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记完之后，第二天。
灵窃租的私人工作室。
一间通常不对外开放的小房间。
黑羽换了套宽松的练功服，瞥心魔依旧穿着她的弹性西装，照她说这衣服穿着训练都没关系，虽然定制一套高低一千多，却胜在很多场合都能穿，非常方便。
黑羽第一次来到这个专门训练用的房间。
他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向瞥心魔求教。
以前，瞥心魔也提到过要帮他训练。
那时他拒绝了，非亲非故的，黑羽并不愿意欠别人什么。
但现在，几人是同一个小队的了。
黑羽便没再拒绝。
“多谢。”
“举手之劳。”瞥心魔一如既往不爱说话：“你也会帮到我们忙，不用在意。”
对黑羽他们这种职业的人来说，维持战斗力是非常重要的。
毕竟，基础训练、体能检测、招式开发——都是非常非常消耗时间精力的。
所以黑羽之前最多只能同时打两份工。
当然，对他们来说，训练并提高战力，本身也是接更高难度的委托——赚更多钱的途径。
那自然怠慢不得。
而且，一个优秀的陪练，往往能起到时刻监控/调整训练方向的作用。
几乎相当于把训练、检测，甚至招式开发的步骤合而为一了。
因此，即便只是举手之劳，瞥心魔对黑羽的帮助依旧是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
灵窃做的那些事也是。
“那，我来了。”
“随时可以。”
语毕，黑羽稍微压低了重心，身体微侧，左脚在前微微踮起，右脚在后整个踏稳了地面；双手握拳，举至和脸齐平，仅留双眼瞪着瞥心魔；后者却毫无反应，僵持了一小会，黑羽暗自下定决心，右腿猛然发力蹬地，身体微微旋转，蓄力后的右拳直接朝瞥心魔脸上冲了过去……
然后，他躺在了地上。
瞥心魔很精确地抓住了黑羽旋转上半身的瞬间，那时黑羽右拳刚击出一半，左拳则因为转身稍微偏离了点距离，那瞬间黑羽的脸失去了防护，只有一瞬间。
她只是把手伸了过去，让冲锋途中没法暂停的黑羽自己撞上去而已。
然后？剩余的动能让黑羽的身体直直滑到了瞥心魔身后。
以下巴被冲击，因脑震荡而昏过去，整个人直挺挺往后栽倒的姿势。
黑羽倒是不奇怪自己会败得如此迅速。
是的，他只晕了一瞬间，理解状况也只花了一秒钟时间。
“比上次好一点。”瞥心魔评价：“但，还是不入流。”
力量评级中，“尚处于普通人阶段”便是不入流。
往上则是d，这个阶段面对普通人基本上可以秒杀，虽然依旧有可能被人海战术灌死，但已然算是强者，刚入门的等级。
顺带一提，大多数普通人，经过系统、安全、高效的训练后，往往都能达到d。
只是，这训练过程中消耗的时间金钱……是绝大多数工作都负担不起的。
因此，现有的d级，绝大多数都是天赋流——努力流倒也不是没有，但比例很少，非常非常少。
“普通人能达到的巅峰”，便是d的定义。
然后，则是c。
同理类推，这个等级，已然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等级。
准确的说，是无法依靠普通的肌肉训练、格斗技训练能达到的等级。
这种存在，来数百普通人都几乎不可能战胜，正面战胜。
就算是面对战车，往往也能周旋一段时间。
是的，“战车”，并不是那种科技化之后由普通人驾驶的战车，而是非d级无法控制、品种改良后以魔兽战马为动力的，重装大战车。
正面冲撞，甚至有可能直接轰穿城墙的那种战车。
正因为这战车拥有极强的攻防和速度，普通人仅仅是乘坐就有可能适应不了压力而死亡。
所以只能由d级强者驾驶。
而b级，定义为，可以独自对抗，甚至击毁这种极其离谱的战车。
至于其上的a？
不能单枪匹马击败常规部队，不能评为a。
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常规部队定义为基本上由普通人和d级组成的、人数不少于600、科技化装备与后勤均齐全的部队——绝大多数城市能养得起的、最高等级的城防队。
至于全员均是c甚至b的部队？
那种强者，光是他们的修炼消耗就有可能让小型城市发展停滞。
因此，除非是大型城市，或某些情况特殊导致面积不大但经济极其发达的城市——不然不能支撑这种质量算得上相当高的城防队。
