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谈谈怎么处理那些图谋加害你哥哥的人?”
朱棣不加思索地说:“立即处死,诛灭三族!”
朱标皱了皱眉,缓缓道:“淮西勋贵桀骜难驯,若是逼急了,我恐怕……”
“怕他们会 ?”
朱和尚淡淡的语气里透着冷意。
“什么跳梁小丑也敢闹!若真 ,我必亲自带兵平息!”
朱棣不屑地回应。而朱标则轻叹了口气,“毕竟淮西勋贵势力强大,手下名将众多,不可小觑。”
朱和尚冷哼一声,眼中带着不屑:“名将!那些人在元末乱世中,多得数不过来!”
“没有我的话,他们早已成为乱世中的一捧枯骨。”
“是他们跟随我作战,才赢得了一场场胜利!”
“这帮废物竟敢反对我?”
“我会让他们明白,这个天下头号逆贼是如何从元末血腥战场上一步步登上皇位的!”
稍许时间过后。
一行人的马车停在了李善长家门口。听到消息的李善长匆匆迎出,看到朱和尚一行人衣着便装,赶忙遣散周围众多仆人,将众人引向厅堂。
随后,李善长带领长子李祺小心地跪拜:“小臣李善长,参见上位。”
“不必如此,坐下谈吧。”
朱和尚抬手说道。
“遵命……”
李善长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却似乎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是在猜测朕今日来访的目的?”
朱和尚把玩着手中的棋子——那棋子来自朱航,淡然询问。
“小臣不敢猜度陛下心意。”
李善长毫不迟疑地回答,“只不过恰好想向陛下请罪。”
“哦?”
朱和尚握紧棋子,带着几分兴致看着李善长:“你有何罪要请罪?”
“小臣有罪!”
李善长神色肃然地说道,“前两天,胡惟庸等淮西官吏,共三十六人,私自来到小臣家中,希望我为他们求情。”
“他们认为朱航制定的政策阻塞了淮西子弟的升迁之路,希望小臣为他们在内阁争取一席之地。”
“我严辞拒绝了他们的要求。”
“但我深思熟虑后认为,淮西勋贵的愤怒如同野火燎原,只为了个人私利就干涉朝政大事。”
“小臣平时与淮西勋贵交谊深厚,已经触犯了为臣之节,小臣有罪,罪该万死。”
朱和尚微笑,转眼望着朱标和朱棣:“你看,这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才。”
……鲜花请求省略……
“一心为公,全无个人私念。”
“韩国公可为百官之楷模。”
“小臣实在是汗颜。”
李善长急忙说。
朱标与朱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对李善长那敏锐的政治嗅觉感到几分震惊。
朱和尚仍带着温和的笑容继续问道:“韩国公劳苦功高,那就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如何处理这件事?”
“在处置之事之前更需谨慎。”
李善长没有片刻犹豫地说:“首先要保护一个人。”
“谁?”
“朱航!”
朱和尚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凝视李善长半晌后说:“朱航淡泊名利,我为何要特别保护他?”
“说得对!”
李善长随即补充道:“内阁制损害了淮西勋贵的利益。”
“淮西勋贵自视甚高,行事专横,一旦遇到问题难以解决,肯定会找提问题的人泄愤,小臣担心他们会针对朱航。”
“朱航是真正的国之柱石,我的能力不及其万一,恳请陛下务必护佑此人!”
“臣子已经备好了那天宴会上所有淮西勋贵的名单。”
“暗算朱航之人,必然在此名单内!”
说罢,李善长居然从随身携带的精致锦袋里掏出一份载有名录的纸张,恭敬地呈上。房间陷入了一阵沉默。
朱标和朱棣,就像是看到了魂灵一般,凝视着李善长。
朱和尚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善长,随即脸上浮现了笑意:“果然,我没看走眼。”
……………0
“善长确实像是我的萧何!”
“上位谬奖了。”
李善长回应道,但声音却带有几分哀叹:
“为臣自知,只有依附于圣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如何敢承萧何的赞誉。”
“至于这份名单,陛下可以不看。”
朱和尚微笑答道:“朕让你捉拿嫌疑人就行了。”
“你想抓捕谁,就行动吧。”
听罢,李善长手中的名单颤抖起来,脸色也骤然苍白,望向朱和尚道:“上位,臣…”
“不情愿?”
见朱和尚略带冰冷的面庞,李善长凄凉一笑,言道:“为臣敢效忠马前!”
“但,在此事办结后。”
“请上位恩赐,允许臣告老归田。”
听完,朱和尚轻笑几声,然后看着李祺说:“令尊大人身体还硬朗吗?”
