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盯妻
九月中旬,云城市中心。
晚上十点，霓虹闪烁的城市街头，拍完最后一场分手戏,演员离场,工作人员陆陆续续拆灯光、撤机器。沈梨将剧本放进挎包，拿出手机给制片人徐思瑶发消息。
[皇冠梨]收工了。
[皇冠梨]你在哪?
这几个月来,她和徐思瑶几乎每天在一起。她俩经常起吃饭、聊天,平时一块儿坐车上下班，关系不错。[徐思瑶][共享位置]
[徐思瑶]我在高速上，开到你那边大概十分钟,你要等会儿吗?
她在高速公路上?沈梨怀着疑问打字,问她去做什么了。
[徐思瑶]你忘了吗?
[徐思瑶]顾老师今天过来。
十公里外有个机场,沈梨看了眼日期，后知后觉一-[皇冠梨]连续两天夜戏。
[皇冠梨]脑子乱了。
[徐思瑶][抱抱]
[徐思瑶]梨子，你暂时休息两天呗，不用每天去现场监督。
沈梨回了个爱心,这时,导演见她形单影只，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沈梨看了看位置共享，抬头回导演,“我等徐制片一起。’
“徐思瑶回来了?”
沈梨点头，“快了。’
导演招呼她去车里坐，“咱俩一起等呗,我正好见见顾老师。"
夜风清凉，沈梨挎着包上车。
车里,导演嘱咐她:“沈梨,像顾影帝那样的优质演员,咱俩就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给人家指导了。"“他爱怎么发挥怎么发挥，他最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沈梨颔首，“不过路导你放心，顾老师不是那种随意的人。
导演拧开保温杯，倒了杯热茶，“我当然知道他不是。只是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就像云澈，剧圈前几的国民演员，家暴出轨，说塌就塌。”他不禁感叹，“咱们算运气好的，还有机会换人，那些拍完了的，怕是只能自认倒霉了。‘导演一刻不停地讲话，沈梨时不时应一两句。十分钟过去，他的保温杯见底，徐思瑶坐的那辆车终于到了。沈梨迎着晚风下车，导演跟在她后面，和她一起换车坐。
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外面的光线照进车里，沈梨的目光和顾清宴的短暂相接，“顾老师，你好.....她使出毕生演技，和他装不熟:“我是《不完美恋人》的编剧，沈梨。’
她坐进去，接着向他介绍导演:“这位是导演，路明明。
顾清宴侧脸，“幸会。’
“幸会。”导演一脸热情，“顾老师，谢谢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客串，接下来几天有啥要求尽管提，我们尽全力满足。”
顾清宴平静道:“不用。’
“我和大家一样就行。”他侧着脸，看着导演说，“不需要特殊待遇。’
导演哎了声，“成。’
车子三排七座，司机和徐思瑶在前排，顾清宴和他的助理坐第二排，沈梨和导演路明明在最后。车子重启，车内再度昏暗。
沈梨靠着椅背，透过窗户看外面倒退的夜景。窗户玻璃映出她的脸，视线再往前，是男人优越的后脑勺。几个月前亲亲抱抱的种种画面涌入脑海，血气上涌，沈梨收紧抓着安全带的手，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几十分钟后。
车子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一行人乘坐电梯上楼。到一楼时，电梯门打开，导演招呼顾清宴和助理去办入住。沈梨和徐思瑶继续往上。
电梯门阖上，徐思瑶揉了揉脸颊，嘴角不停往上扬。沈梨问她:“你怎么了?”
徐思瑶见她如此淡定，忍不住开口:“刚刚那么帅一人站你面前，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沈梨清咳一声，“还好。’
她怕露馅，刚才一直在发呆，没敢正眼瞧他。徐思瑶轻揉她因为忍笑而发痛的脸，啧声:“梨子，你定力真好。‘
说着，她想起她有老公，揶揄道:“欸，你老公是不是不准你看帅哥啊?
沈梨摇头，“没有。
”没这个规定。
“那是为什么?‘
沈梨欲言又止，她犹豫再三，说:“其实我刚才和你一样紧张。‘
"所以我一直在看地板。’
徐思瑶挑眉，“是吧。”
”我就说嘛。’
闲谈间，房间到了。
两人道别，各自进屋。
屋里的空间独属于自己，沈梨麻利地放好包，拿出手机给顾清宴发消息。
[皇冠梨]我回房了。
[皇冠梨]洗完澡视频。
约莫十几秒后。
她收到回复。
[Y.]好。
看到消息，沈梨混乱的心骤然平静。她情不自禁笑起来，像刚谈恋爱的小女生似的，拿了睡衣，哼着小曲进浴室。
“哥哥，你住几楼?’
“12楼，我在1201。'
深夜，月上中天。
书桌前，沈梨固定好手机支架，捧着脸冲镜头里的人笑。
“12楼的风景怎么样?’
”我带你看看。
视频里，男人切换摄像头，给她看他房间里的陈设。总统套房，敞亮豪华。
落地窗外无遮挡，闪烁着的城市灯火一览无余，绚丽夺目。
“看见外面的月亮了吗?’
