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老公，我去趟洗手间。”
克里斯找了个借口起身，跟在那位眼镜男的身后，一同进入挂着洗手间标志的走廊。
洗手间都是独立的，一人次单独一间。
经过空置的房门，眼镜男侧身向克里斯示意，让她先请。
克里斯微笑点头，推门而入。
房门半扣，并没有关死。
几乎是踏入室内的第一秒，克里斯被头巾绑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发辫就从头顶蜕成了浓烈的棕红色。
腰带上的装饰扣也眨眼成了她掌心的小手枪，她侧身贴在门面，仔细聆听。
等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迅速闪身出去。
一道红色残影猛然袭向眼镜男的身后。
对方反应不慢，侧身躲过即将落在后脑勺的一招，抬手回击。
但他显然对克里斯比速度更恐怖的力量一无所知，所以当发现拳头被一只并不粗壮的手腕挡下时，镜片下的两只眼睛瞬间盈满震惊。
也或许是看清了克里斯的脸。
总之，克里斯没费多少时间，就抓住对方的领子掼入门内。
“啪。”
房门紧闭。
克里斯用握枪的左手抵住眼镜男的脖子，粗暴扔在门后，右手慢条斯理拨下墙面的银色滑轨按钮。
“咔哒。”
门牌上亮起一行小字：灭音中。
克里斯打量着眼镜男的脸，饶有兴致。
对方见她没有先开口的打算，咽了咽：“嘿，这位……力气很大的女士，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我并不是那种工作时间在洗手间乱搞的人渣。”
“哦，这么说，你是不记得我了？”克里斯对他佯装不认识的反应嗤之以鼻。
“没记错的话我们这是第一次见吧，谈不上什么记不记得……”他话说到一半，门边与大脑齐平的壁灯突然炸裂。
玻璃爆破发出“啪擦”一声巨响，锋利的碎片擦着眼镜男的脸颊而过，划出一道血痕。
原本抵在他下颌的手枪此时正在克里斯的右手里冒烟，她空置的左手扣在他脖子两侧，慢慢合拢。
“现在记得了吗？”她眸色沉沉，比之刚才多了几分警告。
眼镜男眼神微瑟，再开口居然换成了懒洋洋的男声，算得上熟悉。
“好吧，你抓到我了，克里斯长官。”是那位谎称报警的买手。
“我的一千二百吨肯迪拉宝石呢？犹尔先生。”克里斯没和他废话。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对方叹了口气，一脸颓丧，“我也被骗了，本来想把这批货全出给这里的老板，但谁知道他居然不讲武德，全都明抢走不说还把我打了一顿，丢去某个垃圾星。”
“你的意思是，现在飘在头上的宝石月球是他们抢来的？”克里斯的不信都写在面无表情的脸上。
“可不见得是真宝石，我怀疑那批货全被他们挪用了。”他神秘兮兮。
“嗯哼？”
“我保证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回来。”他信誓旦旦。
“谁知道你回来做什么。”
“当然是拿报酬啊！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占便宜，不想付钱？我只能自己拿咯。”
“你说的拿，就是在拍卖场挥金如土？”
“当然不是！我这不是还没付钱吗？”他晃了晃手里的拍卖凭证，“这么贵的黄宝石，我不得当面验个货？”
“然后呢？带着我的那一份逍遥法外。”克里斯恍然大悟。
“……”反应过来她等的就是这话，犹尔也不装了，“只要我能拿到，大头给你，我就拿一颗，行了吧？”
“你食言了。”克里斯提醒。
两人说好一百吨的交易，最后一千二百吨全成了他的。
以当时克里斯死定了的情况，犹尔全拿其实不算过分，但问题是，她现在没死。
“不讲信誉”几乎是击碎每一位买手心理防线的利器，果然，犹尔破防了。
“哎哎，你可以说我贪得无厌说我不折手段厚颜无耻，但食言这种话不要乱讲哦！”他语气急躁，“当时那种情况谁都能看出你活不了，你要死了那些东西不就成了无主之物，这就相当于白给你懂不懂？”
“不懂就少说话，用沉默掩饰你的无知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克里斯长官！”
克里斯一直在打量他的神色。
见他说了这么多依旧不肯说出那批宝石的下落，对他的说辞信了两分，但面上不显。
“你欠我的得还，”良久她说出自己的需求，“至于你不讲信……”
犹尔眼神警告。
“不讲义气的行为，我也需要赔偿。”克里斯换了个说法。
“没问题，您需要什么？”
“还没想好，等我……”
“不行，我这人习惯了钱货当面两清，离柜谁还负责？换一个。”他坚决打断，眼神丝毫不退。
克里斯原想的也就是拿回属于自己的，并没有占其他便宜的想法，是话赶话说到这儿才提出额外的补偿。
