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景嬷嬷的说法,只要身体健康,机会得当,哪怕一次也能成功怀孕。
她找算命先生算过,今年她会母凭子贵。
所以她接了景嬷嬷给的药,悄悄混入谭杭俊的茶水中,然后静待他失控。
她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
可宓芷婵一来,又让她白忙一场,现在还要掐灭她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云深垂着的眼眸里全是恨意,这女人为何总要跟她作对?
片刻之后,她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小姐,你不能被她骗了,她陷害我一定是看上姑爷了,想剪除您的心腹,等你孤立无援的时候再一举夺下您的位置!”
一屋子的人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云深。
不,她还不如傻子。
人家宓芷婵早嫁人了,楚黎川的身份无法和谭杭俊比,但也英俊养眼,年少有为,更重要的是爱宓芷婵的心无人能及。
而且宓芷婵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得毫无防备,像朵花儿一样娇艳明丽。
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情比金坚。
云深被看得懵了,直到听到云婉缓缓说道:“就按你说的办。”
她生性善良,但也知道善良的前提是保护自己。
长风眼疾手快地用手帕堵了云深的嘴,又将她半托半拽弄了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后,宓芷婵提醒道:“吕大人选了一条危机重重的路,你可别再让后院起火了。”
云婉点点头:“以前是我大意了。”
她以为谭杭俊只是七品芝麻官,不会太危险。
现在才知道谭杭俊独自背负了巨大的压力,才让她岁月静好。
可她不仅不珍惜,还整天怨天尤人,伤秋悲月。
往后她不求帮到他,只求不拖他的后腿。
还好她出身世家,从小除了学习琴棋书画,还得跟着母亲学管理中馈,人情交际。
这一个小小的别院难不倒她。
见没热闹可看,宓芷婵便起身告辞,把楚黎川晾在一旁一整天了,再不回去,他该有意见了。
夜凉如水,云影站在屋檐下满脸惆怅。
“还生气呢?”长风轻笑着问道。
要换成他,他也会觉得夫人瞒着他是不把他当自己人。
“我家小姐是疼我才不告诉我的,不然我会让这么大的秘密给憋死,我才不会生气,就是想不明白云深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云影长长地叹息一声。
想当初,夫人给小姐物色了不少丫鬟。
她从中挑了云深,云墨,云淡。
加上之前从街上捡回的她,凑齐了四个大丫鬟。
她们一起嬉戏玩闹,伴着小姐长大,陪她度过失去双亲的痛苦,分享她嫁人的喜悦,分担她无子的哀怨和担忧,这一切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她以为就算以后各自成家,她们的心也不会分开。
可现实给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长风沉吟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当人的欲望超出自己的能力时就会生出怨恨和不甘,再有旁人挑唆,很容易就走偏了,所以我觉得云深这么做不足为奇。”
他语气平缓,音线柔和,却如同重锤敲在云影的心里。
长风说的是云深,何尝又不是她?
她偷偷思慕表少爷,暗搓搓地恨他不解风情,恨自己卑微的身世,嫉妒和他谈笑风生的李大夫,甚至……会觉得小姐迟钝,弄不懂她的心思。
再这样下去,她会不受控制地变成第二个云深。
因为她清楚自己和表少爷绝无走到一起的可能,所以她开始自卑,愤世嫉俗。
却还要用笑容掩饰心底丑恶的想法。
这对她来说真的很煎熬。
沉默了许久,云影认真地看向长风:“要不你娶我吧?”
“不嫌弃我了?”长风温柔一笑,眼底不自觉透露出些许宠溺。
云影很坦诚:“嫌弃啊,也嫌弃自己。”
不过嫌弃着嫌弃着,一辈子不就过去了么?
“那我明天去跟少爷说。”
“你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不许你去说。”云影甩给她一记白眼。
长风从善如流地点点头:“都听你的,让你先跟夫人说,等夫人点头了,我就准备聘礼去。”
“以后跟着我叫小姐,我们都是小姐的人。”
长风依然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们是小姐的人,小姐还是姑爷的呢。
反正他们是两口子,是谁的都一样。
云影觉得脸上发烫:“你没立场,我回去睡觉了,懒得理你。”
见她跟兔子一样跑走,长风笑得更欢实了。
害羞就害羞呗,偏要找借口,还以为他看不出来。
他突然拍了下脑袋,咋就答应了呢?他还说要娶个温柔如水的女人呢。
罢了,再胡思乱想那那丫头又该生气了。
他认栽!