李祺显得有些尴尬地回应:“家父只是个文官,怎比得上古代武将廉颇。”
朱和尚未置是否,只是一笑而过:“虽不如武将廉颇英勇,但也有着其坚韧的精神。”
“内阁目前还缺少一位统领人物。”
“不知,韩国公意下如何?”
话说出口后。
朱标和朱棣立刻震惊得目瞪口呆!
更不用提李善长,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望着朱和尚:“上、上位,您在说什么?”
朱和尚却保持着笑容,对他说:“内阁缺乏一名能总领全局的人物,经过考虑,我认为韩国公最称职。”
李善长的脸上布满了惊讶之色。短暂沉寂后,
他急忙起身,匍匐跪倒,并深深叩首:
“感激上位的垂青!臣老而力竭,愿意为上位效劳!无论艰难,皆愿全力以赴,至死方休!”
朱和尚满意地点点头:“行了。”
接着站起,说道:“明天,文武官员无需早朝,朕将在社稷坛等各位。”
“社稷坛?”
还在因获赏任命兴奋不已的李善长,被这句话又一次震撼住了。
这时,朱和尚已带着朱标二人离场门外,
侍从急于伺候朱和尚上车,然而,朱和尚却轻轻摆手,径自在名为洪武的御街漫步
夜色已深,京城内实行宵禁,街上无人迹,三人悠哉游逛。
偶尔遇见巡逻的官兵,本欲盘查,但随即被不知从何处现身的护卫阻拦。
一旁的朱棣满脸迷茫地询问朱和尚:“父皇,为何让李善长当首辅呢?”
“可是,他曾伤害过兄长呀!”
朱和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太子认为如何呢?”
朱标稍作思考后回答:“虽然李善长曾对大哥不敬,但如果他破了此案,则会彻底断绝与淮西勋贵的联系。”
“这样,他就不再对大哥构成威胁。”
“而且,无论是才华还是资历,无人能及李善长,首辅的位置,非他莫属。”
朱和尚点头微笑:“还有什么见解?”
朱标继续沉思着说:“再者,通过这个案件,他实际上是在帮大哥清除政敌的障碍。”
“在外人眼中,他会被视为大哥的护翼人。”
“即使是他不愿如此,在实际上,他也成为了大哥的人!”
再
“他作为首辅的角色,实际上是替大哥扮演的一个身份!”
“父亲这样做,实则是为了把李善长置于哥哥的麾下!”
。
“很好。”
朱和尚满意地点点头,叹道:“你大哥之所以被人家算计了两次,主要是因为他在朝中根基不足。”
“现在有了李善长这种精明的老狐狸保护他,我的心中也能更安一些。”
“原来如此!”
朱棣顿时明白过来,赞叹道:“父皇英明!”
刚刚李善长表现得非常精明,父皇一来就立即交待了一切事情,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那份政治敏锐度,简直就是头号老手!
后面一听到要他查淮西勋贵的事就害怕得想要退休,但听说要他担任首辅,又立即表示愿效犬马之力。
这能屈能伸的能力,简直让人五体投地!
让这样的人来辅助大哥,父皇真是用心良苦。只不过……
“父皇您之前还说不管大哥的事情。”
朱棣不依不饶地笑了笑。
朱和尚斜瞥了他一眼,命令道:“回去把你大哥提到的《水经注》、《河防通议》、《禹贡山川地理图》各抄写十遍。”
这突然的要求让朱棣笑容僵在脸上。
“你在权谋方面有所进步,但比你大哥还是差了不少。”
朱和尚轻声说道,“如果不想上课,以后就不要来宫里上课了,多去向你大哥讨教。”
朱棣本是一副苦恼的样子,但听到不用再去上课,可以经常和朱标相处,立刻高兴了起来。“但是孩儿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此刻朱标不解地问道:“为什么父皇要去祭拜社稷的‘九六三’坛?”
社稷坛是用来皇帝祭祀大地与谷物之神的地方。
“大地上负责平整土地、疏浚河流的是土神,也就是五帝之一颛顼时期的土地官句龙;而谷神则是指周族的祖先,曾教导民众耕作的农官稷。”
“社稷祭一般都在春天开始,以祈求一年的好收成。如今这日子去祭社稷,难道有何特殊原因?”
“这土豆的出现,是天赐祥兆,应当在这个时刻告知天下人。”
朱和尚轻声道,
“我要在社稷坛前,公开表彰你大哥的贡献,宣告这新作物的诞生!”
朱标和朱棣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要通过这个机会为你哥确定他的位置与价值。
在官场之中,位置极其重要,这不仅决定了他人如何看待你,也在很大程度上预示了未来的走向。
而能够在一个具有重大象征意义的地方受到这样高度的赞誉,这样的先例极为罕见。
这样做的结果是:那些朝中的官僚肯定会意识到大哥对父皇的重要性,以后谁敢再随便加害于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