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忽然拍了拍腿,赞同道:“兄弟说的一点没错!连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能遗弃,这种父母还能是好父母吗?”
“换我也不屑理他们!”
“你住嘴!”
朱标顿时沉下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哦……”
朱棣讪讪然,闭上了嘴。
朱和尚叹了口气,“假使你生身父母不需要你的感恩报答,反而他们的家族财雄势大,甚至贵为侯门,你怎么想?”
“那我就躲得更远。”
朱航撇了撇嘴,“一旦踏入这样的豪门,深似海不说,里面的孩子也数不清。”
“这些兄弟们若是怀疑我觊觎家产,那些个蠢反派一出现就开始找茬,我还应付得来吗?”
“如今的生活就挺好,安稳度日,自在悠然,神仙都换不来。”
朱和尚、朱标听罢均沉默了。
朱棣拍掌附和:“兄弟你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你放心,将来真遇到不讲理的兄弟,交给我处理!我保证手起刀落!”
“住口!”
朱和尚怒道。
“哦……”
朱棣连忙噤声。
朱标苦笑地看着朱和尚:“朱航的说法亦有几分道理,显赫人家的内部争斗错综复杂……”
朱和尚听后默不做声。
而朱航其实并不在乎虚名富贵。
虽然身为 ,朱和尚也难以确保每个王子都不会对朱航怀有敌意,贸然接认他回家族中可能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看样子这件事不能急于求成……
对话间,马车慢慢停靠在了朱航的府邸前。
朱航嘱咐他们暂时稍等,自己先回到了屋里。
随后进了灵田,取出一杯灵泉,还随意添了些参粉之类的草药,调制成似药汤的样子,倒入一个葫芦里,再次返回屋内,将葫芦递给朱和尚:“服用之后,保你能在这三天内见到好转。”
朱和尚接过葫芦,打开轻轻一嗅,立即感到精神一振,眼里闪烁着喜出望外之光。
即便他对医学所知甚少,也能察觉这药物明显胜过那些医生所开具的药材!
至于妹妹的病症……
似乎真的有希望好转!
只不过,
再次看着朱航,朱和尚心里泛起了复杂的滋味。
自己好不容易重逢的儿子,自己尚未给予他任何补偿,
他却已提前治愈了妹妹的病痛。
这让他内心更加感到深深的歉疚。
“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
朱和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不会惹事,但也绝不惧事!”
“如果有人欺负你,不要害怕,我会挺你的!我在地方上还有些人脉。”
朱标表情凝重地附和:“兄弟,别不好意思,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我们要有机会偿还这份恩情。”
“好了,好的,我又不会招灾引祸……”
正在这时,
突然之间,
外面院子的大门被“咚”
的一脚踹开。
随后闯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身躯魁梧、满脸凶相的男人,腰间还挂着刀,吼道:“朱航在哪!”
“你给我到衙门里走一趟!”
“?”
“谁是朱航?”
那位高大的汉子似乎对眼前的几个人产生了疑问,眉头紧锁,审视着。
接着,他注意到其中一位武人面色阴沉,看起来似乎随时准备与他对峙。
怒火中烧之际,他几乎想要命令手下控制住所有人,但旋即想起,自己的主子叮嘱过他要公正执法,不能动武……
并且还特意提到,务必清楚说明事由,表现出这次行动是为了人民的利益,绝不能让下面人欺凌民众……
因此,他故作公正的样子,大声宣告:“朱航,你竟然欺侮平民,敢收高达九成的田租,你还有没有人性!”
“立即投降,跟我去衙门走一遭!”
毛骧脸色骤变,向前迈出一步,望着朱和尚,只要他一个示意,立刻解决这些人。
然而,朱航一脸困惑,刚准备开口。
朱和尚却已把他护在身后,对着面前众人平静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明白!”
但壮汉却冷笑回应,一脸憎恨:“这人竟然收取九成的土地税!”
“天哪,就连最黑心的地主也不会这样做吧。”
“民众已经快要揭竿而起了!我来就是要抓朱航,消除民患!”
听到这里,朱标不由自主地一怔,望向朱和尚:“父亲,这……”
朱棣则怒气冲冲地说:“胡说八道,谁敢诽谤朱航?为什么我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随即转头对着朱和尚道:“父亲,朱航对佃农一直很好,这是我知道的,他还收留了许多流浪的农民,玲儿和她爷爷,都是他救回的。”
但魁梧的汉子嗤之以鼻:“这些都不过是他伪装的好人面纱而已。”
“你知不知道他每年从乡民那里收走了多少粮食?”
“每一亩地他要两百七十斤!”
“这已经是百分之九十的租税了,实在是罪行累累。”
“两百七十斤?”
朱和尚听到这里,面色微变,不禁惊讶地看向朱航。
这一数字确实太高了。
通常情况下,一般农户一年劳动所产粮食不超过三百斤……
即便是元朝末年的贪婪地主,也至多不过收取七成的租税。
“这……”
朱标的面色同样剧变,沉声对那汉子说:“指控朱航的人是谁?有没有人证?”
