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青楼就直说了,你们不仅不以之为耻,居然还觉得这是光荣的事情,我……”
“来人!将这无赖带走!”
他指向朱棣。
虽然找回的大儿子好不容易,确实舍不得真的惩罚他,
但朱棣这厚脸皮的,可以借此立功。
朱棣则完全愣住了,眼泪快流下来了,非 屈地喊道:“爸,不对啊,这些都是朱航说的,你怎么处罚 我?!”
“住口!”
朱和尚大怒:“做错就错了,还不承认!接下来三个月都不准出府!”
“不行啊……”
这样的父慈子孝的画面,就连一旁的朱航都有些不忍心,便开口道:“我真不是在狡辩。”
“青楼虽说名声不太好,但也是一种商业行为,甚至是种十分兴旺的行业。”
“特别是在各类行业中,青楼几乎算是大明朝促进经济发展最好的一种。”
“如果所有的行业都像青楼业这样繁荣,大明朝的经济就不会如此糟糕,甚至可以说,正是您朱棣这种保守的观点。”
“阻碍了商品经济的发展,更严重的影响了大明朝的国运啊!”
这一席话把朱和尚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朱航,脸色发青:“你……你简直是放肆!”
朱标赶紧在一旁缓和气氛:“父亲,大……朱航不是故意这样说的……”
毕竟,刚刚才认回来的大儿子。
正在打算认亲。
结果,人家一上来就开始一顿批驳。
这气氛真是一波三折……
朱航还指责说,父亲您这保守的态度害了大明朝。
真是太过火了吧!
接着,朱航看到满脸无辜的朱棣,便接着说:
“我说的就是这样的意思,怎么您们就是不理解呢?”
“其实非常简单!总结成一句话,消费能够促进经济发展!”
“你想想,如果我在青楼消费一百两银子,其中五十大给 娘娘,另一半归店家。”
“ 娘娘拿着钱去买化妆用品、绫罗绸缎,店家则可能拿去购置更多的存货或购置一艘画舫扩展业务。”
“这样,制作化妆品和纺织业的从业者、餐馆和其他行业的商人也就从中受益了。”
“再往下推演,开采矿物原料、养殖生产化妆品所需的虫类以及供应粮食蔬菜给餐馆的农民和工人也能得到好处。”
“这些可是创造了就业机会啊。如果我不消费,您不消费, 娘娘怎么会有钱购买这些东西?她们没钱,那些最低阶层的劳动者如何维持生计!”
“钱如果一直握在手中不过是死物件,但通过在青楼的消费,这些银子就仿佛化作流水,流转各地,滋养着万民!”
“而我们到这里消费,不仅仅是体验和了解这个行业,从更大的角度来看,这也是对我们国家赈济百姓的一种贡献!”
朱和尚听到这儿,人都傻了。
没想到,逛青楼竟然能有那么多正面的作用,还能算是救困扶贫?
这都是些什么奇谈怪论!
不过仔细想来,朱航的话确实也有一定的道理啊……
他脸上的怒容渐渐平息,转而陷入了沉思:“以前我还真的没从这个角度看问题……”
在他的观念里,青楼虽然是个赚钱的地方,但是极尽伤风败俗,也无法禁绝。
于是他干脆成立了教坊司,把娱乐行业正式纳入官方监管,以防再有拐卖民女的事件发生。
这样做还能够惩罚那些犯了重罪官员的妻子与女儿。
这时,朱标抬起头看向朱和尚,略微迟疑地说:“父皇,让四弟起来怎么样?”
朱航言辞凿凿,或许他们确实是为了调查商业来的……
“是啊,父亲,我们真的在干正经事!”
朱棣赶紧附和。
“给我安静!”
朱和尚严厉地制止道,随即凝视朱航说道:“差点让你得逞,既然要游览娱乐场所就明说,扯上赈济灾民做什么!”
“照你这么说,每次遇到灾荒,皇帝不必大肆拨款救济,直接用那笔钱在当地娱乐业挥霍一番就行?”
“父亲您说的一点儿都不假!”
朱航听后竟用力一拍大腿,表现出与父皇观点不谋而合的兴奋之情:“我的想 是如此!”
“朝廷历年来的赈济款通常都会被层层剥削,官员、胥吏及地方豪绅从中抽水,实际落到百姓手中的微乎其微!”
“因此,不如在灾区加大消费力度,不一定非要涉足娱乐业。例如开展基础设施建设,筑桥铺路,修筑水利和河堤,这样既给无家可归者提供就业机会使他们能够糊口免于饥馁,又能在国家危难时刻以较低成本加强基础设施。”
“这确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可惜……”
话至此处,朱航不无遗憾地摇摇头:“朝廷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若能早些明白过来,我可以事先向灾区供应一些物资,借此大赚一笔。”
此刻。
朱和尚呆住了,低声喃语道:“消费原来还能救灾?”
