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老公，咱们先去游乐园怎么样？”克里斯翘脚趴在床面，指着导游图册翻看。
“游乐园会不会太刺激了？刚刚吃完饭去坐过山车什么的……可能不是很合适。”相上游从酒店送来的行李箱里拿出最后一件衬衫，挂回衣柜。
“那射击馆呢？”
“还有其他的选择？”
“比如？”
“比如甜品店？”
“……”
图册翻过一页，克里斯眼神凝滞。
页面顶部硕大一行“5区首个无重力模拟战场震撼亮相！”
她眼神微亮：“这里居然有模拟战场哎！老公你想去吗？”
相上游关上衣柜，仔细回想：“虽然是模拟区，但我听说场景都挺真实的，那个橡皮弹打在身上还是会很痛，你确定？”
克里斯毫不犹豫：“嗯嗯！”
面对来自老婆的期待，某个黑发青年叹了口气：“好吧，被打哭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克里斯跳下床：“不会不会！哭的指不定是谁呢！谢谢老公～”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并没有在房间待很久，拿过册子就出了门。
电梯直上环线天铁站。
站台人来人往。
入眼皆是密密麻麻的赌桌。
整个空间都在室内，看不见天日，圆形天顶璀璨的黄灯只有白昼没有夜晚，四周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散着宜人的甜香味。
比起站台，更像是富丽堂皇的宫殿。
克里斯吸了吸鼻子，充足的氧气让她本就亢奋的精神越发活跃。
嗯，赌场的老套路了。
中央星区也不乏类似的赌场，唯一的区别是那儿的准入门槛更高，空气更安静。
“站台直通赌桌吗？还真是方便啊！”身旁响起丈夫相上游的感慨，他正对着金碧辉煌的装潢和设施啧啧称奇，“那些是电子游戏机吗？这里居然还能打游戏？”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以他过往的生活轨迹来说，这回理所当然是第一次来赌场。
“不是哦，那是彩票机，电网游戏一般都在楼上安静点的地方，”克里斯觉得有趣极了，笑着解释给他听，“大堂的这些基本上都是□□，玩的人最多。”
“那边呢？”好奇宝宝又对角落的轮盘发出疑惑。
“那个啊……那是幸运轮盘。”
“那个呢？”他又指向一扇关闭的大门，门头上写着“百万厅”。
“哦，黑筹专区，入场起步就是百万。”克里斯熟练回答。
“百万起步？”
相上游啧了两声，“这么大的局都是谁在玩啊？”
“还能是谁，亡命之徒和等着亡命之徒破产的人呗。”克里斯耸了耸肩。
列车恰时进站，她回神拉过他的手准备上车。
相上游还有些意犹未尽，陆续又问了些其他的问题，克里斯都一一解答了。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上流啊。”
“对了老婆，你什么时候对这些有了解的？我看导游手册上也没有啊……”结束话题之前，他忽然来了一句。
“！”
克里斯反应过来，这话不是现在的她该说的，但好在她很快灵光一闪，“哈哈，这些消息网上到处都是，稍微在星网里泡一泡都知道啊，也不是什么秘密！”
某个黑发青年点点头，似乎认同了她这个道理，和以往类似的情况一样，没再说什么。
列车穿过隧道，缓缓驶入一片明亮梦幻的城堡。
话题彻底揭过去。
“游乐园！老公你快看！”
过山车俯冲而下，激起一阵碎浪。
巨大的圆口炮状设施发出“砰”声巨响，一群人影从炮口喷射而出，带起一阵惊叫。
眼看那群人要直直落到地上，炮口突然发出淡蓝色的光波，一圈又一圈，直到光筒将所有人一口吞没。
原本下坠的人群瞬间悬停，随后开始在半空中挣扎翻滚，没有丝毫束缚。
那是？
“重力炮？”
“打火机？”
克里斯和相上游异口同声。
但谁都没有说对——
“嗤。”
“那是彩蛋机，土老帽……”
隔壁一个商务打扮的胖子给手里的报纸折了折，幽幽插话。
克里斯握拳。
“你说谁……”
“艺术区，到了，请有意游览展厅的乘客在此站下车。”突如其来的广播打断了她的施法。
那胖子听见消息起身，不过片刻就出了车门。
“可恶！最好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克里斯愤愤不满。
身旁的黑发青年从胖子离开的背影收回视线，褐色的清眸闪过一丝冰冷，转头牵住她的手时依旧温和：“老婆咱们要不先下去转转？听说艺术区有不少好东西。”
嗯？
这么突然？
什么时候听说的？
他们不是要去模拟战场吗？
克里斯稀里糊涂跟着下车。
映入眼帘的是数座艺术气息浓厚的异形建筑群，每座建筑内部都有单独的拍卖场和展厅。