他一口答应，还真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沉默中，犹尔试探着开口。
“要不，我送给你一个消息吧，对你应该有点用。”
“什么？”克里斯表示怀疑。
“你得先答应交易，我才说。”
“关于哪方面？”
“国家安全。”
“？”
“不开玩笑，我也是无意发现的。”
克里斯想了想：“可以，你说。”
“这家赌场后面，应该有境外势力，老板不过是个傀儡。”他得意洋洋，“怎么样，这个消息不错吧。”
“……然后呢？”
“没有啦。”
“没有证据？”
“那不是你们应该干的事儿吗？长官。”
克里斯实在分不清楚他嘴里吐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索性全当成假话。
“你走吧。”
片刻，她退后半步不耐烦挥了挥手。
“这么相信我？不怕我二次携款逃跑？”
“你大可以试试。”
“好吧……你在这儿等我五分钟，马上回来。”他说着开门走出去，往库房的方向。
克里斯闲着也是闲着。
想到今天的拍品名单，她给卡莱尔打了个电话。
“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想我克里斯，就像我想你那样。”对面一开口就是熟悉的语气。
“……”克里斯冷面反击，“如果你的嘴没有发出皮肤软组织过度摩擦造成的喘息声，我大概能信你三分卡莱尔。”
“……”
对面沉默了两秒，猝然传出一声清脆的“啵叽”，“宝贝等我两分钟……”
随后是衣料窸窸窣窣的杂声，再开口卡莱尔正经多了，“找我有事？”
“没有，打发时间，我今天看到个好玩的东西，想着你或许会有兴趣。”
“哦？单亲带俩娃的新朋友？”
“……是《圣母临世》《圣母临世》啊你这个人渣！”克里斯耐心告罄，“消失已久的那幅名画！你不是一直在打听吗？”
“哦，你怎么知道这次是真的？”
“……算了，随你信不信吧，反正也被人给买了。”克里斯转移话题，“你注意身体卡莱尔，别玩得太过火了，我可不想又一次在凌晨四点带着营养剂满世界找你。”
“不会，我干活儿呢，知道轻重。”对面开了瓶酒，随意回应。
“啥活儿？你又接了私活儿？”两人从上次的沙虫任务死里逃生回来后，都收到休假的指示，但显然，卡莱尔和她一样闲不住。
“嗯，9号污染区这里追查一箱失踪的宝石。”
“什么宝石居然值得你跑这么远？”克里斯意外，感觉最近和宝石实在有缘。
“和宝石没关系，是那些无聊的有钱人又换了个东西来炒，总之，能赚不少，比之前任何一笔都赚克里斯，你应该和我一起来的。”
“比起赚钱，我更喜欢和我甜美的老公在一起。”
“哦对，我忘了你只对过家家感兴趣。”
“谢谢，至少比你音啪的风险小一点。”
“那可说不准。”
两人互相攻击了一会儿，窗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
克里斯想到离开的犹尔。
没再和卡莱尔胡扯，警惕走到窗边挑起一个角。
“啪擦——”
一枚黑色圆点从掀开的窗帘口破窗而入。
克里斯没有掏枪。
她看清那不是子弹，伸手把那东西抓进手里。
是一枚黑色的筹码。
背面贴了张卷纸，打开写着一句话：抱歉长官，黄宝石我还得留着交货，但可以送你这块小石头，不用找了（wink）
筹码来自赌场，面值一百万。
“这家伙……”
克里斯咬牙，“嘴里还真是一句真话没有。”
她愤愤把纸条烧了，筹码丢进兜里。一边往外走一边恢复克里斯姜的身份。
丢掉自然不会丢掉，兑换成现金也不需要，留在手里更加不行。
她得尽快找个赌桌处理掉才行，输也好赢也罢，总归得把这块小石头洗干净。
房门打开。
赫然对上一双焦急的褐眸。
克里斯微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确认身份已经换回来才笑道：“老公？你怎么过来了？”
黑发青年松了口气：“看你一直没回来，我都快报警了。”
克里斯嘻嘻一笑，挽住他的手臂：“我没事啦，咱们还要继续看吗？还是去别的地方？”
“拍卖已经结束了，”相上游替她勾起耳边的一绺碎发，笑得有些歉意，“不过……我刚刚收到加班的消息，对不起老婆，咱们可能得晚点……”
“没关系。”那不是巧了吗？
克里斯立刻表示理解，“我正好想去星舰模拟舱玩玩，还愁怎么说服你跟我一起呢，现在好了，咱们可以兵分两路！”
过于巧合的计划让这话听起来有点假，可相上游却真真切切面露感动。
“谢谢你，老婆。”
“没关系老公，工作要紧你做你的，不用管我。”她贴心问道，“要回房间吗？”
“我等会儿自己回，你不用陪我多走一遭，玩得开心。”
“嗯嗯！那我走了？”
“好，注意安全。”
夫妻两人在会场门口分别。
妻子往左，丈夫往右，步子都迈得很快。
转入一个折角，作出相应的侦查反应，片刻后各自找到一道房门，同时打开同时闪身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