“什么意思?”
魁梧汉子立即冷笑着回应:“你想灭口不成?”
“如果要找证据,为什么不看看这位朱公子的账簿呢?”
“这……”
面对对方笃定的态度,朱标有些迟疑,这事情真的存在?
虽然他对朱航的了解不深,但却感觉他不是一个压迫贫苦大众的人……
朱和尚却是一脸沉思,稍作迟疑后缓缓说道:“容我再斟酌一番。”
朱标亦叹气点头,心里明白,大哥朱航于他而言始终是亲哥哥,对家中的贡献太多。
即便 如此,也需遮掩一二,事后妥善补偿百姓……
此时此刻……
朱航神色微妙地望着那位壮汉说:“你们要污人清白也能稍微上点档次吗?”
壮汉怒斥道:“大胆!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难道你没对佃农收取每亩地两百七十斤的租金?”
“没错。”
“这不是几乎等同九成租金了吗?”
“非也,远不及一成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朱航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家田地上的农民年产量可达到三千到四千斤呢……”
“……”
朱和尚沉默。
“……”
朱标默然。
“……”
朱棣惊愕。
场内一片寂静,唯有沉默弥漫。
许久之后,壮汉气急反笑道:“你胡说什么?年产量三、四千斤,你以为这是编故事吗?”
朱棣急忙道:“弟弟,此话可大可小,麦子怎可能有这样高产……”
与其让人以为他是在欺压佃农,朱棣宁愿接受这个误解来庇护弟弟。
毕竟撒谎可不是件好事。
尤其在朱和尚这样最反感被人蒙蔽的人面前,这更是禁忌。
“我又没说是麦子,我是说马铃薯,一种新品种作物。”
朱航无可奈何地说:“确实能达到每亩地三四千斤的产量,我现在手下的佃户都在种植它。”
话语刚落。
朱和尚震惊异常,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朱航:“真的假的?你是说真的?有这种新作物?”
“当然是真的,不相信可以实地查看啊。”
朱航忽想起某事,转头问朱棣:“不是给了你家一批吗?你怎么没告知父亲?”
朱和尚闻言转头怒视朱棣:“有了新作物为何不禀报?”
这简直是天赐神物!
当今任何粮食作物,最好的年份平均亩产也就三百斤。
如果有一种产量是小麦十多倍的作物,那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明的实力可以瞬间跃升十几倍,国家能够供养现今十倍的人口!
军事力量也可以增加十多倍!
而这样的关键物资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己竟然不知情!
“我……我……”
朱棣张口结舌。
我当时哪顾得上说这个,整天就忙着享受去了!
随后,他也满腹委屈地看着朱航:“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兄弟我?”
“我有想跟你说啊,可是你当时急着拉着我去花街柳巷……”
朱航无辜道。
“不成器的孽障!”
朱和尚一时暴怒,如果不是场合不适合,早已动手教训朱棣。
接着,朱航转向那位壮汉:“现在咱们可以聊聊了,究竟是谁在背后诬陷我呢?”
“竟然不知道我种的是什么作物就妄下定论,这污蔑得也太草率了吧。”
壮汉一听,更是愤怒不已,反驳道:“放屁,哪有这么神奇的作物!我家大人早就吩咐过了,必须要把你的罪名坐实。”
随即,他黑着脸命令:“无论如何,你现在都得跟我走一遭官衙!”
朱航略显无奈,心想:
这就是被边缘化的劣势吧。
与官场上的人物打交道真不容易。
此刻,他转过身,望着朱和尚:“朱伯,你们先稍安勿躁,我得去趟衙门。可能是哪家的地主对我有意见,不是多大的事儿,我很快回来。”
然而,此时的朱和尚却脸色铁青,对毛骧下令道:“查明,是谁在背后诽谤朱航。”
“遵命。”
毛骧应了一声,随即淡淡地对那健硕的男子说:“我们出去谈谈。”
“你是谁啊?”
壮汉不耐烦地回应:“我要找朱航,你在这瞎搅合干什么?”
见状,毛骧脸色沉了下来,向前迈步,一脚踢了出去。那健硕的男子当即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被踹出了院子。
周围的小吏们都吓得跑出去扶起壮汉。毛骧则冷着脸走了出去。外面随即传来了类似鬼吼般的叫喊声。
片刻之后,毛骧重新回到屋内,表情微妙地说道:“查清了……”
“说!”
朱和尚面色如寒冰般阴冷:“何人大胆至此?”
“是……是我们家里的人。”
毛骧的脸上带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变化。
“嗯?”
朱和尚一时愣住,随之又震惊且愤怒地说:“自家之人?是哪个手下人,编织了如此罪状前来兴风作浪?”
毛骧语气复杂地说:“是我们的大管事,似乎是你家乡的旧识……”
朱和尚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显然十分难以置信。随后,他带着一种苦笑,猛地站了起来:“好,好得很。”
“大哥,你看好了吧?”
“对下属太宽松,他们便会蹬鼻子上脸,忘了自己身份,无所顾忌。”
“竟然敢背后加害他人!尤其是加害朱航!”