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
但相上游却径直带她进了B区的宝石名画拍卖场。
门口的全息屏幕上轮番播放着今日拍品，有军用级别的大小能量炔，有稀有级别的各色宝石，还有许多蜚声在外的名家名作。
其中标价最高的，是一副名为《圣母临世》的宗教画，来自已知宇宙所有高等级文明中最大的神国——
D-迪肯斯。
在克里斯的记忆里，这幅画很久之前就从迪肯斯流失了，已经几十年没有消息。现在居然出现在这儿，用来作为开业宣传的筹码。
这家赌场，看来并不只是个表面光的土财主啊……
巨大的虚拟画幅正悬在大厅中央。
从任何角度仰头，都能品尝到惊才绝艳的笔触纹理。
身披黄袍的圣母抱着刚刚降生的圣子高居神座，他们的脚下，匍匐着层层叠叠的人间信徒，或热切或敬畏，或迷惘或绝望……
克里斯多看了两眼，几乎被扑面而来的神性压得喘不过气。
她往旁边走了走，发现卖品也不全是这些，籍籍无名的新人作品也不少。
看起来这里是个很包容的赌场。
“全场唯一咱们举得起牌的拍品出现了。”她随意点了一副抽象线描。
相上游从圣母图收回视线，扫了眼线描下的6000点标价，有些不认同：“或许某个独具慧眼的收藏家愿意多加个0，也不见得。”
克里斯不服：“打个赌怎么样？看看这位慧眼收藏家到底会不会出现。”
相上游也来劲：“既然是赌局，总得有筹码吧？”
“随便开。”克里斯信心满满。
这种来拍卖场故意流拍提高身价和曝光的小艺术家，在中央星简直比比皆是。某个小职员没见过世面，以为天下到处都是千里马和伯乐呢。
“那我就……赌你一个礼物怎么样？”小职员很快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等你输了我再告诉你。”
“……”
好大的口气！
“那我也赌你一个礼物，买什么我说了算，不准动用家里一个子。”克里斯咬牙。
“成交！”
木槌落地的声音。
“恭喜35号买主，以67万点拍得新锐画家E.D马尔福的线描首秀！”
场内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除了竞拍失败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垂头丧耳。
“哎呀……这些人到底懂不懂艺术啊，就那鸡爪刨出来的几条线，居然真有人愿意花67万买下？”克里斯愤愤不平。
“那位买主也算是有名有姓，他喜欢，自然卖得上高价，”相上游原是有些得意的，瞥见克里斯警告意味满满的眼神，瞬间收敛，“咳，这次……这次算我好运，下一场才算正经的。”
克里斯哼了一声：“愿赌服输，说得谁玩不起一样。想好要什么告诉我。”
她不情不愿。
接下来又有几次相似的场面。
个别新秀的成交价甚至比名作还要高，不过最高的还是那副《圣母临世》，买主是来自C-卡拉米国的一位私人收藏家。
成交价几乎是天价。
不过在场也没多少人吃惊。
一边是一国流落在外的国宝，一边是众人皆知的人傻钱多，这结果属实是意料之内。
“卡拉米，人均土豪诚不欺我。”相上游盯着成交价后的一串0眼睛发红。
克里斯跟着数了数，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激动极了：“真是可恶，这世上的有钱人多我一个又怎么了？我户上如果有这幅画的一个零头，我现在该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啊……”
两人在阴暗的角落里相互蛐蛐，对彼此的精神状态进行了充分的慰问，克里斯额外对小职员寄予了崇高的期待。
“要加油，要努力，咱们家以后还得靠你啊老公！”克里斯满眼期待。
“没问题，我一定努力打工，有生之年带你去中央星养老！”小职员握拳。
中央星？
那可不是个养老的地方。
但谁能拒绝一个上进努力又对你死心塌地的人夫呢？
“嗯嗯！一言为定！”克里斯的心几乎要融化了，原本想要离开的念头淡了不少，觉得如此再和他过几年似乎也不错。
说话间，又有一个拍品落定。
是两颗品质极为罕见的黄宝石，成交价依旧不菲。
但买主却是个其貌不扬的眼镜男。
倒不是说他长得一般，而是那身懒洋洋的气质实在和身上正经的商务套装格格不入。
“谢谢，谢谢大家，”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那人拿过拍卖凭证起身离席，小跑着从克里斯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风。
克里斯嗅了嗅，眸色顿沉——
她闻到一股熟悉的廉价烟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