第二天宓芷婵补了个觉,睡到日上三竿,又赖在吕家吃过午饭,才和楚黎川带着满满一马车东西启程回虎平镇。
这两天她帮着谭杭俊抓内奸,楚黎川也没闲着。
谭杭俊治下社会清明,没有苛捐杂税,百姓生活富足,物价比虎平镇便宜许多。
所以他走街串巷采买了一大堆年货,有一整头猪,两整头羊,布匹和糖果等零嘴若干。
其中大部分是分给炎焰炭坊员工的。
宓芷婵说要培养员工的归属感,他不太明白,大概就是忠心的意思吧。
其实他觉得男人之间培养感情,发再多东西也比不上喝酒来得快。
但这等小事无伤大雅,媳妇儿说了,他就全力支持。
宓芷婵和楚黎川刚到炎焰炭坊门口,一群等着买炭的人就呼啦啦围了过来。
“楚老板,你家还有炭吗?”
“对面的炭质量奇差,再便宜也不能买,还是你家东西好。”
“前段时间是我们贪小,便宜,你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楚黎川笑道:“谁家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当然要挑物美价廉的,你们不来,我认真反思,你们来,我必须开门迎接。”
说完楚黎川就喊周武开了门,让车夫帮忙把东西卸到后院,自己则去前头招呼客人。
他招呼客人一如往常,客气有礼,进退有度。
跟他相处总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不少人羞愧难当,因为从宋记开业后他们没少在背地里埋怨炎焰炭坊的价格,见他们两口子倒霉还幸灾乐祸过,甚至当面奚落过楚黎川。
没想到人家都没放在心里,真是大度。
其实听到别人嘲讽宓芷婵时他真有打人的冲动,却被宓芷婵拦了下来。
她说趋利避害,落井下石是常态,才能衬出雪中送炭的珍贵。
记恨太劳心费神,不如感恩。
宓芷婵将东西规整好,就去了方月的房间。
刚好双胞胎姐俩刚吃饱喝足,精神不错,正是好玩的时候。
就是方月脸色发白,眼下青紫,一看就没休息好。
新生儿前三个月应当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中,还有周武帮忙,绝不该把方月累成这样。
除非没吃饱,或者温度不适宜,再者就是身体不舒服。
宓芷婵觉得第一种可能比较大,便问道:“是不是奶不够?”
“在你这儿好吃好喝的,哪能奶不够?就是可心这孩子夜里总哭,她一哭可怡也跟着闹,我和她爹只能抱着哄。”
方月无奈地说道,这两夜她和周武都几乎没合眼。
更心疼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哭的时候有什么症状?”
“脸色泛白,手脚蜷缩,好像很疼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方月担心得不行。
宓芷婵摇摇头:“是肠绞痛,不过不是病,只是一种生理疼痛,以后你喂完奶把孩子竖抱在胸口,轻轻拍后背,等打了嗝儿再放下,醒着的时候交替推宝宝的腿,再把手搓热在她肚子上轻按打转,这样可以缓解她的疼痛。”
肠绞痛最常见的原因是气体在肠道中移动。
用药物和针灸效果最佳。
但双胞胎姐俩体重不足,根本承受不住。
方月认真记下:“我这就给可心拍拍。”
才拍几下周可心就打了几个饱嗝儿,然后闭上眼睛,在娘亲怀里美美地睡了。
刚好宓芷婵也把另一个哄睡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方月哽咽道。
宓芷婵先是救了她们母女三个,又帮他们摆脱周家的钳制,到了这里更没把他们当做下人,反而处处关照。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给她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她的恩情。
“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孩子睡了你也抓紧补觉,养好身体要紧。”
宓芷婵小声说完就轻手轻脚出去了。
前面,楚黎川和周武忙得起飞。
还好来买炭的苏大嫂看不下去,自告奋勇地留下帮着招呼客人。
“嫂子辛苦了,你赶紧回去忙吧。”
宓芷婵很赶集。
苏大嫂笑着说道:“到年底了,过路的客商少了,他们爷儿俩能应付。”
经过宓芷婵的治疗,顾逢春已经很少发病,现在已经可以做端盘擦桌这种轻便的活儿。
倒是这里,就算有宓芷婵加入,人手依然不够。
因为有客人催促,宓芷婵也不矫情,和苏大嫂一起忙了起来。
一直到巳时,他们才送走最后一个客人。
苏大嫂见众人都饥肠辘辘,便说道:“老顾一直念叨着要当面感谢李大夫,我看就今天吧,你们一个不许少,都得去我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