冷脸上的朱标接过话茬:“此事件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不用了,你的心太过仁慈……”
朱和尚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寒意:“这件事,让我亲手处置,你也该学学了!”
“是……”
朱标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毛骧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不禁偷偷吞咽了一口唾沫。想那淮西勋贵们今日怕是摊上大事了,他们怎可惹恼朱航……
待事情了结,朝堂之上恐怕将要迎来一场狂风骤雨般的震荡!
然而,此刻的朱航则显得颇为困惑,开口道:“不是吧?难道是一场误会?怎么会是你们的人?我好像并未招惹过他们呀……”
“唉,朱航,”
朱和尚看着朱航,心中五味杂陈:“有时问题在于你人太好了。”
“有的时候,别人害你不一定是因为你有何过错,或许是觉得你好欺负,以为不会有什么后果。”
“嗯?”
朱航若有所思,但依旧不太明白:“难不成是之前的李大?因为我当时驳了他几句,他就记恨上了?没这么计较的吧!”
提及此人,朱和尚眼中闪过一道冷芒,摇摇头沉声道:“此事我会处理得当,将来自然会给你除忧解难。”
朱航略显不安:“还是低调为好。”
朱航又说道:“再说,你还和衙门的差役动手,不怕惹出乱子吗?”
“兄弟放心,”
旁边的朱棣拍胸保证:“我家族里在外头有些人脉,对付这几个小小官员,无需担心。”
“这样……”
朱航点点头,“但是,即便是自家人,也不要搞得人头滚滚,过于血腥了。”
“安心。”
朱和尚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为了惩戒一番而已。”
“老大,咱们回去预备些东西,让那些涉事的下人们来。”
“好……”
朱标应承下来。
几人于是向朱航打了招呼,启程前往皇宫,顺手还带着那几名小吏。同一时间……
韩国公府内,胡惟庸满脸喜色地快步入内,激动地说:“师父,陛下已前往朱航家中,我们布署的人都已就绪,消息应当很快就能收到!”
“这般慌乱作甚,且坐下再说。”
李善长依旧从容地坐在主座上,语气平和地指示道。
落座后,胡惟庸微笑着说:“恩师,看这情况,日后陛下恐不会再常赴朱航府上了。”
“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李善长轻声道,“朱航之事终究是小事,切不可因此自大。”
“皇上重视朱航,因其确有过人才智。若我们欲长久获圣心,亦需展现出相应的才能来谏言于天子。”
李善长继而又语重心长地说,“虽是如此,但那朱小子的确才思敏捷,非常规思路能比。”
李善长略带不满地道:“此乃短视,狱中怎会缺少我们的眼线?”
“正是。”
胡惟庸一时愕然,旋即茅塞顿开,兴奋道,“只要他进了大牢,我们就可掌控一切,让他乖乖招供所有。”
“事不宜迟,做好准备才是上策。”
李善长沉声道。
话音未落,门下忽有一小厮匆匆入内,神色紧张地报:“老爷,宫中有旨,请老爷立刻前往。”
胡惟庸闻讯而惊,“恩师,定是陛下就朱航一事相询!”
李善长淡然一笑,吩咐道:“备官服,还有我上次受封的玉带。”
可小厮似乎有言未尽,“老爷,陛下特别提及,请您带上金书铁券同往……”
“何故如此?”
李善长略显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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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京城的皇宫,坤宁宫内,朱和尚手握一只装有药剂的葫芦,急步而来,朱棣与朱标紧紧跟随。
踏入房间,只见马皇后静躺在床,手中正精心缝制着衣服。看见丈夫,马皇后露出温和的笑容,略带疲惫地说:“今日又跑哪儿去了?过来试试看我做的新衣服合适否。”
见到爱妻身边堆放整齐的衣物,朱和尚心里泛起苦涩。回想起早年困顿之时,马皇后便一直默默地为他制作衣物;即便是称帝后,这双手依然不曾停歇,每一件衣裳都凝聚了无数的情感与牵挂。想到马皇后此举或许是为了在离世前为自己准备好数年的穿戴,朱和尚更感伤悲。
然而,他的语气里仍夹杂着几丝乐观:“妹子,这一次真的找到了灵丹妙药了,喝了这药,定会好转。”
尽管内心的酸楚难以掩饰,但面上努力挤出笑容鼓励着。
马皇后轻轻摇头微笑,脸庞显露出几分疲惫之色:“最近吃的药也渐渐生效了,不必再请太医来看诊。”
虽然她的话语温柔地抚慰着朱和尚的心,但她深知自己的病情已深,无法治愈。但看着朱和尚坚决的表情,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行,听你的……”
“但你要许诺,倘若此药无效,不可怪罪医师。”
“一定,一定会遵守。快,来帮你的母后把药喝了!”
朱和尚立即点头响应,满是期望与关怀。
仅仅是一声嘱咐,朱标急忙端来一个小碗,倒满灵泉水,三位父子满怀期待地看着马皇后饮用了一些那珍贵的灵泉水……
随之而来的是
“妹子,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