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这样一个宏大的举动……父皇真的是为哥哥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大哥知道父皇对他这样好,必定会深感感激的。”
朱棣不禁感慨道。朱标点头附和:“一般只有凯旋归来的将军才会享此荣誉。”
“可我并没有说要向上告社稷。”
朱和尚突然道。
“嗯?”
两人愣了一下。
朱和尚停下脚步,抬头看向虚空,冷笑道:“土神谷神,怎堪让我儿子去上报他们?我要为桁儿立神,让桁儿成为他们的同侪!”
闻言,朱棣与朱标均惊愕不已,他们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封神?
与社稷坛里的神灵齐名?
虽 有权立神,可这是对土地和谷物之神的神位!
显然,这超乎常理的要求令他们感到震惊,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84位的尊贵在儒家学说中非同凡响!社稷二神是国家安宁的标志,其地位远非常规神祇可及。
“父皇……这样做会引发 !”
朱标面色如纸,忧心忡忡地说道。
“说什么社稷,年年虔诚祭拜,可旱灾依旧肆虐、民众依然饥饿。”
朱和尚眼中透出鄙夷之色:“可桁儿带来的马铃薯,足以养活比目前多出数倍的大明人,单凭这点,桁儿的贡献就超过了社稷之神千百倍!”
“能让桁儿并列享受祭礼,是社稷之神的荣耀!”
朱标的脸色更显苍白,认为父亲的话语已是触天忌!然而,一旁的朱棣则振奋不已,傲骨凌人地附和道:“说得对!如果祭拜有用,又何必历史重演,前朝相继覆灭!”
“老大种植马铃薯之贡献,已远远超越社稷之神!”
“任何不敬之鬼神若胆敢降罪,本王子就拆了它的祭坛!”
父子俩豪情万丈,似要逆天改命,就连天地也不放在眼中。面对此景,朱标唯有叹气无奈。
朱和尚见状轻蔑地哼了一声:“我由平民出身成就霸业,这不是天命使然?连刘伯温都认为我是紫微星下凡。”
“即便真有神灵存在,我在天上地位也远超田地神祇之辈。”
“父皇所言极是……”
朱标虽嘴角苦涩,但只能摇头回应:“可是,这样的做法是否有些多余呢?”
“怎能说是多余?你别忘了,为了推演大明运势,你哥是耗损了自己的寿命的。”
提及此事,朱和尚的表情变得略带阴霾。
听到这里,朱标顿时明白了:“您这是打算通过加冕哥哥为神明,从而将哥哥的命运与国家运势紧紧相连?”
“这也是为了延长哥哥的生命期限吧?”
朱和尚轻轻点头,语气复杂地说:“我要让你的兄长封神,让国运成为他的一部分。”
“成千上万的大明人民日夜感谢他,这份功德必将在他身上产生庇护作用,减轻可能到来的天谴。”
“自这一刻起,桁儿与大明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国运势即他运势!”
“要想剥夺桁儿的生命年限,先摧毁大明国运再说!”
朱和尚昂首望着天空,面容冷酷且充满傲慢,犹如与天庭挑战的人间君主。
朱标目睹此幕,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敬畏之态——这就是父皇,始终坚定不屈,哪怕是挑战至高无上的天意也从不让步。
父皇对哥哥的关爱之深切可见一斑!
同时,朱棣同样 澎湃地赞同:“父亲说得好极了!”
“那所谓的天意为何不让大哥揭露秘密?在我看来,那个天意根本就是不愿意民众过上好日子!”
“就算是那样的‘天’,那也该消失不见了才对!”
“请安静……”
朱标无力制止,心中充满无可奈何,只能摇头:不愧是从草根崛起的父亲,对于任何权威都不会轻易低头,无论是人间皇权还是天上的主宰。
过去对抗的是元朝的统治者,如今则是连天意也要对抗。
为保护朱航,即便遭到天罚也在所不惜。父皇对你哥哥的情感之深厚确实无可匹敌!
而此时,在李善长的宅邸内,书房中。
“父亲,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陛下的请求?”
李祺焦虑万分:“那是淮西地区的豪门!是我家的根基啊!”
“如此艰巨的任务怎么能够接受?”
此刻,李善长正从容地写着什么东西。
听罢儿子的话,他停下了手中的笔,带着些许无奈的眼神望着对方,轻叹一口气:“幸好当初安排你做了驸马。”
“做不了大官对你和我们李家其实是个福气。”
“父亲此言何意?”
