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显得有些不耐烦,“我全都买下来了!让人直接送到家里去,啊不,是送到我家的一个别院。”
“不是,这批粮食有些特殊,我觉得你父亲可能会有兴趣了解……”
朱航好意提示,“或许我们有机会在这方面合作。”
的确,他所说的“合作”
,指的是土豆……
事实上,在明朝万历时期,土豆就已经传入中国,但由于时代的原因并未得到广泛传播。
因此,朱航并不担心展示土豆会造成什么惊天大事,从而扰乱自己安宁的咸鱼生活。
反而要想出售土豆,他还需要找个合适的伙伴帮忙打开销路……
“行,等有时间再说,现在我先带你逛逛青楼!”
朱棣很快将朱和尚的话抛诸脑后,大方地挥着手说道:“告诉你,上次画舫里新到了一批西域女子。”
“她们的皮肤白如雪,眼眸就像绿宝石一样璀璨。”
朱航听了,无奈地叹息一声,勉强开口:“拿你没办法,那就陪你去一回吧。”
“快来!快来!”
朱棣像只脱缰的小马,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留下了地址给佃户们,让他们把土豆送过去后,就迫不及待地拉上朱航出门……
……
在皇宫中。
奉天殿内,
众臣正紧张地查阅古籍,依次报告数据,由李善长负责整合。
李善长不停书写,直到夜幕低垂。
李善长的笔触忽然停滞,表情陡然变化,面带忧色地步向前来报告:“陛下,找到了……”
“正如朱航所说,降水量的变化确实与 驾崩有关,而且每逢干旱少雨之年,必有北方部族入侵……”
轰!
第43章
一只茶盏刹那间被砸得粉碎,残片四散。
殿堂之内沉寂如同冰窟。
朱和尚端坐龙椅,胸膛起伏不定,怒目圆瞪地凝视着满朝文武,其怒吼之声震响殿堂,如雷贯耳。
“你们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这么紧要的事情,竟然完全无所察觉。”
“倘若没有朱航提起,朕是否会永远蒙在鼓里?”
话音未落。
朝臣们的面色已显惶恐,汗如雨下。
这就是朱和尚的力量——即便面对最亲近的人表现温婉,一旦愤怒则足以让百 栗。
此时,朱标叹息一声后向前步出:“父皇,请勿责怪大臣们过多。”
“朱航所提及之事前所未闻,超越前代所想。”
“大臣们的不知情实在在情理之中。”
朱和尚冷眼望了望众人:“究其根本,还是历史条件的局限束缚了他们的眼界。”
李善长跪拜于地,神色尴尬地道:“微臣……确实无能。”
此情此景下他已败,不存半点狡辩的理由。
要知道,朱和尚绝非易受蒙蔽之君王,越试图狡辩只会招致更甚的愤怒!
可是,一切的不幸皆源于朱航啊!
“父皇,所幸还有朱航出现,这不失为一喜讯……”
朱标只能尝试为臣子们开脱,并宽慰地提议道:“日后可多多向朱航请教国策……”
“请教他?那么朕养这一帮大臣有何用?不如直接任命朱航为中书省左丞相好了!”
朱和尚怒火未消地说道。
李善长忙不迭地回应:“微臣愿意让贤……”
“让你让贤?”
朱和尚冷笑:“到时世人会说我是个无情无义之人,过河拆桥?”
“臣不敢……”
“滚吧!”
朱和尚拂袖,脸上带着不满:“回家去细细思量朱航今日所讲,反思如何治理国家!”
“倘若如此不堪重任,则不要再身居高位,全部回到乡间种田去!”
“遵命……”
群臣唯唯诺诺,随李善长急忙告辞离开。
然而当众官员尽数离去后——
只有刘伯温依然留在殿中未走,神情严肃地面见朱和尚开口道:“圣上,今日之事务必莫要迁罪臣僚们。”
“哟?平时不轻易开口说话的诚意伯,今日倒是破例了?”
朱和尚皱起眉头盯着刘伯温,心中的怒气似乎更为旺盛。
作为一贯深藏不漏的谋士,
今番主动留下,又意味着何事呢?
或许是因为刚刚对文臣的严斥之中,不乏属于其麾下的浙东派人物。
现在他是意图为此稀少的浙东一脉成员争取缓刑,
试图保全自身吧?
不过在这一刻,
刘伯温慢慢抬起头,神情郑重地对朱和尚说:“圣上,臣所说的不是为臣辩护。”
“臣所言指的是——朱航所掌握的学问,并非世间寻常之学术。”
“那是一种能够‘屠龙’之法。”
言讫,朱和尚顿时感到身躯一顿,眼中充满了惊讶。
连旁边的朱标也罕见地严厉斥责:“狂妄!你凭什么胡言乱语诽谤他人!”
而刘伯温则依然坚定地看向朱和尚,说道:“臣之话语并无诬陷之意。”
“实因今日听毕他的一番言论之后,才得以确认此事无疑。”
“请问陛下仔细思考:他从始至终到底讲出了什么内容?”
