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辞职报告
朱伊伊再次见识到贺绅的效率,半个小时的工夫,人已经把办公电脑和换洗衣服全部搬到她这儿来。
本就狭窄的屋子瞬间挤得挪不开脚。
客厅的长桌成了贺绅临时办公室,至于他睡哪儿,朱伊伊挑眉:“你晚上真睡这?”
男人办公也不忘抬头回应:“嗯。”
朱伊伊乐了:“我家没客房,你要睡只能睡沙发,或者嫌挤得话一”他瞳孔闪过一丝光亮,朱伊伊下一秒冷不丁道:“躺地上也行。”家里突然多了个男人,朱伊伊有些不自在,快速地洗完澡,拎着泡脚桶进房间,添好水,调节温度,刚要放下脚,忽然想起自己换下的衣服还落在浴室。贺绅一会儿也要洗澡。
朱伊伊麻溜地打开房门,客厅有没有人她没看,直奔浴室,拧住门把手直接打开。
顿时僵住。
里面的人刚褪下衣服,即便洗澡,衬衫和西装裤也叠得整整齐齐,与腕表一起搁置在盥洗台。朱伊伊推门进来的时候,贺绅刚拧开水龙头,细小的水流从淋浴中洒下来,打湿半边身子。听见开门声,手停住,扭头望向门口,与傻眼的朱伊伊四目相对。
他看起来淡定如初:“怎么了?”
朱伊伊瞬间回神,不自觉地瞥一眼他的禁区,没挪开,而是继续盯着他的左手。他掌心的浅蓝色布料,单薄而小块,塞在男人宽大的手里毫无存在感,他整个手包住,往下滴着水。
她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一幕怪不得她瞎想,实在太容易引人误会,谁家好人洗澡拿别人的内裤一一
“你拿我内裤干什么?“朱伊伊羞耻地原地暴走,眼睛都不挡了,大喇喇地指着他挺起来的旗,气呼呼,“你再冲动也不能拿我的……干这种事。”零分。
不对,给他减到负分。
贺绅怔了怔,手里的布料因为掉进水里而湿淋淋,迎着朱伊伊幽怨的眼神,他走了过去,抬起左手,捏着内裤的指节收紧力道,瞬间拧出一股水,滴滴答答。
朱伊伊一僵,像是明白了什么。
刚才还觉得无所谓,现在瞄一眼都让她浑身冒热气,脸蹭地一下红了。她转身就要走,贺绅一把拉住她,像个被老师误会的好学生,一字一顿地耐心解释:“你误会了,我看它掉在地上被水打湿,所以捡了起来。”“我没有干坏事。"他说。
朱伊伊瓮声瓮气地“嗯嗯"两下,要走,他不让,好像得不到她的回应心底多不安似的,靠过来,低低地道:"真的没有,你相信我。”哎呀烦死啦,朱伊伊脸热:“信了信了。”说完,咻地溜了出去,顺带抢走了自己的内裤。看着她落荒而逃又逃不快的背影,贺绅戏谑地勾起唇,往回走,继续洗漱。昏暗逼仄的浴室没有公寓环境宽敞明亮,却到处都是朱伊伊的味道。贺绅单手撑着墙壁,右手调大水流,头垂下,兀自笑了笑。就在这四处充斥朱伊伊味道的地方,时快时慢地动作着,冷白皮充斥着贲张的血红色,直至浴室墙壁上绽放出朵朵白色雪花,被淋浴冲过,化成斯渐水流淌进下水道。这下浴室里都是他跟朱伊伊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等贺绅洗完再出浴室时,朱伊伊脚都泡完了,站在桌边补充营养素。听见开门响,她淡定地瞥一眼,男人换上深色睡衣,头发半干,裤腰处平平整整。她心底腹诽,洗澡洗半个多小时,一猜就知道在里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撸呗。
贺绅坐回沙发,用干毛巾擦头发:“要睡了吗?”朱伊伊看眼钟,九点了,她点点头,不过还有件事要问。“你明早几点上班?”
“七点半。"贺绅是负责人,一天行程很赶,上班时间也会比一般员工要早。“好早,"朱伊伊皱了皱小脸,“能不能迟些,八点?”贺绅停下擦头发的手:“怎么?”
“明天我也去一趟公司,蹭你的车。”
但过个年假她已经养成了早睡晚起的性子,每天赖到太阳晒屁股才悠悠转醒,七点半她还在梦游。
“没关系,你不用起早,我明天中午回来接你。“他去阳台晾好毛巾,回来问,“你去公司做什么?”
他之前已经帮朱伊伊请了产假,一直休息到年尾。朱伊伊说:“辞职。”
贺绅松弛的双腿登时滞了片刻,两天的安生日子过得他险些忘了朱伊伊是要辞职的。他耷拉下眼皮,默不作声地合起笔记本,厚厚的几沓合同摞好摆在桌角,坐回沙发后,倒头就睡。
还特意翻个身,不看她。
朱伊伊:“?”
