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黑山
聂小倩纤纤玉手伸向宁采臣掌中书册，巧笑倩兮：“公子看的什么书？”
宁采臣并不躲避，反而合上书往她眼前一送，聂小倩见封面上写着《道德经》三字，脸色微变，低声自语：“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
宁采臣稍显意外：“姑娘也读过此书？”
聂小倩神情黯淡，幽幽一叹：“我幼年时，曾蒙先父教导这书中之理。”
“先父，原来令尊已过世，”宁采臣语带歉意，“提起姑娘伤心事了。”
聂小倩轻咬朱唇，双眸泪光闪动：“先父是遭奸人陷害而亡，可惜我一弱女子，无力为其申雪冤屈。”
龙川听了半天，忍不住将紧闭的双眼睁开一条缝，向聂小倩瞄去，见她此刻模样，着实令人怜惜，心说：相比倪小晴在路边“卖身求药”那一幕，你这演技可强多啦，她是演的不像，你是不像演的。
聂小倩微微欠身，朝宁采臣“依偎”过去：“公子气度非凡，才干外露，若能助我父仇得报，情愿终生侍奉左右。”
她语调柔媚，水汪汪的一双明眸中“情火”炽热。
龙川暗叫不好：对
方一介书生，哪能抵挡如此诱惑？
宁采臣却极为沉稳，淡然道：“令尊在天有灵，也不希望姑娘你出卖色相，来为他申冤报仇吧？”
聂小倩呆住了，满面羞赧，再待不下去，起身匆匆掩面而去。
龙川适时“醒来”，高声喊道：“哎，聂姑娘，这么大雨，你去哪儿啊？”
宁采臣一转头，瞥向他：“你不是喝醉酒睡着了？”
太浪也不再装，睁眼笑嘻嘻道：“这兰若寺甚是诡异，我们怎敢真喝。”
宁采臣一扬眉：“原来二位‘资药救人’为假，亦另有所图。”
龙川嘴角微挑：“那聂姑娘身侧全无影子，不知宁公子注意没？”
宁采臣轻叹一声：“书中称红颜祸水——红粉佳人皆骷髅，倾国倾城化白骨，想不到今夜会遇到真的。”
太浪一惊，遗憾道：“她是女鬼？太可惜，长得多漂亮呀。”
龙川白了他一眼：“你学学宁公子的定力吧，来降妖别反被妖给降了！”
宁采臣闻言，精神一振：“咱们目标一致啊，不如联手？”
龙川坦陈此行目的，当然有其用意，不料对方也来了个“自曝”，他心中疑惑：等等，这剧情跟“原著”相
差可有点大，莫非此宁采臣的身份不那么简单？
他略一沉吟，试探道：“宁公子，我兄弟俩功力法术一般，这寺院内妖鬼，看来道行颇深，不知你有何应对良策？”
宁采臣十分笃定：“实不相瞒，我那姓燕朋友，就是修为高超的降妖师。”
龙川一怔：“公子对人毫无戒心，竟这般坦诚，就不怕我二人在骗你？”
宁采臣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们。”
“凭什么相信？”龙川追问。
“直觉。”宁采臣回答得干脆，又伸出右手，“咱击掌为盟如何？”
不是吧，女人才讲直觉好不。龙川虽暗自嘀咕着，但也觉得对方靠谱、可信，遂含笑与他连击三掌：“好，就这么定了！”
这一夜，再没人进殿中来，黎明时分，下了整宿的暴雨终于渐停。
龙川、太浪和宁采臣相继走出大殿，见天色明亮，一道七彩长虹悬挂天际，色彩绚丽。
“太美啦！”太浪不禁赞叹。
龙川则想起天晟大陆的功法“彩虹七境”，心中暗道：得尽快完成任务，好“穿”回去啊。
“吱呀”一声，东厢房门开了，倪小晴搀扶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妇，缓慢走到园中。
倪小晴向着龙川娇笑道：“这便是我祖母，昨晚我熬煮参汤给她服下，现下病情已大有起色。”
只喝参汤病就快好了？龙川小声嘟囔一句：“噢，富贵病。”
那老妇头发花白，面容端正，隐透一丝威严，她手拄一根柳木拐杖，声音嘶哑：“老身病体好转，多亏龙公子解囊施药，一定得亲自致谢。”
太浪插嘴道：“不知您怎样称呼？”
老妇淡然答复：“老身夫家姓倪，人以‘姥姥’称之。”
倪姥姥？龙川不自觉一皱眉，腹诽道：这听着咋像骂街呢。
宁采臣站在一旁，环视四周：“为何不见聂姑娘？”
聂小倩是鬼，白天自然不敢出来，他明知故问，居心“不良”。
果然，倪小晴为难道：“嗯，我们跟她也不很熟”
龙川心中好笑，表面上却帮其解围：“宁公子，记得昨儿你说要去附近寻贵友，雨后清早空气清新，我和我兄弟正想去观赏山景，陪你一起走走吧。”
倪小晴对龙川感激地一笑，倪姥姥看在眼里，脸色一沉。
见龙川带头，与太浪、宁采臣出了园子，朝寺后那片黑黝山峦走去，倪姥姥目光阴冷，狠笑道：
“简直自寻死路！”
倪小晴凝望龙川的背影，心间竟怅然若失。
“昨天夜里，你和小倩毫无收获，这仨人的阳气、精血，如今都要便宜黑山老爷，真白将他们骗来了。”倪姥姥语气中带着不满。
倪小晴低下头：“姥姥教训的是。”
“你倒罢了，小倩却总让我不安心，”倪姥姥忧虑道，“莫非那场劫难的‘祸端’，终会应验在她身上？”
再说龙川三人，边走边观察路上环境，不多时便来到了黑山前。
他们并肩同行，进了山口，山风骤然猛烈，吹得峰岭上，树木枝叶摇摆，沙沙作响。
前方是一条蜿蜒狭长的深坳，两旁冈岩突兀，怪石林立。
宁采臣四下张望，喃喃道：“不知小燕还在不在这里。”
小燕？龙川脑海中浮现出午马饰演，外貌好似钟馗的“燕赤霞”，心说：这称呼跟人物形象，反差也太大了吧？
山谷内的雾气越来越大，周围景物渐渐模糊。
龙川眉头微皱：“阿浪，咱俩先回去吧，别耽误了中午演出，戏比天大，不能失场，况且还被那个锦衣卫紧盯着呢。”
他身边没有应答声。
龙川扭头一看，太浪已然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