脑海中回荡起今日翻阅的各种关于救灾请奏文件的场景。
近几个月江宁周边各县遭逢严重水患,官员屡次上书请求粮食与银两进行救助。对此他感到忧心忡忡,知道即便下拨了这些资源,也难以真正到达受灾民众的手里。
而今听了朱航的话,仿佛为其开拓了一片全新思路,使得内心豁然开朗。
通过扩大消费来救济灾情,或许的确行得通?
“娱乐业还有这么高明的作用?”
朱标也表示困惑:“难道我们也应该更频繁地访问这些地方吗?为国尽责?”
想到父亲朱和尚下达的命令:禁止任何官员或亲王涉足娱乐业,现在如果按朱航的理论来看,是不是他们反而应该更常去,以实际行动支持国家发展……
“唉,也不一定非要如此牺牲,况且这只是表象,并非核心所在。对你经营商业并没有多少帮助。”
眼看几乎要将这位高洁之士误导,朱航咳嗽了几声提醒自己不要过于夸张:“或者说,你们其实低估了娱乐业的价值。”
接着他继续说道:“有人曾经开过玩笑,称世界上有两种最古老的职业,你们知不知道是什么?”
“最古老的两个职业?”
朱和尚沉思着皱起眉头,“难道是农夫和猎人?”
“哈哈,其实是指 和 ,”
朱航笑着解释道,不过为了场合适宜并未说出具体内容,“这只是玩笑话,但也透露出一定的 。”
“这两个领域都是原始交易模式的代表——现钱交易,因此也成为观察经济情况的风向标之一。”
“至于 (隐去了不合适的词),由于违法,就不多讨论。而关于娱乐行业,它兴盛之地通常是经济繁荣、财富充裕的地方,这也意味着更适合商人活动和发展……”
听了这番话,
朱和尚和朱标一时陷入了沉默。
朱航的话语越来越超出他们的想象。
竟将娱乐行业的功能拔高到评估大明经济形势的关键标志……
而朱棣却在深思之后,面露沉重之色,频频点头道:“父亲,我的确也是这么认为!”
“当初军中的兄弟最喜欢游览烟花之地的那段时期,恰是他们刚刚经历了战场的厮杀,最为富有。那个时候不仅烟花之地生意兴隆,连带周围的合法商铺也是生意红火!”
朱航则微微一笑,点头回应:“正是如此,游览当地的娱乐场所,其实是直接评判一个地方经济状况好坏的有效方式,同时也是决定我们应该在哪里进行投资的关键。”
“这也是你们前来之前,我和朱驷一直探讨的核心议题。”
说到此处,朱航似乎松了口气,啜了一口茶湿润喉咙,总算将思路理清了。
这样看来,或许就能救回朱驷了吧?
看来天下的确没有什么白赚的好处!
反倒是朱棣,一时有些迷茫:我们刚才讨论的是不是太高端了一些?
但突然,他察觉到了朱航投来的严厉目光。
瞬间明白了过来,朱棣如小鸡啄米般迅速点头:“对、对,这确实是我们在谈的内容,父亲您真的误解我了!”
误了何苦来哉!
朱和尚却是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真实水平,心中明镜似的。要他知道这些,简直不可能。
因此——
这一系列的道理显然是朱航刚刚才想到的,但不可否认,这对于国家治理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即使是在赈济灾害的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场。
真乃大才子也……
他再次看向朱航时,眼神复杂了许多,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必再多说了……”
在这不经意之间。
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触及了国策的大方向,甚至影响到了国之根本。
虽然朱航以玩笑的方式讲述这些,但言语中仍有透露国家机密的嫌疑,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身的福祚。
反观朱棣,觉得已通过考验,心下大喜过望。
正准备起身与朱和尚修补父子关系。
但朱和尚甚至都没正眼瞧他,抬脚就把他踹倒在地。
并在朱棣满头雾水之际。
以一种混合着多重情感的眼神看向朱航:“你……近来身体如何?”
“呃?”
这突来的问题让朱棣惊愕不已。
明明是陪父皇一起来的,怎么现在只有他对朱航那么温和?
我这儿子难道不是您的?怎么您就这么关心朱航呢!
同样一头雾水的还有朱航:“那个……我身体还好,多谢陛下关心。”
朱和尚轻叹一声:“那种地方,以后还是少去为妙。虽然看似是些小事情,但主要是对身体不利……”
这句话什么意思?难道说我在暗示谁体质差?
朱航轻咳一声以缓解尴尬:“其实我没有那样的问题,陛下多虑了,我的体魄非常健康!”
“我也稍懂一些医学知识,能够自行调养,在十里八乡也是小有名气。”
朱航深呼吸一口,坚持说。
然而,朱和尚依旧不住摇头叹气:“即便如此,还是要更加爱惜自己的身子。等下我会帮你在合适的人选上考虑匹配姻缘,早些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朱标也在旁边关心道:“我回去让我的医生帮你准备好补品,若不够的话,随叫随到,我这里资源充足!”
