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连乡镇时,天已经亮了。
“想好去处了?”
杨韵看着铁牛。
“是。”铁牛点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对着杨韵三人磕了个响头,“谢三位大人的救命之恩,更谢谢您几位给的盘缠。”
音儿也跟着跪了下去。
“好好生活。”杨韵扶起二人,目光落在眼睛通红的音儿身上,说:“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能得一心人,便已经是幸事,要珍惜身边的人,往后好好过日子。”
“我明白,谢大人。”音儿怯生生道。
送走铁牛和音儿,杨韵与沈栩安便坐上马车,回了肇县。
一路上,杨韵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要回家吗?”
沈栩安突然问。
杨韵睁眼看他,“怎么?”
“今日不是你妹妹的头七吗?”沈栩安说。
头……
七……
杨韵有些失神。
原来已经是头七了吗?
“嗯,回家。”杨韵敛眸,掩去目光,“有劳栩安你记得了。”
此后,一路无言。
等马车到杨家门口时,杨韵扶着车门下车,一抬头,看到门前已经挂着了两盏白灯笼,姚嬷嬷正在院中烧纸钱。
厅堂内摆着写有杨韵二字的灵位。
陈芙带着杨栗莹正跪在灵位前。
杨韵站在门口,眉头紧锁,迟迟没有跨进门。
“老爷?”
姚嬷嬷注意到了门口的杨韵,喊了声。
听到声音,陈芙急忙牵起杨栗莹,一边抹去眼泪,一边迎向门口。
“爹爹!”
杨栗莹高声喊道。
她不懂生离死别,更不懂娘亲为什么一直在哭。
杨韵俯身,单手抱起杨栗莹,另一只手扶住陈芙,说:“辛苦夫人了。”杨
“哪里的话?我能为妹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陈芙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满是抹不开的悲伤,“接娘的马车早晨已经出发了,估摸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家。”
“最近公务繁忙,还好夫人挂记着,否则真是他受委屈了。”杨韵轻吐一口浊气,松开陈芙,快步走到了灵位前。
后头,沈栩安跟着走了进来。
陈芙福身一礼,道:“今日没有备宴,恐招待不周。”
“不必。”沈栩安摇头,转头去看神色落寞的杨韵,说:“我与礼成是兄弟,他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如今是妹妹头七,我自然该过来祭拜。”
“谢沈郎君。”陈芙又是一礼。
那厢,杜伟和郁南领着府衙的人也来祭拜了。
陈芙看人这么多,不准备宴席说不过去,便让姚嬷嬷去云客来临时喊了大厨到家里来。
宴毕,已经是未时一刻。
杨韵送杜伟等人出去,回过身,便看到陈芙站在院中发呆。
“夫人在想什么?”杨韵轻声问。
“没什么。”陈芙轻轻摇头,温柔地打量了几眼杨韵,问:“伤口可还疼?要不要现在去换药?”
杨韵活动了一下手臂,笑道:“无妨,已经好多了。”
转眸,看到柳如抱着杨栗莹在跟姚嬷嬷说话,杨韵眼神一黯,笑容又散了,“娘她……因为韵娘的事很伤心,还得劳烦夫人多开解她。”
“那是自然的。”陈芙点头。
跟陈芙说了几句体己话后,杨韵出了门。
此时沈栩安正站在门口。
看杨韵出来,他抬手挥了挥,“要去府衙?”
“你要跟着我去?”杨韵问他。
“我当然不去。”沈栩安摇头,说:“我与程宇是有一面之缘的,他看到我,肯定会多想,所以还是不见面的好。”
“那你在这儿等我做什么?”杨韵背手往前走。
沈栩安快步跟上,与杨韵并肩,道:“有些事我得提醒你,于沛文既然要把你按在家里,说明他这会儿在府衙查的东西很是私密,你不顾他劝阻去了连乡镇,又出了人命,他肯定是要对你发难的,你可做好准备了?”
“那就让他发难。”杨韵揉了揉眉心,说:“我已经厌烦跟他斡旋了,不如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别过沈栩安,杨韵直入府衙正厅。
于沛文正坐在厅内批改卷宗,听到脚步声进来,他不悦地说道:“让你们去整理旧案,怎么又过来了?是蠢得什么事都得来麻烦我吗?”
没得到回答,于沛文抬起了头。
看到来人是杨韵,他脸上的不耐烦更深了。
“回禀于司马,下官在连乡镇查到了沈云一案的另一个凶手,且已经让凶手伏诛,还请于司马速速派人前往连乡镇带回凶手尸体。”杨韵拱手道。
砰!
于沛文一巴掌锤在了桌上。
他剑眉倒竖,喝道:“让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你非是不干,非要四处乱跑,乱查,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能顶万人吗?”
“下官查到了凶手。”杨韵重申。
“查到了又如何?人已经死了,你说他是他便是?”于沛文冷笑。
“于司马的意思是,我在扯谎?请问,我扯谎的意义是什么?”杨韵没有半分退让,仰起头,与于沛文对视。
于沛文被杨韵的态度气到,握拳又锤了一下,说:“意义?你不就是想挑衅本官吗?觉得本官在针对你,便想要抓个凶手来证明本官错了。”
“于司马是把我想得小气了。”杨韵笑了笑,气定神闲地说道:“如果于司马看过沈云一案的卷宗,仔细翻阅过沈云的尸检报告,就一定会知道沈云喉咙上的伤口和背上的伤口不是出自一人。”
“那又如何?”于沛文冷冰冰问。
杨韵勾唇,说:“既然不是一人,便说明当时还有凶手在逃,而我在连乡镇抓到的这个凶手……不管是衣着,凶器,还是惯用手,都与沈云案另一凶手的特征相符合。”
只是,于沛文显然不想听杨韵解释,直接截断了杨韵的话,呵斥道:“你以为就你聪明,就你知道?好了,不用再说了,本官已经查到了另外的凶手是谁,你的那些把戏还是留着吧。”
“于司马!”
杨韵拔高声音,“我已经说过了,我在连乡镇找到的凶手是真凶,大人难道要因为一己私怨,枉顾事实不成?”
“你大胆!”于沛文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