还不搭理她。
朱伊伊冷哼一声,管他是不是生闷气,门一关,回了卧室睡觉。第二天醒来,家里只剩下朱伊伊一个人。
不过桌上倒是有备好的牛奶和面包,还有一张便签:吃点东西垫垫,醒来后给李嫂打电话,她会送饭来。
八八
字写得多好看,表情包画得就多抽象。
“真丑。”
朱伊伊把便签揉皱扔到一边,她没打李嫂电话,大冬天的麻烦人家跑来跑去,换好鞋后直接下楼吃早饭,吃完直接去公司。这是朱伊伊年后第一次进时瞬。
虽然知道贺绅给她批假的名义是“度假旅游”,没人会往怀孕养胎上想,但还是在进公司的那一秒心跳加快。
肚子里的小宝感应到她过于激动的情绪,开始动来动去。遮在羽绒服下的肚子并不明显,与常人无异,但还是让本就紧张的朱伊伊更加心虚,脚步都快了不少。
偏偏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她吓了一跳又一跳,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动地更厉害,朱伊伊脸都笑僵了才抵达人事部。
出电梯前安抚地拍拍肚皮:“乖乖。”
人事部听说她是来辞职的,吓得从椅子里弹起来,煞白着一张脸:“朱小姐,您辞职的事贺总知道吗?”
朱伊伊知晓自己现在跟贺绅绑在一起,全集团的人都认定她是“贺太太",贸然听说自己要辞职,免不了往些离谱的方面想,什么情感破裂离婚啦,什么感情结束工作也结束啦。时瞬集团的八卦速度,朱伊伊可是有幸见过的,笑了下,宽慰道:“他知道的,你直接给我通过就行。”敢开除总裁夫人?疯了吧。
负责工作的小伙子哂笑:“朱小姐,光我这里通过不够,最后还是会递交到总裁办。要不,您直接去找贺总?”
朱伊伊”
好嘛,踢皮球。
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昨晚上直接把辞呈交给贺绅,让他当着面通过。他知道这些却不说,明明就是故意的,狗男人。出了人事部,朱伊伊准备乘电梯去总裁办。她没带专梯卡,只能等员工电梯,隔壁的高层专梯跟计算好了一般打开门,朱伊伊应声侧眸,视线范围里走出来一个人。职场里的高知女性约莫都是吕珮这样的形象,气质优雅,办事利落,还有雷厉风行不服输的气场。无论何时,她总是端的冷静自持,这种模样还挺像贺组的,毕竟他们是同一圈层的人,就像吊儿郎当的南尔,正经起来,姿态比谁都佛说得难听点,她跟朱伊伊是互不入眼的情敌,但她还是能扬唇笑:“来公司了。”
彼此早就撕破了脸,朱伊伊自认没那么大度,视而不见。擦肩而过时,吕珮轻描淡写地看了眼她小腹位置:“你就是靠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上位吗?”
她停下。
“听说阿姨年轻时也是未婚先孕,宁愿背着十几年的骂名也要生下你、养大你,后来你们母女俩处境艰难才迫不得已搬来京城。以前吃的苦头,你现在是一点记性没长,你就这么想当谁的妈?"她一口一个阿姨,喊得亲昵礼貌,吐出来的字句又充满了可笑,“一一还是说这套法子年轻时阿姨没耍成功,现在又来教你,削尖了脑袋也要让你给有钱人的私生子当妈?有数不尽的钱财够你挥霍?"别的事朱伊伊懒得费口舌,但说她妈不行。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蓦地蹿起。
“我妈生我光明正大,她未婚是不屑于跟破坏别人家庭的坏女人抢一个烂男人。我的孩子,也一样光明正大。"软乎乎的刺猬也会在愤怒时竖起全身倒刺,扎的敌人鲜血淋漓,朱伊伊说着恶毒的话,“倒是吕总监,口口声声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知三当三的事。”
“你说谁是第三者!”
“我说的就是你。”
朱伊伊没什么温度地盯着她:“以前我跟贺绅交往的时候,你耍的那些小心机我不过是不想计较,真以为我看不出来?还有上回,文件泄露的事除了夏宁西,你也在后面捣鬼。”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优雅的脸面再也维持不住,吕珮眼神一凛:“是我捣鬼又怎么样,你以为这些事逃得过贺绅的眼睛吗?他什么都知道,我不还是好好的在集团上班,没有受到任何惩处!你以为你在贺绅心里有多重要?”朱伊伊缩在袖口里的拳头渐渐握紧,愠怒在胸口聚集化作一头小兽,横冲直撞着要出来大声嘶吼,可她却紧抿唇,无法反驳。贺绅一早就知道吕珮与内鬼一事脱不了干系,可她还是好好地当她的总监,没有任何影响。
他根本就没有动她。
是还没动,还是不会动?