朱和尚陷入了深思,面带疑惑地说:“讲,继续说下去。”
刘伯温沉着说道:“他谈到王权交替周期,谈及地产集中,官员包庇占有土地者,谈论到国际关系与天气变迁等等,这些都是国本问题!”
“微臣当初第一次听到关于土地集中的论述时,便已开始产生疑问。”
“至于如今,他又谈论起降雨的事。”
“凭借普通人的眼光,竟能预测天气变化,并与王权的命运相连,推测出大明的未来,真可谓是洞察细微、见微知著!”
“当微臣听到这里时,心中已有了十分的确定。”
“毫无疑问,这正是屠龙的技术啊!”
“你的意思是说…”
朱和尚说到此处,眼神微微收缩:“朱航针对的是本王吗?”
“朱航会不会造成国家的灾难呢?”
“上主勿须忧虑,虽然朱航有能力预见未来,但并不意味着他一定会走向那个方向。”
刘伯温正色道:“虽然这屠龙之技确实带有一定的风险,但也同样能揭露未来的威胁。”
“他如同对 极其擅长的医者,虽然能以毒伤人,但更能洞察一切有毒的事物,为人解毒医病。”
“建立国家或毁掉国家,在这人的一念之间!”
“哦?”
朱和尚的神色瞬间转冷,目光锐利地看向刘伯温:“依你来看,他会是建设国家的人,还是会是摧毁国家的人?”
“这也是微臣今日前来禀告的原因!”
刘伯温解释道:“微臣善于通过观察一个人的外貌和行为来判断他们的命运轨迹。”
“然而…”
“对于朱航,微臣实在是无法揣摩清楚。”
“无法揣摩?”
“确实…”
,讲到这一点,刘伯温的表情变得复杂:“在我们相学的领域中,有一个传奇说法。”
“传说世间有一种被天眷顾的特别之人,其命运难以被准确预测,一旦妄加窥探,便会招致灾祸。”
“当微臣试图通过面相识人之法去洞察他时,眼前的景象如同一团迷雾,无论是看清其本质还是预知其未来都是不可能的。”
“微臣认为,这意味着朱航未来有许多可能性,只要我们以国家栋梁的态度对待他,他就能用其天赋之才来强我大明。”
朱和尚顿时脸色沉下来,盯着刘伯温问:“你以前是否遇见过类似的案例?”
“曾经遇见过。”
刘伯温谦卑回应:“那就是遇见您的那次。”
朱和尚内心感到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严肃地说:“神灵之事,我一直都是尊敬但保持距离,今天你的话可不能随意向外传播!”
“微臣明白!”
刘伯温神色庄重地说道:“不过微臣如此直言,实则是希望上主能够以尊重贤能的态度对待朱航。”
“尽管微臣未能彻底了解此人,但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的善良之心。”
“如您所见,从朝代更替周期律出发。”
“他通过对历代王朝兴亡规律的研究,预测并展示了我们大明国运可能发生的变化,这是一种近乎于逆天之举,会削减他的运势寿命。”
“他竟然愿意为了这个而缩短自己的生命吗?”
朱和尚的脸色随之骤变,“他是真的关心大明的安全,为大明的百姓担忧啊…”
此刻,一旁的朱标急切地问道:“难道说,他的寿命将因此大受影响?”
“只怕他所承担的风险比皇子想象的还要重大。”
刘伯温语气庄严地说,“回忆起唐朝时期,太宗曾命令李淳风和袁天罡来预言国家的前景。”
“二人分别运用各自的预测技术,直到第五十卦时,袁天罡因为担心惹怒上天而停止了计算。”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那时在进行这类活动时都非常小心,尽量采取寓言、律诗、图像等方式,以减少对天道的干扰。”
“然而朱航却毫无保留地揭示了未来的一切!”
说着,刘伯温叹了口气,脸上显露出钦佩与哀伤交织的情感,“就连微臣也无法衡量,朱航在提出那个王朝周期律时究竟损失了多少吉祥的气数…”
“什么?”
听到这里,朱和尚霍然站起,表现出更加震撼的情绪,“原来他竟然为我大明作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
“我对此完全不知情…”
朱和尚的声音微微颤抖,深感震撼和感动。
朱标急切地说道:“父皇,应当立刻派遣御医给朱航治疗,或许还能挽回局面。”
“不错,补充营养,还有很多其他的补充手段!”
朱和尚经提醒回过神来,急忙下令:“将 进贡的千年参及其他所有的滋补品都给朱航送过去。这些够吗?”
“你说这些能否挽救一部分朱航失去的命运呢?”
