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如就盼着裴玄勃然大怒,直接把陈萤押进冷院里等待发落才好。
在她的万般期待下,裴玄只是平静道:
“既然没有依据,我相信陈宝林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陈月如脸色骤变,她不敢置信地仰头望着裴玄:
“殿下,您难道是忘了,她之前可是在怀孕的事上都敢撒谎,并不是什么诚信本分的人。您宠爱她归宠爱,可也不能就这么轻信于她坏了东宫的规矩啊!”
陈萤看到陈月如这副痛心疾首,好像真是要主持东宫规矩的模样,眸光冷了又冷。
裴玄眉眼冷冽,却是缓缓低笑了一声。
他笑声里的讽意让陈萤又为之胆寒,生怕他下一句话就转变了态度。
“太子妃,陈宝林当时为何要谎称怀孕,你心里难道不明白?”
裴玄原本不想再说起这件事,但既然陈月如一再提起自取其辱,这里又没有别人,他也索性直说了:
“那日她被带到长乐宫,就刚好有人把她生母的身份,还有她当初与我在国公府的事都捅到了太后耳里,这才惹得太后降罪于她。太子妃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凑巧了?”
陈月如辩解道,“殿下,把消息捅给太后娘娘的并不是臣妾,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东宫里知道妹妹身份和当初那件事的可不只有臣妾!”
闻言,裴玄眼里流露出嘲讽。
“是吗?我只知道那个透漏消息的人容不下陈萤,还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所以要借太后的懿旨冠冕堂皇地让她死。”
他说着,看向陈月如的眸光愈发冰冷无情:
“当时我陪伴在父皇身边,长乐宫在场那么多人,无一人为陈萤求情,她为了保命才撒谎说自己怀孕,这是迫不得已之举。
若不是如此,等我赶到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在宫杖之下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了。
她不想死,我不怪她。
倒是那个处心积虑要让她死的人,很是令我不快。”
陈萤惊愕地看着裴玄,万万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居然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说话。
“太子殿下!”
被裴玄当着陈萤的面责难,陈月如自觉颜面扫地,耻辱至极,羞愤地开口:
“您怀疑是臣妾向太后告发妹妹,可臣妾是真的冤枉!
太子妃的本分,就是替您管教妾室,维护东宫的规矩。按理说,臣妾该主动帮您把关,不容许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留在您身边。
可是臣妾看在姐妹之情的份上心软了,又不舍得让殿下伤心,才在太后那里为她瞒下此事。”
裴玄听后嘲弄地笑:
“是吗,你的心肠真有这么好?可我怎么觉得,你这位太子妃才是最不守规矩的人。”
陈月如更加激动了:
“臣妾嫁入东宫后事事以殿下为主,为了您才不惜坏了规矩,可您居然看不见臣妾的心意。
真要论起规矩,妹妹她是娼妓生的,当初又耍了那样的手段,她就是不配服侍您!”
裴玄冷眼看她据理力争,等她说完了只是居高临下,不紧不慢道:
“她配不配伺候我,是我说的算,本来也不用你认同什么。”
陈萤在旁边听着,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比起陈月如的执迷,她已经明白了裴玄的意思。
她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妾室,他可以不管她的出身是否低贱,手段是否正经。
至于什么真相,什么道理,他都不在乎。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对她的宠爱上。
若是哪一天她触及到了他的逆鳞,那他给她的庇护也都会烟消云散,连半点残墟都不留。
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抓住这份宠爱。
为此,哪怕不择手段。
“殿下若是这么说,那倒显得臣妾的一片苦心都是笑话了。”
陈月如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角挂着凄然的笑。
那心灰意冷的颓然模样,看在陈萤眼里都显得很是可怜。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却不会因此怜惜她。
“你嫁进东宫还没有多少时日,可已经做了不少不合身份的事。你连一个屈居末品的娘家庶妹都容不下,哪里有半分身为正妃的气度?”
裴玄冷声道,“我忍让了你许久,你始终不知悔改。既如此,在你学会太子妃的本分之前,你也确实不再适合管理东宫的内院了。”
陈月如猛地抬头,“殿下,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妾室逼迫我至此?就因为……就因为她长得像是那幅画像上的女子,您就连我这个正妃的脸面都不顾了?”
裴玄没有答话,只是拂袖走出了屋子,对在院子里候着的青鹤道:
“命人送太子妃回承恩殿,没有我的准许不要让她出来。”
陈月如被带出去的同时,裴玄又命人把赐给陈萤的首饰抬了进来。
看见自己受了罚,陈萤反而得了赏赐,陈月如心里的怨恨又上了一个台阶。
陈萤谢恩时,面上虽然喜悦,实则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是在担心裴玄嘴上说信得过她,私下却会派人去调查她和封衍的过往。
二是刚才陈月如情急之下喊出的那句话——
她长得像是那副画像上的女子。
陈萤还从未听人说过什么画像的事,她一直以为裴玄对她的宠爱,只是因为她恰好合了他的眼缘。
但现在听陈月如这么说,倒像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真正在意的女人,而她只不过是恰巧与那人长得像,才得了他的三分另眼相看。
难道就连她身体对他的吸引,都只是她沾了别人的光才得来的吗?
陈萤的心跌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