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大道，在泰伦，属于高端商业区。
这里的“高端”只有一个定义，“可靠”。
是的，不管你做什么，园艺师也好通厕所也好，只要你的工作完全符合规定，同时完成率很高客户好评很多——哪怕不在第五大道，你也能在泰伦被评为高端商业。
但如果你达不到同样的标准，你就会被赶出第五大道。
准确的说，如果你不能维持住工作质量，你就不能在第五大道做生意。
当然，只是居住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虽然普遍贵，愿意来第五大道消费的人依旧非常多。
谁不想图个安安稳稳呢？
跟着瞥心魔一路来到114栋，黑羽的脸时不时就会抖一下。
这是他第二次回到这里。
嗯，“回到这里”。
再怎么说黑羽也受雇于此，不然瞥心魔怎么会带他去清理城市兽灾？
不然，这种只要武力值合格便能快速来钱的工作，怎么轮得到黑羽？
通常，城市防卫队，简称城防队，几乎垄断了灾害处理的工作。
只是，一来泰伦处于边境，兽灾发生的频率实在太高；二来，像是退伍老兵啊军队教官啊……这些名义上不属于城防队的人身上的战斗力搁置不用的话实在可惜。
因此，面向民间的灾害处理委托就开放了。
当然还是要在城防队的管理下才能进行的。
如果黑羽只是个普通的在野人士，不通过层层申请层层审核——他是决计没法轻易接受这些工作的。
城防队要处理的可不仅仅是兽灾。
人为灾害的比例再少，也绝不是没有。
像黑羽这种拥有一定战斗力的自由人，不管怎么解释，在他们眼中都是多多少少有一定风险的。
因此，黑羽需要好好感谢那个雇佣自己的人。
对方提供的可不仅仅是收入不算少的工作，还有极大的便利。
但他还是有点怕那个人。
那个，坐在四楼二号房——一间很精美的私人办公室里面的，身材很好仪态雍容的女人。
半眯着眼带着狐狸般笑容的女人：
“别来无恙啊，小子，还知道回来看看？”
“……”黑羽决定不搭理她的调侃：“我决定加入了，灵窃。”
但他的语气却始终显得很没底，这一回换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表现肯定很滑稽。
“哦，那就好。”虽然这女人——灵窃，仿若没察觉黑羽的窘境：“现在去办手续？”
“……”话题进展太快黑羽没跟上：“等等……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灵窃神色间稍带了丝不满，当然，就一瞬间，她装的，开玩笑而已；顺带一提她很自然地给瞥心魔倒了一杯花茶，高大的蛮族女人和她很熟，一进门就直接来到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现场还站着的人只有黑羽。
这场面怎么看这么尴尬。
“……太顺利了。”沉默许久，黑羽最终还是决定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沃尔夫的廉价佣兵体系都知道雇佣前查查任务完成率什么的……你的步骤太快，让我很没底。”
是的，就和遗产处理时一样，当事情进展太顺利的时候，黑羽会感到……很不可思议。
沃尔夫时期的他完全没遇到过这么顺利的情况。
这也是他之前一直没敢彻底答应灵窃的原因之一。
没别的逻辑，他的经验阻碍着他，仅此而已。
“那有什么关系？”灵窃的神色毫无波澜：“你知道我早就有把你拉进来的想法不是吗？不然我为什么让瞥心魔带你去做任务？不然她为什么只是接应你，自己不出手？”
瞥心魔没说话，专心喝茶。
黑羽……的脸有点紫了，憋的。
“……无利不起早。”
“放心，我对你的技术没多少兴趣。”灵窃又换上了带着点不满的语气——这回是真的有点不满了：“如果我有兴趣，有的是方法处理你，早早就能处理你。”
黑羽不说话了。
他知道，对方说的不错。
灵窃的战斗力其实很强。
虽然只见她出过两次手，借此推算整体战力很勉强——但她依旧很强，绝不可能低于正b级的那种强。
可以直接把黑羽碾压的那种强。
“不过说到这个，怕风险的话我确实有另一个方法。”见黑羽被吓得不轻，灵窃转移了话题：“我可以借点关系把你的技术租出去，现阶段的话应该很简单，也不会遇到下三滥的手段——毕竟你很弱嘛，好不容易得到了‘天敌’的力量，但是却远远达不到它们的水平，知道了你的存在后各组织对人体异魔化的兴趣都会下降不少吧？虽然卖的钱变少了，但正因为价值降低，所以才失去了做小动作的……”
“等等！”
黑羽打断了灵窃的话。
他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在沃尔夫那种力量就是一切的地方，打断强者的发言……往往会招致非常残忍的后果。
但黑羽信了灵窃的话。
这女人确实不像是在害他，事实上正如她所言，她想害他，很早的时候就行了，还比现在容易。
