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爱看书并不是我的错。
是书的错。
在书铺里打工,只有下午、晚上那会儿客人多,白天大家都忙着上工,我就窝在柜台后面看铺子里的书。
除了其它书铺里也会卖的那些市面上常见的书,还有很多书都是叶潇湘和她雇的那些作者自己写的,别家书铺买不到。
她们写各种类型的书,有武侠江湖类,灵异志怪类,农家种田类,美食烹饪类,可以说应有尽有。
三天下来,我不知不觉啃完了十几本书。
其中有几本是叶潇湘写的,她笔名叫潇湘剑客,虽然我从她身上没看见一点学过剑的痕迹。
顺着日期往前翻,她第一本书叫《梵天传》,看到这本书我就知道叶潇湘名下的这些铺子为什么会叫“梵天书舍”了。
这本书讲的是一个叫叶梵天的女孩,从小立志成为一名剑客,却在学剑的路上屡屡受阻,有人因她是女孩不愿收她为徒,有人骗光了她的钱财还要把她卖到人伢子手里,她历尽艰难逃出生天,终于在一处山谷里有了奇遇,得到了世人寻觅多年的绝世剑谱和至尊心法,苦练三年后,她重回江湖,一面教训从前那些轻视她欺负她的人,一面不断遇到新的贵人,实力节节高升。
这故事写得中规中矩,虽无太多新意,但作为叶潇湘的第一本书,篇幅不小,剧情连贯,情节跌宕起伏,已经是不错的书了。
我算了算时间,这书是十二年前写成的,按叶潇湘的年纪算,是她十七岁那年写的。
后来叶潇湘每一两年就会写一本书,经营这么多铺子还能有时间写这么多书,活该人家赚大钱。
叶潇湘的书也是铺子里卖得最好的,她最新的一本,是个离奇的志怪小说。
这书讲的是一户有钱人家中降生了第九个孩子,是个女孩,因为前面已有八个哥哥,所以全家欣喜若狂,将这女儿视为掌中珍宝。但怪事却开始接连发生,女婴第一声啼哭之时,大哥变成了一支发簪,女婴第一次睁眼之时,二哥变成了一条项链……
女婴出生不过七天,九个哥哥全部变为了珠宝首饰。
家人对此却一无所知,只以为他们无故失踪了,还为此报了官,只是始终毫无消息。
有天夜里,女婴的母亲发现女婴爬到了书桌上,身上挂满了不知来路的珠宝首饰,大惊失色,把这些首饰通通投入了火盆之中……
十八年后,京城里开了个珠宝铺子,老板是个年轻女子,铺子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珠宝,每一款都精美无比,因为材质罕见特殊,所以刚开业不久就被抢购一空,老板只好关门歇业。
没过几天,铺子又重新开业,再次摆满了样式新颖的珠宝首饰,但官府却接到了许多报案,多名青年男子和男童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后面不能说了,再说就剧透了,我是个卖书的,只负责勾起客人胃口。
廖云台依然被看管得很严,就算可以出门,也得有两个男护院紧紧跟着,即使廖云台轻易就能甩开他们,也不想引起吴兴的怀疑。
所以我们俩约在了澡堂里见面。
这样也省下了找人搓背的钱。
我趴在汤池边上,下巴担在小臂上,廖云台吭哧吭哧地给我搓着背,“怎么样,姐姐喜欢这个力道吗?”
“凑合吧。”我说,闭上眼哼哼了两声。
又问她,“那套金针你有试着玩玩吗?”
“没。”廖云台话接得很快,“别人母亲的遗物我怎么好意思打开用。”
话一说完,她知道自己露馅了,但尴尬只是一瞬,她更大力地给我搓着背,吹捧的话也张口就来,“狄蔚姐姐你是真的英明神武、神机妙算、洞若观火,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不光有眼睛,我还有耳朵。”我翻身坐起来,“之前我就想说,一个小小县丞府,你来去自如,拿套金针还不简单?又何必要拉我上船?来到这儿,听上几耳朵,我就知道了,你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凌云派这几年借着收徒疯狂敛财,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金矿,怎么可能有贼不动心?只是廖云台独身一人,想撬动这么大的财富,她不敢轻易冒险,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把我也诓到青宁来,再慢慢说服我跟她一起干坏事。
对于她这种行径,我只能说:
看人真准。
廖云台一听我的话就知道有谱,“好姐姐,这么大的好事我可是只想到了你啊,拿到钱之后,咱俩对半分,这么多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但我想得更多一点,光是想办法拿到那些钱财还不够,这么一大笔钱,到时候怎么处置也是个难题,哪怕存进钱庄里都是不靠谱的,也容易惊动官府。
必须得有个产业足够大的人,帮着我们事后“销赃”。
我问廖云台:“你知道,梵天书舍的老板吧?”
“当然知道!”廖云台兴奋答道,“潇湘剑客,我最爱看她的书了!她的书我一本不落地全都看过,她那本《盗者无道》简直是我的启蒙书。”
我扶额。原来廖云台是这么走上这条路的。
“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在说她写的书。”我努力把话题掰回正轨,“叶潇湘名下有几十个铺子,而且她在筹备着开更多铺子,她需要钱,而且她的铺子目前来看确实赚钱,假如我们可以说动她,就可以用这笔钱入伙她的产业,让钱生出更多的钱,但是这事非常冒险,因为这笔钱来得不干净,得想办法让她信任我们……”
廖云台边听边不住点头,她深深地凝视着我:“我相信,凭姐姐的能力和魅力,叶老板肯定会同意的。”
廖云台眼里塞满了亮晶晶的星星,密密麻麻都写着“发大财”三个字。
我相信我的眼里也差不多。
钱,好多的钱。
廖云台握起拳头,“我们要劫富济贫。”
我两手包裹住她的拳头,真诚地说:“我就是贫穷本贫。”
“姐姐……”廖云台抽回手,面色有些为难,“那什么,先冲冲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