朱伊伊的突然沉默,就像生意场上那些被吕珮踩下去的失败者,可怜又可笑,只有用沉默来作为自己的保护壳。吕珮打心底不相信贺绅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忠贞爱情:“朱伊伊,在我们这个阶级里,永远利益至上。”总裁办。
巨大的高清屏幕对面,是在巴黎跟进项目的章特助,面瘫脸多了丝忧虑:“贺总,巴黎这边不顺利。”
时瞬集团近两年在不断拓宽领域,雄厚的资金,过硬的实力,任何投资商都放心地加入与合作,这次法国巴黎的是时瞬老牌合作商,本该一如既往地续约,却在得知时瞬集团将会独立时,犹豫了。续约流程也是一拖再拖,章特助急忙飞往巴黎处理,依旧停滞不前,这才大清早就视频来电,询问贺绅下一步该怎么做。
贺绅坐在长桌前:“Andrew怎么说?”Andrew是项目负责人,近几年都是他负责跟时瞬交接,这一次同样是他中断续约仪式。章特助脸色凝重:“我先后跟Andrew先生谈过几次,时瞬集团独立之后,股市和利润不会有任何影响,但他坚决不信,并且直接表示如果没有纽约总部贺氏集团的支持,他选择不续约。”时瞬集团最早做大做强,背靠地就是纽约总部,十几年来内部利益网盘根错节。一朝想摆脱纽约总部的控制,谈何容易。屏幕外的贺绅久无回应,十指交握的双手轻轻敲击手背。章特助:“贺总?”
“知道了,续约仪式先终止,你尽快从巴黎回来,我有别的事交代你。”“好的。”
会议结束,漆黑的屏幕倒映出男人冷淡的神情,眉骨拧紧。他必须尽快摆脱贺家的控制。
朱伊伊还在等他。
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敲了敲,贺绅撑着额,眼都没睁,摁了下办公桌上的通知铃,门外电子屏显示"禁止打扰"的提示。不知道是不是新来的秘书,蠢笨如斯,还在敲门。一下比一下敲得重!
没等贺绅发火,竞然不知天高地厚地直接开门进来,男人睁开睫,脸色冷沉地抄起文件就要扔过去,一道试探的轻声传进来:“贺绅?”朱伊伊扒着门框,探出半颗脑袋:“我可以进来吗?”文件僵在半空,原封不动地被摆了回去,贺绅立时起身,走过去,声线柔和:"抱歉,不知道是你。”
朱伊伊莫名地乖巧:“没关系。”
声音一下子甜甜的。
她态度转变的太快,贺绅受宠若惊地怔了怔,男人大抵都是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的货色,朱伊伊不过是说话对他软了些,他已经控制不住地去抱她,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往下,熟练地要往她衣服里钻,就在要碰到挺挺的孕肚时,被她猛地抓住。
朱伊伊笑容僵硬,咬牙切齿:“你是打算让我一直站在门口被人当猴子看吗?”
察觉出她的不对劲,下一秒,贺绅倏地拉开门,与外面一众八卦的秘书对视。
霎时一阵诡异的气氛弥漫开来。
众人见大boss冷着脸,干巴巴地笑了下,瞬间作年兽散。关上门,朱伊伊立刻推开贺绅的手,态度又变成不冷不热的样子,她刚刚是装的,男人表情闪过一抹失落。
贺绅:“怎么不等我中午回去接你?”
“太麻烦了。”
他停顿:“那你是来……
“我有话问你。”
朱伊伊双腿并拢地坐在沙发里,板着脸,有些严肃。每次她摆出这副姿态,都会说一些令贺绅难以接受的话,第一次是分手,第二次是她要离职,这一次又是什么。
无人窥探得到,男人瞳孔黯淡了些许。
朱伊伊垂着脑袋,声音很低:“如果有人欺负我,你会视而不见吗?”“不会。”他不假思索道。
贺绅不懂她缘何问出这句话,但还是蹲下来,给她扯了扯褶皱的袜子,往上拉盖住小腿:“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如果结果你不满意,那就不是最终结果。”
他撑着膝盖,仰望她:“伊伊,你信我吗?”“我能信你吗?"她反问。
“能。"他笑。
好。
那她信他最后一次。
既然在考虑给他机会,那至少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要先判他死刑。就拿对他的最后一点信任,抛出去,赌一把,信他,只信他。看着男人温柔的轮廓,贴心为她鞋袜的手,朱伊伊胸口张牙舞爪的怒兽缓缓平静下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冷不丁地喊:“贺绅。”贺绅看她的小梨涡,唇角扬起:“嗯?”
“我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他眼神温敦:"嗯。”
朱伊伊一秒收起笑,把辞职报告推他手前:“来,签了吧。”他一僵。
“忘了说,我是为了辞职的事上来找你的。”朱伊伊懒懒打了个哈欠,见他不动,挺起肚子威胁地碰了碰他胳膊,催促:“快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