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的是鸡汤面。
卧了两个蛋。
一个卤鸡蛋，一个卤鸭蛋，一咬就滋滋冒油。
鸡汤卤熬得非常香，虽然没有很浓的鸡肉味，只是加了一点煸香的鸡肉丝。
面条是丝线一样很细的面，没什么嚼头，而是软烂的口感，但是很完美地和汤底融合在一起。
而且也不贵，加了两个蛋也只要三十五文。
一餐五十文以内的都可以记在铺子的账上。
管事的是个五十来岁的姐姐，叫文辑，这附近五间铺子都归她管，平常没什么事的时候，她就待在最大的那间铺子里。
文管事有时候来翻翻账，看到我记在账上的一日三餐，也会好笑地问我怎么天天吃面条，吃不腻吗。
我说，好吃，爱吃，以后还吃。
吃完早饭坐在柜台前，翻开一本书，看了没几眼我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打瞌睡。
这天天上工的活儿我是真做不了，虽然包吃包住，工钱也开得不低，但这样日复一日地枯坐着，感觉浑身都长满了杂草。
本着摆烂的心态，我准备眯一会儿，刚趴下没多久，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进来了。
我微微抬眼一看，是个尖嘴猴腮的瘦削男子，进来时左顾右盼，进了铺子就开始四处翻看，像是没找到想找的东西，苦恼地抓了抓本就稀疏的头顶。
他走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喂！醒醒。”
真没礼貌。
“原来在这儿那个人呢？去哪儿了？”他不耐烦地问。
“谁啊，原来的伙计吗？”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比他更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鼻孔朝天，“他因为上工的时候打瞌睡被老板撵走了。”
“……”看着我眼里因为哈欠泛起的泪花，男子哽了一下，又问，“那那些书呢，就是，就是……”
“你找什么书吗？”我装作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懒懒散散地倚在柜台上，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我刚来没几天，对这些书还不大熟，不然你自己翻翻吧。”
“哎呀不是，我不是找书。”男子有些着急，他又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小声说，“我之前托原来那个伙计卖了一些书，可我怎么看着那些书现在都不在了。”
“都卖完了呗。”我随意地说，甩了他一个白眼，“你要是不买就赶紧出去吧，别耽误我做生意。”
男子脸色一变，些许不悦，但他却勉强压下了不满，转而陪笑道，“大姐，别这么说话啊，我不买书也不见得咱们就不能做生意啊，我可是专门给你送钱来的。”
“真的？”我将信将疑。
“那还有假？”说着，他偷偷给我塞过来一张银票，是五十两面额的，“只是有点小忙，想让大姐帮一下。”
出手还挺大方。
“什么事啊？”我把银票攥进手心，腰杆直起来一点。
他转身探出大门，朝外头招招手，有两个男子各抱了一摞书过来。
“大姐，你只要帮我把这些书摆在显眼的地方卖就行，卖了银子我分文不要，全都归你。怎么样，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吧？”
我犹豫道：“你们要卖书，怎么不找我老板？让我偷偷卖，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男子摇头，“叶老板实在是难说话，我们只是想卖几本书，她却怎么都不肯松口，我们这几本书难道还能抢了她那些作者的生意不成？大姐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书乍一看都长得差不多，不凑近看谁能分得清？你要是害怕，就只趁客人多的时候把这些书摆出来就行，能卖多少都不强求。”
“行吧，我试试，要是卖不出去可不能怨我。”我答应了。
等他们走后，我揣好银票，然后把两摞书叠在一起，一口气全都抱起来丢进了废书堆里，铺子里一些损坏的书、废旧的书，都会丢在这里，一般中午的时候就会有人把这些废纸都拉走了。
一天天只是卖书也不是个事，为了我跟廖云台的“大计”，还是得想办法跟叶潇湘套套近乎。
我干脆也开始写书。
不知道写什么好，我就把顾长君的故事改改人名地点，换换家世背景，胡乱写了个草稿。
之前写完了拿给文管事看，结果她说我写字鬼画符一样，没几个字能让人认出来。
我只能又老老实实地誊抄了一遍，这次尽量把每个字都写得笔画清晰，虽然字依然丑，但应该可以辨认出来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把重新抄好的稿子送给文管事，她大致看了一遍，说下午的时候帮我送去给叶潇湘看看。
这又是卖书又是写书的，我都快忘自己老本行是干啥的了。
晚上去夜市上吃了一碗红油抄手，还顺手买了个大西瓜拎回住宿的地方吃。
走在没什么人的巷子里，周围都黑漆漆的，不知道谁家里养的狗在汪汪乱叫，我拎着西瓜慢悠悠地走着，直到前面突然冒出来三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停住脚步回头，后面也有两个人拦着。
他们慢慢靠近我，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人说：“你胆子挺大啊？前脚收完钱，后脚就把东西扔了？你知道是谁的书吗你就敢扔！活得不耐烦了你。”
我默默把西瓜放下，然后站远了一些，这五个人走近把我团团围住，还好我的西瓜不在包围圈里。
又大又圆的西瓜，卖瓜的说包甜的，花了我四十文巨款，不能糟蹋了。
我咧嘴一笑，“你们真的挑了个好地方。”
一道寒芒划破沉沉的黑夜，轻微的破空声响起。
五人应声倒下。
我现在正口渴着呢，所以没心思和他们说废话。
我把匕首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衣服上擦了擦，塞回鞘中。
这几天卖书卖的，陪着笑脸迎来送往，差点感觉自己变成个遵纪守法的好老百姓了。
倒也感谢这几个凌云派的小玩意儿，送上门来帮我磨刀。
既然腰都弯下来了，我又顺便把五具尸体身上的银子全摸走了。
天太黑了，看不清银票数额，我直接都揣进了怀里。
又是收获颇丰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