“保重身体,养育后代是正理,不然会遗患无穷……”
“你们够了,真的不要再提这事……”
朱航额头黑线浮现,越解释越显奇怪。
你们的意思就是我快不行了吗?
真是这样吗?
问题在于,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当场验证?
“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了解的!适当调节就是了。”
朱航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镇定:“我的确在这片区域有着一定的知名度。”
但朱和尚仍然摇首叹息不止:“我还是给你找个好医生,认真调理一下……”
朱标脸上带着几分同情地望着他,仿佛眼前这人就是将要不久于世的朱航。
面对这样的目光,朱航的脸色沉了下来,抬起拳头说:“这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朱驷,咱俩今天就好好比划比划吧!”
一听这话,朱棣不由得全身一震:“不了不了,我不行,我肯定打不过你。”
说着,他又转向朱和尚,急切地说道:“父亲,真不需要比,朱航自幼练武,身体强健多了……”
“哦?”
朱和尚听了这话有些半信半疑。
朱航紧接着说道:“你不相信,去我们村里问问好了!我可是当地的医术高手啊!”
“你的医术居然这么厉害?”
朱和尚顿时露出了一副怀疑的神色。
“当然啦……”
朱航继续说道:“刚才朱驷落水,可能染上风寒了,要是那样你就来我这儿吧,保证让你吃了药立即就好。”
提到风寒,朱和尚心中顿时有所触动:“风寒倒还好说,但若有人常年咳嗽,甚至咳血,病情持续多年不见好转,你能治吗?”
“这个……”
朱航略一思索说道:“可能是肺炎吧?通常会伴有热痰,经常发炎上火,吃不下饭吧?”
朱和尚听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的妹妹正有这样的病症,那些所谓御医总是需要通过“望闻问切”
才能大致了解症状,而朱航却是直接准确地说了出来。
这个人的医术确实不俗?
“肺炎嘛……”
朱航点了点说:“这种疾病多在春秋季节发作,春耕秋收时节总有许多佃农找我治疗,基本都能当天见效。”
听了这话,朱标顿时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看向朱和尚:“父亲,朱航确实懂这些啊!”
然而朱和尚却只是挥手示意,面色庄重地看着朱航:“如果是多年的老病号,你也能够药到病除?”
“只怕不行!”
朱航摇头说:“病久难除,是因为肺部的很多功能组织已受损害,也就是内脏已经受到损伤。”
朱和尚心里顿时一沉。
见此情景,朱航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不过经过适当的治疗,一天内可以看到好转,三天应该可以恢复健康,毕竟修复肺功能需要一定时间,称不上立竿见影。”
“三天?!”
朱和尚猛地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朱航。
这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朱航显得颇为困惑:“我说的是真的,干嘛反应这么大,我又不会骗你。”
但朱和尚依旧紧盯着朱航不放,双手都微微颤抖,心中泛起了巨大的波澜——自己的妹妹的病,竟然真有治?!
“父……父亲,不能有过高的期望。”
一旁的朱标显得十分担忧,望着朱和尚。母后的病已经拖了多年,很多名医用药都没有明显改善,生怕朱和尚再次失望。
朱和尚轻轻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有没有用,都值得一试。”
“家里有人得过这种病吗?”
朱航好奇地问。
“是我的……妻子,当初跟随我外出创业时不幸落水,随后染上风寒,病渐严重……”
说完,朱和尚用满怀希望的眼神看向朱航:“你说的药,真的有效?”
“你放心,没问题的。”
见对方如此诚恳,朱航安抚着朱和尚,毕竟朱和尚对他并不算坏,能帮的自然应当出手相助。
“待会让朱驷陪我取药吧。”
“我亲自去取!”
未等话说完,朱和尚便拉住朱航离开了船舱。
接着一行人来到岸上,登上了马车,朝着朱航的居所出发。
然而,在马车上。
他望着朱航,稍显迟疑地开口道:“我听说你是被收养的,你的养父母待你不薄吧?”
“这事你也知道了?”
朱航意外地瞧了瞧他,随即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尽管那时穷困潦倒,但从未想过将我送人,比起所谓的亲生父母来,不知要强出多少倍!”
朱和尚心里一阵惆怅,缓缓道:“或许你的生身父母也有不得已的理由,可能是在 中不慎与你失散。如果他们找到了你……”
“那已经无所谓了。”
朱航淡然回应:“让我对未曾谋面的人产生深厚的情感,岂不是难为人?”
“怎么能这样讲!”
朱标神色一紧:“他们是你的亲生父母,对你有养育之初的情谊啊!”
朱航挑了挑眉:“没有养育之情仅凭生育之缘,手指都可割舍,何况是养育之情呢?一日不育我,却要我报以奉养,实在太过分了吧?”
话落,车厢内陷入了一阵静默。
毛骧在前驾驶马车,听了这番对话,吓得面色苍白,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专心致志地驾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