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霜记得,第一次见到慕轩宁时,是在蓬莱岛的黑竹林。那时她还小,一时贪玩,悄悄跑去黑竹林玩,结果遇上了凶兽,她那时才刚开始学法术,根本打不过凶兽,于是只能逃跑,可是跑也跑不过,跑着跑着还被绊倒,而这么一摔,凶兽便追上了她,她捂着被擦破皮的膝盖,眼看着凶兽张开血盆大口,她忍不住要闭上双眼。而慕轩宁着一袭白衣,就在此刻从天而降。
仙人。飞霜首先想到的,就是仙人来救她了。慕轩宁轻轻一挥剑,凶兽被化为一滩血沫,飞霜没有被血吓到,因为她当时眼里全是慕轩宁。慕轩宁转过身,“仙人……”飞霜下意识出声,慕轩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丝波澜都没有,他朝着眼前的小女孩儿伸出手,飞霜愣愣地握住他的手,竟意外的温暖。
“你是仙人吗?”飞霜问。
“不是。”慕轩宁答。
“哦……”飞霜失落地低下头,随后又想到了什么,于是欣喜地抬头问他,“那你见过仙人吗?”慕轩宁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见过。”飞霜闻言高兴起来,“那仙人是什么样的?”慕轩宁不说话了。
出了黑竹林,飞霜的母亲一眼看到飞霜,便朝她奔过来,一把抱住她,“霜儿,还好你没事,以后不许再乱跑了,知道吗?”飞霜点了点头,她刚想说话,却见父亲一脸严肃地走过来,她自知理亏,于是闭了嘴,好在父亲并不是来找她问罪,而是朝她旁边的仙人道谢道:“多谢尘述仙尊救小女出来。”
“尘述仙尊……”飞霜默默记住了,次日便去了藏经阁查找关于尘述仙尊的书籍。然后知道了他的名字,“慕轩宁。”她默默记住这个名字,等到再次见到他时,她叫住了他,“慕轩宁,你叫慕轩宁。”慕轩宁回头看向她,“是。”“我叫飞霜。我想变得像你一样强,这样是不是就能见到仙人了?”她问他。慕轩宁没有回答,转过身就要离开,“慕轩宁,我要拜你为师!”飞霜大喊着想要留下他,而他只是轻飘飘丢下一句“我不收徒弟”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后飞霜再见到慕轩宁,是在蓬莱的比武大会上,慕轩宁着一袭白衣端坐在看台上,看着台上的人打打杀杀,她忽然想,是不是她站到台上,他就能注意到她。
十四岁时,她和十二岁的妹妹一起上昆仑山,前去玉虚宫拜师。她再次见到了慕轩宁,“尘述仙尊。”她行礼道,慕轩宁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轻声嗯了一声后便离开。其实原本她与妹妹此番前来,是为了拜玉虚宫的掌门为师的,但雪凝在看到慕轩宁的那一刻起,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拜他为师。
所以当慕轩宁说出那句“只收一个徒弟时”,飞霜的内心其实是希望他选她做徒弟的,可他却把选择权交给了她和雪凝,看着雪凝恳求的眼神,她最终选择退让。
之后她便回了蓬莱岛,入了凌霜阁,苦修冰系法术,她每天夜以继日地修炼,直到将自己修炼成极寒之体,哪怕每月都要被寒症所折磨,她也觉得值了。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注意到她。儿时的念想,事到如今,早已成为执念,所以只要他注意到她,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为何要收祝余为徒,你不是说好只收一个徒弟吗?”她觉得不甘,如果他明明可以收两个徒弟,当初为何非要在她和雪凝之间选一个。她觉得他变得与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他无论何时总是板着一张脸,那张脸上不会有任何表情,就像话本里的仙人一样,无欲无求。母亲说,他修的是无情道,母亲还说,无情道便是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情,可她不信人会没有情,所以她偏要做那个例外。可是如今,那张脸上开始有其他表情了,他会笑,会露出无奈的表情,此刻的他,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觉得惊讶,同时又觉得愤怒,到底是谁,改变了他?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此事与你无关,若无其他事再问,我便先走了。”他说完便转身要走,她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她的寒症也在此时发作,她无力地倒下,然后感到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师父说的话,“你当真想好了要学凌霜诀?学了凌霜诀,你不仅每月都要被寒症所折磨,此后也不可再有过激的情绪,一旦情绪过激,你的寒症随时都会发作。”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我想好了,我要变强,我要站到他身旁,哪怕付出一切,我也愿意。”师父当时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凌霜诀修炼太难,如今凌霜阁内会凌霜诀的只剩下师父,所以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只要她愿意去学,师父便愿意去教。
她想起刚开始修炼凌霜诀时,她几乎每天都被冷到极致的寒霜所折磨,疼,太疼了,疼到她差点想要放弃。可她想起记忆中的那张脸,她咬牙坚持住了。
“仙尊……”慕轩宁无奈看着被攥住的衣角,又看着被寒症折磨到神志不清的飞霜,叹了一口气,随后将自己的内力一点点渡给她,试着以此来温暖她。而飞霜感受到这股温暖,下意识就往那边靠,慕轩宁躲开了。
“尘述仙尊……”她睁开眼,一动不动地看着慕轩宁,慕轩宁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别过头,“醒了?我去叫灵黎长老。”他说完便起身离开。
飞霜愣愣地看着他离开,又抬起手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梨花香。尘述仙尊,似乎很喜欢梨花,从第一次见到他起,他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梨花香味。
她没有等灵黎过来,而是推开门离开。然后她就看到了躲在暗处的祝余。
“你是何人?”祝余听到声音,回过神来,“我是玉虚宫的弟子,祝余。”飞霜知道他是祝余后,内心再次汹涌起来,“你就是祝余?”祝余点了点头,飞霜扔出一支凌霜镖,直直地擦过祝余的发丝,“我会赢过你的。”她说完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