但即便如此，面对s级，他们还是会相当无力。
不……面对s级，举国之力，或许都无法将之杀死。
这，便是s级的定义。
“足以威胁国家”，而且，“不易死”。
哪怕同为s级都很难杀死彼此。
一般来说，这就是现有最通用、最被广泛接受的力量体系。
并不以自身修炼体系的阶段为标准，而是直接以实实在在的战斗力为判断标准的，可视化力量体系。
会这么制定等级体系，是为了方便“用人”。
一说等级就知道你大概能打败什么样的对手，就知道你大概能完成什么样的任务，就知道面对什么样的敌人时你不会被轻易杀死——自然就能省下很多事先查履历查战绩啊之类的时间，也能一定程度上抑制谎报战力，从而提高整体的任务完成率。
当然，这种体系并不是没有缺点。
一来，它的评级定义仅仅是“战胜什么什么”，就以b级为例，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击毁大战车，和三两下拆掉大战车——能一样吗？
这还算好解决，每个等级都加上加减号就好了。
虽然相对较小的实力差距依旧没法标注，但只是作为委托标准的话，基本上足够了。
然而，这套体系最大的缺点是，它过于重视战斗力水平，从而忽视——或者说，无法照顾到不同战斗职业之间的差异。
打个简单的比方，圣职者，也就是差点和黑羽打架的那位蓝拳的职业“圣拳士”的本职，入门技能为“感知圣光”，在这个职业的体系中，第二阶段的标准为“凝聚圣光”。
但凝聚圣光只看“精神状态稳定”这一个属性。
也就是说，哪怕身体极度孱弱甚至严重残疾，只要内心平和理智清明，凝聚圣光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战斗力呢？
就算凝聚圣光后便拥有了治疗、加护他人的能力……战斗力呢？
与之相反，“狂战士”这个职业初期便会拥有很强的单兵作战能力，不用达到很高的修炼水平他们往往就能早早得到较高的评级。
这公平吗？
当然不公平。
因此，这个评级系统往深处发展出了更多元、更复杂但也算得上更公平的体系。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综合评级”和“讨伐评级”。
比如说黑羽之前杀死的植物型魔兽，它战力其实不俗，若是寻常d级深入了它的捕猎范围，少说也是一番苦战，甚至有可能直接折在那里。
但还是那个问题，它本体不能移动，只是想杀它的话，一个打火机一个普通人，配合上当时那个可燃物算得上多的建筑环境——解决。
就因为这个弱点，这个让它其实可以被很轻易杀死的弱点，纵使拥有不弱的正面战斗力，它依旧因为扣分严重被评为d-。
把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一并考虑进去。
这，就是综合评级。
那么，话说回来，为什么没有干脆一把火烧了它呢？
为什么要特意派黑羽过去呢？
原因有二，一来那片建筑太密集，点火容易控制火势难，万一消防方面出了失误让火势蔓延一整条街——乐子就大了。
二来，那样实在太不尊重有可能存在的幸存者了。
就这样。
是的，在面对这种结合魔法雷达能大概判断出类型，也就是不知道具体种类的灾害的时候，一般会推荐派遣大约高了一个大等级的强者或团队前往处理。
实力的压制带来了余韵，而那份余韵则可以用来处理各种意外。
比方说，敌人的特殊性。
还是以植物形为例，缠绕、针刺、毒素……随种类不同，可能遇到的攻击手段自然也是相当多样的。
哪怕是平级的专业战士，完全不清楚敌人底细的情况下还是很危险的。
当然，就算跨等级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风险，但至少更安全。
这，就是“讨伐评级”。
平常几乎用不上，但为了保持安全而不得不存在的评级。
……那为什么平时几乎用不上呢？
答案，很简单——泰伦都不得不开设“食狼犬部队”了，履历不算干净的人他们都要用了……
有那么多高级战力可用吗？
有多少中小型城市连一个登记在案的a级强者都没有？若b级强者只处理c级灾害……b级灾害怎么办？
是的，即便发展至今完善至今，这套体系依旧很不完美。
它毕竟是用来处理人类遭到的威胁的，是用来服务人类世界的。
人类世界完美吗？
它又怎可能完美。
“邦噼啪当————”
解释告一段落，因为黑羽正被重重砸在了墙上。
