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老爷啐了口,喊道:“啰里啰嗦这么多,给爷乱棍打死!”
家仆们一拥而上。
杨韵见说不通,抬脚踹出一把凳子,踹翻靠前的那些家仆后,反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她一面堵了门,一面示意沈栩安去开窗。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几声呼喊。
“爹——”
“爹!别,别动手。”
是张二少的声音。
沈栩安侧身靠门,单手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了眼。
是不白和铁牛带着张二少来了。
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纷纷扭头去看墙头的三人。
张老爷吹胡子瞪眼地看着铁牛和不白,呵斥道:“还不快放开我儿!都是干什么吃的,看到二郎君被绑架,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诶诶欸,可别动,刀剑不长眼。”不白翻手掏刀,架在了张二少的脖子上。
本是要听命令行事的家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敢再动。
倒是张老爷,更生气了,吼道:“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要敢伤我儿,我扒了你的皮!”
“爹,你可少说两句吧。”张二少欲哭无泪,耷拉着眉眼说:“这几位大人是从肇县来的,里面的那个还真是肇县县丞,您要再说,我们爷俩都得交代在这儿。”
嗯?
张老爷愣了下。
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打起了鼓。
怎么还真是县丞?
那他刚才出言不逊,岂不是把县丞得罪了?
正当张老爷琢磨的时候,不白扬声喊道:“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就叫你的人撤下,难不成,张老爷是真打算对县丞不敬?”
“当……当然不是。”
张老爷忙挥手让下人们退去院外,又转过身,拱手对着偏房一礼,讪笑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县丞大人,还请县丞大人恕罪啊。”
吱呀。
门开了。
杨韵走出来,扫了眼张老爷,抬手向墙头勾了勾手指。
“音儿!”
率先下来的是铁牛。
他着急忙慌地跑到音儿身边,十分殷勤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见音儿只哭不说话,便扭头问杨韵:“大人,音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
“她……”杨韵迟疑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
杨韵也不知道。
“我没事。”音儿吸了吸鼻子,拂开铁牛的手,侧退了两步,别过头道:“阿牛哥,你不用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铁牛急了。
他们俩拉扯的时候,杨韵走到了张二少面前。
“我……”
张二少垂眸看了眼脖子上的刀,颤巍巍道:“大人,您先让他把刀放下,成不?我们张家可没有要跟府衙作对的意思!”
沈栩安点了点头。
不白便收了匕首,放开了张二少。
“你是如何胁迫音儿的?”杨韵问。
“我没有胁迫她!”张二少大声抗议,“是她自个儿找上门,说什么只要我不找铁牛的麻烦了,她就愿意嫁给我,那白得的美人我能不要吗?我当然是同意了。”
后头的音儿顿时失声痛哭,道:“不,不是的,我以为阿牛哥说的有人跟着他,是你派去的人。”
“你!”铁牛怒火中烧,舞着拳头冲向张二少,“是你骗了音儿!你个浑蛋!”
“我可没骗她,她自愿的。”张二少往不白身后一躲,缩着脖子道:“再说了,我确实没找你麻烦,不然……你以为你能平安度过这么多天?”
杨韵展臂拉住暴躁的铁牛,斜眸看张二少,问:“既如此,你可愿意放音儿离开?”
“她是我的人——”
张二少嚷到一半,目光与杨韵的眼神接触,顿时变得小声了些,“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放,我肯定不留她。”
但张二少又邪性地笑了声,嘀咕道:“只不过,嘿嘿,这人已经是我的了,就是不知道你小子还要不要啊。”
“混账东西,无耻!”铁牛双目喷火。
“有你这句话就行。”杨韵懒得跟张二少多费口舌,拍了拍铁牛的手臂,道:“事情已了,但我不保证还会不会有人追查过来,所以你带着音儿离开此地最好。”
不白看自家郎君一个眼锋甩过来,很是懂事地掏了钱袋子出来,递给了铁牛。
“这是盘缠。”
沈栩安抬了抬下颌,示意铁牛接下,“毕竟是多带了个人一起,你总不能让她跟着你风餐露宿,带着这些钱,寻个僻静地方,好好安家。”
见铁牛犹豫,沈栩安问:“你可是嫌弃她?”
这一句话出来,张二少在笑,音儿在哭。
“我当然不是嫌弃音儿!我怎么会有那种想法?”铁牛慌了神,忙摆手解释:“我只是,只是怕音儿不愿意跟我走。”
“你可愿意跟他走?”沈栩安去看音儿。
音儿双眼噙泪,咬住嘴唇,怯怯地偷瞄了眼铁牛,小声道:“愿……愿意。”
“既然你们两个都对方有意,那就接了钱,带她远走高飞,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沈栩安强行把钱袋子塞在了铁牛的手里,
这会儿,张二少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几句讥讽的话,可一看杨韵那冰冷的目光,顿时浑身血液跟被冻住了似的,抖个不停。
“县丞大人……”
张老爷凑了过来。
“何事?”杨韵撩起眼皮看他。
“方才多有得罪,您看……小的给您摆个酒宴,去去晦气,如何?”张老爷放低姿态,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不必。”杨韵冷硬地拒绝,指了指后头偏房里的尸体,说:“天亮之后,我会让肇县府衙的人过来收拾尸体,在此之前,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这间屋子。”
“自、自然。”张老爷连连点头。
看杨韵的脸色不好,张老爷忙支使下人端了一盘子的银两过来,往杨韵面前一送,“让大人受惊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杨韵粗略扫了眼。
足足两叠银锭,还真不少。
不过杨韵对此并没什么兴趣,反手推了回去,边抬脚往外走,边说道:“张老爷把偏房里的尸体看好了就是,这些东西就不必了。”
“这这这……”
张老爷追在后头,问道:“大人是觉得银子太重,不方便带上吗?那小的给您换成银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