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栩安只来得及打下两支。
“礼成!”
他高声喊道。
电光石火间,后头的杨韵推开音儿,一伸手,随即拿起身后的茶托板,又急又快地挡在了身前。
当——
利箭的余震震得杨韵手腕发麻。
然而不等他们松口气,门外的男人已经改用长剑,掠身攻了过来。
招招致命。
沈栩安虽然习武,却不是高手,在男人连续快攻之下,已经节节败退。杨韵见状,横踢去一张椅子,隔开男人和沈栩安,又拽着沈栩安往后一带。
“我来,你护着音儿。”
等等——
杨韵偏头。
正好对上了爬窗的音儿的视线。
“别让她逃了!”
杨韵大声喊道。
沈栩安去追,同时抛出了自己的玉扇,杨韵展臂接住,回身便侧抬在肩膀处,挡下了男人一剑。
“你小子倒是比他身手好一些。”
男人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欣赏。
只是,这欣赏伴随着的,是更迅猛的剑招。
杨韵崩腕斜刺,接了两剑,另一只手则握拳自下轰出。
拳与拳相撞。
“你——”
男人突然变了脸色,目光一路下移,“你是女……”
针锋相对时,最忌讳分心。
杨韵眼神转冷,以肘顶在男人胸口,右手转出刀花,斜插在了男人颈部,紧接着垂腕,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喀……
你……
男人口鼻和脖颈处同时喷血,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是,我是。”杨韵单膝蹲下,反手一扇子捅在了男人的胸口,压低声音道:“本想留你一个活口的,看来是不行了。”
那厢,沈栩安去而复返,手里拧着挣扎不断的音儿。
“放心,没惊动张家人。”沈栩安看杨韵在看门外,忙道。
“尸体不好处理。”杨韵皱眉。
“难处理就不处理了,自报出身份就是。”沈栩安把音儿交给杨韵,又走回门口,抬手打了一枚信号弹出去。
其后,沈栩安蹲在尸体边,一把扯下了男人的面巾。
“面生。”
扯开夜行衣。
“里面穿的和那人一样。”
抬起右手和左手。
“右手有厚茧。”
正符合沈云伤口情况。
“应该就是他了。”沈栩安总结道。
杨韵嗯了声,扭头看向身边的音儿,问:“铁牛给你的那枚玉佩你可带在身边了?”
亲眼目睹了一场厮杀的音儿已经是顶门上不见了三魂,脚底下疏失了七魄,目光茫然不已。
还是杨韵重复问了两遍,她才骤然回神,结巴道:“在,在的。”
她哆哆嗦嗦地小跑向妆奁盒子,翻找了半天,才从一堆朱钗中找出了那枚略有古色的半枚多子麒麟衔珠佩来。
“这是……”
沈栩安蹙眉。
“你认识?”杨韵接过玉佩,摊手伸去沈栩安面前给他看。
“不认识。”
沈栩安摇头,说:“但我看得出这玉成色极好。”
杨韵没有接茬。
她并不想主动提及玉佩的底细。
“能有这样的玉佩,这两位的身份……只怕在军中身份不低。”沈栩安重新蹲下,仔细摸索起了尸体。
可惜没找到剩下半枚。
“玉不是他的。”杨韵收起玉佩,心中思绪转了几遍后,轻叹了声,还是开了口:“此玉名为多子麒麟衔珠佩,当然,换成你听过的名字,它叫天子佩。”
“天——”
“天子佩?”
沈栩安惊得在听到的一瞬间失去了表情控制。
“没错。”杨韵垂眸,指腹摩挲着袖笼中的玉佩,沉声道:“普天之下不过三枚,皇陵中的没人敢动,剩下的,便是天子和那位已故公主手里的两枚了。”
是哪枚呢?
杨韵不得不思考。
然而沈栩安想的是,杨礼成为什么回认识天子佩?
这世上能认识天子佩的人的一只手数得过来,眼前这个身手相当利落的探花郎,是通过什么手段认识的天子佩?
毫无头绪的沈栩安目光变得探究起来。
尚在思索中的杨韵未曾察觉。
她短暂地撇开那些念头,手搭在音儿肩膀上,稳住音儿不断颤抖的身体后,轻声道:“那人有多凶残你刚才见识到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消息传递出去,若有,你和铁牛继续待在连乡镇是不安全的,我的建议是,你们躲出去避避风头。”
“可我……”音儿揪着领口,泫然若泣,“我已经是郎君的人了,若跟着铁牛离开,郎君只怕会杀了铁牛。”
嗯?
这话……
杨韵听着不太对劲,便问:“你是为什么要跟着张二少?”
不问还好,一问,音儿捂着脸哭出了声。
“仔细说来,我也好帮你。”杨韵耐着性子轻抚她的后背,温声道:“如果是张二少强迫于你,那你完全可以离开,他若敢阻拦,我饶不了他。”
音儿还没张嘴,外面先响起了两声尖叫。
“杀人啦!”
“快来人!二郎君的院子里进贼了!”
尖锐的叫声撕破了张家的宁静。
没多久,张二少的院子外就聚集了许多手持武器的家仆,火把的光照亮了半边天。
一个大腹便便的锦袍男人拨开人群,慢悠悠地走了出来。他目带不善,扫了一眼杨韵和沈栩安,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扬声问道:“我儿在何处?你们两个贼子还不束手就擒!要是敢伤我儿,我定要你们生不如死!”
“本官乃是肇县县丞……”
杨韵是想着自我介绍一下的,孰料那锦袍男人压根不听,直接打断道:“你还县丞?那我就是刺史了!狗东西,打家劫舍打到我老张头上来了,给我上,死伤不论,先抓了再说。”
“老、老爷,二郎君带回来的那个音娘子在他们手上。”
有下人提醒。
锦袍男人不耐烦地挥手道:“一个女人,有什么好顾忌的?”
得了这个吩咐,家仆们便步步逼近。
“不好动手。”
杨韵拉住了沈栩安的手。
沈栩安垂眸看着自己手腕,轻蹙起眉,眼底闪过了几分不明情绪。他倒是想说自己没要动手,可话滚到嘴边,却莫名其妙地卡住了。
“张老爷,你是生意人,应该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
“我敢自称肇县县丞,张老爷难道心里不犯嘀咕吗?你对我口出不逊我尚能谅解你是不知我身份,可你要真对我动了手,那就不是我谅不谅解你的事了。”
“殴打朝廷命官,罪极一百仗!张老爷这岁数,只怕是挨不住吧?”
杨韵朝前走了两步,镇定从容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