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宁突然推了一把苏蓝桉,“祁王苏家小医为您诊治。”
苏蓝桉被推的突然一个踉跄,她怕失态赶紧收回神色,“小女叩见主上,祁王。”
“免礼。”
小皇帝抹了一下鼻子声音哑哑的,带着点鼻音。
顾言祁见着苏蓝桉进来他将戒尺藏于身后,立即恢复一副深沉模样,走了。
苏蓝桉知道他在给小八皇面子。
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和小皇帝。
她知道顾言祈是位好王,可人无完人,他或许是懂得谋略,知晓怎么治理家国,可他不是真的神,不能挥挥手指就能让小八皇才略智慧满腹。
苏蓝桉勇敢向前迈了一步,“皇上,您在看什么?这么厚的书籍呀?”
小皇帝抿了一下唇,“是历代帝王生存守则,舅舅让我看的。”
苏蓝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哇,那主上真的好厉害,主上只不过才八岁,就能识得这么多字?你要不要听一个秘密?”
安之佑抬起头,眼睛带了一分好奇,“什么秘密。”
苏蓝桉大胆上前一步附在他耳旁说,“≈、…/~”
小八皇听完捧腹大笑,“哈哈哈,真的吗?当真舅舅像我这么大,只识得几个字,自己名字都写不完吗?”
苏蓝桉当即严肃道:“小的不敢妄言,不信您问朝中老臣,或者我父、”苏蓝桉立马纠正,“或小的家主苏柄御医。”
苏蓝桉趁热打铁,看着小皇帝有点笑模样,又说:“所以主上当真厉害的很,你若觉得我奉承主上,主上可以看看那些朝廷大臣家之子能否一字不落念完这么厚一本古籍。”
苏蓝桉知道小孩子需要哄着来,需要对他们有点耐心,她坚信先帝将皇位执意传给小八皇绝对是看中了他某点不同,需要慢慢挖掘。
“所以您比别人认识的字多,那才是怪事。”
安之佑一听,恍然大悟,“对啊!我明白了,所以我是帝王,我就要比别人强,比别人厉害别人才能更加信服于我对不对?”
苏蓝桉展颜一笑,“主上真是聪慧。”苏蓝桉指了指古籍,“主上您看这一则:至如天子总揽万机,晚眠早起,劳心焦思,唯忧天下之难治。”
烛灯下的她更如一位师表,嗓音轻柔,极其认真,每个字句都清晰谨慎至极道:“意思是天子日理万机很是劳心伤神,每日殚精竭虑睡得比任何人都晚,可还是担忧这天下难管理,所以主上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首要问题。”
安之佑点点头,觉得她好温柔,声音好好听,比舅舅还有裴少师都好的不知多少倍,若是她能教自己,那肯定很有趣。
“苏家小医说的对,朕要吃药只有身体好了朕才能与你再次探讨帝王生存守则。”
转脸他看着苏蓝桉端着药另一只手拿着糖山楂,又摇头,“可是舅舅不让我喝,不让我吃糖山楂,说要自己抄写完。”
苏蓝桉摇头装的很是不赞同,“主上不对,这话不对,祁王不是也说了,您是帝王,您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主上只需要判断出最正确的。”
小八皇笑了,似拢了温和的月泽,光华流转,“言之有理,所以舅舅今天才会那么生气之前朕就判断错一次。”
他说完有些难过。
苏蓝桉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主上判错何事?可否说来与小的听听?”
“那时朝廷官员治理水患立了大功,舅舅说赏赐让自己定夺,朕那时登基没多久律法与皇帝生存法则都只是囫囵吞枣,只晓了个大概,所以朕最后就赏了他一幅朕画的山水画。”
“噗!哈哈哈。”
苏蓝桉咯咯笑,真的太可爱了这小皇帝。
安之佑脸一下子就红了,“你别笑嘛,朕以为官员是治水患立功,所以赏赐也肯定跟水有关,找来找去朕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表示朕对他的感激,只好亲自提画。”
小八皇有些羞赧,“最后舅舅知道这事当时万分尴尬,回来说画都没画好,直掉色。今日朕赏赐你黄金百两,舅舅觉得朕吃了你几颗枣就赏了黄金百两,那位官员知道该是何心情?
朕辨论,苏家小医明明也将方子给我,还没要赏赐,这难道不是乐成人美吗?”
苏蓝桉明白了,最后顾言祈那么生气现在确实说得通了,这安之佑可能对于赏赐没有很好的理解。
她不疾不徐,“小的该死,小的能理解主上当时的心情,主上觉得治理水患就应该还给官员与水有关的赏赐,而吃东西肯定要花钱买,所以主上给小的银子也是花钱买的糖山楂配方。
这样一想也没错,因为书上就是这么教的,别人帮了你,你就要还给别人相等的东西才算不欠人情,自己想要的东西则需要花钱买才得的心安。
那水患也不是主上花钱买就发生的,官员治理好,肯定要还给他一副您认为同等的东西。以告诉官员:万里江河大好河山是朕赠予你的。”
小八皇‘腾’地站起来拍手,“可以啊!你竟然晓得朕之想法,真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厉害厉害呀。”
苏蓝桉垂眸一笑,“小的不敢,是主上谬赞了。”
其实就是小八皇阅历不足,经验不足,并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只有经历过发生的事,他才会感同身受,旁人说他又没有亲眼看见,怎会知人们口中立大功人背后的艰辛与苦楚?
不能感同身受很难做到一丝不差,不仅是小八皇,就是成年人也不一定处理得当。
顾言祈在殿外负手瞧见了这一幕,穆宁在身后默默道:“苏家小医就是比你心细,主上居然能跟她聊的来,以往多少师者,大卿都教不了他,他现在竟然能一字一句听进去甚至还能领会新的感悟。”
顾言祈眉目清疏许多,安之佑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般认可,以往那些教他的人他都是烦得很,今日教了明日忘,不知因何学习而学习,只知让他学习而学习。
如今与她相处却感觉很是怡然自得,今天他能有此幡悟,难道自己此前教错了?
他把她当成朋友,那么他猜想,如果是好朋友来教,会不会效果提高,毕竟再好的师傅他不喜欢也是无用。
这苏蓝桉是女子,能否教的好他,顾言祈也在顾虑。毕竟安朝可从未有过女子为女帝王师的先例。
到底要不要将主上交给她?
“祁王,您要不要考虑让苏家小医成为帝师?在下觉得您还是上战场杀敌与治理国家颇为有胜算。”
顾言祈冷眼瞧着他,毫不掩饰心中的凶残与冷酷,“你是在说我教小八皇没有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