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如走后,裴玄在陈萤的屋子里坐了会儿,陈萤站着给他倒茶。
他并未解释画像的事,只是对她道:
“你的生母虽然身份卑贱,可也终究是国公府出身的庶女,以后在太子妃那里不必这么卑微。”
陈萤垂眸听着,顺从地点头:
“嫔妾明白,有殿下给嫔妾撑腰,嫔妾自然是要挺直了胸膛做人。只是……太子妃娘娘是太后的人,嫔妾担心在她面前太硬气了,若是她再告状到太后娘娘那里,嫔妾会让殿下为难。”
裴玄闻言转过头,看了她半晌。
这容颜娇媚的小娘子姿态温顺,看向他的美眸里充满情意,一双瓷白细腻的手给他捏着肩膀,动作轻柔得恰到好处。
就连她说出口的话都是句句为他着想,从不恃宠而骄,当真是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更何况,她这张脸又生得和他心里的人那么相像。
让他怎么忍心不宠着她呢?
所以,他难得地耐着性子,和她这个他眼里并不懂得什么的小小妾室多讲了几句:
“我是要看在太后的面子对太子妃多加忍让。但这也不代表她可以凭着这层关系得寸进尺,连我这个太子都不放在眼里。”
陈萤眨巴着眼睛听着,脸上的表情拿捏得非常到位,让裴玄觉得她当真把他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毕竟男人都享受被弱女子崇拜的感觉。
“我宠着的人,只要没越过这宫里妻妾有别的规矩,她就不该动。”
裴玄说着又冷下了眼眸,“她若是动了,那就是和本太子过不去。”
他身边容不下这样一个事事都藏着私心的正妃。
陈萤看着他不善的脸色,心里有了打算。
既然陈月如利用她和封衍的事倒打一耙,率先撕毁了和她的盟约,那就不要怪她不仁义了。
陈月如在服用催胎药的事,她是肯定要让太子知道的。
只不过,不是由她亲自开口来做这个告状的恶人。
她这位嫡姐视徐孺人为劲敌,徐孺人也确实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怕是早就在心里想过取而代之。
可惜徐孺人的娘家背景要比陈月如差了一截,纵使身后有皇后撑腰,也难以与陈月如抗衡。
但等她把陈月如的秘密告诉徐孺人,局势就会大不一样了。
裴玄本来是想宿在陈萤这里,只是他心里记挂着陈月如暗示的那些话,总觉得是个必须要解开的疙瘩,在晚膳前就起身离去了。
“青鹤,你派几个可靠的暗探去查清楚,阿衍和陈宝林到底认不认识。
往前推三年,不,五年,我要知道阿衍这五年里都去过哪里,遇到过什么人。”
闻言,青鹤有些意外。
他刚才虽然是站在院子里,但也听见裴玄在太子妃面前说他信得过陈宝林了。
听主子的语气那般笃定,他还以为殿下真的对陈宝林深信不疑。
“愣着干什么?快去。”
裴玄皱眉催促,青鹤连忙动身。
他一边走一边替陈宝林捏了把汗。
殿下这心机可真够深沉的,吃起醋来都不一般,面上不显,背地里却要把两人查个底掉。
这要是真查出什么事来,殿下会如何发作,他想想都觉得恐怖。
……
另一边,封衍坐马车回了宣武侯府,刚进府门就遇见了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画眉。
画眉看到了他,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小侯爷怎么这时候就回来了?今天不去喝酒啦?”
封衍对母亲身边的丫鬟向来和气热情,今日却有些消沉冷淡:
“和那些人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回来练枪。”
说完他就略过了画眉,要往自己房里走。
画眉连忙跟上,“小侯爷,您回来的正是时候。今晚长公主要在府中设宴,与她交好的几位王妃和世家夫人都要过来,各府的郡主和小姐们也跟着一起来……”
她话音未落,就被封衍皱眉打断:
“我不去,麻烦姐姐跟母亲说我身子不适,要一个人静养。”
画眉拉住他的袖子,低声劝道:
“小侯爷,您也清楚长公主的苦心。她和侯爷现在就您一个儿子,当然是盼着您早点娶妻生子的。
长公主也没有逼迫你娶不喜欢的姑娘的意思,但给您张罗了这么久的婚事,您始终没有看上的姑娘,就这么一拖再拖,公主她心里着急啊!”
封衍听得心烦意乱,眉头越皱越紧。
画眉见他没有一走了之,抓住机会继续试探道:
“小侯爷,您要是真有了心上人,您只管说出来,也好让长公主为您去提亲不是?”
封衍听着这话却只想苦笑。
他也想早点让母亲安心,可问题是他唯一想娶进门的姑娘,已经做了别人的妾。
这个别人还是他那位太子表兄。
总之,他这份心思是既不正经也不清白,又如何能开口让母亲知道。
画眉见他神色竟然有了几分凝重,不经吓了一跳,“难道小侯爷真有喜欢的人了?您喜欢的姑娘是有什么——”
拿不出手的地方?
封衍顿了顿,敷衍道,“我是真的有点脑袋发胀,就不去晚宴给母亲丢人了。”
他怕被画眉继续盘问,丢下这句话就脚步飞快地往自己院子去了。
画眉望着他的背影,忧心忡忡地回了主子身边。
昭阳长公主正在指挥下人们布置宴客的园子,画眉匆匆地走到她身边:
“公主,小侯爷回来了。”
长公主眼睛一亮,紧接着又听画眉说封衍心情不好,不肯来赴宴。
她皱着眉,“他今日不是和李家公子一起去东宫了吗?该不会是在太子那里闯了什么祸吧?”
画眉小声道,“奴婢觉得不像,倒像是为情所困。”
说着,她把封衍似乎有心上人的事说了,还说了自己的猜测。
长公主听后脸色很有几分难看,“说到这个,我记得他这两年一直在外面找什么会医术的姑娘。我之前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还不肯说。”
画眉也听说了这件事,“嗯,奴婢私下向小侯爷身边的小厮打听过,说是小侯爷还让人画了像,让他们拿着出去找。”
长公主沉着眸子道,“你偷偷去把画像取来,不要让衍儿知道。本公主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天仙让我儿如此牵肠挂肚。”
画眉应声去了,她好说歹说,那几名小厮却拿不出画像。
最后,她只能拉下脸道:
“你们这是连公主的话都不听了?”
几名小厮苦哈哈的,“画眉姑娘,不是小的们不听公主的话,着实是你晚来了一步。”
画眉奇道,“什么叫我晚来一步?那画像还能长腿跑了?”
“就在姑娘来要画像之前,小侯爷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己把画像烧了,现在只剩一地灰呢!”
他们说话时,并未注意到院子里扫地的家丁一直在偷听。
夜色降临,宣武侯府的夜宴歌舞升平,那名家丁却趁着无人注意,偷偷从角门出了府。
身着黑衣的东宫暗卫在巷子里等他。
“怎么样,都查到什么了?”
那家丁压低声音,把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了,暗卫听后道:“这个消息还算有用,你回去再探,想办法复原那张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