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难忍
吃完宵夜,大伙陆续离开。
距餐馆不远有个分岔路口，那边停着一辆大巴和几辆商务车，大部队坐大巴，主创们三三两两，坐商务车。沈梨和徐思瑶还有女一女二一辆车，女一女二在前面准备开黑打游戏,徐思瑶吃累了,坐在她旁边打盹。沈梨无心游戏，也不想睡觉，她思索片刻,从包里拿出蓝牙耳机,连上手机,打开音乐APP，随机放歌。车子汇入车流，经过一段较为拥堵的路段。歌曲切下首，
手机忽然震动,声响在耳机模式下格外清晰。沈梨低头,只见屏幕上写着:「您的好友Ksana申请一起听歌」,她笑笑，下意识点了接受。歌曲自动播放,旋律轻快，像夏日里沁了冰的薄荷水，很是清新。
沈梨点开聊天窗口。
皇冠梨123:这么巧。
皇冠梨123:你也在听歌?
Ksana:嗯。
Ksana:刚打开软件，就看到你在线。随便聊聊?沈梨浏览聊天记录。
皇冠梨123:你说，别人能从咱俩的对话里看出我们是一对吗?
Ksana:不知道。
Ksana:也不重要。
Ksana:你明天去片场么?
Ksana:还是继续休息?
皇冠梨123:现场顺利吗?
皇冠梨123:顺利的话,我再歇一天,最近这一个月有点累。
Ksana:那你好好休息。
沈梨看着屏幕发呆,她在心里揣摩男人说这话的意图，继而发问。
皇冠梨123:你想见我?
对话到这里暂停，直到耳机里的歌曲收尾，他才给答案。
Ksana:嗯。
Ksana:特别想你。
沈梨会心一笑。
皇冠梨123:那我去探班，近距离欣赏老师您精湛的演技。
打趣的句子发过去不久，顾清宴回了个表情包，那是一张动图，画面里，黑白分明的两只小熊挨在一起亲亲。沈梨看着动图，嘴角上扬。
这时，车子终于驶出拥堵地段，开始逐渐提速。她乖乖坐好，手指戳着屏幕敲字:[回去再聊。]Ksana:好。
耳机里，旋律继续。
约莫五六首歌的时间过后，车子抵达下榻酒店。一行人坐电梯，沈梨特意避开顾清宴，没进他在的那一间。回到房间，耳机里还在放歌。
沈梨断开耳机，转而连蓝牙音箱。音箱是她从家里带过来的。
她放好包，拿着音箱进浴室，拧开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放热水。
不久，手机铃声响。
她离开浴室，去外面接电话。顾清宴打来的电话，问她要不要聊天。
沈梨沉默两秒。
“我准备泡澡。’
“泡澡不能讲电话么?”他反问，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聊天气。
室内空气寂静，沈梨听见听筒里的细小噪声，沉静的心上下起伏。
她清了清嗓子，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没说不可以。
浴室，热气氤成雾。
沈梨半躺在浴缸里，闭着眼睛享受当下的宁静与安逸。不远处的墙架上，蓝牙音箱在放歌，音量偏小，不影响她和顾清宴通电话。
“甜甜
缱绻的男声从手机麦克风里流出，沈梨轻轻应声，”我在呢。
"我刚才在看第二十六集的剧本，女主林琪和言泽告别的那一场戏，你觉得林琪是什么样的心情?"“林琪的心情.....”沈梨眨了眨眼，分析说，“遇到言泽的时候，她刚刚经历爱情的失败，突然之间，年少时遥不可及的梦变成现实，她自然觉得，言泽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那个人。'
“言泽帅气、温柔、绅士、彬彬有礼，他理解她的痛苦，愿意倾听她内心的声音，看起来完美到无可挑剔。”“实际上，她眼中的完美恋人嫉妒成性，扭曲她和异性的正常交往，控制她的衣着、谈吐，以及喜好。""她突然意识到，她喜欢上的，可能是世界上另一个自己。因为对方和她一样，试图找一个完全符合心意的对象。
"当林琪打破她对言泽的幻想时，她内心的小女孩长大了。所以告别的时候，她并没有特别伤心，反而是以一种释然的心态，试图向前看。"
顾清宴:“既然如此，最后一句话改成'祝你幸福’，如何?'
原来的结束语是“再见”，换成"祝你幸福”，好像也不错?
“哥哥你的意思是......”沈梨坐起来，浴缸里的水被她拨开，“林琪释然了，而言泽看到她的变化，内心触动，所以回了一句真心祝福?‘
顾清宴:“对。’
沈梨细细琢磨其中的意义，脑海里骤然冒出一句话:「当她真正看见她自己时，他才看见她。」如此一改，人物更加立体。
沈梨越想越觉得妙，脑电波一致的快乐让她内心无比激动。
无数溢美之词堆到嘴边，夸赞呼之欲出的时刻，电话被挂断了。
沈梨微怔，给人发微信。
[皇冠梨]怎么挂了?
