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不懈地撇了一眼陈展鹏，转而满面笑容地对宋慕说道：“原来是小宋呐，你看看我，咱们聊了这么久，都忘了问小姑娘你叫什么了呢。”
宋慕连忙摆手示意没关系，章四则继续满面笑容地说道：“小宋啊，有兴趣去跟着我干吗？别看我这样，手底下跟着干的人可不比草申少呢。”
“哦？”宋慕好奇地挑了挑眉，她本来以为章四只是养着一个工程队，有点门路从别人手里接安装空调的活儿呢。
现在听他的口气，似乎不止是个安装空调的那么简单呢？
似乎担心宋慕不信，章四又详细解释道：“我在东南沿海和各大省会基本都有驻点工程队和办事处，在南边还有一家进出口贸易公司。要不是看小宋你投缘，一般的小姑娘我还不拉拢呢。”
别看章四和陈展鹏算是半个发小，陈展鹏这也是第一次听章四说起这茬儿。他对章四的这个说法半信半疑：“你真有这么大的买卖？”
“必须的啊，”章四拍了拍自己胸口道：“知道爷们儿的家底儿多大了吧？谁还稀罕坑你几个臭钱？”
这话虽然听着不好听，实际上是为了主动给陈展鹏解释，说明自己根本就不至于坑你的钱。
然而话落在陈展鹏耳朵里，非但没有起到解释的效果，还让他对空调结了更大的疙瘩：“你要真有那么大的家底儿，还怕一台空调砸在自己手里？你说你要不是骗我钱，至于那么急慌慌的把这台空调卖给我吗？”
“嘿！你这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呐？”章四伸手在出风口试了试风，同时也是在提醒陈展鹏：“你试试这风量，要是这空调有问题，能有这么好的效果吗？”
他只说空调没问题，却忽略了针对急着卖空调的质问。
陈展鹏也不是个傻子，他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章四话里的闪躲，顿时抓住这点就不放了：“空调刚装好两天，不知道真好假好，我就想问问，你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怕它砸在手里？你不是一直标榜你诚信经营吗？连实话都不敢跟客户说的话，算哪门子的诚信经营？”
可能最后一句貌似戳中了章四的痛点，也有可能是他真看上了宋慕，不想引起宋慕的误会，本来打算避重就轻躲过这个问题，现在被陈展鹏堵着脸问起，章四索性将实话说了出来：“唉，别看我手底下那么多人，办事处开的也到处都是，实际上我现在这买卖根本不怎么赚钱。
“说是现在改革开放，到处都在搞活经济，但是哪有那么多生意呐。我这买卖等于仨月不开张，开张吃仨月。有些买卖不行的办事处和工程队，月月还都得靠从别的地方调钱过去养活。
“外宾宾馆要的是最好的空调，价格本来就高的离奇，再加上专门联系人、打通关系、从欧罗巴运过来，层层叠叠麻烦的不得了，要不是外宾宾馆口碑好，再加上利润也实在大，我肯定不接这买卖。
“唉，谁承想好不容易弄过来了，人家竟然还是不要了。我这儿为了这空调的事儿已经占了不少流动资金，要是再砸在手里，有几个办事处拿不到钱就得关门大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中有些哀怨地看向陈展鹏：“这不，没辙之下只能保本让你捡了个便宜，结果你还疑神疑鬼的当我占了你的便宜。”
章四的话里不像有所隐瞒，陈展鹏在听完后，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道：“你不是吹牛批手底下的人比我们草申还多吗？合着真就是只有人多啊？我不说别的，只算我手底下随便一个保鲜膜车间，赚的估计都比你多。呵呵，人多有什么用？”
“唉，谁说不是呢？”说出实话后的章四似乎轻松了不少，这一次，他居然没有反驳陈展鹏的话：“真算起来，我这遍地开花的工程队和办事处，其实还不如那个小贸易公司赚钱。要是只为了赚钱，那些不赚钱的工程队和办事处应该直接关停。
“但是，人家选择信任你跟着你干，你为了不赔钱，轻飘飘的一句话就给人关门，这些因为信任而跟着你干的老兄弟们怎么办？当时人家可是扔了铁饭碗来跟你干的啊！所以……”
章四摊了摊手，苦笑着说道：“只能是砸锅卖铁的努力坚持呗。”
章四的这番话，让陈展鹏想起了当初被收购改组成草申之前的那段时光。
那时候的老员工们，也是出于对他的信任，由着他将地膜厂改建成了玩具厂，又由着他将整个厂子转卖给了宋慕。
好在最后的结果不坏，或者说结果很好，不然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对那些老员工们交代了。
“唉……”陈展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虽然我能体谅你的不容易，但是骗钱总归是不对的。”
章四：“……”
我特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这陈猴子怎么还抓着骗钱不放呢？！