而且，目前为止，她都在帮他。
甚至在生死边缘救过他。
所以他打断了她的话。
只有他知道这话题到底有多危险，为了她好，他不得不打断她的话。
“……这技术绝不能扩散开。”所以，即便语气颤抖，黑羽还是要把其中的原因说清楚，说完：“你知道，这是天敌的力量，就算在我手上显得弱小，但这依旧不是可以滥用的力量。”
异魔，特殊生物，不属于现有的化学生物和能量生物两大体系，生理状态相当独立。
形态上，它们模仿着现有生物的外形——是的，每一种自然出现的异魔都一定是以现有生物为原型，傀鼠为鼠，煞蝠为蝠，妖羽为鸟……无一例外。
而且，它们最可怕的特征是，“天敌”。
在面对自己的原型生物时，战斗力全方位压制、几乎不可能被战胜的天敌。
若非异魔的出现频率实在是低，低到相比起人类的出生速度，自然出现的异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摧毁整个人类文明。
但，若它们真的出现在人口密集的重要地区，以那份“天敌”的战斗力，暂停甚至倒退人类的科技发展却又是做得到的。
所以，这份力量遭到觊觎，是很正常的。
只是之前没有人成功过罢了。‘
只是，黑羽是第一个，成功移植了异魔的身体组织后，未被寄生取代、反而控制住了异魔，从而得以借用它们力量的人罢了。
虽然现阶段的黑羽还是太弱。
无论相比起他借用的异魔们的原型，还是那些不借助于此、光靠传统修炼都能达到b级a级的无数强者。
黑羽当然知道灵窃想表达的是什么——“即便是天敌的力量，来到人身上都只能发挥c级的水平”、“就这种程度，还不如把研究经费拿去培养传统强者”——是这样吧？
就因为这份力量目前表现出来的价值远低于预期，各大组织对它的兴趣下降的同时也失去了刻意花费精力巧取豪夺的意义——是这样吧？
可那些人怎么知道这究竟是多危险的想法呢？
或者说，作为唯一一个成功者的黑羽……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多么恐怖的风险呢？
“所以还是正式加入我们比较好吧？“
灵窃打断了黑羽的恐慌。
这一下把黑羽打傻了。
毕竟话题……换得也实在太突兀了。
车速太快，脑子追不上了。
“你缺钱，又不能用技术赚专利费，那么现在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加入我们了吧？“反观灵窃，她面上的不满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得逞后的喜悦：“能接到更多的高质量委托哦？要交的税也会大幅度减轻哦？说是会接受监管，但归根结底只要不主动犯罪就可以了哦？这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你打人那几次，监控什么的还是我要求去查的呢——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黑羽害怕灵窃，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力量。
他从未害怕过纯粹的力量，不然就不可能在沃尔夫的时候就开始研究异魔，那是个除了“白刃战战士”以外任何才能都不培养的地方，是一个野蛮、排外，还不断摧毁着创造力的地方。
若只是单纯害怕力量，他根本连研究的心都无法生长。
他更怕的是灵窃的智力。
以及，她那捉摸不透的想法。
他搞不懂她真正想要什么，搞不懂她的需求。
有了需求，人就会急切，就容易出现弱点。
灵窃肯定是有需求的，不然不会帮自己那么多忙。
不会帮目前还体现不了多少价值的自己那么多忙。
虽然对她来说姑且算是举手之劳。
但这却让黑羽产生了一种“被掌控感”，完全无法反抗的被掌控感。
……罢了。
就当是自己孤独太久，不习惯和人深入合作了吧。
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吧。
“加入了以后，我要干的事有什么变化吗？”
“暂时没有哦。”灵窃还在笑：“还是由瞥心魔带着你，毕竟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嘛……对了，你要做好全职的准备，接下来的委托虽然价格高，但难度恐怕会让你完全接不了别的兼职了，还有就是，有什么提升战力的需求，瞥心魔会帮你，虽然职业差别很大，她现在能教你的东西还挺多的——当然我也愿意帮你，但我是远程魔法师体系，搏斗什么的实在不精通，有什么抗魔方面的需要再来找我吧。”
瞥心魔点点头表示认同——她还在小口喝茶。
“……知道了……现在办手续对吗？”
“当然当然！”灵窃的眉毛弯得像月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