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表面上维持夫妻关系更重要的事情。”
熙珠抓起一杯经过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紧紧握住手包,走向洗手间。
“你们今天见到洪熙珠了吗?”
“啊,见到了。”
“啊——”一声,带着一丝奇怪的鼻音。
这是从对面的化妆间传来的声音。原本在洗手的熙珠停了下来。
“她真是厚颜无耻。占了仁雅的位置,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说起来,好久没见到司言哥哥了,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该说是更加成熟了吗?”
“那个位置本该是仁雅站的!”
尖锐的喊声让熙珠不由得一颤。
“我早就说过她很怪了吧。”
“你那套怪论。”
虽然互相责备,但她们的笑声却显得很亲密。
“我从她在仁雅身边处理各种行程的时候就觉得她怪。话不多,眼神游移,存在感若有若无,阴沉得很。”
“她不会是故意学的手语吧?为了能粘在山经日报的长女身边,想尽办法捞好处。”
“但没想到她连姐姐的未婚夫都抢了。”
熙珠无奈地让水哗啦啦地流过。
从私立幼儿园到名门大学附属高中,洪仁雅的那些好友们原本就对熙珠的存在不以为然。
熙珠是姐姐的沟通桥梁,因此经常和她们一起混在一起。但问题是,自从洪仁雅消失后,各种流言蜚语开始四处传播。
用来威胁白司言的“肮脏私生活”创意,实际上也是从这些姐姐们那里得到的灵感。
“到底洪仁雅这小妮子去哪了?还没有消息吗?”
“不过她应该没死在外面吧。”
“别说这种吓人的话……!”
熙珠抬起头,看向镜子。
受伤的脸庞,正如姐姐朋友们所说的那样,显得阴沉。
就像她在变声器后面所做的那些事一样。
现在已经快到十点了。
电梯门一开,漆黑的夜空立刻涌了进来。
最顶层的露台。
虽然是开放的地方,但因为寒冷的天气,一个人也没有。
嘟嘟,嘟嘟。
尽管围栏外的夜景华丽,但熙珠只是感到无趣。
每次呼吸,冷冷的气息都悄然散开。
——喂。
“……”
——406,请讲。
“……”
奇怪的是,鼻尖有些酸痛。
听到那熟悉而沉稳的低音,熙珠的眼睛就像被蜜蜂蜇了一样,开始刺痛。她本想说些什么,却紧紧闭上了嘴。
——什么事。
他似乎认为这沉默是坏事的预兆,反应得很敏锐。
——406。
在他严厉的催促下,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当未婚妻消失,洪熙珠代替她出现时……你是什么感觉?”熙珠像是下定决心般,向自己挥刀。她宁愿更加痛苦,更加难受,希望现在这微弱的痛感能消失。
“嗯……我理解。你当时肯定不好受。”
——差不多吧。
她紧紧闭上了眼睛。
——确切地说,当时眼前一片空白。
“……!”
——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毁了我的计划。
“……”
——那时我不得不重新规划一切,实在是麻烦。
这话非常符合他的风格。熙珠苦笑着坐在栏杆上。
要打开话匣子,建立共鸣,没有比八卦更有效的了。
“……哥哥也是有理由的。她没钱,没关系,没公司股份。工作范围狭窄,作为政治家族的儿媳毫无社交能力,只得到阴沉的评价。人们根本不把她当成值得尊重的对象。她只是……”
远远地,望向漆黑的夜空,她的眼神显得空洞。
“她只是洪仁雅的附录而已。”
她轻笑了一声,不禁自嘲地笑了起来。
“更搞笑的是,他肯定也知道。”
她的声音渐渐拖长,刚才连续喝下的香槟在体内四处游走,带来一阵热意。
“可是,每次想要逃离,却总是犹豫不决。因为没有勇气,因为富裕家庭的安逸。洪熙珠就是这么怯懦地屈服于金钱。”
——……。
“反倒是没说出口还好。要是开口,估计会冒出黑烟吧。”
熙珠把双腿悬在栏杆外晃荡着。
白司言一直没有说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人说了很久。
“喂?”
