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能会在皇帝面前大发雷霆,责怪皇上!”
“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不是公然对抗吗!”
朱航当着朱和尚的面大声骂他?
众人一想到这点,眼神瞬间放光!
朱和尚可是真龙天子。
凭朱和尚的脾性,谁能敢面对面指责他?
哪怕向来以正直著称的茹太素,最多也只是敢于直言相劝,从未曾破口大骂过。
上一个直接骂朱和尚的人叫做陈友谅。
现在已成了湖底鱼腹中的食物…
众人听完这段故事,纷纷以崇敬的眼神望着胡惟庸:“胡相果然见识非凡。”
这一计谋真是周密无漏。
毕竟他们这些人不过是例行摊派劳役罢了,而且还是朱和尚认为最轻的工作——养马的任务。
朱和尚怎可能因为这个责怪他们是在刻意针对朱航?
若非真的要找茬,只能说他们在徭役的安排上对朱航过于体贴…
接下来只需等待朱航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然而,就在众人信心满满之际,平凉侯费聚突然有些迟疑地说:“这么做,要不要先跟李公告知一声?”
话语落地。
屋内的气氛骤然静寂。
毕竟,李善长作为淮西的领袖,即便卸任丞相职位且未能加入内阁,仍保有极高的威望,因此众人事先通报他仍是惯常做法
汪广洋却立马说道:“李公正因年岁渐长,早已表示不愿意再接受我们的拜访。”
“我们只需要遵从胡相的安排便是。”
众人各色复杂,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胡惟庸看了看汪广洋,淡笑道:“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团结一致,淮西人必须一条心。只要我们步调一致,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汪广洋连忙附和:“要团结,就得有个领袖带头。”
“我们自然跟随胡相。”
其他人见状也都明白了意图:“我们今后也要多多依靠胡相。”
“对,胡相对淮西勋臣至关重要。”
胡惟庸微微一笑,未作明确表态:“各归其位,做好准备吧。”
“只要一天不将朱航扳倒,我们在朝中便始终缺乏发言权。”
“待朱航败落后再言这些也不迟。”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但当众人散去之后,汪广洋却又迟迟没有离开。
待众人离去后,胡惟庸笑看汪广洋:“朝宗(汪广洋的字号)有何顾虑吗?”
汪广洋稍一思索后说:“李公立下赫赫战功,引领我们多年,若他反对此计划如何?终归是威信仍在…”
胡惟庸笑笑回应:“李公如今的状态,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
汪广洋略感惊讶:“李公的状态?”
“他也老了。”
胡惟庸凝视着他。
此话让汪广洋神色大振。
胡惟庸亲自为他斟茶,笑着说道:“朝宗,你是去年才调入京中吧?多得胡相相助,否则至今你或许还在外地方做苦工。”
汪广洋急忙接过了茶。
胡惟庸无谓地笑了笑:“说起来,朝宗的资历确实还要比我深厚一些。”
汪广洋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说:“这些都已经过去的事,提起来也没多大意义。”
然而,胡惟庸并不认同这种态度,他对汪广洋说:“朝宗兄不必自谦。”
回想起你的少年时光,你那时已经是元朝的进士,这在我们这群人中可谓是出类拔萃。”
“你可以安心地在元朝为官,但你选择了抛弃进士的荣誉,追随那位上位”
。
“上位者对你极为赏识,甚至当面赞美你是‘处理重要事务,屡次提出忠贞策略’的人,并曾把你比作古时的名相张良和诸葛孔明。”
“随后,更是提拔你成为了元帅府的书记员,担任过江南行省的总管,并委以常遇春大将军参谋的重要角色。”
待到王朝建立之后,更是先后将山东、陕西、广东等地的行省 职位托付于你,汪广洋不禁有些感慨,“原来胡大人对这些往事还记得如此详尽。”
“又岂止是详尽,见家乡的儿郎有所作为,我心里怎能不乐?”
胡惟庸诚恳地回答。“我一度以为,你会是接任丞相宝座之人,谁知…”
“谁会想到上位现今竟然冷淡你呢?再说那茹太素,仅仅因为在洪武三年科举得第便入朝为官,仅是一名举人的资格,无论论资排辈还是实际能力,哪一样能够比得过你?”
“然而如今却已经成为了户部尚书,还要加入内阁!这样的发展怎能让我不感叹‘世事无常’”
“世道和命运?我相信的是人力可以克服困难,我相信我们的君主也是如此。谁能预料得到,他老人家从牧童一路奋斗至今日的地位?”
