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倩影
倪小晴抬手一指东厢房：“我和祖母就住这间，除了西厢房亦有人，其他屋子都空着。”
太浪好奇道：“西厢房住的谁？”
这时园门处响起一阵窸窣声，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手提一盏红灯笼，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
她身穿桃红色绢衫，下配刺绣花鸟图纹，两边镶以金线的凤尾裙。
倪小晴抿嘴笑道：“说曹操，曹操到，聂姐姐回来啦。”
聂小倩！
龙川精神一振，都不避忌，细细打量对方，心说：真是姿容出众，颇具几分王祖贤的神韵呀。
聂小倩目光如水，扫过众人，仅在宁采臣身上略作停留，随即问倪小晴：“妹妹筹到药钱了？”
倪小晴点点头，接过太浪递来的药包：“我先去厨房熬药，你们慢聊。”
聂小倩却并无兴趣跟他们“聊”，又瞟一眼宁采臣，便提着灯笼进了西厢房。
太浪见龙川目不转睛盯着聂小倩背影，不禁一撇嘴：“别看啦，人家对你没意思。”
龙川很有深意一笑：“你也得好好看看，这聂姑娘是正点子（目标人物）。”
太浪一愣：“不是黑山老妖么？”
见宁采臣目光瞥向他俩，龙川忙对太浪道：“念短
（别说了）。”
他又装作无奈状：“快夜禁啦，咱们只能在此暂歇一宿，对了，宁公子，你那朋友呢？”
宁采臣回应道：“今年初春，我在京师结识了一位游侠，意气相投，临别时，他说会来这金华兰若寺长住，现下天色已晚，明日我去附近寻一寻。”
龙川心头忽地一动：“不知令友贵姓？”
宁采臣坦言相告：“他姓燕，名赤霞。”
龙川吐口气：暗想：挺好，待找到他，这部“鬼片”的主演基本就凑齐了。
太浪打个呵欠：“我都倦了，咱们睡哪儿呀？”
龙川一转眼珠：“僧舍都太破，我打算住大殿！”
兰若寺正殿内，供奉着“横三世佛”，当中一尊为释迦牟尼佛，宝相庄严，左右是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琉璃光佛、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
佛像背后，有文殊、普贤、观音三大士之像，殿两侧则配十八罗汉，神采各异，栩栩如生。
只不过因此寺衰落日久，这些佛像布满了灰尘，四方角落里还结着蜘蛛网。
宁采臣跟随龙川和太浪走入大殿，他们各自拿起供桌前，香客跪拜用的蒲团掸了掸，再往地上一垫，舒舒服服坐下来。
“龙哥，咱
晚上吃啥？”太浪感觉腹中空空。
龙川反问道：“你不是困了么？”
太浪一扁嘴：“那也不能饿着肚子去找周公呀。”
他话音刚落，就见倪小晴手拎竹篮走进殿来，篮子里有一个小酒坛和三只瓷碗，她笑道：“我发现厨房的地窖，竟然贮藏着好几坛女儿红，特地给你们拿了一坛。一来能解渴，二来这寺院建在山口处，夜里冷，喝点酒挡挡寒气。”
太浪大喜，忙起身去接竹篮，不住道谢。
宁采臣眉头微皱：“这里是大雄宝殿，怎好饮酒？”
龙川一咧嘴：“宋时的济颠活佛，不是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么。”
宁采臣摇头道：“那后边还有两句呢——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轰隆隆”，突然一阵雷声响起，随即大雨倾盆而下。
宁采臣轻哼一声：“你看，上天都不答应了。”
太浪却反驳：“不然，老天爷这是以雷雨助酒兴呢。”
他一边说，一边拔起坛口塞子，倒出两碗透明澄澈的琥珀色酒液，闻之馥郁芳香。
龙川见太浪先递来一碗，虽然他已确定倪小晴是妖，这酒必有猫腻，表面上仍不动声色接过，只是淡淡说了句“搬空山（别真喝酒）
”，然后用衣袖遮挡，假装痛饮，将酒都倒入了袖中。
太郎一愣，有点不舍得，但想到此处离黑山老妖的巢穴太近，绝不可大意，便有样学样，也“假喝”起来。
龙川转头望向殿门外，见雨势越来越猛，不由得歌兴大发，开口高唱：
“风声飘飘，雨也潇潇，
夜半还睡不着，
忧伤怀抱，谁眼泪掉？
窗外雨打芭蕉。
漫天繁星闪耀，
人儿痴痴笑，
不管来世只看今朝，
抛开宿命缠绕，
画一条轨道，
伴我逍遥去走一遭。
山外还有山比山高，
半山腰，
一声惊雷摇晃树梢，
人外还有人忘不掉，
你怀抱，
夜夜都是魂牵梦绕，
爱恨情仇都付谈笑，
多寂寥，
星辰变换诸仙桀骜，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江山多娇，
封印魂魄于我剑鞘，
一声咆哮！”
倪小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龙川，夸赞道：“龙公子，你唱得真好，这是啥曲儿？调子新奇，我从未听过。”
龙川微微一笑：“是我家乡的歌，叫《剑魂》。”
倪小晴拍手道：“这词里又有风雨又有雷，还真应景”
话还没说完，外面一道闪电
划裂夜空，伴随炸雷巨响，吓得她一激灵。
龙川正准备跟对方打听此间情况，就见聂小倩步履仓促地跑进殿中，一身衣裙半湿。
“方才我屋顶被雷劈漏了，只好来这儿避一避雨。”聂小倩秀眉紧蹙，不待他人询问，主动说明原因。
倪小晴一惊：“哎呀，我得回去看看，可别东厢房也漏雨，将祖母淋得病情加重。”
倪小晴离开后，龙川注意力转移到聂小倩身上，心说：正主登场，倒要看她干些什么。
于是他对太浪一使眼色，淡然道：“拖条（睡觉）吧。”
然后装成晕乎样子：“这酒上头啊。”说罢低下脑袋，极快进入了“梦乡”。
太浪明白他的意思，也开始装睡。
大殿里顿时一片安静，聂小倩见宁采臣虽然清醒，却拿一本书在手中翻看，并不理她，就缓步走过去，也捡个蒲团垫着坐下。
宁采臣眉梢一挑：“聂姑娘，殿内地方宽阔，你偏坐我身边，恐怕不妥吧？”
聂小倩眼波流转，吹气如兰：“我衣裳都淋湿了，想烤烤火。”
宁采臣简直莫名其妙，刚欲说“我又不是火”，对方的身子已靠了过来。
（注：本章引用《剑魂》，作词：汪苏泷，作曲：汪苏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