李祺显得有些困惑。
“你啊……”
李善长注视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满是对他的无耐,继续说道:“你说说看,为什么这么害怕我接下这份重任?”
“还需要解释吗!”
李祺满脸忧虑,“那些淮西的勋臣贵族,一个个都是凶残至极的狠角色。”
“当我们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他们自然对我们忠心耿耿。”
但是一旦他们觉得您的势力开始衰退,“那时侯,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离我们而去。”
“如今,您竟然要去对抗这些人,”
想到这点,李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淮西勋贵从来都不是善类,若真是到了那一天,他们团结一致对抗父亲,就算是您也抵挡不住他们的力量。”
而这时,李善长却突然问了一句:“那你是不是更怕皇帝?”
李祺沉声道:“两个选择里挑一个危害小的,您若不接受这次任务,虽然陛下可能会责怪,甚至冷淡您,但绝不会直接下令杀掉您。”
听儿子这么说,李善长沉默了许久,似乎对这种答案感到无奈:“你啊”
“也罢,之前父亲忙于国家大事,确实疏忽了教导,今日就与你说个明白。”
李祺虽不理解,但仍点头示意同意。
李善长徐徐开口:“过去我在朝廷上能立得住脚跟的原因是什么?”
“因为,我不单仅代表自己,更是代表着整个淮西的勋贵集团!”
“那为何如今我会愿意与他们割席?”
李祺一脸茫然,显然没想到父亲会有这样的说法。
李善长也并未指望儿子马上理解,自己便接了下去:“因为,有一个新的、更大的势力已经出现了,而且是在背后支撑我的力量,远非淮西勋贵所能比拟!”
李祺试探性地说出了心中所想:“是皇上?”
朝中除了早已被淮西勋贵削弱得几乎不值一提的浙东集团外,还有什么人或力量能担此重任呢?剩下的唯有许诺给父亲内阁首辅之职的皇上了,即便如此,一位缺乏同僚拥护而仅仅拥有皇帝背书的首辅,行动也会受到重重阻碍的!
“皇上?”
李善长摇头笑道: “皇上是天下的主人,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大臣而直接站出来说话呢?”
“那是谁?”
李祺再次愣住。
李善长平静地说出了答案:“朱航!”
听到这个名字,李祺瞬间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讶和不信: “这怎么可能……”
他又补充说:“他算什么?”
这实在是难以置信,现在的朱航公开身份不过是乡下一个普通的小地主,在官场中既没有背景,也无任何官衔。所谓的势力和支持者,都需要有至少数十人乃至数百人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才能算是一个势力,像朱航这样一个孤家寡人的角色,怎么会成为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但当这话出口时,李善长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厉声命令:“给我闭嘴,不许侮辱朱航,将来无论是在哪里,这样的话都不准再说!”
“是我失言了。”
李祺连忙道歉,但心中仍旧充满疑惑,父亲如此强硬的态度对他来说是非常少见的。
“我还不糊涂。”
李善长严肃地解释道: “从我离开首相之位后,反而有了前所未有的清晰视角,看清了许多以前从未注意的问题。”
“我相信,不用等到十年,可能只要不到五年的时间,”
李善长的声音坚定起来,“淮西的勋贵们与浙东的势力将从这片土地上消失殆尽。”
“朝中唯一能统治四方、掌控一切的力量只会是一个。”
“那就是——朱党!”
李祺面色愕然,仍难以相信地问道:“这朱党究竟从哪儿冒出来的?”
即使在淮西显赫世家的重重压迫之下,浙东集团依然没有解体,其深厚的根基可见一斑。更何况淮西那些世家大族了。
他们中许多人是跟随太祖起兵的功臣,有些还是朱和尚的同乡,根基稳固无比。这样两股强大的势力怎么可能在短短五年内,被目前还只是一个小地主身份的朱航所消灭?听上去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碍于老父亲的威严,他几乎脱口而出:父亲,您是不是老糊涂了?
47 “你怎么如此愚笨!”
李善长怒其不争地说道:“你也二十余岁,从小到现在,何时见过陛下亲临府上?”
李祺毫不犹豫地说:“就这一次。”
“陛下与朱航结识不到一月,你所知的他前往朱航府上的次数又是多少?”
“好像……”
李祺顿住,这实在算不清楚。
总之,远多于前来自家的次数。
“为父跟随上位多年,缘何一夜之间失去了丞相的地位?”
“还有今日之事!淮西世家设下的计谋陷害朱航罢了,朝廷大臣之间的相互倾轧乃平常之态,以往上位者何时在意过这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