没几秒，顾清宴回她。
[Y.]我要洗澡了。
她挑眉，想起通话前他说过的话，依葫芦画瓢扔回去。"洗澡不能讲电话么?"
她回拨过去。
“不行。”男人斩钉截铁。
“为什么?”她问。
“你确定要听?’
沈梨:“确定。’
许久之后。
电话那边传来水声和喘息声，沈梨抿着唇憋红脸，不敢出声。
待那边归于宁静，她小声问:“我又没做什么，你怎么突然....
男人失笑，”你在那边扑腾，它冷静不了。现在没事了。
“水还热吗?”他接着问。
沈梨低头看浴缸。
“不怎么热。’
“尽快穿衣服。”
他叮嘱，“别着凉了。‘
“嗯，知道了。’
沈梨离开浴缸，打开花洒冲洗身上的绵密泡沫。弄完，她穿上睡衣，拿着手机出去，给顾清宴发了句“晚安”。须臾，男人也回了句“晚安”。短短1秒的语音，她反反复复听了很久。
翌日午后，云城影视基地。
拍摄现场，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灯光。此时，不远处的房车里，顾清宴和女主角梁书月在对剧本。顺完词，梁书月看向他手里的剧本，不确定道:“顾老师，你确定要把最后一句台词换掉么?"顾清宴:“怎么了?”
房车的门开着，从外面隐约可见他俩的身影。梁书月伸长脖子往外望了望，小心翼翼收回视线，“换词可以，但得跟沈老师沟通，不然她会生气的。"这几个月以来，在顾清宴的印象里，沈梨好像没跟他生过气。
“沈编剧生气什么样?‘
他突然有点好奇。
梁书月愣了下，
“就......
她试图模仿，“冷着脸不说话，两只眼睛紧紧盯着人....沈老师其实还好，真正可怕的是徐制片。””她俩同一国的。’
《不完美恋人》这个盘子是徐思瑶带头码的，她在组里话语权很大。大家怵她，自然而然也就怕了沈梨。“当然了，沈老师很专业。”梁书月缓和道，“我有时候演上头了容易画蛇添足，有人把关还是好的。'“要不......”梁书月低头看剧本，眉心微蹙，“我打电话问问她?
“不用。”顾清宴微抬下巴，示意她往窗外看，“她来片场了。"
梁书月往外看了眼，快步走到房车门口，招呼沈梨过来。
“沈老师。’
沈梨转身，朝人走近。
“有事?‘
梁书月:“顾老师找你聊剧本。”她说着侧身，示意沈梨上车。
沈梨扶着车门上去。
靠里的位置有沙发，一左一右相对设计。两张沙发中间有张折叠桌，桌子经过改造，可以折到沙发下面。沈梨抿着唇走过去，慢慢吞吞坐到顾清宴旁边。熟悉的木质香气飘过来，她心底莫名涌起抱他的冲动。沈梨深呼吸，抬眸看他，“顾老师，请问剧本有什么问题?'
“这里。”顾清宴淡定地指着剧本某一页，说他们昨晚聊过的话题。
说话间，梁书月坐到他们对面，目光落在剧本上，渐渐入定。
过了一会儿c
沈梨道:“这里可以改。’
“还有别的吗?’
顾清宴:“暂时没有。”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有几个地方，想跟你探讨一下。’
沈梨点头。
为了不厚此薄彼，她让女主梁书月也加入了讨论行列。聊着聊着目光相接，两个人对视，又心照不宣地挪开眼。
等待的时间一晃而过，场务一路小跑过来叫两位演员就位。
女主梁书月拿着剧本积极起身，沈梨站起来也要走，结果左脚不小心踢到沙发柜，一下子没站稳，身体往旁侧趔趄。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撞到哪里时，一只手横过来，稳稳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男人扶了她一下，淡淡香气撞进鼻腔，沈梨扭头看顾清宴，“..谢谢。’
他一脸从容:“不客气。‘
与此同时，走到一半的梁书月回来问她有没有事。沈梨摇头，“我没事。
”谢谢关心。
三人依次往外走。
很快，梁书月拿着剧本下车。车上还剩沈梨和顾清宴。沈梨走在他后面，和他保持距离。快到门口时，前面的人忽然停住。沈梨连忙刹住脚，此时顾清宴转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给她。沈梨摊开手接糖。
糖果包装落入掌心的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沈梨紧张地汗毛竖起，生怕外边有人看到。她用眼神示意他松手，男人笑着扯唇，压低声音:“甜甜。’“你瞪人的样子也很可爱。”
说完，顾清宴拿着剧本下车，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沈梨定在原地，剥开糖纸吃糖，清凉的薄荷味道在口腔四散，她拿手背贴脸颊，兀自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