他抬高镜头，问她。
即使房间有差异，但月亮是不变的。沈梨拿着手机，穿着拖鞋往窗边去，倏然间，一轮明月落入她眼中。“看到了。”她回他。
“月色很好。”他说。
沈梨:“嗯。
"今天在飞机上，我一直在想，我们见面的时候，你会对我说什么。'
“我猜你会说，‘你好，我是沈梨’，然后缩在角落里，不敢多看我一眼。’
被说中的沈梨有些尴尬。
她柔声撒娇，“我又不怎么会演戏，多看你几眼该走不动道了。
“是么?”他被她逗笑。
沈梨难为情地勾唇，耳边回响着男人适才说的那几句话。
她捏着手机，后知后觉:“你坐飞机的时候，一直在想我啊?
“没.....没补觉么?”
"没有。’
他说完笑了下，转移话题:“明天见面，你打算对我说什么?
沈梨思忖片刻:“咱俩不熟，除了打招呼、聊剧本说不了什么吧?“
沈梨说完看向镜头。
男人不知何时切了画面，一张英俊的脸出现在视频中央。
他透过屏幕看她，似笑非笑:“沈编剧，你说说看我们俩哪里还不熟?'
沈梨听懂他的弦外音，讪讪地切换镜头，转身将画面怼向外面。
“看你的月亮。”她害羞地低下头，愉悦感从脚趾升到心尖，“别打趣我。’
视频里传来一声轻笑。
沈梨抬眸看窗外，月华如水，恰似她此刻悄悄悸动的
第二天又是夜戏。
沈梨请了假，没去片场。
白天，她在酒店睡到自然醒，睡醒去附近公园散步、晒太阳。中午，她借用酒店餐厅，吃顾清宴给她订的营养餐。
如此悠悠闲闲到晚上，她的精神和心理状态比前几天要好。
头脑也清晰了许多。
晚上，沈梨收到徐思瑶的消息，说是顾清宴请吃宵夜，问她去不去。
既然是集体活动，她没推辞，要了餐馆地址打车过去。聚餐的地儿在美食街，餐厅是二层小楼加天台，整个天台都是他们的人。
主创基本上都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食物香气，小龙虾、烧烤、麻辣烫....形/形/色/色的美食看得沈梨目不暇接。”梨子，这边。
熟悉的女声穿过空气传入耳中，沈梨朝徐思瑶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他们这桌有六个人，她、徐思瑶、顾清宴、导演和男女主。
男女主面前放着清蒸大虾，顾清宴面前是虾仁青菜豆腐汤，除他们仨以外，桌上一人一份小龙虾，桌子中间放着喷香的烤串，荤素搭配，看得人垂涎欲滴。沈梨咽了咽口水，她戴上手套开始剥虾，熟稔地拧掉虾头和虾壳，一口一只，吃得投入。她吃着吃着，把对面的男女主给看馋了，两人眼巴巴地望着，被徐思瑶的一记眼刀瞪了回去。“两位，高清镜头很残忍的，吃胖了一眼就能看出来。”徐思瑶道，“你俩要是像顾老师那样坚持运动，我也就不说了。
"做不到就给我管住嘴。也就最后两个星期了，再坚持坚持。
两位演员被徐思瑶说得一愣一愣的，两人面面相觑，随后，男主角调侃道:“顾老师，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对面两位女士看着文文静静的，其实可凶了。”女主角在一旁附和。
徐思瑶笑笑，拿胳膊轻轻撞了下沈梨，“梨子，他俩说你凶呢。‘
沉迷干饭的沈梨懵懵地抬头，目光意外撞到一双深邃的桃花眼。
她愣了一瞬，“我凶么?’
“许......”话刚出口，沈梨注意到顾清宴旁边的男主角，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场合，面不改色地侧脸，“徐制片，既然他俩嫌咱们凶，桌上的烤串全给他们，让他们拍完一天戏再去加练。’
对面两人纷纷讨饶。
导演笑着打圆场，很快，这个话题热热闹闹地过去了。吃得差不多了，大伙儿接着聊天。谈笑间，导演注意到寡言少语的顾清宴，想cue他加入话题。”顾老师。
他低低地叫了声，男人没应，目光悠悠看向某处，看起来很是专注。
桌子是圆的，导演微微侧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他在看徐思瑶?
又或者是沈梨?
无论是谁，答案都令人意外。正在这时，身旁的人稍稍坐正。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导演压低声音，问:“顾老师，你刚才在看什么?‘
“看月亮。”他漫不经心，语气慵懒而随意，像今夜的晚风
导演抬眸，将视线上调。
一轮圆月映入眼帘，他舒展眉头，笑道:“今晚的月色确实不错。"
顾清宴淡淡应声，余光似有若无地往斜对面的女孩身上飘。
他看着她满足的小模样，浅浅地抿了一下唇，抑制住心底即将跑出来的笑意。
他刚才的确在看月亮。
他心上的那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