熙珠试探性地问,电话那头传来咬牙切齿的声音。——……406。
“什么?”
——难道你一直是带着这种想法来见熙珠的吗?
他的声音压抑着怒气。
——不知道你凭什么这样贬低她。
“什么?”
——……仅仅是这种恋爱……真是气死人了……。
手机似乎被拿远了,声音变得模糊不清。
“那个……。”
——如果你连她的优点都不知道,那就别再威胁了。你没有资格。作为希望我失败的人,406,你真是太差劲了。
生硬的词语和粗重的呼吸声碰撞在一起。
——我平时连混蛋都能容忍在身边。
“……!”
等一下,他又在骂人了……!
——越了解你,406,就越觉得你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从语境上看,白司言显然是在替她辩护。可是熙珠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骂了一样,心情很复杂。
一种小小的反抗情绪涌上心头。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
——我不了解?
他讥讽地笑了一声。
——如果我不了解她,那谁了解?
“……!”
——熙珠不是阴沉,而是细心观察周围;她不是不擅交际,而是大多数人先对她无礼。说她心胸狭窄,那是因为她对自己的职业充满热情;说她屈服于金钱,那是因为……。
白司言从头到尾都充满了自信。
——她爱她的母亲。
听到这句话,泪水突然涌了出来。
那块危险地膨胀的腐烂物似乎在瞬间发出巨响,爆裂开来。耳边一片轰鸣。
她赶紧用手掌擦掉湿润的脸颊。
——而且,如果熙珠真的会冒烟,那反倒更容易了。我可是个老烟枪,吸烟的方法我还是知道的。
男人粗鲁地挠了挠脖子,笑了起来。
这又是什么意思?
烟……烟?是在说烟吗?
这时,她才感受到肩上被冷风吹过,才想起披肩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熙珠慌忙地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嗝。
“你凭什么……嗝!你知道什么……!”
熙珠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胡乱地说着。
不是已经麻木的大脑,而是那颗悲伤而冰冷的心,推着她说出这些陈年旧事。
“你不是出国了吗……!”
这一刻,她完全不是那个变声的威胁犯,而是纯粹的她自己。
“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就敢装作了解她?别误会了,在洪熙珠的时间里,你根本不存在……!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喘着气,熙珠无意识地揉了揉湿润的眼角。
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偶尔传来他紊乱的呼吸声。熙珠意识到他正以稍快的步伐移动。
——……我小时候有饮食障碍。
“什么?”——那时候,熙珠……。
重要的瞬间,他的声音突然断了。好像又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了。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喂?喂?”
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但没有回应。
——……熙……在哪里……。
只是,这次听起来不像是在跟她说话,而是跟另一个人,声音僵硬断断续续地传来。
熙珠理了理被冬风吹乱的头发。
就在酒劲稍微消退的时候。
——因为是在孩子面前,是我太大意了。
他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
——那时候,我连吃东西和说话都觉得厌烦。
“什么?为什么?”
熙珠急忙插嘴。
——……。
话又断了。
熙珠捂住额头,觉得自己太急了。
是不是问得太急了?
白司言沉默了好久,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或者有些话不能说,终于开口了。
——就当是青春期来得猛烈吧。
虽然不太理解,但熙珠点了点头。
——但是在熙珠面前,一切都很自然。即使被发现哭了,或者脾气不好,也不会觉得丢脸。
确实,白司言在她面前比在别人面前少了几分小心翼翼。
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说话方式。那时候只觉得他是在无视年幼的自己。
脑海一角有些刺痛,觉得自卑感真是可怕。
——那时我以为是因为她年幼,不会说话,笨拙,害怕我,所以我才轻视她。
“……。”
——那时候是这样的。
突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淡。
——熙珠阴沉?