刘伯温苦笑点头:“多少总会有些作用。”
朱和尚顿显落寞,无力地坐下来,叹息道:
“无法弥补,这上天的责任怎可能轻易被俗世的物品所代替……”
“父皇请不要担忧……”
见此情景,朱标的面容上充满了同情:“行善积德者自然得天助,朱航不会有事的。”
刘伯温也劝解道:“上位者的地位,其学识高深莫测,说不定尚有其他途径化解这一危机。”
“不可……”
朱和尚却摇着头,显得十分绝望。若是一般人减少寿限和好运,为了国家的命运而推算,他可能会感同身受,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绝望。
对于朱航,他的感受极为复杂,因为他很可能就是自己的长子!好不容易找回了这个失踪多年的孩子,还未及对他进行任何形式的弥补,朱航便以减少自己的寿命为代价,延长了大明的生命线……
即使作为 ,统率着整个世界,掌握了无数生死的权利,
他此时同样感到力不从心。
“我不服!”
忽然间,朱和尚紧握双拳,怒吼的声音几乎将大殿震颤:“我是天子!”
“我一个平凡出身者,却占据了广阔的世界,这都是天定的使命。”
“我将以我的地位和权威保护朱航。”
“因为他是为了国家才牺牲,所以国家也有义务为他抵挡灾难。”
这一刻,朱和尚的气势雄壮而霸气外露,就像一头愤怒的老龙,在向苍天发出挑战!
看到这一幕,刘伯温和朱标签时躬身表示尊重。朱和尚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坚定地说道:“朱航损失的不仅是有形的生命年限,更有他自身的福祉与好运。”
“他的命运前途必将更加崎岖。”
“标儿,你务必时刻注意观察朱航的情况,如有人对其诋毁刁难——”
“就是对我的挑衅,也是对整个国家的不敬!”
同一时间,在韩国公府内。主座上的李善长表情冷淡地聆听着下面的喧闹:
“这样做究竟意味着什么?竟然因为区区一个朱航,就要迫使我等交出丞相的职务么?”
“还有关于清理那些非法占用的土地的问题,我已经经历过战争流血牺牲,多占有几亩田又能怎样呢?”
“这一切都是拜那个朱航所赐,没有他,这些琐碎的问题又怎会浮出水面?”
“显然是在对抗我们这些淮西的老贵族!”
发问的是包括胡惟庸、周德兴以及朱亮祖等在内的淮西旧臣群体。他们都是跟随朱和尚南征北战、创立天下的老一辈英雄豪杰。即便在这房间里,最不起眼的角色也至少是个候爷级别的权势人物。
面对此景,李善长轻轻咳嗽了一下,随即,这群大人物们的喧嚣慢慢平息下去。
他抬眼看了一圈,冷漠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的面孔:“你们在这里闹,是要给我展示吗?还是让我传达给你们所谓的‘上位者’?亦或是想让御前的士兵们听见并将消息转告上去?”
闻言,所有人面上均现尴尬,无人回应。唯有朱亮祖神色稍显不佳地反驳:“李大人,大家不过是心情急躁罢了,言语有所不恭望您海涵。”
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您的态度在朝廷里也似乎过于谨慎了点。”
“为什么不据理力争,为何要轻易提及引退?要知道,这个 的位置可关系着我们淮西整个门阀体系,怎么能轻易放弃,交给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呢?”
对此,胡惟庸紧锁眉头答道:“诸位,师爷这是谋后而动!”
“天若有情亦可为!请各位不要自乱阵脚!”
这话落下后,大家稍安勿躁,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李善长。
近年来,淮西的贵族勋臣们都遵循着李善长的领导方向。
李善长也不负众望,引领他们共同压制了浙东集团。
眼下此事也要听取李善长的看法。
他迅速扫视了一遍人群,然后轻描淡写地说:“这一次,是我输了。”
瞬间,众人都感到一阵震动,欲要开言劝解。
李善长猛然拍了拍桌面,冷冰冰地说:“既已输了,那还有什么不可接受的?”
“别说现在,以前失去领土也是常事。”
“失败了,我们就重新振作起来,再从头开始而已。我们如今富贵了,就不会再有往日那份壮志雄心了吗?”
“李公的话很有道理”
说完这段,周围的人愣住了片刻,随即纷纷表示赞同他的观点。
这时有人提问,“李公的意思是让我们一起压制朱航吗?”
这时,朱亮祖沉思道:“毕竟我们也都是共患难多年的兄弟。”
“我们的话在最高层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我们得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所有人都明白了,与朱和尚这样的最高 打交道,绝不能随便捏造事实来诽谤别人。
你可以说对方的不好,但是这个指责必须要有足够的依据,否则只能自讨苦吃。
李善长冷静地说,“我们需要找准病因,开出对症之策。”
听他如此一说,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不久,众人给出了不同的看法。
“元廷余党?”
“张士诚或是陈友谅的支持者?”
“ 污吏?”
胡惟庸此时开口说,“压迫平民、无良的大地主!”
得到李善长肯定的眼神和轻微颔首后,他继续道:“相对于选拔有能力之人,最高领导更看重一个人是否有品德。”
“我已经查明,朱航是从普通百姓一步步变成了地主。”
“这么短的时间,他就积累了大片土地,这之中肯定少不了欺负弱小的行为。”
朱亮祖听后激动道:“如果真没有,我们可以‘补充’一些内容进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