他，意味不明地道，“就怕还有什么不良嗜好，年级轻轻的，就应该有个学生的样子，不要老是学那些社会上的人剃眉毛，纹纹身，洗剪吹啊什么的。”
许卓替陈斯年委屈，赶紧澄清道：“他这个……是小时候磕的。”说着，在自己眉毛上比划了一下。
“喔，”老板娘有些惊讶，遂拧起漂亮的柳叶眉，“从小就喜欢打架啊?”陈斯年眸光瞬间变得晦暗。
许卓连忙再次解释：“不是的，他不是因为打架，是为了保护我，我刚开始学骑自行车的时候，他在后面扶着才磕到的。”说完与陈斯年对视，他深情款款的眸子里似乎藏匿着失落。
“你们从小就认识?”
老板娘的眼神这才变得澄澈。
"对，我俩是发小。"
“哦……”
许卓轻轻叹气。
她实在没想到，原来一根断眉会让人产生这么大的偏见。
小时候，别人一看陈斯年的眉毛就知道是磕的，猜测也准是因为小孩子调皮，绝不会往叛逆那边想。可现在到了叛逆的年纪，偏见也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虽然陈斯年确实打过架，但大部分都是为了保护她或者自保，从没因为拳头硬去找过谁的事。他现在没从前那么开朗，为人处世规规矩矩，还沾了一身贵公子气，跟那群嘚瑟的精神小伙完全不搭边。
老板娘迟疑了片刻，又问：“快期末考试了吧，学习怎么样?”陈斯年：“考完了，第一。”老板娘愣了下。“哪门?”
"年级，全校第一。"
许卓睁大了双眼。
我的天。她简直难以置信。
陈斯年，幼小初著名混子选手，怎么到了高中翻身成为年纪第一了?凭什么她不行?!这比陈斯年从幼稚小鬼变身成天菜级大帅哥，更让人难以接受。
显然老板娘也不能接受，为了这点儿，都忘记了点菜，“你就吹吧，县里这几个高中的学生，谁没来我这儿吃过烧烤?年纪第一我能不认识?”许卓又忍不住道：“他不在这边上学，在江区私立……”老板娘脸色再次产生了变化，看向许卓，眼里都是震惊。
陈斯年不慌不忙，朝许卓勾了勾手。许卓："?"陈斯年低声提示："手机。"“噢噢。”许卓递给他，只见他拿过去，翻到了什么APP,点开后，页面显示出了他的期末成绩单。
看着上面六边形的成绩，许卓心情复杂。
一开始，她以为陈斯年能给她讲题只是说明他现在成绩不差，没想到居然这么好!这样显得从小到大成绩都还不错的许卓，好像三年里没什么进步似的……
而且，如果是真的，陈斯年就更完美了。
许卓看着眼前张扬跋扈的断眉少年，难以掩饰心中的惆怅，她当然希望他能变好。可三年不见，他们之间的鸿沟似乎正因此越来越深。此刻，许卓觉得陈斯年既如初见一般陌生，又像天边闪耀的星星一样遥远，触不可及。
老板娘也看见了，长睫毛一眨，爽快道：“可以啊!刚才是姐姐有眼不识泰山了，我免费给你们多上十串，就当给你道个歉。”陈斯年舔了舔唇，“没关系。”
许卓顺着手机看去，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页面上显示的成绩单是“江区私立高中一年级全校排名”,可是陈斯年已经上高二了。他在骗人吗?
她抱着疑虑点完餐，待确定老板娘离开后，才悄声问道：“你不是上高二了吗?怎么成绩单还是高一的?”
陈斯年一怔，垂下眼眸，低声道：“留了一级。”
“啊?”
这个许卓还真不知道。留级是大事啊，她居然从没听王稷叔叔提起过。
陈斯年托着腮，“有什么好惊讶的?”
“留级不是随便就能留的，总要有原因吧?”许卓扯动唇角，“休想糊弄我。”“刚去的时候成绩跟不上。”他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许卓，刚才老板娘姐姐说的对，以后遇到像我这样的人，躲远一点儿吧。”
许卓眸光颤了颤，摇摇头。
陈斯年笑了声，"为什么啊?"
她心事重重，没说话。
陈斯年起身去上了个厕所，手机留在桌面上，这次许卓刻意地没有盯着看，而是一直盯着没有拆封的餐具。猛地却听到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断断续续，却没真的断过。
待陈斯年回来，烤串也上了，许卓边吃边说道：“刚刚我听见，有人给你发了一大堆消息。”
陈斯年拿起手机看，“谁啊?”
"不知道，我没看。"
陈斯年抬眼睨她一眼，淡定道：“哦，我妈。”
许卓不明觉厉地点点头。
她很少听到关于陈斯年父母的事，只知道他们在江区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事业蒸蒸日上，家境显赫。再加上在她印象中，陈斯年一直都跟着王稷生活，一年到头几乎见不到父母几次，所以对他的父母更加没印象。这次他忽然提起，又一次加深了许卓心中的陌生感。
她很快就抑制住了这种情绪，笑了笑好心提醒道：“阿姨是不是想你了，快回她一下。”陈斯年不置可否，低头盯着屏幕上那一连串的几十秒的语音条。“我听听。”
他正要点击最下面那条语音，却收到了新的消息。
是段文字。
上面写：
“陈斯年，我警告你，要是你敢把她带回来，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