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这日,玄凌特许了甄嬛的家人进宫陪她过节,而陵容家人远在杭州,自然无法进宫。怕陵容伤心,沉水沉香早早就开始准备,在这天张罗了一桌江南的吃食,盐渍葡萄干、蜜煎金桔、东坡肉、龙井虾仁、莲花鸭签、荔枝白腰、四宝烧鲈鱼应有尽有。陵容也亲自上手包了各色汤圆,南方的汤圆与北方的元宵做法不同,元宵是将馅料在糯米粉中反复翻滚,由内而外变大,自然而然地形成圆形,完成后的表皮干燥松软;而汤圆是将汤圆粉加水成粉团,就像包饺子一样,由外而内,用粉团将馅料包成圆形,包好的表皮光滑黏糯,而且南方的汤圆除了芝麻、花生等甜馅料,还有各种肉馅。
各种馅料备得齐全,景春殿众人不知不觉便包了许多汤圆出来。煮好后,陵容分别给冯淑仪和刘良媛送了一些。又分出一碗黑芝麻馅的和一碗笋干猪肉馅的并一碟盐渍葡萄干、一碟蜜煎金桔让人送到了仪元殿。
仪元殿中,玄凌也正在与人一道用膳,他见小桂子拿着食盒进来,便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是你家小主是做了什么新鲜吃食吗?”
小桂子打千道:“今日元宵佳节,小主亲自包了杭州风味的汤圆,特地派奴才送过来。小主担心皇上可能吃不惯江南特色的肉馅汤圆,又亲自包了黑芝麻馅儿的,命奴才一并呈上,”说着把两碗汤圆和开胃菜都一一呈上。
玄凌听了,笑意更深,先尝了一个黑芝麻馅的,即使觉得肉馅怪异,也拿起筷子尝了一个,“芝麻香甜、肉馅鲜美,朕都很喜欢。朕觉得今日御膳房做的虾橙烩颇为鲜美,你家小主必定喜欢,你给她带回去,告诉她明日朕再去看她。”
岐山王玄洵是个风月老手,精通男女之事,看玄凌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动心了,又想到初见时那抹鬼魅的倩影,觉得玄凌动心着实情有可原。不说纯元皇后已去世多年,就算她仍在世,年老色衰,面对如此尤物,玄凌依旧会动心。便张口调笑道:“俗话说,上有天堂 ,下有苏杭。今日一看,杭州果然是人杰地灵。皇上好福气,在这紫奥城中就可以吃到正宗的杭州风味。”
玄清也不甘落后:“前有甄容华亲自酿的桂花酒,今日又有安容华亲手包的汤圆,小皇嫂们真是个顶个地心灵手巧。”
玄凌被夸得十分快活,就着陵容送的汤圆与开胃菜,午膳都比平日多用了一些。而被留在介寿堂一起用饭的甄珩见此情形便知安容华也是个得宠的,对自己妹妹在宫中的生活更多了几分担忧。
棠梨宫内,甄嬛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哥哥。甄珩一年来投身西南战场,她与家中都时常为哥哥感到担忧,如今相见自是激动万分。她见甄珩面容染了几分风霜,更显面容坚毅和男子气概,心疼不已,忙为甄珩递上了一碗宫中所做的汤圆,掺了玫瑰花瓣的蜜糖芝麻馅,非常精巧,汤中还撒了桂花蕊。
甄珩看到就想起了刚才为玄凌送汤圆的安容华,便问道:“宫里是不是有一个安容华?”
甄嬛对甄珩知道陵容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开口:“安容华是与我一起进宫的秀女,名陵容,江南人士,哥哥从何而知?”
甄珩:“刚才用膳时,安容华特意给皇上送去了亲手所做的汤圆,圣心大悦,看起来是个有宠的,与你相比如何?”听到陵容的名字,甄珩心里有些触动,当日万宝阁遇到的小姐名字里也有容字,他听她的同伴唤她“容儿”。
甄嬛面色有些不好:“安容华得宠早,我得宠稍晚,论恩宠不次于我。”
甄珩又问:“她可曾与你为难?”
甄嬛:“安容华身体不好,一向深居简出,我与她接触并不多。不过她不喜欢与我同殿的方贵人,方贵人之前曾被封为小媛,但与安容华有冲突,便被贬为了贵人。”
甄珩不知后宫之中竟如此曲折,感慨道:“六宫之中,刀光剑影,不次于战场之上。你务必要多加小心。”
闲聊片刻,甄珩忽然迟疑,拿出一张纸笺,上面是甄远道为他选择的几个妻子人选,开口道:“这是父亲定下的名册,他说妹妹如今贵为皇家中人,应该由你作决定。”
甄嬛:“我又不了解这些闺秀,如何能够抉择?”
甄珩语气不明:“我也不了解这些闺秀。”
甄嬛思索再三,指着薛茜桃的名字道,“这位薛小姐不错,我在闺中时就曾听过她的名字。哥哥觉得如何?”
甄珩脑海里都是当初万宝阁的惊鸿一瞥,虽说他只见了那姑娘一面,可那面容就是牢牢地刻在了心里。在西南他时常想起她的面容,有时候他看着水,水里就会浮现出她的面容,他也不觉得怪异,仿佛前世他就已经做过这样的事多次。甄珩心里叹了口气,恐怕此生再也无缘相见了,“小主说好便好。”
甄嬛见甄珩情绪有些不对,忙问道:“难道哥哥已有了意中人?”甄珩苦笑:“我哪有时间认识意中人?”我都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甄珩毕竟是外男,不能在宫中久待,没多久便准备离开紫奥城。走到太液池边,一阵冷风吹过,牙齿便开始疼痛。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可今天疼起来仿佛连着心脏一般,心里微微泛酸,空落落的。
而景春殿的陵容似有感应一般,突然想起了今日是甄嬛为甄珩挑选妻子的日子,前世还是她站在门外偷听到的。又想到今生她与甄珩在万宝阁的相遇,便起身从妆奁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支铃兰簪子,如无意外,那应该是他二人今生唯一一次见面了,不知他今生牙疼时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