办公室里刚刚轻松下来的氛围，瞬间降回到冰点，章四满面怒容的看向陈展鹏：“陈猴子你有完没完了？我看在小宋的面子上，把老底都特么交代出来了，这空调绝对没问题，你怎么还咬着我骗你钱不放？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看我不半夜去砸你加玻璃！”
宋慕的眼角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都什么身份的人了，报复手段怎么还这么儿戏啊！
陈展鹏对章四的威胁怡然不惧，见章四还是死不承认装无辜，他便老神在在地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过你给我们装的这台中央空调有问题啊？”
“……”章四这次更加无语了：“陈猴子你是不是有病啊？空调既然没问题，我骗你什么钱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展鹏只要看到章四暴跳如雷的模样，心中就爽的不得了。他端起桌上有些变凉的茶喝了一口，依旧用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缓缓地将宋慕之前地疑问说了出来。
等他将所有的事儿说完，这才最终总结道：“把我们不需要的东西卖给我们，虽说卖给我们的价格不高吧，但你也是为了解决你的资金问题，这还不算是骗我们的钱吗？”
“滚你娘个蛋！”听完陈展鹏的话后，章四不但没有无地自容，反而更加的生气了：“你带我找你们大领。导去，我非要当面跟他理论理论！是，我知道你们这楼用的房间不多，但是架不住一个房间就五六十平方米啊！”
“我们领导说三匹的柜机足够。”宋慕之前跟大家说过这些，所以陈展鹏应付的仍然非常从容。
“三匹？还柜机？”本来非常气愤的章四突然一愣，身上的怒气也消了不少：“看样子你们领导还真是多少懂点空调。”
“那不是废话么，”陈展鹏眼见章四的气势有了变化，就知道宋慕当时说的肯定没问题：“要是不懂的话，我们领导能说你这是骗钱？”
一提到骗钱，章四顿时又有些不乐意了，虽然没再大发雷霆，但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哼，你们这领导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半瓶水就在那儿瞎咣当。你也别瞪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具体对不对，等你听完我的话再说。我先问问你，你们领导说的柜机是不是那种分体空调？”
陈展鹏不禁一愣，他只听宋慕说了一嘴三匹的柜机，谁知道柜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他下意识的看向宋慕，却见宋慕皱了皱眉，显然还不想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然而这个小动作已经落入了章四的眼中，宋慕要是不接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她只好点点头把话题接了过去：“对，刚刚我们领导说的就是那种分体式空调。她说这楼本来修的就是一面房间一面走廊，只要把外机挂在楼背面就行了，既不会不美观还省钱。”
章四对宋慕的态度好了许多，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丝笑容：“他说的这话对也不对，这就是我刚刚说的那话，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种分体式的空调是足够用，但是他知道一台三匹的分体式空调多少钱吗？”
“这……”宋慕有些卡壳，她连现在装的这台中央空调多少钱都不知道，又上哪儿去知道这个世界的一般空调多少钱去？
章四对她的反应没有深究，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道：“在咱们华国，目前为止只有一两家厂子在研究分体式空调，暂时还没有达到量产的水平，想要装分体式空调也只能靠进口。
“外国虽然在五十年代就有分体式空调了，但大多数人家现在用的还是窗式空调，因为在外国，分体式空调不管价格还是安装费都贵的吓人，有那钱还不如装中央空调。
“再说回草申这座楼，窗式空调显然不够用。分体式空调虽然够用，但是装七八个房间的钱，就够买这台中央空调的钱了。我就问你们，现在用了几个房间？近期准备再用几个房间？
“那么我就要问了，这种情况下，是装一台打折卖给你们的、最好的中央空调好？还是花同样的钱，只给七八个房间装上分体式空调好？”