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嘲讽和不屑。
——西巴,大海也阴沉吗,你倒是说说看。
“……!”
那未加修饰的凶狠气势让她不由得缩起肩膀,抱紧了肚子。他的声音比寒风还冷。
——如果你只到这一步,那就退出吧。
虽然话语冰冷,但她却莫名感到一阵热意。
“……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一直这样,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熙珠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试图反驳,但话还是被打断了。
——你不知道她重复了几十几百次同样的动作,才成为现在的成年人。
“……!”
——熙珠所经历的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斗争,那是什么?
眼前一片模糊,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不是附属品,而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
——所以,请不要随便议论我的妻子。
她打电话并不是为了听这些话。
今天,白司言的毒舌意外地成为了她破碎心灵的慰藉。面对这种矛盾,熙珠一时语塞。姐姐朋友们的恶语早已消失在记忆中。这个电话让她完全忘记了现实。
这时候,熙珠忍不住想问。
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
是不是因为我年幼无知才讨厌我?
但这些问题都被她压下了,变成了质问的语气。
“那为什么要把洪熙珠当透明人?”
——她对肆零六说过这种话吗?
“突然问这个?难道我还不了解她?”
同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熙珠随意地转过头,
“……!”
“……!”
两个人各自把手机贴在耳边,彼此对望。
“……你——”
白司言一看到危险地坐在栏杆上的熙珠,立刻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他快步走来,脸色阴沉。
吓了一跳的熙珠急忙把手机藏进包里。
男人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熙珠的腰,把她放到地上。
“你是想死吗……!”
他尖锐的声音像刀刃一样划过她。
“呃……!”
“衣服到处乱扔,还爬到栏杆上干什么……!”
“咳……!”
熙珠被他的雷霆之声吓得又开始打嗝。
刚才还在通话的她,现在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他用手扫过眼角,喃喃自语。
“……哈,我找了你半天。”
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熙珠心中涌起一阵无端的愧疚。
白司言手里拿着她落在洗手间的披肩。
“学校没教过你,黑暗高处不能一个人去吗?”
他皱着眉,一把捏住熙珠的脸颊。
“哎……!”
她的嘴唇像鱼一样翘了起来。
他的鼻梁几乎擦过她的脸颊,轻轻一触。
“洪熙珠居然喝酒了。”
“……!”
熙珠一惊,他的脸色更冷了。
“所以,喝了酒爬上来感觉怎么样?”
他语气讽刺,边说边把披肩披在她的肩上。
熙珠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种想打破这平静的冲动。
‘为什么……之前对我那么冷淡?’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不让我们假装是夫妻?’
她张了张嘴,但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无论对方是谁,她的声音似乎还无法顺畅地出来。
白司言似乎看懂了熙珠的目光,微微歪了歪头。“在通话吗?”
“……!”
熙珠一惊,眼珠转了转,他的眼神更加锐利。
“既然没说话,为什么要把手机贴在耳边?”
他抱紧她的腰,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脸。
熙珠忍受着他的目光,动了动嘴唇。
‘妈……’
他弯下身,正面读她的唇语。
“啊……”他低声喃喃,但眉毛却皱了起来,显然不太相信。
即使如此,白司言依旧没有直起腰,只是继续盯着她的嘴唇。
‘啊……!’
熙珠突然感到一阵头晕,身体微微晃动。
与此同时,她被他抱了起来。
白司言保持着抱住她腰的姿势,将她举了起来。
“这是惩罚。”
“……!”
他的手指像烙印一样按在她的侧腰上。
由于巨大的身高差距,他像搬动招牌一样轻松。
熙珠被迫抬高了视线,抱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
“这么冷了还……算了,没事。”
他那句“算了,没事”她已经听过无数次。
实际上,他也有意地减少和压抑自己的话语。他那不满的嘴唇很快就嘟了起来。
寒冷早已被她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