“又有谁能料到,我从一个平民能走到现在的位置呢?”
“你也不要因为一时被茹太素超过而气馁,依我看,将来入内阁也不是没有可能。”
听见这话,汪广洋的眼神猛地一亮,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胡惟庸,“胡大人您的意思是我也有机会…?”
胡惟庸直视着他的双眼:“淮西籍的功勋们好不容易争取到第二个进入内阁的名额,最终必得由真正有能力者来承担这一职务。”
“那么,朝宗你对此有没有想法呢?”
尽管嘴巴张合了好几次,却什么话也没说,随后直接扑倒地上,情绪激动:“感谢胡大人厚爱,下官纵使万死,亦难以报答。”
“今后,这把老骨头就归胡大人您了!”
胡惟庸赶紧扶起对方,带着笑容说:“事情还没有最终决定,你的感谢似乎有些提前了。”
“只要有胡大人的引导,此事必能成功!”
汪广洋坚定地说,“即便牺牲自身性命,也定要把朱桢给拉下马!”
将手重新放在桌面上,两人再度落座。胡惟庸感慨地说到:“我在朝堂中的知己并不多,能算得上一个的是朝宗你,将来共同辅佐国家大局实乃必然之事。”
汪广洋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下官如何能与胡大人并驾齐驱,将来定然是紧随胡大人的脚步!”
胡惟庸笑着表示:“初至京城安定下来,家中缺乏妇女打理日常,我已经为你挑了几位女子。”
“不用多礼辞,她们都是因家破被贬为奴的官员家眷,虽然家世背景不高,还请不要因此嫌弃。”
汪广洋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这不符合朝廷的规定,这些曾经有权有势人家的遗孀按规定应当分封给有战功的大臣…”
胡惟庸轻笑一声:“规则是由上位者制定,但也需要执行者的理解和灵活运用。”
汪广洋心中一阵恍悟,急忙对着胡惟庸说道:“下官再次叩谢大人,若日后有任何需要,下官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见此,胡惟庸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看来,我们的方案有了接近成功的希望,只要大家心意相同,那个姓朱的自然难逃我等掌控!”
夕阳西落,整个宫殿沉浸在一片金黄色的晚霞之中。而在皇城中的奉天殿内,已经燃起了灯烛,照亮了一个崭新的夜晚。
朱和尚眼前堆放的奏折,仅因一日未能处理,便堆得如山高。这是他每日的政务负担,平均每日需批阅二百余份奏折。自他登基十二年以来,从未有所松懈。
然而今日,他却无心批阅这些奏折,而是在一本书上飞快地书写着。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未干的墨迹上,面露满意的微笑,转头问朱标:“标儿,你看一下,有没有遗漏什么内容?”
朱标在旁边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查阅,连连点头说:“大致涵盖了大哥的主要观点,父皇确实过目不忘。”
“别尽说好话了,这些都是你哥哥的真知灼见。”
朱和尚将书上的墨迹晾干后轻轻合上,封面上赫然写着《御制纪非录》几个字。随着对朱航治国观点聆听的增多,《御制纪非录》这部原本用于记载诸王不当行为的书籍,竟逐渐被朱航的观点充满。
“这是一本书中的秘密,将来传承皇位之时,必须将这本书连同 遗旨和玉玺一并交予继位者,否则就是篡位!”
说着,朱和尚小心翼翼地将此书置于一个锦盒内,贴上了亲自书写“私拆者斩”
的封条,并盖上了 之印,语气郑重地嘱咐朱标。
朱标听到此言,顿时神色凝重起来。父皇竟将这本书与帝位的合法性紧密联系起来,其重要性堪比玉玺!
朱和尚抚摸着锦盒,继续交代:“这书仅限于皇帝和储君阅读,即便是皇后、太后也不得窥探!此为祖制,不容违背!”
“连母后也不能观看?”
朱标惊讶问道,毕竟在他记忆中,父亲对母后向来尊崇有加,开国时册封功臣爵位都要先询问母后的意见。
朱和尚则转过头看向朱标:“你说你能理解大哥的话了吗?”
朱标略显迷茫地答道:“当然,大哥为大明谋划了一幅宏伟的蓝图。”
朱和尚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你并没有领悟真意。”
听到这里,朱标彻底愣住:“儿臣浅薄。”
“确实是有点浅薄了,”
朱和尚语重心长地说,“大哥的见解不仅局限于大明的发展道路,或者说,它不仅仅是指大明的发展方向。”
“实际上,他规划的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
朱标的脸庞充满了疑惑:“他从未提到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