他甚至还反弹了一下才落下来，轻微脑震荡让他完全做不出任何受身动作，所幸瞥心魔并没有用全力，黑羽顶多只是不慎砸翻了几个沙袋而已，便摇摇晃晃地再次站了起来。
训练至此，瞥心魔也脸色微红，开始慢慢喘气了。
她终于有点累了。
相比之下，黑羽……则显得有点惨不忍睹。
他浑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知道被蹂躏得够呛。
粗气大口大口地喘着，一看就比瞥心魔要累。
就算如此，他的体力也……太奇怪了。
每一次每一次，瞥心魔都能在两招内放倒他——是的，每一次出手黑羽都扛不住两招，这还是训练后半段他慢慢摸到了点窍门的结果，而那之前？瞥心魔基本上一招就能秒杀他。
而黑羽？每一次被击倒后，他都需要爬起来，恢复状态，重新做好架势，重新寻找瞥心魔的空隙，重新进攻……
他的动作何止比瞥心魔复杂了数倍？他的体力消耗何止比瞥心魔高了数倍？
即便如此，现在看起来……他也只是比瞥心魔累一点儿？
和本就是专门强化身体能力的特殊人种，完全不依赖科技都能在荒野中生活的，蛮族人，比耐力？
还在消耗量差别那么大的情况下？只是更累一点儿？
平心而论，光看徒手格斗，黑羽确实是不入流。
他仅仅接受过沃尔夫基础教育中白列帝国基础拳法前三式的教学而已，介于“徒手格斗”仅仅是白刃战中武器损坏/被夺取后的牵制手段，沃尔夫的教官本身也不重视这个技术。
而且，黑羽自己之前也没机会练。
那时候的他为了生活和研究异魔都已经精疲力竭了，哪有时间练习额外的技术？
是的，光看拳法，他顶多只能打一打普通小混混，若是面对些实战派的格斗爱好者，他能不能占到便宜都难说。
面对瞥心魔？徒手都能硬生生打死d-的瞥心魔？
被虐不是很正常？
其实黑羽之前也不是个徒手格斗的风格，沃尔夫时期的他，同样也是个善用武器的白刃战战士。
只是，介于煞蝠的爪长度夸张，变身后容易导致“难以抓握”等等等等的问题，他才慢慢将自己的风格转为了徒手格斗。
是的，惯用一种武器的强者，突然换武器之后，他们的评级往往是无法保持的。
这就是只看战斗力的评级方法的特点之一。
也是黑羽目前想要强化自己，最需要克服的缺点之一。
“我还以为你会偷偷用傀鼠。”
训练结束，瞥心魔脱下了马甲，汗水微微湿了她的衬衫，虽然不是透光的材质，却让她的肌肉轮廓尤其明显。
尤其是腹肌，收尾运动的拉伸中格外引人注意，这毕竟是平常会被遮得严严实实的部位，几乎不可能不惹人好奇。
而黑羽？他一时间没回答，他还需要点时间才能缓过气。
相比起做面包，他更适应战斗，体能的利用率明显更高，自然就能运动更久而不容易累。
但技术上的缺陷还是有那么大。
瞥心魔的实力，不允许他久战不累，哪怕是纯粹的技术性训练。
“傀鼠确实能让我变得很灵敏，让我在短时间内得到不依赖训练的极强技术性……但我本身不够强的话，它的加成也是有极限的。
而且，你也知道，异魔的能力极其消耗体力……这终归只是个爆发性的手段而已，打持久战的话，还是很依赖我自身的基础素质的。
在这种体能属性的训练中，异魔之力只是作弊而已，有害无益……虽然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我也想好好利用你的陪练机会嘛。”
是的，异魔之力虽强，但也存在着极大的缺点。
就算长时间的身体适应下黑羽的耐力已经得到了异常夸张的强化，它依旧让黑羽在持久战方面表现出了极大的劣势。
这是扣分项，还挺严重的扣分项。
但它同时又是一个极高的加分项。
异魔提供的短时间爆发力，高到足以让黑羽换掉使用武器的战斗风格，转修徒手格斗！
综合考量之下，现阶段黑羽的评级为c-。
一个极特殊极特殊的c-。
一个常态甚至有点不入流，但爆发力直逼正c级，甚至可以和c+对抗一二的c-。
这一切瞥心魔一清二楚。
她有点庆幸。
虽然自己要教的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新手，但他现阶段要弥补的只有这一个缺点。
她庆幸自己应该不用花太多时间。
“吃个晚饭吧，一起。”她拿起毛巾将脸上的汗擦干：“顺带干个小活儿。”
她完全不清楚就连黑羽都觉得她后半句有那么煞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